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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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孫們都走光了,陸太爺獨(dú)自站在空蕩蕩的議事堂內(nèi),一種落寞感席卷了這個老邁的當(dāng)家人。 都說,多兒多女多福氣,陸太爺這輩子,共得三子兩女,可兩個女兒皆遠(yuǎn)嫁他鄉(xiāng),數(shù)年不曾回過雍州,老二陸承憲死得又早,如今算來,膝下只剩了陸承宗和陸承宣兩個孩子。 陸太爺心里,其實(shí)是很舍不得陸承宣的,可是大房和四房勢同水火,手心手背都是rou,他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殞滅,只得忍痛放陸承宣離去。 “太爺,興華戒毒院的陶院長打電話過來,您要不要聽?” 管事的垂手立在門外,他知道近來陸家?guī)讉€小輩鬧分家,太爺心中正不痛快,若是別人,他也不敢貿(mào)然打擾。 只是老爺子對戒毒院的尤其關(guān)照,每個月都要捐贈一筆錢,身體好的時候,還親自前去參觀,一來二去,和陶素茹的也走得近了,一旦戒毒院有什么成績,陶素茹三不五時還會打個電話只會陸太爺一聲。 果然一聽是戒毒院打來的電話,陸太爺還是起身出去接了。 一般陶素茹打過來,都是好消息,沒想到這次,她的聲音卻格外的沉重。 “老爺子,您上次來見到的那個姓周的孩子,死了?!?/br> 陸太爺很快想起上個月去戒毒院參觀,剛好有個姓周的年輕男孩子被家人送進(jìn)來,看上去形銷骨立,瘦得像具骷髏,但卻緊緊拉著他母親的手,給她擦眼淚,他靜靜地說:姆媽,我答應(yīng)你一定會戒掉,早日回家去。 陸太爺當(dāng)時看著這對母子,想起陸承宣,還很動容,特地送了那個女人一筆錢,讓她放心,回家好好過日子,等兒子出院。 怎么才過去一個月,人竟然就死了。 陸太爺又是詫異,又是扼腕。 “怎么會死的?我看戒毒院那些病人,就算沒戒掉的,也不至于到這個田地,何況那孩子看著挺有志氣的,怎么就挺不過去?” 陶素茹嘆了口氣。 “要是鴉片也還罷了,可這孩子沾上的,是英國傳過來的新玩意,叫海洛因,這東西比鴉片厲害十倍,不管當(dāng)時意志多堅(jiān)定,立什么樣的誓,一旦癮頭上來,連爹媽都不認(rèn)了,這孩子反復(fù)戒了幾次,撐不住,從戒毒院逃回家去,逼著他母親拿錢出來買海洛因,見他母親不肯,竟從廚房拎了菜刀……將生母活活砍死,搶了錢去快活了一回,等清醒過來,又哭又痛,跑回戒毒院,向我磕頭懺悔,掏出刀抹了脖子?!?/br> 陸太爺震撼至極,眼前反復(fù)浮現(xiàn)出那男孩替他娘抹眼淚的溫柔模樣,悲憤交加,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這毒害國人的東西一日未絕,華夏的腰桿就永遠(yuǎn)挺不直!” 陶素茹頓了頓,又道。 “那孩子斷氣前,除了求我給他母親料理后事,還把他沾上海洛因的地方說了出來……” 陸太爺聞言,握緊了聽筒。 “這大煙屢禁不止,就是有人為賺昧心錢,私設(shè)暗藏?zé)燄^,如今更是變本加厲,決不能饒??!陶院長既然知道,就說出來,就算為了周家母子,我們?nèi)A興社也要出面?!?/br> 電話那頭陶素茹沉默了,陸太爺再三催促,她才道。 “小周平時吸海洛因的地方,正是杏花巷一家叫留香居的妓館,聽說還有人是在錢局街的太平飯莊,海洛因那東西是緊俏貨,全雍州只有這兩處有貨,他們都設(shè)了暗房在后頭,專門供煙使用……” 陶素茹沉默了一下,才問。 “老爺子,這兩個地方,都是陸家的產(chǎn)業(yè)吧?” 陸太爺?shù)氖帜_,早已一片冰涼,陶素茹一席話猶如五雷轟頂,震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的老爹,就是死在鴉片上,所以這輩子,他最恨的就是這東西,華興社什么生意都做,唯獨(dú)不做鴉片生意,誰碰鴉片,誰就是他陸正乾的仇人,這是華興社人人都知道的原則。 可是陶素茹卻告訴他,全雍州最毒的煙,出自陸家。 陸太爺不肯相信,長子會背著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可是陸承宗剛才的表現(xiàn),卻又讓他不由疑心。 陶素茹聽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便放下聽筒,瞥了一眼身旁的溪草。 “陸小姐,你真的能肯定,海洛因是從陸家流出來的嗎?” 小周吸食海洛因不假,弒母自殺的事情也是真的,陶素茹很悲憤,才找到溪草,希望能通過她的自由新報,將這件事報道出來,讓國人引以為戒。 沒想到溪草聽了之后,立即把她帶到自己的偏廳,請她給陸太爺打電話,只是小周死前,根本沒有提過海洛因的來源。 盡管和溪草交情甚篤,但要她撒謊,畢竟有違原則,像陶素茹這樣正直的人,是不愿意信口開河,嫁禍他人的。 “陶院長,您愿意打這通電話,不就是已經(jīng)相信了嗎?” 溪草一笑。 “您放心吧,我再怎么想扳倒大房,也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做手腳。我的情報來源絕對可靠,只是爺爺知道我和大伯不睦,若是我去告狀,他不一定會信,換成您,就不一樣了?!?/br> 陶素茹點(diǎn)點(diǎn)頭。 “只要能端掉煙館,我愿意幫你的忙?!?/br> 前腳送走陶素茹,后腳陸太爺?shù)碾娫捑痛蜻^來了。 “云卿,在議事堂,你故意咬著留香居和小餐廳不放,是不是查到你大伯私底下干了些什么?” 陸太爺?shù)穆曇粲悬c(diǎn)顫抖,不難聽出他的動搖。 溪草唇角勾起,良久才嘆道。 “我本來想自己悄悄處理掉這件事,不讓爺爺知道的,現(xiàn)在看來是不行了?!?/br> 這話就等于是承認(rèn)了,陸太爺心情復(fù)雜至極。對溪草又有幾分刮目相看,他雖然親自下令把她綁上火車出嫁,本以為祖孫二人心中已生了嫌隙,沒想到,這種時候,陸云卿還能顧及他的感受。 深深吸了口氣,陸太爺?shù)馈?/br> “云卿,等天黑了,你陪我走一趟,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去留香居看個究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