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荒誕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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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峰挖礦一事,沈老太太曾在飯桌上,偶然聽沈督軍提過一嘴,說什么淮城總統(tǒng)府近來和雍州督軍府在某些方面起了沖突,雙方都派了人過來,勢必要一較高低。 男人之間斗得死去活來,沈老太太早就見怪不怪,若前朝還在,這種時候作為女眷勢必要去走門路,為夫君尋求出路探尋消息。 可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無論是淮城樓元煊,還是雍州謝洛白,都是當下的一號人物;他們背后的勢力,更是代表了如今華夏的局勢。 是以,要從中調(diào)停,已經(jīng)找不到合適的第三方來當說。若是想讓和兩者都有牽連的溪草出面,沈老太太是非常不贊成的。 “打便打了,他樓元煊帶了多少人馬,能和老二的人無限期耗下去?你們給我乖乖地在家里呆著,誰都不要出去!” 溪草當然明白沈老太太的顧忌,也不好和她爭辯解釋什么,涉及梅鳳官,她要避嫌,于是只和她略坐了一坐就告辭而去。 出了燕子居,溪草就迫不及待詢問金嬤嬤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聽得謝洛白已經(jīng)親自帶了人馬過去,她心中稍安,又忍不住打聽梅鳳官下落。 金嬤嬤斟酌了一秒,終是淡道。 “老太太說得沒錯,這里畢竟不是淮城,就算展總長在雍州留了重兵,可沒有得到督軍首肯,除了少部分跟隨樓公子入了城,其余的都在距雍州城百里之外的恒蕪城駐扎,真要動起手來,淮城方面并沒有優(yōu)勢!” 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火”,常言還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無論從哪方面看謝洛白都占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這也是他當初違背本心和梅鳳官達成合作,共同拿下龍脈圖的直接原因。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腳下的步子不由變得急躁。 “二爺那邊怎么說?” “二爺讓人封鎖了出入雍州的各處關(guān)卡,還控制住了城內(nèi)的無線電發(fā)射設(shè)備。” 溪草點頭,只要淮城方面晚一點得到消息,謝洛白得手的可能就變大。 不過白云峰挖出的金礦就是所謂的龍脈指向嗎?溪草迷惑了。 她一直以為銀匠徐六述說的那件大概率藏身在潤沁身上的東西會是龍脈圖,可現(xiàn)實卻如一記耳光,打得溪草有些招架無力。 她實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阿瑪和額娘被宋啟北騙了,付出生命保護的東西只是他聲東擊西的計策。 溪草滿腦子都是這件事,以至于回到小洋樓都無心其他。 她巴巴坐在廳中,想給謝洛白打電話,又怕打擾了他;就這樣一直從中午坐到晚間,直等到小四匆匆來報謝洛白急于處理白云峰一事,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蘇和泰關(guān)在什么地方,能安排我見他一面嗎?” 軍政府大牢,溪草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 盡管安了電燈,可幽深狹長的甬道,陰暗潮濕的墻壁,注定讓牢房和寬敞明亮四個字無緣。 小四打著手電筒,領(lǐng)著溪草在一間牢房面前停步。那是一間單人囚室,左右牢籠都空著,溪草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一片區(qū)域只關(guān)押了蘇和泰一人。 比起陸榮坤潮濕陰暗的牢房,張存芝臨近審訊室的關(guān)押地不知舒服多少,顯然是謝洛白特地關(guān)照過的。 溪草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稻草堆上的蘇和泰,他此時閉著眼睛,似乎對外面是誰探訪已經(jīng)無動于衷。 小四正要高呵把人叫起來,被溪草制止。 “你先出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問他。” 小四扣靴向溪草行了個禮,退了出去。與此同時,聽到溪草的聲音,稻草堆中的蘇和泰忽地睜開眼睛,轉(zhuǎn)身看到鐵欄桿外眸光寒湛的女子,他的眼中先是閃出一道怨忿,而后就變成了討好的懇求。 “謝少夫人,是我蘇和泰有眼無珠,認錯了人還不行嗎?還請您和謝司令說和說和,放我出去,我保證麻溜地離開雍州,決計不給姑奶奶您添堵?!?/br> 好不容易在六國飯店和溪草搭上話,以為能順利完成小朝廷交代的任務(wù),沒想到這個四meimei竟如此六親不認,還讓博爾濟吉特氏家那小子把自己關(guān)進了大牢! 盡管已經(jīng)被謝洛白特殊照顧,然蜜罐子里泡大的蘇和泰吃過什么苦,關(guān)是每頓重復膩味的牢飯就讓他苦不堪言,更別說隨處可見的蟑螂老鼠。 “我怎么聽不懂大哥的話呢?”溪草唇邊勾起一個弧度。 “您大老遠來看我,還帶來了潤沁的消息,我還沒有盡地主之誼,大哥怎么就要走了呢?” 溪草逆轉(zhuǎn)的態(tài)度,讓蘇和泰吃了一驚。然想起最近遭的罪,蘇和泰可不敢順桿子而上。什么meimei,他已經(jīng)不指望了,只盼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少夫人不要說笑了,是我蘇和泰有眼無珠,認錯人了?!?/br> 他笨拙地打著哈哈,妄圖來個死不認賬,卻忽略了眼前人已不是多年前,被大福晉任揉任捏的小丫頭了。 “哦,原來是裴公子認錯了人了。那前番二爺沒有對你用刑看來是會錯意了,來人!” 話音剛落,小四已板著臉出現(xiàn)在溪草身后,甫一見到這些兇煞的大兵,蘇和泰就變了顏色。 這些天,謝洛白雖沒有動他,可他也目睹了幾次護兵押送犯人赴刑場處決的情景。想起那些囚犯面上絕望哀慟的表情,蘇和泰腳下就升起一陣寒意。 “不,不,四meimei,是大哥糊涂了,你好心來看我,我竟胡說八道惹你不高興……” 蘇和泰急急開口,生怕也被護兵帶走。 溪草憐憫地看著他,揮手屏退左右,見蘇和泰明顯松了一口氣,簡直不知道應(yīng)該是鄙夷還是難過。 “如果阿瑪知道堂堂赫舍里家世子,竟是這樣一幅茍延殘喘的形容,也不知他老人家會如何作想。” 這句話不知觸動到了蘇和泰哪根神經(jīng),只見他哼笑一聲,突然一掃方才的狼狽,聲音冷厲。 “他如何作想我怎么知道!從他和朝廷作對、拋棄家族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不是赫舍里氏的族長,而是整個家族的罪人!” 父親明明是舍身大義的英雄,竟被長子貶損得一文不值,溪草完全聽呆了,憤然開口。 “你怎么能這樣說阿瑪?!” 蘇和泰目中恨意難掩,他激動地從草堆中爬起來,雙手杵著鐵牢欄桿。 “我哪里說錯了。潤齡,他明明掌握了龍脈圖,卻不肯交給朝廷,這分明就是謀逆!也因為此,忠順王府才被朝廷舍棄,導致整個家族走向末路。是他毀了大清的氣運,也毀了整個王府。若不是他赫舍里·宣琦,額娘怎么會帶著我們幾個兄妹北逃,又怎么會把你們轉(zhuǎn)交他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哥哥們不成器,可溪草卻完全沒料到他們竟已荒誕至此,也難怪會生出潤沁有朝一日會成為皇后的幻想。 “你真是……無藥可救……” “我看無藥可救的是你吧!” 蘇和泰冷笑一聲。 “他拼死拼活,搭上了王府若干條人命,最后還背著一個賣國賊的帽子,孰對孰錯,上天已經(jīng)給出答案。而你,還為這出悲劇的始作俑者辯解,完全是執(zhí)迷不悟!” 蘇和泰舔了舔嘴唇,自被投入到大牢,還沒有說過這么多話,謝洛白把他丟在牢里,不聞不問,仿佛已經(jīng)忘了他的存在。 “好在皇上既往不咎,不僅從人牙子手中救走了潤沁,還收她為義妹,成為了尊貴的婉珍公主;潤齡你呢,身為赫舍里氏一員,難道不打算為皇上做點什么嗎?” 蘇和泰的話,勾起了溪草一些回憶。 潤沁的來信上說,淑妃出的婉珍公主忽然瘋了,淑妃整日郁郁寡歡,開始神志不清。為了討她開懷,小皇帝于是認了潤沁作義妹,還讓她頂替了婉珍公主的身份。 當時看到這里,溪草第一反應(yīng)這會不會是淑妃母女設(shè)的局,為了保全女兒向潤沁下套,逐向謝洛白求證二人的狀況。 聽得瘋癲了的婉珍公主最后意外橫死,據(jù)說死狀非常凄慘;而淑妃也瘋了,溪草忽覺什么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溪草深吸了一口氣。 “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為皇上做些什么?” 聞言,蘇和泰雙眼發(fā)亮。 “你不是和博爾濟吉特氏那小子成婚了嗎?都是前朝舊臣,怎么能自立為王,這是大逆不道!朝廷一直有收服的心思,如果你能勸他歸順,可是大功一件?!?/br> 溪草嗤之以鼻,正要說什么,沒想到蘇和泰的下一句更是顛覆了她的所有想象。 “還有鳳哥,我記得他小時候最聽你的話。他現(xiàn)在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還搖身一變成為了樓奉彰的公子。只要你肯下功夫,或許有朝一日淮城方面也會擁護朝廷。昔有西施助越滅吳,等朝廷收復江山,你和潤沁,我赫舍里氏的一雙女兒,便是大清的英雄,會名垂千古。潤齡,這才是忠君報國正確的方式,而不是像阿瑪那般走向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