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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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蘇站在慕容沖和慕容煌之間,絲毫沒有卑躬屈膝的感覺,反倒是讓人覺得,有些王者之氣。不僅朝臣覺得如此,就連慕容沖和慕容煌都察覺到了。 慕容沖輕輕一笑,收刀入手,“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有心計,是我太小看你了?!?/br> 孟扶蘇沒有動作,暗中只是跟禁軍統(tǒng)領(lǐng)交換個眼色。為了不讓慕容沖有所懷疑,往前走了兩步,“你此時回頭,或許陛下還能放你一條生路。王爺,收手吧?!?/br> “別過來!”慕容沖兀自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在山中的時候?!彼従?fù)炝送煨渥?,“你第一次接近阿蓁的時候。其實(shí)王爺覺得接近阿蓁做的很自然,但我是阿蓁的二叔,知道她的性子。當(dāng)時孟萁欺負(fù)她是真,你借機(jī)接近她也是真。但那花盆是我親自挑選,事后我仔細(xì)調(diào)查過,花盆碎片上有道紋,是被人敲擊導(dǎo)致?!?/br> “只那一件事情,不可能就猜想的到今天!” 他笑了笑,“王爺說的對,只那么件小事,我當(dāng)然不會猜到王爺有要謀反的心思。但是之后,單家的事情,還有王爺退婚的事情都十分蹊蹺不是嗎?陛下賜婚晉素吟與我為妻,我都能向陛下道明原委,退了這樁婚事。何況王爺呢?只要王爺您給皇上說句話,皇上斷不會將你的側(cè)王妃送去和親吧?” 慕容沖表情嘲諷,“呵,對,孟家四姑娘活該被利用,誰讓她是孟家的人呢?不,”他捋捋垂下的發(fā)縷,“誰讓她是你孟扶蘇喜歡的女人!若她心思不在你那里,待等我即位為帝,或許還會封她個貴嬪,夜夜寵幸也說不……” 他定字未說出口,整個人已經(jīng)飛出數(shù)尺。再看孟扶蘇,袖口上站著幾滴血跡,拳頭緊握。他臉色鐵青的看著慕容沖,“不許你再提四四半個字?!?/br> 他看著她從衣衫襤褸的小乞丐長到如今,陪她在山中習(xí)字作畫練琴。她如何在孟家步步維艱,如何在孟萁和孟蘭兒的手里輾轉(zhuǎn)活命。這三年來,她的一點(diǎn)一滴都滲透在自己的生命里。他怎么允許別人對她利用,對她侮辱。 她說她死過一次,雖然他不明白她說的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很多苦。既然他在她身邊,就不容許任何人欺負(fù)她。 慕容沖從地上爬起來,已經(jīng)紅了眼,大聲斥喊,“禁中軍,還不替我取下慕容煌的性命!” 一聲令下,數(shù)千禁軍蜂擁而上,刀劍所過之處尸橫遍地。緊隨而來的是另一批禁軍,兩股禁軍廝殺在一處,分不清是敵是友,看在眼里,只覺得混亂。 當(dāng)所有的禁軍停下手中刀劍的時候,慕容沖早已被孟扶蘇踩在腳下。他持劍抵在慕容沖的脖頸上,面容冷的叫人看了發(fā)怵。 ***** 辛四四回來睡了個回籠覺,迷迷糊糊聽到外面吵鬧,兀自爬起來看了看時辰,已經(jīng)到了未時。肚子很不爭氣的叫了兩聲,她揉揉扁扁的肚子,起來穿好衣服。 一邊梳洗,一邊想著等會去小廚房找些吃的。才將頭發(fā)盤好放下桃木梳,房門就被人推開了。時宜匆忙跑進(jìn)來,面色慘白的拍著胸口道:“嚇?biāo)廊肆藝標(biāo)廊肆??!?/br> 辛四四看她臉色不好,忙迎上去,疑惑道:“時宜jiejie,你這是怎么了?” 時宜忙抓過她的手,“大殿嚇?biāo)懒?。今日陛下上朝,慕容王爺謀反了,刺殺陛下?!?/br> 辛四四只覺得腦袋一懵。 慕容沖怎么會謀反呢,慕容沖是個好人,救了自己好多次,怎么會謀反呢!她反抓住時宜的手,焦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王爺怎么會謀反呢?” 時宜看她這么激動,又想起來,她未進(jìn)宮以先,是太后親自賜婚給慕容沖的側(cè)王妃。況且她進(jìn)宮時,慕容王爺還戀戀不舍得。想必兩人是有情意在的。想到這兒,時宜突然悟了,難不成,慕容王爺愛慕自己的側(cè)王妃,皇帝卻強(qiáng)行拆散了他們。這是因愛生恨,才反了的?天啊,這世上竟有如此癡情的男子。不免對慕容沖有了些好感,就不覺得那么懼怕了。 果然,女子都是愛情的俘虜,只要一想到男人不論做什么事情,都是為了愛情,就什么都值得原諒了。 “你別急,別急,到底是什么情況,咱們這些宮人站的遠(yuǎn),哪里知道。中貴人看事情不對,就急忙將咱們遣散了。反正今日這朝堂,咱們是不能過去了。至于明日,還是不是今上上朝,也不好說。倒是中貴人丟了句話給咱們,說是有孟世子在,不會有什么差錯。放心就是了。” 辛四四只覺得胸口一震。 “孟世子?你說的孟世子是誰?孟扶蘇嗎?” 時宜倒是沒想到,提起孟扶蘇,她的反應(yīng)比方才更大。 “好像,好像是吧。啊,”她突然想起來了,“說是,埕州總兵?!?/br> 孟扶蘇死后,她一心想要報仇,結(jié)果呢?辛四四難過的心痛。他還活著,卻不告訴她。讓她呆在孟府受孟扶離的欺負(fù)。受欺負(fù)也就罷了,她竟然還傻乎乎的為了他進(jìn)宮。 她怎么活的那么可笑呢。 抽噎兩聲,她坐回床上,想一陣兒,哭一陣兒。 時宜以為她擔(dān)心慕容沖,過來安慰她,“你已經(jīng)和王爺沒有任何瓜葛了,倘若王爺兵敗,你應(yīng)該不會被牽累的?!?/br> 辛四四哪里想的是慕容沖的事情呢,可是,她也不能跟時宜道出實(shí)情。孟扶蘇還頂著她二叔的名頭,她知道他跟她沒血緣關(guān)系,可別人不知道。再說,她現(xiàn)在是宮婢,又不能隨意走動。 時宜見她不答話,嘆口氣略有些擔(dān)憂道:“萬一,萬一一不小心,皇上他……怎么了。我看,王爺心里還有你,也不會為難與你的。到時候,你記得幫我美言幾句,讓我留在宮里伺候吧。” 辛四四覺得,時宜完全是想多了。這也難怪,是人都這樣,能茍活就茍活下去,管誰是主子呢。她不是一樣么,再怎么也都不想去死。 抹掉眼淚,噯了一聲,“沒事了。我先去吃些東西。” 借口出來住處,辛四四并未去小廚房,一路摸索著來到大殿。她不敢走的太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建福門外百官候朝的漏院,廝殺聲鼎沸,分不清究竟誰在那里。 她心中擔(dān)心又糾結(jié),不知道孟扶蘇是不是也在這場混亂的廝殺里。誰坐皇位對她而言都不重要。只要愛民如子那就是好皇帝。她私下里覺得,慕容沖也挺好。 挨著漢白玉砌成的欄桿摸索湊近,想了那么久,痛了那么久,知道孟扶蘇在這里,她怎么可能按捺的住想要見他的心情。窩在欄桿下面的小黃門叫住她,“你不要命了?別再往前去了,打的熱鬧著呢?!?/br> 辛四四走到小黃門旁邊坐下,捋捋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看小黃門大打扮,是沒有品階的小太監(jiān)。 指指遠(yuǎn)處拼殺的禁軍,問他道:“那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黃門左右看看,壓著嗓子回,“大姑不知道嗎?慕容王爺為奪皇位,和今上打起來了。我看慕容王爺這次兇多吉少,想活命,玄。”說罷,還不忘再爬起來從欄桿縫里瞧了瞧。 辛四四抿抿唇,“聽說,埕州孟世子也在?” 小黃門窩回來,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那孟世子真厲害,和慕容王爺交手到現(xiàn)在,不僅沒受傷,連衣服都沒亂。嘖嘖,我第一次見到伸手這么好的人,就連禁軍都統(tǒng)都不及?!?/br> 聽說孟扶蘇沒事,辛四四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心道:沒事就好。 小黃門繼續(xù)道:“大姑先回去吧,刀劍不長眼的。” 辛四四搖搖頭,“我不回去。倒是你,手無縛雞之力的,還是快離開這么危險的地方吧?!?/br> 小黃門瞧著她,心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是你才對吧?嘴上卻還是恭聲應(yīng)道:“那大姑小心著點(diǎn)兒,奴婢這就回了?!逼鹕泶騻€千子,扭頭走了。 辛四四一個人我在這兒,直等到廝殺的聲音漸小了,禁軍們也慢慢分成兩撥,辛四四才敢往前挪了挪。 秋風(fēng)掃起地上的落葉,卷起幾分蕭瑟。 她看清楚了站在禁軍當(dāng)中身著黑色朝服的孟扶蘇,只想不顧一切的沖過去。腳抬起的剎那,手臂被人拉住?;仡^看,是時宜。 時宜默然無聲的對她搖頭,“你現(xiàn)在過去,會惹陛下發(fā)怒的?!?/br> 辛四四哭,“可我想去見他?!?/br> 時宜嘆氣,“就算現(xiàn)在見了又能如何呢?你聽我的,先同我回去。等過兩日,陛下火氣消了,興許能尋個機(jī)會再見?!?/br> 她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口中苦澀。被時宜就這么拖了回去。 翌日,辛四四早早起身去長安宮中伺候,一來,她想打聽打聽孟扶蘇的情況。二來,也想探探慕容煌的口風(fēng)。慕容沖逆謀,至少對她是真心相待的。她也知道逆謀是大罪,皇上一定不會饒慕容沖活命。她救不了他,至少在他死之前,給他送頓飯。 端茶的宮婢將托盤遞給她,笑:“大姑發(fā)什么愣呢?陛下要茶,大姑快些端進(jìn)去吧?!?/br> 辛四四點(diǎn)頭,“好?!?/br> 端茶的宮婢抿了笑,遲疑道:“大姑,陛下今日怕是心情不好,大姑可要注意些?!?/br> 辛四四知道人家是為自己著想,便笑了笑,將托盤接過來,回道:“我省的了。” 龍涎香的香味充斥在鼻尖,辛四四被熏得有些暈,穩(wěn)穩(wěn)心神,走到慕容煌的面前,輕輕將茶盤舉起,恭聲道:“陛下,請用茶?!?/br> 御前帶刀侍衛(wèi)匆忙跑進(jìn)殿中,叩首道:“陛下,孟扶蘇已到,正在殿外等候宣召?!?/br> ‘啪嗒’辛四四舉著的茶盤應(yīng)聲落地。 ☆、第43章 慕容煌收住批折子的筆,溫和的低頭看她一眼,張了張嘴,沒什么情緒的問她:“怎么?聽到孟扶蘇的名字,茶都拿不穩(wěn)了?” 辛四四登時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奴婢,奴婢……” 慕容煌將筆投進(jìn)明黃色筆筒,搓搓手,“瞧瞧,話都說不利索了。朕恕你無罪,你起來吧,暫且退下。等朕同孟卿議完正事,自會讓你們小聚。” 辛四四在心里捏把汗,同時也松了口氣,叩個首,回道:“諾。”手忙腳亂的將殘盞收拾起來,往殿外退去。 孟扶蘇進(jìn)殿的時候,正與她擦肩而過,低聲交語,“你先等我,稍待我會跟你解釋清楚。” 辛四四噯聲,擦著他的肩膀退出了大殿。 日光很好,散落在肅穆的大殿外。 辛四四尋個臺階坐下,撐腮望著澄凈的天。禁中的天可真藍(lán),看上去像靜寂的湖水,波瀾不驚。女侍過來收她手中的殘盞,借機(jī)同她說話。 “大姑,陛下發(fā)怒了嗎?” 她站在殿外不知道殿中什么情況,只聽見茶盞落地的碎響,以為皇上發(fā)怒摔碎了。辛四四才退出殿,她就跟過來了。 辛四四搖搖頭,將殘盞交給她,笑回道:“沒有,陛下心情還好。是我不小心摔碎了茶盞?!?/br> 女侍驚恐的望著她,吶吶:“大姑,大姑你打碎的?那陛下可有責(zé)罰你?” 辛四四搖搖頭,“陛下沒有責(zé)罰,不過估摸著等會中貴人會來罰的。” 女侍拍拍心口,放下心似的,“幸好了,時宜大姑讓奴婢提點(diǎn)著您點(diǎn),早知道,就該奴婢親自奉茶上去的。好在陛下沒責(zé)難,中貴人平時又對咱們照顧,罰些俸祿是沒什么的。” 辛四四沖她略笑了笑,“我只是打碎個茶盞,陛下還沒說什么呢,瞧你,說了這么多?!?/br> 女侍不好意思的低頭笑,“咱們還不是擔(dān)心大姑受罰么?那我先去把這碎片丟了去?!?/br> 辛四四點(diǎn)頭,“嗯?!?/br> 她坐在殿門錢等了許久,遲遲沒有等到孟扶蘇出來。直等到午時半刻,到了用飯時候,殿門才被打開,出來的卻不是孟扶蘇。 她有些失望,站起身來理理衣衫迎上去,欠欠身,道:“中貴人安?!?/br> 祿中景昵她一眼,“起吧,你好生糊涂,第一天奉茶就能出這么大的紕漏?!?/br> 辛四四忙把頭低的更低,認(rèn)錯態(tài)度誠懇?!爸匈F人說的是,都是奴婢疏忽大意,只此一次,以后必會加倍小心。還望中貴人莫再生氣,為小的氣壞身子就不值當(dāng)了?!?/br> 祿中景看她說的中肯,也就收了厲色。畢竟今上都發(fā)了話了,他也不想揪著不放。放軟了話音,“知錯了就好。陛下沒追究,可我這個大總管還是得罰你一罰的。不然,豈不是誰都可以犯錯了?” 辛四四忙點(diǎn)頭,“是,中貴人說的是。” “嗯,就罰你一個月的月俸吧。”祿中景揚(yáng)揚(yáng)手里的撫子,抬頭看看日頭,“瞧著是該吃飯的時候了,你快去吧。” 辛四四再度欠欠身,“是?!辈呸D(zhuǎn)身,突然又轉(zhuǎn)回來,問道:“中貴人?” 祿中景被她喊住,差點(diǎn)絆個趔趄,生氣道:“你這個不懂事的,要摔死奴家嗎?” 辛四四歉意道:“勞煩中貴人,婢子還想問問,孟大人何時得閑?” 祿中景理理衣襟,蹩蹩眉,“等著吧,吃不準(zhǔn)陛下還要留他用晚膳呢?!?/br> 辛四四略有些失望,跟祿中景道了謝。 用過飯后,回來與女侍換班,女侍告訴她說,“頭前大姑去用飯的時候,孟大人出來尋,好像找大姑有急事的模樣?!?/br> 孟扶蘇尋她了,就說明得了空閑。辛四四心中有些歡喜,追問女侍,“孟大人呢?” 女侍瞄了眼殿門,“才出來問了婢子兩句話,就又被中貴人請進(jìn)去了?!闭f完面紅,轉(zhuǎn)了話頭,“孟大人長得俊朗不凡,又是文韜武略。想必是個風(fēng)流才俊。此生若是能嫁孟大人這種如意郎君,只怕是個女人都沒遺憾了?!焙鋈挥治虻?,“大姑是孟大人的世侄女吧?” 辛四四老實(shí)的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