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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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父低低喊了一聲:“千千!” 這個女兒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于挑戰(zhàn)這里最大的權(quán)威,他們說的話,即使村長也不能直接反駁。 聞瑾軒不動聲色的站到千千旁邊,為她護住半個身子。 千千微微一晃手腕,眼眸低沉。 “想娶我是吧?”她嘴角牽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張德貴哼了一聲:“你放跑了我的媳婦,自然應(yīng)該你來賠償?!?/br> “那你毀了別人姑娘的清白,應(yīng)該誰來賠償?”千千面色愈發(fā)沉靜。 “是你?是你?是你?”她纖手微微一點,流水般滑過人群,每一個被點中的人看著她那不怒而威的雙眸,都移開了眼睛,這陸家的兒女,不過出去四年,竟然變得這般……氣勢逼人,不能直視。 “那么多好好的姑娘,為了你們這些齷蹉而骯臟的私欲,終身不見日光,被毆打,被□□,被迫生下一個又一個孩子,誰曾想過,她們也是別人父母懷中的嬌兒,掌上的明珠。對你們來說,她們不過是生育的工具,綿延子嗣的奴隸,肆意打罵,磨毀了所有的意志,最后變成聽天由命的軀殼,甚至,同化成為新的幫兇……” 幾個女人突然嗚嗚的哭起來,她們懷里或者手上還牽著稚嫩的幼子,孩子們天真明媚的眼睛看著突然悲從中來的母親,茫然恐懼,也跟著哭起來。 “三叔,我看這丫頭多半是瘋了。還是先抓起來清醒清醒吧。”張德貴惱恨的看著千千,只要到了他家里,他有的是辦法對付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嘴巴,他咽了口唾液。 那幾個拿著棍子的男人立刻上了幾步,其他讀過些許書的年輕男孩和曾在千千家里幫過忙的男孩都猶豫著。 聞瑾軒幾乎沒有多想,立刻站到了千千面前,他慢慢挽起袖子,眼中是再明顯不過的決心。 “他爹,你快拿個主意啊?!标懩钢钡耐绷送标懜福霸趺匆膊荒茏屒Ъ藿o張德貴啊?!彼肫鹚墓髯雍秃染坪蟮臉幼泳团氯恕?/br> 陸父滿頭是汗:“我正在想啊?!?/br> 千千看著面對整整半院子虎視眈眈依舊穩(wěn)穩(wěn)站在自己前面的聞瑾軒,這樣堅定的背影,像極了當年戰(zhàn)場上父兄的身影,她不知為何,眼眶忽然微微酸楚。 張德貴站的近,以為她害怕了,臉上登時得意:“千千,你要跟我乖乖回去,我保證不打你?!?/br> 就在這一觸即發(fā)劍拔弩張時刻,陸家側(cè)房突然吱呀一聲,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她走的很慢,手腕和腳□□出的部分是觸目驚心的紅腫,一步一瘸。 “蘇雪!”千千驚訝的叫起來,“你怎么出來了?” 蘇雪慘白的臉上帶著凄然的笑意:“謝謝你,千千。” 她一步一步緩緩走向人群,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她緩緩的解開衣扣,鮮紅的喜衣落下,中間小衣,最后只剩下貼身內(nèi)衣。 那身上,觸目驚心,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疤,棍棒,藤條,燒傷,燙疤,甚至,還有木筷戳出的黑色洞。 她仰著臉,眼淚從眼角緩緩滑下,順著眼角落到腮旁,耳朵。 “如果,要嫁給張德貴,我去吧?!彼鄣资巧钌畹慕^望和灰燼般的死寂,“如果,你們要千千嫁給張德貴,還是我去吧?!?/br> 她的聲音顫抖著,像是寒風中的落葉,卻又那么堅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個小天使的支持~~特別謝謝“啦啦啦”狂風潮評,嘿嘿,胖胖的一章送過來。 明 日 結(jié)束陸家村之行,回歸城市~~ ☆、炙手可熱勢絕倫 她抱住自己,就這么毫無遮攔的站立在眾人面前,如同初生的雛鳥,暴露在狂風中,那么不堪一擊全無防備的孱弱。 千千張了張嘴,只覺得嗓子干澀,她心口一陣陣發(fā)緊。 即使早就知道張德貴兇惡,即使早就知道所有“嫁”進來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但是,這樣直接的暴~露在眾人面前,村民還是驚住了。女人們面露不忍之色,男人都一時不知所措。 張德貴面上難堪,怒火中燒,本來這個女人跑了就跑了,已經(jīng)有千千“補償”給他,但是現(xiàn)在竟然這么跑出來,讓他真是丟盡了臉。 他幾乎沒有多想,搶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蘇雪臉上:“你個不要臉的賤~貨!你不要臉我還……” 他的話沒有說完,陸千千已經(jīng)一拳招呼上去,毫不留情的對著臉就是兩拳,她這拳頭,鉚足了勁,一拳下去,張德貴牙齒崩裂兩顆,第二拳下去,張德貴鼻梁直接斷了。 聞瑾軒迅速脫下外套,直接蓋在蘇雪身上,遮住了她最后一絲脆弱的尊嚴和哀傷。 張母一聲尖叫,忙不迭的撲騰過來想要脫開千千,被她一腳踢開了去,再有幾人上去,聞瑾軒像一個稱職的護衛(wèi)一樣擋在千千身前,一時幾人有些猶豫。 就這不過電光火石的片刻,張德貴已經(jīng)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因為用力過猛,千千指骨皮裂開了,不知道是張德貴的血還是自己的血,斑斑點點濺在她的衣服上,觸目驚心的美。 她眼眸冰涼,面色并無凄厲的狠意,但是碧清妙目深處全是冰寒的冷酷,分明是已經(jīng)動了殺機。 張德貴含含糊糊的求饒:“我錯了,千千,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千千忽的停下,一拳輪在半空,血紅的血蜿蜒著順著手腕流下,她忽然一笑:“哦?那你錯在哪里了?” 眾人見她住手,頓時松了口氣,幾個婦人并著陸家親戚七嘴八舌的勸道。 “千千,你三叔已經(jīng)知道錯了,別做的過份了?!?/br> “是啊,到底是張家自己的事,現(xiàn)在媳婦找回來了,這事情就不要鬧大了?!?/br> “對對,千千,你看你一個女孩子,這樣子像什么話,還不快起來跟你三叔道歉?!?/br> 蘇雪方才舉動的震撼淡下去,眾人的“理智”慢慢又回到腦海,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忍,但,這畢竟是張家用女兒換來的媳婦啊。 怎么處置,到底還輪不到外人插手,更何況,現(xiàn)在陸千千將張德貴打成這般模樣,還真是不好收場。 “千千?!标懩复笾懽觼砝翱炱饋?,給你三叔說說好話,都是鄰里鄉(xiāng)親,這誤會……”只要不要她的女兒嫁給這個老光棍,她也管不得那蘇雪還是誰去受罪了。女人嘛,個人有個人的命。 張德貴念頭翻轉(zhuǎn),到底不是傻子:“千千,你放開我,咱們兩家人既往不咎。” 他聰明的扯上了兩家人。 村子里的一個族老也矜持的說話了:“千千,你起來?!崩夏樕鲜荏@的震撼一閃而過,依舊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樣。 千千笑容緩緩蔓延在唇邊,說不出的詭美和冰冷:“你說你錯在哪里了 ?” 張德貴眼睛幾乎要噴出怒火,這個死丫頭竟然因為那個賤人幾道傷這樣揪著不放,他惡狠狠的瞪了蘇雪一眼,成功讓后者打了個哆嗦。 “說不出是嗎?”千千吐氣如冰,“那,就不要說了。” 她輕輕一捏張德貴的下巴,他的下巴便直接脫了臼,她在張德貴的心口輕輕按了按:“你說,我這一拳下去,它會不會直接碎掉?” 張德貴面色大變,張大嘴想說話,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千千嘲弄的看著他,眸子深沉,波光如水,冷如寒冰,張德貴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千千臉上的鄙夷和不屑,仿佛他只是一堆垃圾。 “對你這樣臟如豬狗的草芥,碰你都是臟了我的手?!彼穆曇舨淮?,卻足夠張德貴聽的清清楚楚,“你這種人,只配一個人孤獨終老,病死床榻,無人送終,斷子絕孫?!?/br> 她的手狀似無意的在他腰間輕輕一按,張德貴頓時滿頭冷汗,渾身一顫,但是他此刻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動彈不得。 千千緩緩站起來,將身上的開衫脫下,慢慢的在手上繞了兩圈,身上渾然一種橫刀立馬的凌厲之態(tài)。 “蘇雪,我要帶她走?!彼稚衔罩讲挪恢l落在張德貴旁邊的木棍,只是輕輕一揮,木棍破風之聲獵獵而出,“如果誰要攔著,盡管來吧。” 既然棧道難修,那就直接明道而行。她臉上是再堅定不過的表情。 看來,這個陸千千是要和村子“作對”到底了。 幾個族老面上難看的要死,其中一個看向陸父和陸小弟。 “把陸千千帶過來?!弊钭畹赂咄氐年懠依献骈_口了。 十多個漢子頓時涌過來,他們手里也拿著木棍之類的家伙,敲在手上,沉悶有力。 看來是動真格的了。 婦孺?zhèn)凖R齊退后,十幾個漢子圍著三人,蘇雪掙扎想要出去,被千千一手握住手腕,她的手纖柔,但是溫暖有力,如同最有力的保障。 陸父左右為難,只能呼喝自己的女兒:“千千,你這是要做什么?你要咱們家都在這村子呆不下去么?還不快跟幾個叔爺?shù)狼??!?/br> 陸小弟明顯沒想到事情鬧得這么大,急躁的叫道:“咱家沒有這樣的女兒,陸千千做的事她自己負責!” 陸母心寒的看了眼兒子,雖然她一向重男輕女,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當下只是軟聲勸著:“千千,咱們有話好說。你這樣,一會棍棒無眼??!” 而那個二meimei此刻已經(jīng)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千千眼睛從自己所謂的家人面上閃過,一絲悲涼透出眼底,她緩緩的搖了搖頭。 陸父頓時面色一沉,他揮了揮手,其他人知道這是授意自己行動,陸家不會有任何阻攔和反對。 張大娘抱著在地上吚吚嗚嗚呻吟的張德貴,惡狠狠的叫著:“打,往死里打!兒子啊……”她心痛的上下摸著兒子的傷口,惹得張德貴更激烈的掙扎。 聞瑾軒和千千靠近,用只有她們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一會我拖住他們,你們先跑?!?/br> 蘇雪一顫:“不行,他們會打死你的?!边@個深山之中,即使出了什么事,又有誰知道呢? 千千轉(zhuǎn)了一下木棍,聲音篤定:“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彼?zhèn)定自若,沒有一絲畏懼和慌張。 聞瑾軒袖子挽起,精致的手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就像他臉上的笑容,他深深看了千千一眼,吸了一口氣,鄭重的像是一個承諾:“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br> 說話間,幾個漢子的木棍已經(jīng)齊齊揮了下來,他們慣常用的捕獸的手法,沒有多余的動作,但是配合嚴密,一張簡單的天網(wǎng)就此搭成,陸母閉上了眼睛,幾聲驚呼接連響起,她驚訝的睜開眼睛,卻是幾個村人都被棍棒格擋而散,更有兩人倒在地上,一人捂住手腕,一人抱著腳踝。 □□是白卿亭最拿手的武藝之一,雖然換了木棍,用起來依舊得心應(yīng)手。 這個陸千千! 散開的幾人驚訝的看著千千,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經(jīng)風的少女竟然有這般能耐,連聞瑾軒也是微微一怔,他臉上浮現(xiàn)出驕傲的笑容。 蘇雪原本已經(jīng)絕望的臉上陡然生出了希望,她雖然行動不利索,這下,也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木棍,三人背靠著背,緊緊盯著四周慢慢包圍過來的新一波村人。 就算拼死一搏,也好過,茍延殘喘。 這一次圍上來的足足十人有余,他們拋開了方才的輕敵,都緩緩的逼近,并不急迫,每一步,每一腳,都踏實了緊縮的包圍圈。 千千抿著嘴唇,如果只有她一人,沖殺出去也許還有四分把握,但是現(xiàn)在加上行動不便的蘇雪,只怕……不過,她冷哼一聲,手指微微一緊,白家的殤虎棍法微現(xiàn)端倪。 魚死網(wǎng)破,又有何懼。 就在一觸即發(fā)的時候,突然從張家方向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緊接著,幾個小孩子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哭喊:“著火了!著火了!” “誰!誰家著火了!”幾個大人緊張的叫起來,這山里的屋子,修筑用材雖然不貴,但是耗費心力,一著火,木房就是連綿之態(tài),幾無救滅的可能。 “張三叔家!張三叔家著火啦!”一個略大的孩子驚聲尖叫。 張大娘幾乎要昏過去:“鄉(xiāng)親們!快救火啊!我公公,我公公還在家里呢?!” 眾人一陣驚惶,很快大半人都著急的奔了過去,救火事小,救人要緊,更可況,如果火勢控制不住,只怕半個村子都要毀了。 一時只剩下幾個漢子圍住他們,千千看著著急忙慌離去的人群,心下一絲異樣,這絲異樣很快有了解釋。 她看見陸百百淹沒在人群中,緩緩逆流走著,她輕輕抬頭,撞上千千的目光,依舊是羞澀的模樣,里面還有別的東西,那是仰望和豁出去的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