第106章 閻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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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草也有點奇怪,陸錚是個三心二意的人,這么久過去了,還養(yǎng)著蘇青,在他這也算長情了。 唐雙雙給她倒了半杯葡萄酒。 “不過那女學(xué)生也是個有手段的,我見陸錚帶她出來過一次,姿色平平,竟叫他冷落了大美人孫夢綺去,這不,大明星吃醋了,哭纏著要陸錚過來給她撐場子呢!” 溪草與她碰了一下杯,挑眉。 “選美這種事,都是花錢博名頭,張存芝是市長千金,背景自不必說,孫夢綺有我堂哥撐著,那葉媚卿背后若沒個金主,我是不信的。” 唐雙雙就笑著點她的額頭。 “你這個小機(jī)靈鬼!就是想得比別人多!葉媚卿是唱得好,但沒人花錢捧,也難有今天,我也不怕悄悄告訴你,她是法國領(lǐng)事理查德的情@婦,那洋人的老婆遠(yuǎn)在法蘭西,葉媚卿便以為自己成了正牌夫人,常常和理查德出雙入對,只不過洋人不時興叫妾,都叫女朋友……” 原來如此,看似一場選美熱鬧,背后倒有各種錯綜復(fù)雜的勢力角逐,說不定能挖點什么好料,謝洛白想必會高興的。 撂開這個話題,唐雙雙又饒有興致地和她小聲介紹在場的觀眾。 其實這當(dāng)中的人,大多數(shù)溪草都認(rèn)識,可惜只是停步于表面社交,至多的了解不過是名姓和浮于表面的臉譜化資料;可經(jīng)唐雙雙娓娓道來,倒讓溪草發(fā)現(xiàn)了這些高官闊太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 畢竟坐穩(wěn)了雍州城交際花第一把交椅,溪草發(fā)現(xiàn)很多宅門八卦秘辛都難逃唐雙雙一雙風(fēng)流又多情的眼睛。 就連以收集情報漸長的傅鈞言,在內(nèi)宅方面,某種程度都不及她祥盡。 可以說,和同樣初來乍到的外鄉(xiāng)人謝洛白對比,唐雙雙才是真正打開溪草雍州城窗口第一人。 一時間,溪草只覺腦中有些想不明白的東西隱隱約約串聯(lián)起來,似乎已經(jīng)有了頭緒。 正想著,陸錚那邊應(yīng)酬完了,捧著高腳杯過來打招呼,唐雙雙和溪草只得起來相迎。 “云卿今天是跟雙姐過來交際的?” 溪草剛聽了唐雙雙那番話,見到陸錚就覺得有點倒胃口,不著痕跡地退后一點,笑道。 “爺爺說讓我跟著雙雙姐多見見世面,今后陸家的宴請,才應(yīng)付得來?!?/br> 陸錚聞言,向她伸出右手。 “那正好,不如錚哥哥請你跳一支舞,順便帶你認(rèn)識幾個朋友?” 溪草皺眉,在這種場合,男士請女孩子跳舞是很尋常的事,陸錚又是她的堂哥,更沒有拒絕的道理,但溪草一想起他總對自己動手動腳,就本能地不想答應(yīng)。 “錚少爺,光顧著堂妹,眼里可沒有雙姐了?難道不先請我跳一支?” 唐雙雙嗔怪地用指甲戳了一下陸錚肩窩,他很清楚陸錚的德性,但凡女人,就沒有這家伙碰不得的,堂妹又如何,就算親妹子,入了他的眼,也一樣不顧人倫。 唐雙雙既然是陸太爺欽點的師傅,可不能叫溪草吃了陸錚的虧。 唐三的女兒,在華興社有一定地位,陸錚倒也不想得罪她,就順?biāo)浦蹱苛怂氖帧?/br> “雙姐說哪里的話,你肯賞臉,陸錚自是求之不得了,下一場再請云卿……” 等兩人入了舞池,溪草就留心觀察四周,時間未到,半圓形的大舞臺上拉了紅絲絨幕布,三位待選的名媛交際花都在后臺化妝更衣,而臺下的觀眾都和各自小圈子聚在一起暢談。 “云卿!你也來了呀!怎么不約上我呢!” 穿西裝的侍者拉開門,杜文佩就歡快地朝她奔了過來,她今天穿著緗色緞面繡花旗袍,戴了串南洋珍珠項鏈,倒格外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只是一跑起來就露了餡,小羊皮高跟鞋差點崴了腳,和她一起來的傅鈞言忙忙地將她挽住。 “大小姐,還是這么毛毛躁躁,也不看看今天穿的是什么鞋?” 他言語間格外體貼,責(zé)備中又多了幾分親昵,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溪草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趁杜文佩和相熟的姐妹寒暄的功夫,拉住傅鈞言咬耳朵。 “看樣子,你和文佩進(jìn)展很大,再過幾天,我是不是要叫她表嫂了?” 傅鈞言晃著酒,沒有十分否認(rèn),他深情地注視著杜文佩,卻發(fā)現(xiàn)她落在陸錚的身上目光,還是有點失落,他嘆了口氣。 “但愿如此?!?/br> 溪草是聰明人,也不點破,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送你八個字,鍥而不舍,水滴石穿。” 傅鈞言見她調(diào)侃自己,也不示弱,打趣道。 “你就不問問,謝二怎么沒來?” 溪草臉上訕訕的。 “那個無趣的人,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 傅鈞言搖頭苦笑。 “倒也是,可這讓我怎么接話呢?我本來是想等你問了,再解釋謝二沒來,是因為他昨天淋了雨,回來就病倒了,想讓你擔(dān)心一下的?!?/br> 溪草聞言一驚,隨后又表示懷疑。 “他壯得和頭牛一樣,淋個雨就病了?我不信!” 傅鈞言嘆氣。 “謝二本來身體素質(zhì)是不錯的,只不過他近日從德國弄到一套新式武器,手下的專家竟沒人會用,這廝因在德國呆過,自負(fù)得很,干脆自己沒日沒夜地研究,偷空還要去管你的事,一連幾天沒怎么睡,抵抗力就弱了,偏偏又跑去淋雨!就是鐵打的人也經(jīng)不住他這么折騰,被姨媽罵了一頓,這廝不高興了,把自己鎖在房中,連大夫到了家中也拒絕診治,最后熬了幾個時辰,迫不過姨媽堅持,這才開門。這一下耽誤了病情,約莫是要在床上躺一陣子了!” 溪草這才信了,只覺心驚又心虛。 她昨天鴕鳥心態(tài)躲起來不再關(guān)注謝洛白,昨天雨那么大,這個家伙到底在大雨中呆了多久?還回謝府把自己鎖起來,和謝夫人置氣,當(dāng)自己是小孩子嗎? 傅鈞言觀察著溪草的神色。 “昨天是你們在一起?莫非發(fā)生了什么事?” 溪草如何好意思和旁人剖白與謝洛白之間的恩怨,只含糊應(yīng)過。 “不過是發(fā)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言表哥你就不要管了?!?/br> 傅鈞言嘿嘿一笑,果然不再追問,只是大約是沒有底氣,溪草總覺得他這笑聲有些意味深長。 杜文佩和朋友寒暄完了,傅鈞言就邀她去跳舞,剩下溪草一個人,她反而坐立不安起來。 心中一會擔(dān)心謝洛白那個身體狀況,淋了雨會不會發(fā)展成肺炎,一會又埋怨他拿自己的身子作踐,可想到他為了兼顧自己,才沒有休息好,竟又有點感動,如此輾轉(zhuǎn)反復(fù),心神不寧。 不妨有人到了面前喊她,這才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竟是趙翔。 “云卿小姐,借一步說話。” 趙翔是專程開車送杜文佩和傅鈞言過來的,借著停車的功夫,故意就落在了后面,眼看溪草落了單,才上來找她。 溪草見了趙翔,神色突然有點激動,一時把謝洛白拋在腦后。她點點頭,兩人走到角落的軟椅里坐了,溪草馬上急迫地問。 “怎么樣?淮城那邊有消息了嗎?” 從軍政府的監(jiān)獄回來以后,溪草借著教杜文佩的空擋,私下找了趙翔,請他幫忙到淮城打聽潤沁的下落,她不能說破潤沁的身份,只說是自己養(yǎng)母的親閨女,從小被人販子拐了去的。 杜九公吩咐過徒弟,要拿陸云卿當(dāng)自家小姐待,因此溪草的事,趙翔自然是竭盡全力去辦的,看他臉色凝重,溪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果然趙翔道。 “云卿小姐交待以后,我馬上派人去了趟淮城,那個叫黃大腳的龜奴,如今還干這下賤勾當(dāng),人倒是好找,膽子也小得很,還沒上什么手段,他就全招了,說是確實有那么個小丫頭,九年前在燕京買的,本打算轉(zhuǎn)手到淮城再找買主,誰知在火車站就被貴人看中,砸出十倍的銀元,把人給買下了。” 溪草忙問。 “他說了對方是什么人,住在何處嗎?” 趙翔面有難色。 “因是半道上殺出來的,并不是老主顧,黃大腳也弄不清楚來頭,只記得和他談價錢的是個白凈老頭,那臉滑得跟雞蛋似的,說話細(xì)聲細(xì)氣,他身后遠(yuǎn)遠(yuǎn)地站了一隊保鏢,護(hù)著個孩子,因披風(fēng)裹得嚴(yán)實,也分不出男女,只覺得頂金貴。一行人買下人后,就上了火車,黃大腳當(dāng)時忙著數(shù)錢,也沒注意那趟車是去哪兒的……” 溪草的心,就如被人剜了一塊去,既痛且空。 有關(guān)潤沁的線索,到黃大腳這里就斷了,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尋那不知底細(xì)的一隊人馬。 趙翔見她面色悲痛,眼底微紅,料想她對養(yǎng)父母一家感情很深,沒能為他們尋到女兒,心中必定難受得緊,忙安慰道。 “其實反過來想想,未嘗不是好事,你那meimei或許是被哪位少爺小姐看中,買回去做個貼身丫鬟,若是少爺,那得了寵愛,納做妾室,也是穿金戴銀的,這世道,滿街都是吃不上飯的人,能過這樣的日子,就是福氣了?!?/br> 溪草順著他的話一想,也有點道理。 給少爺小姐做妾做丫鬟,已經(jīng)比落在那起狎玩幼女的變態(tài)手里強(qiáng)了許多,至少自己此前的噩夢,并沒有成真。 而且聽黃大腳形容,溪草敢斷言,那買人的老頭八成是個太監(jiān),身邊能跟著太監(jiān)的,恐怕不是格格就是貝勒,或許是認(rèn)出了潤沁,才將她救了下來。 果真如此,溪草便覺欣慰許多,至少潤沁的境遇,要比自己好多了。 她的心,就可以略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