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賺銀子，銀錢的來路光明正大，但是很慢，京都花草鋪子是家里收益最好的，刨除小部分成本，一年結(jié)余幾萬兩，這些銀子，青璃只打劫了兩天，幾萬兩進入了口袋，還有那些不能用銀兩衡量的寶貝。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進了三姨娘的內(nèi)室，這里擺放就奢華得多，青璃看到值錢之物收到空間，梳妝臺有一個抽屜，滿滿都是首飾，她全部笑納，又在小縫隙找三姨娘的私房銀子。

    床底下，柜子里的包袱下面，三姨娘藏銀票的地點都是在一些小角落。床底下老鼠洞里放了一個小鐵盒，里面是幾張契書，在鳳陽鄉(xiāng)下還有一塊四百畝的良田，就在小鳳縣鎮(zhèn)上，離莫家村不遠，真是瞌睡就有枕頭，莫家村的族田不用花銀子買了。

    剩下的貴重物品，青璃沒有拿，這些就交給城北大軍們，抄家銀子充公，一部分用作軍餉，給士兵們提高生活水平，一部分就用來在過年前，采買糧米之物，看望這些士兵的家人。

    陳公子和季悠在院子里，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等出來的時候，只抱了兩個首飾盒子，她眼睛通紅，好像是哭過，季悠絕口不提去大牢看季知府的事，青璃也沒主動提及。

    “青璃，這次謝謝你，我都記得，這次我不久留，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只要給我送個口信。”

    季悠和陳公子上了馬車，這里對她來說，是一個讓人痛苦的地方，她迫切地想要逃避，逃走，才能感到有安全感，她從車窗探出腦袋，向青璃揮手。

    下晌，城北大軍的士兵們分出幾個小隊，集合在一起，抄了季知府后衙，那些金銀玉器，銀兩銀票，不算房契地契都有十幾萬兩銀子之多，讓眾人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知府能有這么多銀子。

    青璃心里知道，不只這么多，三姨娘經(jīng)常借著知府的名頭斂財，今天辦個生辰，明日辦賞花宴，那些鄉(xiāng)紳富戶的夫人都得上趕著送禮，在鳳陽地界混，知府大人誰也不敢得罪。

    三姨娘的衣衫首飾眾多，加一起就不止幾萬兩，還有銀票，古玩字畫，金銀玉器，在后面有一個庫房，內(nèi)有幾口大箱子，上面還有小冊子記錄明細，似乎是給季盼攢的嫁妝。

    從知府后衙出來，已經(jīng)到了申時正，馬上就過了晚膳時辰，天色微暗。頭頂一片灰蒙蒙的烏云，風(fēng)中夾雜了冷氣，似乎是又要下雪了。

    馬車上放了紅泥小火爐，青璃喝著熱茶，閉目養(yǎng)神，今天算是徹底解決了鳳陽城的事，明日就能回到莫家村，天一冷，她就想窩在家里不出門。

    “小姐，您看那邊的小鋪子，山子雜貨鋪，是不是子山少爺?shù)碾s貨鋪?。俊?/br>
    青璃讓馬車繞道，這個時辰爹娘應(yīng)該用過晚膳，她想帶著于嬤嬤和麥芽用一家干凈的小鋪子點上幾個小菜，在百姓們聚居地有一家小鋪子非常地道，做的湯面勁道，里面還加大塊的紅燒rou。

    “對，是叫這個名字，怎么？”

    青璃沒有抬頭，對著于嬤嬤道，“天冷，趕緊關(guān)上車窗吧，放心，車夫記得路，一準兒能找到?！?/br>
    那個鋪子別看不起眼，卻在附近有口皆碑，料放的十足，干凈衛(wèi)生，不但湯面做得好，腌漬的小咸菜有一套，只要買面條就贈送小碟子的咸菜，人家腌漬的小黃瓜翠綠翠綠的，點上芝麻油，又脆又好吃。

    夫妻二人都是二十來歲，吃苦耐勞，還有一個幫工，是周圍家的窮苦百姓，無兒無女，小兩口也是好心，請人做工，青璃今日想起來，就決定去照顧一下生意。

    “可是小姐，有一群人來勢洶洶，手里提著棍棒，不知道做啥子?！?/br>
    現(xiàn)在是晚膳時辰，眼瞅著天都黑了，鋪子也到了打烊的時辰，這群人出現(xiàn)，在這個傍晚，顯得很是突兀。

    青璃一聽，拉開車窗看了一眼，可不是，有十幾個人，看穿戴還可以，站在鋪子門口正對著伙計說著什么，伙計正在皺眉。

    “停車，下去看看?！?/br>
    青璃有點疑惑，是不是一直以來自家人太低調(diào)，不欺行霸市，老老實實地做生意，于是總是被人當成好拿捏的，還是這群人根本沒有打聽山子哥的背景？

    以莫子山的性格，不是個愛炫耀的人，肯定不想借光，也沒有透露和她的關(guān)系。

    該高調(diào)的時候必須高調(diào)，這樣的話，這些找事的垃圾渣子還敢上門？剛解決了季知府，這幾個人一看就是百姓，就算是小官，能比季知府還大？

    門前正在吵吵嚷嚷，為首那人兇神惡煞，拎著棒子叉腰，正在對著伙計叫罵，“他娘的你什么意思，叫莫子山出來！”

    “我們東家沒在鳳陽?！?/br>
    小伙計苦著臉，抖了抖，對著幾個人道，“幾位大爺，有啥事不能好好說啊，你們幾個拿著棒子就這么上門，讓路過的人咋看我們雜貨鋪啊，還以為我們做生意不實誠呢?！?/br>
    “別他媽的和老子扯淡！這和雜貨鋪生意有毛關(guān)系！”

    身后的幾個大漢也跟著叫罵，“快點讓人出來，不然我們?nèi)杖丈祥T，你家別想做生意！”

    “你怎么說話呢啊，什么叫不讓鋪子做生意，我們東家怎么得罪你們了？犯得著嗎？”

    小伙計開始態(tài)度和軟，不想把事情鬧大吵鬧的人盡皆知，但是幾個人不識時務(wù)，他也火了，“找我們東家去小鳳縣，東家不在！”

    “好個小子，你一個小打雜的這么強橫，知道老子是誰嗎？”

    青璃站在原地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似乎不是因為鋪子的事，山子哥最近真應(yīng)該去廟里，又招惹到哪尊大佛了不成？

    “是誰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伙計攤手，翻了一個白眼，指著為首的大漢道，“你看上了我們東家做女婿，就該客氣點，別整土匪那一套，喊打喊殺！”

    “老子閨女看上那小崽子，是他家祖墳冒青煙了！”

    吵嚷半天，這才說到點子上。青璃又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這還和她有點關(guān)系。

    前段時間，青璃委托莫子山收鴨絨，鳳陽的雜貨鋪子也位列其中，莫子山為了怕伙計搞不清楚鴨絨，特地帶人去周邊的農(nóng)戶家里收購，親自示范。

    這個王三胖子就是有名氣的養(yǎng)鴨大戶，家里光是鴨子就有上千只，有個小農(nóng)莊，家里二十多個下人，也算有點家底。

    莫子山清俊，肚子里有點墨水，又是白手起家，王三胖子的閨女王小翠一眼相中，為了多接近，女扮男裝，偷偷地扮成下人，來送了幾次鴨絨。

    王小翠長得黑，隨她爹，身材卻瘦小，穿上男裝一點看不出是女子，莫子山體諒跑腿辛苦，經(jīng)常請眾人喝茶。兩個人有了接觸，王小翠覺得莫子山不但品行好，對下人不苛刻，而且很體貼，她動了春心，一發(fā)不可收拾。

    期間莫子山一直是禮尚往來，對待來送鴨絨的下人們禮遇，請眾人喝茶吃點心，王小翠總是圍在莫子山身邊，一口一個“山子哥”，莫子山念她年幼，以為她小小年紀出來做工不容易，想到曾經(jīng)的自己，就照顧的多些。

    王小翠的娘在她幾歲的時候，得病死了，爹又忙著養(yǎng)鴨，一直多她疏于管教，本身也是純真的性子，不懂男女大防，說話也是大大咧咧毫無顧忌。

    前段有一天，王小翠來送鴨絨，趕上雨大，所以她就留在雜貨鋪，正好后院有一間小院子，莫子山就把她安排進去，怕她一個人會害怕，也在隔壁屋子歇下。

    從此王小翠更是離不開莫子山，店鋪里的伙計掌柜都看出了問題，開始以為王小翠有斷袖之癖，偶然的機會，王三胖子家有下人過來送鴨絨，這個人是新來的，不明白情況，直接叫出了“小姐”。

    因為這件事，莫子山覺得自己受到欺騙，對王小翠很不待見，無論王小翠怎么乞求，都不愿意見她，她迅速地消瘦下去，生了一場大病，王三胖子這才得知其中的原因，氣炸肺。

    “莫子山到底是不是爺們，是爺們就該負責(zé)，不然的話，老子就剪掉他的命根子，讓他做太監(jiān)！”

    王三胖子不依不饒，認為是莫子山欺騙自家閨女的感情，王小翠從小就沒娘，平日里他這個做爹的忽視自家丫頭，等這次她大病一場，他才發(fā)現(xiàn)，一晃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

    家里也算有點銀子，可是閨女從來沒要求什么，這個要求說什么也要滿足，莫子山不過就是一個開雜貨鋪子的，家里有點銀子而已，應(yīng)該沒啥靠山，想來嚇唬一下，對方就能服軟。

    “小姐，子山少爺真是多災(zāi)多難啊，上次倒霉，被李家人纏了好久，好不容易脫身，這咋又遇見倒霉事了呢?！?/br>
    麥芽一臉同情之色，莫子山長相端正，比一般人強些，遠遠達不到英俊瀟灑，桃花運還挺旺盛，不過好像都是爛桃花。

    “是啊，這次能比上次好點，上次那純屬坑人?！?/br>
    于嬤嬤也跟在旁邊點頭。王小翠值得同情嗎，這件事情，子山少爺從頭到尾都不知情，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一頭炕熱。王三胖子為了閨女打上門更不合理，子山少爺又沒有怎么樣，果然善良的人麻煩多，人啊，就不能太好心。

    “我說您能不能講點理？我們東家怎么的你閨女了，要負責(zé)？說句不好聽的，睡了她？”

    伙計一臉不耐煩，眼瞅著到了打烊的時候，還要和這些不講理的粗人廢話，他現(xiàn)在肚子餓著呢，天又冷，不能一直在外頭站著，說話也尖銳起來，“明明是你閨女女扮男裝來鋪子里面，誰好人家的閨女天天和男子混在一起？”

    “你啥意思，壞我閨女名節(jié)！”

    王三胖子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雙方火藥味十足，他深受打擊，就算伙計說的是真的又能咋樣，他打定主意，就算用強的，也要把莫子山帶走，做個上門女婿。

    “這么晚，您帶人上門，是要采買什么？”

    青璃抱著胳膊，快速地走了幾步，天陰森著，說不準一會兒就要下雪，站了這么一小會兒，腳底板都竄著寒意，她上前幾步，對著幾人道，“抱歉，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最好不要鬧大，這是毀壞王小翠的名節(jié)，另外，強扭的瓜不甜。”

    “哦，還有一點，雖然這話很打擊人，但是你們家閨女確實配不上莫子山?！?/br>
    青璃給伙計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繼續(xù)進到鋪子理貨，她轉(zhuǎn)過身，定定地看著幾個人手里的棒子，嫣然一笑。上門砸場子的，必定是要打回去，但是這個王三胖子只是來嚇唬人，并沒有打人的意思，不然小伙計早就遭殃。

    還有一點，王小翠和李氏女不一樣，她是真心喜歡莫子山，雖然己方要拒絕，但是也不能做的太難看。

    “啥意思，你這個女娃娃說話好大的口氣啊，我王三胖子是有名的養(yǎng)鴨大戶，你去打聽打聽，有銀子，大不了婚事所需之物都是我出就是，只要能對我閨女好，咋的都行，莫子山啥身份，我家配不上他？”

    “其實，也不算多重要的人物?！?/br>
    于嬤嬤輕輕地咳嗽兩聲，背著手，這個時候哪有主子炫耀身份的，必須輪到她出馬，她搖搖頭，“子山少爺其實也不是大人物，他的堂妹，也就是我們家小姐，閨名青璃，是淳于少將軍的未婚妻?！?/br>
    “莫青璃，莫子山……”

    王三胖子頓時泄氣，耷拉著腦袋，身后一群人，手里的棍棒全部從手上掉落，就這么一瞬間，他突然知道自家癡心妄想，青璃小姐，北地將士們直呼少夫人，鳳陽，平陽誰人不知？就他一個養(yǎng)鴨的，都知道個清楚明白。

    莫家還出了一個四品官，地位不低，就算是鳳陽知府季大人，得罪了與莫家交好的沈老爺，都被扔進了大牢，他這個豬腦子，早咋沒想到呢，這個時候，姓莫的人也不多！

    頓時，王三胖子的心猶如三九天被灌入了冰水，拔涼拔涼的，他心里明白，別說莫子山?jīng)]對她閨女怎么樣，就算糟蹋了，自家也只能忍著，他剛才叫罵半天，這位莫家小姐沒找人把他扔出去打板子，就算是客氣了。

    “都怪小人有眼無珠。”

    王三胖子沮喪，心里暗罵自己是個蠢貨，當時怎么就不多想想，這些鴨絨都是供應(yīng)被地將士的，早能聯(lián)想到這樣的關(guān)系，就早點勸自家閨女死了這條心，也不會耽擱到現(xiàn)在。

    “這事不怪你。”

    青璃搖搖頭，一個人就算再渺小，她的真心也不是卑微的，只是用錯了人而已。身份只是借口，重點是莫子山不喜歡，希望這件事能讓王三胖子認識到，銀子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也該多關(guān)心下自家閨女。沒有傷痛是時間無法撫平的，過去就好。

    “小姐，您上次上門采買之后，小的才反應(yīng)過來，和我們東家說，還被罵了一頓。”

    小伙計連連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竟然管莫小姐要銀子，還推銷藍莓干，真是豬油蒙了心。

    “那說明你機靈，來買東西就要給銀子，不賒賬?！?/br>
    青璃點點頭，進到雜貨鋪子走了一圈，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經(jīng)營，鋪子擴大不少，用品也全部分類，有專賣吃食的地方，還有專賣日雜的架子，擺放得整整齊齊。

    根據(jù)伙計所說，發(fā)生了這件事，讓莫子山非常的氣憤，上次李氏女已經(jīng)給他留下陰影，最近終于認識到，不成親是個大問題，就像一塊肥rou被人惦記，他還沒怎么樣，就被人誤會，說成是負心漢，爹娘都跟著受牽連。

    莫子山最近沒有來鳳陽，而是留在鎮(zhèn)上，莫六嬸正在托媒人說親，要求有三點，第一家風(fēng)必須清白，第二知書達理識字，第三，性格要好，賢惠不鬧騰。

    第一點和第三點比較好找，這年頭識字的女子太少，一般滿足一二條都是家境殷實的，從小嬌生慣養(yǎng)，吃不得苦，莫六嬸始終覺得家里就是普通莊戶，她身邊沒有人伺候，一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不想找個厲害的兒媳，擔心受氣。

    等候伙計關(guān)上雜貨鋪，青璃讓車夫送伙計回家，伙計受寵若驚，心里對青璃更加崇敬，他家離得遠，又耽擱了時間，原本以為到家天都要漆黑了，路上不好走，誰能想到莫小姐這么和善。

    青璃帶著于嬤嬤，麥芽在一家小面館，已經(jīng)過了晚膳的時辰，面館里只有一個男子一身勁裝，在角落默默喝酒，青璃進到店鋪前習(xí)慣掃視，感覺到那個喝酒的男子有功夫在身。

    兩張桌子成對角線，看不清男子的臉，只能看到他不停地舉起小酒盅，幾人進來，沒有回頭看一眼。

    “小姐，您有段日子沒來了?！?/br>
    面館的老板娘擦著桌子，青璃讓于嬤嬤和麥芽同桌而食，點了幾樣小菜，三碗面條，并一盤醬香肘花，是這里的特色，做的軟爛，入口即化，醬也是老板娘自己打出來的，很有特色。

    “是啊，所以這次可真是嘴饞了?！?/br>
    錯過晚膳時辰，青璃腹中饑餓，于嬤嬤和麥芽也提不起精神，三人喝了幾杯熱茶，勉強先混了水飽，等待上菜。

    門外，一個二十人的小分隊士兵正在巡城，領(lǐng)頭的小隊長路過時往小店內(nèi)看了一眼，見到青璃很是驚訝，站在門口叫道，“少夫人，您怎么來了？”

    青璃出現(xiàn)在這種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店，讓士兵們詫異，這地方都是平頭百姓喜歡來，誰都知曉高高在上的莫小姐不差銀子，能紆尊降貴不容易。

    “那是因為這里的飯菜香，面條更勁道。”

    頭領(lǐng)青璃認識，前段就是他們小分隊在大牢外面把手，對她一向很恭敬，見到熟人，青璃打著招呼，“你們吃了沒？天冷，進來坐會，今日正好碰到我，那么我請客好了?！?/br>
    “少夫人，真的嗎，天太冷了，我們兄弟想喝酒暖身子！”

    二十人呼啦一聲，全部進入到小店里，占據(jù)一多半的桌椅板凳，青璃點頭，招呼老板娘，沒想到在今日之后，她就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就是每次出門，只要有人巡城，一定會被認出，然后她就認命地請眾人吃飯。

    寒冷的雪天，巡邏的士兵們最大的愿望就是遇見青璃，能收到她送來的酒和點心。

    ☆、第044章 臘月

    天色陰暗，北風(fēng)肆虐，把樹梢上干裂的樹枝吹斷，隨著風(fēng)凌亂地飛著。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位于鳳陽城小鳳縣的莫家村，無比寧靜，家家戶戶的屋檐上，樹枝上，遠處的群山，全部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