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淮城詭譎_第431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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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新宅之行,盡管沈督軍守口如瓶,可也并不是沒有收獲。 其一,沈督軍不是暫時不想回雍州,而是永遠都想呆在淮城,否則也不會在新宅鋪以大手筆,押上了如此身家;其二,沈督軍對詔安一說反應強大,又在言語中表達了對樓奉彰的不削,看來樓奉彰控住沈督軍的因素也不是高官厚祿。 自古打動人心的,多是金錢權(quán)勢美人,而對于沈督軍這樣的一方豪戶,還有地盤。 拋開金錢權(quán)勢,在感情上,沈督軍對舊愛謝夫人念念不忘,美人一說顯是不通;至于地盤…… 溪草目光一聚,腦中突然浮出一個畫面。 彼時,謝洛白被潘代英控在西北,沈督軍把她請到書房,向她透露了樓奉彰想要龍脈,并且存有復辟的希冀。 “做過臣子的人,表面上革新進步了,骨子里,卻丟不掉對做皇帝的向往,不瞞你說,我也很想。” 溪草渾身一震。 樓奉彰許諾沈督軍的,有沒有可能是……總統(tǒng)之位呢? 帶著這個疑問,溪草回到官邸一整日思緒飄搖,直到謝洛白踏著星子歸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妻子居然還沒有入睡,長臂一撈把她抱到懷里。 “在等我?” 耳廓中陣陣熱氣,伴隨著暗啞的男聲,說不出的蠱惑人心。 溪草面紅耳赤推開謝洛白。 “正經(jīng)一點,我和你講正事?!?/br> 聽完她的描述,溪草又接著快速道。 “大姐和向詠育婚禮結(jié)束第二天,督軍不是命孫副官去圣約翰醫(yī)院綁了兩個醫(yī)生?之后不久他們又準備了很多補品送往總統(tǒng)府。莫非樓奉彰得了什么重病?可是,即便他得了病,和爸爸留在淮城又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爸爸手中有什么靈丹妙藥能讓樓奉彰藥到病除,他以此為交換,穩(wěn)住了爸爸?” 一連串的猜測,讓答案幾要呼之欲出。 謝洛白眉頭微擰。 “老頭子做事滴水不漏,那兩個被他綁走的醫(yī)生最終被他秘密送出了淮城,顯是要提防旁人查驗,而這個旁人也就是我?!?/br> 他自嘲一笑。 “不過老頭子可沒有向樓奉彰舉薦什么醫(yī)生,至于神藥,更是聞所未聞。況且,若是樓奉彰有心求醫(yī),直接上門登訪,找鄭金花豈非更便宜。顯然整件事是局的可能性更大,偏生老頭子還信了,若非這家伙和我有血緣關(guān)系,真想把他丟這里做這勞什子的三軍副司令,我直接回雍州把他架空算了!” 這句話被謝洛白說得咬牙切齒,顯然被父親欺瞞,讓其很是吐血。 溪草忍不住噗嗤一笑,謝洛白瞇起雙眼,撓她癢癢。 “翅膀硬了?看二爺吃癟,笑得這樣歡?” 溪草一邊躲他作亂的手,一邊笑著解釋。 “我只是發(fā)現(xiàn)二爺雖有活閻王的稱號,其實卻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呢?!?/br> 身為鐵血軍人,“溫柔”什么的字眼,在謝洛白心目中和“娘娘腔”三字幾乎無差。 “看來最近待你太松懈,都忘了二爺?shù)谋臼铝耍热唤裉炀耦^怎么好,讓二爺好好伺候你……” 見他危險地將自己望著,被昏黃的燈光映襯,惹得人心跳霎時亂了頻率,溪草臉紅得滴血,幾乎就要沉溺,最終還是強行拉回理智。 “不行,鄭金花說過……” “我專門問過軍醫(yī),知道分寸……” 謝洛白一邊說著,火熱的唇舌就封住了溪草的嫣紅的雙唇。 溪草尚來不及向他興師問罪,居然向旁人咨詢這樣私密的事,腦子中的弦就當一聲斷了。 這一夜迷迷瞪瞪,其間滋味難以言喻,溪草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早起梳妝時,發(fā)現(xiàn)鏡中的自己滿是春意,這幅模樣怎么遮也掩不住,鄭金花服侍她吃過早餐,就忍不住道。 “恭喜格格,和司令和好如初。” 她用小瓷碗盛了一碗安胎藥,恭敬地托到溪草面前。 “格格臨盆在即,不若趁司令和小樓那位關(guān)系冷了,趁機斬草除根?” 自知曉董憐有取己代之的想法,鄭金花就對董憐存了 (本章未完,請翻頁) 殺心。 上次制造意外,本以為董憐就算不一尸兩命,也勢必元氣大傷,哪知這女人沒幾天又活絡(luò)起來,還請來打手對自己下手。雖最后被自己反撲,也讓董憐徹底消停下來,可鄭金花卻依舊不放心。 身為十天干,能混到這個地位,怎不知后患不除的隱憂。 溪草產(chǎn)期將至,如今漠城方面全無動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若是生了兒子,血雨腥風再所難免。而在之前,鄭金花迫不及待除卻一切隱患。 鄭金花憂慮的,溪草自也考慮過,在挖掘出樓奉彰的秘密后,夫婦二人就在找機會送走董憐。 然請神容易送神難,簡單粗暴地取其性命,溪草不同意。 縱然不喜歡董憐,可就事論事,彼此都不無辜,且目前為止,董憐也沒做對不起夫婦二人的事。 而樓奉彰未除,意味著董憐在淮城定不會安生,除非她愿意前往樓奉彰手伸不到的海外,或者雍州蓉城,繼續(xù)受謝洛白庇護。 可如果她對謝洛白熱戀未消,海外那條路自不會答應;至于后者,和現(xiàn)在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陪我去小樓走一趟?!?/br> 后院小樓,董憐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她旁邊,蕓娘垂著眼幫她打著扇子,溪草的到來,讓沉寂的氣氛稍許多了幾分鮮活。 “董姨娘,你怎么瘦成這個樣子?” 鮮花一般的臉盤,幾日未見,枯敗不少,對比溪草紅潤的氣色,尤其明顯。 董憐掙扎著要從床上起身,瞟眼又看到了垂手跟在溪草身后的鄭金花,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整個人便抖做一團重新軟倒在床上。 溪草于是吩咐鄭金花去外等著。鄭金花答應一聲,一雙陰冷的眼卻若毒蛇一般迸射過來,惹得董憐面色更添了一層蒼白。 眼見鄭金花的消失在臥室門口,董憐依舊驚魂未定,直到耳畔溪草的聲音響起。 “這些天都不見你現(xiàn)身,原是病了,可有請大夫看過?” 董憐勉強擠出一個笑。 “回稟格格,已經(jīng)大好了,只是最近天氣忽冷忽熱,整個人精神不大好……” 蕓娘趁勢道。 “我家小姐小產(chǎn)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司令又忙于公務,這些天都不曾踏足小樓,小姐心里苦啊,少夫人能不能勸勸司令,請他來……” “蕓娘?。?!” 她絮絮叨叨說著,不妨被董憐厲聲打斷,一時怔在那里。 董憐心中嘆氣。 她曾經(jīng)向溪草公然謀奪謝洛白的愛,鬧得對方家宅不寧夫妻不睦,溪草對其網(wǎng)開一面已是最大讓步,現(xiàn)在哪里還有立場奢求主母把男人分享給她? 再說,鄭金花的回歸,意味著溪草拒絕了與其同盟的打算;二者兩相交手,溪草冷眼旁觀,顯就是等待二人殺出個你死我活。 現(xiàn)下,對比鄭金花的扯高氣揚,董憐縱是不想承認,也知道自己輸了。 于溪草,比起手段強硬的鄭金花,她魅惑男人的本事確實不值一提。 而于謝洛白,她失去了生育能力,對方這些天的冷淡,已經(jīng)足夠說明。 加之還有一個令她恐懼的鄭金花,讓董憐認清了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她在這個家完全沒有立足之地! “若是可以,我想離開官邸,還請格格成全?!?/br> 溪草吃了一驚,蕓娘更是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小姐,你瘋了,離開了官邸,你能去哪里?別忘了,你可是司令名正言順抬回來的姨娘?!?/br> 對比蕓娘對謝洛白還保存的不切實際幻想,董憐極其冷靜,只凄然一笑,道。 “蕓娘,我這十一年來,和我有過山盟海誓的男子何其多?能得司令青睞,已是我最大的福氣。只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段緣分也該了了。” 蕓娘不料她竟這樣堅決,想說點什么,董憐已一錘定音。 “到底被司令抬舉過,我的身份一旦被人察覺,只會給府上添亂。所以少夫人,我決定去海外,隱名埋姓了卻此生……” 這原因說得婉轉(zhuǎn),然考慮得極其全面,顯然董憐已是認真思索過,絕非一 (本章未完,請翻頁) 時的意氣決定。且這個結(jié)果,都不費吹灰之力,就和溪草的安排不謀而合,她自然不會反對。 “也好,留在華夏,難免?;庶h會找你麻煩。海外那么大,除卻姑姑勢力范圍的英國、東印度等國家,可選余地很多,你如果決定了,我便去為你安排。不過——” 溪草望著董憐那雙流露感傷的眸子,聲音陡然凌厲。 “若是成行,意味著將來你或許再沒機會踏足華夏,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嗎?” 董憐身體一震,眸中萬種情緒飛快閃過,就在眼眶中一抹濕潤即將傾瀉而出時,她抬頭看向了敞開軒窗外,一簇探頭而入的花枝。 多久了,她孤零零地待在這小樓中,都忘了人世間除了情愛,還有其他炫目光景…… “緣分已盡,董憐絕不后悔?!?/br> “既如此,我會盡快為你安排,你安心等待消息?!?/br> 說完這句話,溪草轉(zhuǎn)身離開。房門才合上,后面就傳來蕓娘痛不欲生的哭聲。 “小姐,你這是何苦啊……” 董憐倒是想得開。 “蕓娘,其實這和我原本的計劃又有什么區(qū)別?” 蕓娘一滯,只聽董憐自言自語道。 “若非姑父情況有變,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海外。情是迷障,司令對一往情深的少夫人尚能丟得開手;于我,又有什么委屈的呢?” 接下來的幾天,溪草便命鄭金花重新為董憐弄了一套身份,在征詢了董憐的意見后,為她買了兩張開往美國的一等艙船票。 同時,溪草睜只眼閉只眼,給董憐留足了和謝洛白告別的機會。沒想到從始至終,她都不曾主動找尋謝洛白,更是擇了一個他不在官邸的時段,低調(diào)離開了淮城。 聽鄭金花稟報船只已經(jīng)出港,溪草放下手中的棒針和毛線。 “再等幾天,就陸續(xù)放出聲音,說董姨娘身體不適,被二爺送回蓉城養(yǎng)病吧。” 鄭金花垂首稱是,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金嬤嬤快步走了過來。 “少夫人,霍小姐打來電話,說是有要要事相求?!?/br> 溪草和鄭金花對視一眼,俱是心中有數(shù)。 今日大早,警察署在霍顏青私自經(jīng)營的珍玩店中查獲了一批非法入境的槍支。 走私武器乃是重罪,繞是霍顏青黑白通吃,也當即被人從茶冠街三十二號的小洋樓中押了去。消息傳到霍家老宅,霍夫人和龍鳳胎們則開始發(fā)動各自的人脈,竭力為霍顏青打點。 這個局是溪草和龍鳳胎們共同謀劃的,現(xiàn)在做這些,無非是再撒一些煙霧彈,讓整件事看起來更合理一些。 果然,當溪草接了電話,霍英姿半真半假地幫父親求了一會情,便報出當初商議好的暗號,表示三十二號小洋樓已再無外人,提醒她盡快處決蘇素。 溪草道了一聲“放心”,剛剛掛了電話,鄭金花就忍不住笑道。 “霍英姿這樣急不可耐地處理蘇素,想來這十幾歲的小姑娘定是個難纏的。一個鄉(xiāng)下丫頭,能呼風喚雨,依仗的無非是霍顏青的寵愛,如今她臂膀已卸,還能翻出什么水花?” “這可說不準?!?/br> 溪草搖頭微笑。 想她當初在雍州露面屢屢得手,不也是旁人輕視她沒見過世面又年齡稚嫩? “霍顏青很在乎這個干女兒,明面上為她設(shè)了三個保鏢,暗地里還請了兩個身手不錯的在背后保護。聽霍英姿的意思,這些人現(xiàn)下已經(jīng)被他們兄妹一手拔了,如若再擒不住那丫頭,?;庶h的本事卻要讓人笑話了。” 鄭金花面色淡定,向溪草表示保皇黨早在幾天前就守在霍顏青的別墅四周,不出意外,只怕已經(jīng)擒住了蘇素。 “這樣最好。”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就隨即響起。 “應該是事已經(jīng)成了。” 鄭金花胸有成竹地接起電話,可只講了幾句,她面上的笑容就逐漸凝固。 “格格,蘇素不見了。她一直閉門不出,?;庶h生疑,干脆潛進了洋樓。這才發(fā)現(xiàn)別墅下修了一條密道,霍顏青和警察署軍警交涉時,大抵就讓那丫頭趁勢跑了?!?/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