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李秀然身體猛地一抖。 “是,大嫂你說得對。大哥落水,我沒有出手相救,那就是我的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越說,他身體越顫得厲害,聲音也哽咽得不行。最終扭開頭,杵著拐杖往一邊而去。 “喂!” 秦明蘭剛要伸手叫人,那邊李瀟然已經(jīng)歡快的跑過來了。 “秦明蘭!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 秦明蘭轉(zhuǎn)回頭:“這不是來了嗎?” 李瀟然嘴兒一撅?!敖裉焓嵌艿暮萌兆?,你別還這么死氣沉沉的?!?/br> 到底是誰死氣沉沉? 好吧,秦明蘭想想,好像還真是自己。 算了算了,搖搖頭,還是不和他胡攪蠻纏了。反正纏也纏不過他。 今天的王府無疑是熱鬧的。李側(cè)妃長子娶妻,娶的還是南京本地大族嫡女,光是嫁妝就抬出來一百二十八臺,每一臺都沉甸甸的,壓得扁擔都彎了。嫁妝盒子上頭擺出來的各類金銀珠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看得人眼花繚亂。 南京本地以及四周圍稍稍有點名望的人也都紛紛出席,前門熱鬧非凡,送來的禮物便堆了滿滿一個院子。 不過,這些熱鬧都是他們的,和秦明蘭以及李瀟然沒有多少關(guān)系。 兩人就仿佛上門的貴客一般,客人來了便混在客人堆里,混著吃飯喝酒,看熱鬧,一面擺出高冷的姿態(tài)將其他人的殷勤拒之門外。 一直等到新人入門,拜堂送入洞房后,這熱鬧才算暫時告一段落,他們再也受不了外頭的吵鬧,一頭鉆回了自己的院子。 呼! 這個世界終于清凈了。秦明蘭都已經(jīng)忘了當初自己是怎么熬過大喜之日那一天的折騰的。 李瀟然這個‘體弱多病’的人儼然比她更不堪重負?;氐皆鹤永锞鸵活^栽倒在床上癱了半天,后來喝了一碗補湯才稍稍回神。 既然累了,他小爺自然又要靜養(yǎng),便將所有人都趕得遠遠的。 “怎么樣?”等人都走了,他才懶洋洋的抬起腦袋,“看你和老三一起有說有笑的,聊得很好嘛!對他印象很好?” 秦明蘭無力白他一眼。“別告訴我你連這種醋都吃?!?/br> 李瀟然用力點頭?!俺裕 ?/br> 吃你妹! 秦明蘭忍無可忍往他頭上狠狠敲上一記?!澳銊e忘了這是還是你讓我去做的!” “那又如何?”世子爺就是這么任性。 秦明蘭撇唇。 李瀟然便又厚著臉皮扯扯她的衣袖:“說吧,有什么收獲?”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秦明蘭再白他一眼,“這個人的確心思深沉?!?/br> “他果然問我關(guān)于刺客的消息了?!?/br> “那你怎么說的?” “自然是實話實說了?!鼻孛魈m道。 李瀟然立馬被挑起了興趣。“那他如何反應的?” “你說呢?”秦明蘭撇唇。 李瀟然眨眨眼,立馬笑了?!翱磥砟銈兌紱]有從對方身上探索到需要的消息?!?/br> “錯?!?/br> 秦明蘭搖頭?!八搅?,我也要到了?!?/br> “哦?”李瀟然挑眉。 秦明蘭輕笑。“他之所以那么問,不過就是想知道我知不知道那件事和他有關(guān)。而只要他問了,我就能知道——那件事絕對和他脫不開干系!”而李瀟然……你這么聰明的人,難道會不清楚其中的門道?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她跟前裝瘋賣傻? 察覺到她笑得陰沉,李瀟然連忙也擠出一臉討好的笑?!澳悄阏f,他怎么會和那些人扯上關(guān)系的?這件事,父王知不知道?” “你覺得呢?”秦明蘭反問。 李瀟然搔搔腦袋。“我覺得,這是一個十分鄭重的問題,我得好好考慮考慮。嗯,要是不行的話,可以去找父王好生問問。” “我覺得,咱們現(xiàn)在很有必要重新調(diào)查一下當初你的落水事件了?!鼻孛魈m突然道。 李秀然一愣,旋即綻放滿臉的笑花:“你說得對。這些天他們母子也不停的在我跟前提起這事呢,我也覺得我是該和他們好好算算賬了?!?/br> ☆、023 好好算賬 這一晚,任性出走將近一個月的世子爺終于回歸了自己的小院。 一夜熱鬧過后,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李瀟然又跟條死狗一般掛在秦明蘭身上被拽到了前頭。 新媳婦入門,第二天免不了要拜見父母兄長,秦明蘭很榮幸的從新嫁娘手中得了一方精巧的帕子,李瀟然則是一雙鞋。 “母妃遠在京城,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便繡了一個抹額,還請大嫂幫忙帶回京城中去。”畢恭畢敬的雙手奉上一個繡著精美纏枝蓮花的抹額,新嫁娘李家大小姐臉兒紅紅的道。 秦明蘭酷酷的點點頭,接過了。 已經(jīng)進了二月了,南邊的春天已然來到。和暖的春風徐徐送入室內(nèi),吹走了陣陣睡意,李瀟然終于將黏在一起的眼皮掀開了一條縫隙。 眼看著新嫁娘將禮物送到兄弟姐妹們手中,幾乎每一樣禮物都對準了個人的胃口,他忍不住咂咂嘴,小聲羨慕的道:“二弟,二弟妹,你們以后可要好好的過,爭取早生貴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掉進寒潭的緣故,身子至今不好。太醫(yī)也說,以后別說長命百歲,就連生育都幾乎成問題?,F(xiàn)在看來,的確不假?!?/br> 他的聲音不算太低。話音一落,滿屋興高采烈的人們臉上的笑意都為之一凝。其中尤以安庶妃母子的最為難看。 安庶妃當即就哭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滴滴答答的眼淚很快就匯聚成小小的一灘:“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李秀然一條腿受傷了跪不下去,便干脆將拐杖一扔,癱倒在地上,抬頭仰望李瀟然:“大哥,當初都是我不對,你要是埋怨我,盡管打我罵我,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李瀟然眨眨眼,悄悄抱緊了秦明蘭的胳膊。 “你們這都是在說些什么???我不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都多少年的事了,我都快不記得了,你們干嘛還這么自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說著便往秦明蘭身后躲了進去。 安庶妃母子哭聲一滯,平王爺立馬低咳一聲:“罷了,你們都各自少說一句吧!十多年前的事了,還提它做什么?大好的日子,生生的被掃興了。” 安庶妃連忙擦擦眼淚:“是,婢妾知錯了。”便手忙腳亂的將李秀然給扶起來。 平王爺點點頭,再看向秦明蘭這邊?!袄顬t然?!?/br> 李瀟然不得已慢慢踱步出來?!案竿??!?/br> “你看看你這像個什么樣!”平王爺當即聲音一愣,面色也陰沉下來,“身為兄長,卻不知愛護兄弟,反而胡亂提及往事,你知道你讓你弟妹多難堪嗎?今天是他們的大日子,這都差點被你給毀了!你還不趕緊向你二弟還有弟妹認錯?” “是,孩兒知道了?!崩顬t然被罵得蔫頭耷腦,不情不愿的挪過去,兩手抱拳要死不活的道,“二弟,二弟妹,對不住,大哥我今天做錯了?!?/br> “大哥哪里的話!大家都是兄弟嘛,何必計較得這么清楚?”難得見他吃癟一回,尤其是在這么重要的場合,李默然興奮得無以復加,得意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還是新娘子二少夫人更沉穩(wěn)些,連忙笑道:“大哥也不過是有感而發(fā),我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今你和大嫂也是和和美美的一對,雖然身子弱了些,但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們一定能生下一個和你們一樣漂亮健康的小侄子的?!?/br> “是嗎?那借你吉言了?!崩顬t然聞言精神一震,樂呵呵的露出一口白牙。 他本就長得好,到了南邊之后更是被這里的風物滋潤著,越發(fā)的春紅直白肌膚細嫩。一早起來精神不濟還看不出什么,但現(xiàn)在這么一笑,風華立現(xiàn),宛如一朵富麗堂皇的牡丹花在眼前徐徐綻放,美不勝收。二少夫人頓時都看呆了。 一旁的李默然見狀,立馬臉狠狠往下一拉,閃身攔在兩人跟前:“大哥你年紀的確不小了,是該趕緊給父王生個孫子了。不過光在這里嘴上念叨沒用,你要真心想要的話,還是多付出點實際行動更好?!?/br> 李瀟然猛地瞪大眼?!岸苣阍瓉磉@么奔放?我竟然今天才發(fā)現(xiàn),以前真是失敬失敬?!惫笆譀_他搖晃兩下,他樂呵呵的沖平王爺吐吐舌頭,“父王,看來二弟是迫不及待要給您生個孫子了呢!” 平王爺早就又冷下臉?!昂f八道!” 李瀟然被教訓得一個哆嗦,連忙閉上嘴灰溜溜的站回秦明蘭身邊。 見狀,李側(cè)妃終于站起來道:“今天大喜的日子,王爺您就不要和他們小的計較了。他們都還小呢,口無遮攔了些也是有的。” “都二十來歲的人了,還???本王這個年紀早已經(jīng)來南邊為皇上辦事多年了!”平王爺不悅低哼。 李瀟然悶悶低下頭。 李側(cè)妃淡笑:“王爺您豐神俊朗,世上像你這樣的人能有幾個?世子自小體弱,又有您這樣的父親庇護著,他又何必如此辛勞?”說著沖安庶妃一笑,“安meimei,你說呢?” 安庶妃連連點頭:“側(cè)妃jiejie說得對。王爺您能者多勞,世子身子不好,現(xiàn)在能好好的就已經(jīng)是不容易了,您就不要對他太過苛責了?!?/br> 咦?不是在教訓兩個兒子的嗎,怎么說著說著,大家的矛頭都一齊指向李瀟然一個了? 秦明蘭嘴角輕扯,含笑看著這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終于讓平王爺怒氣淡去?!傲T了,看在今天是你弟弟好日子的份上,我就不說你了。既然身子弱,那你趕緊回去歇著吧!” “是,孩兒這就告退!”這只怕是李瀟然最愛聽的一句話了。話音才落,他便連連點頭,拉上秦明蘭就跑。 秦明蘭無奈,也只得沖平王爺行個禮,夫妻倆雙雙離開。 待出了屋子,兩人紛紛長出口氣,繼而相視一笑,手拉著手回到院子里。 關(guān)上門,將閑雜人等驅(qū)逐出去,他們才終于放下心來說幾句知心話。 “你今天這話,肯定又要攪起一番風雨了。”秦明蘭道。 李瀟然優(yōu)美的唇角一撇?!耙牟痪褪菙嚻痫L雨嗎?這攪起來的風雨越打,對我們才更有利!” “那倒是。”秦明蘭頷首,眼中一抹亮光閃過,“就是不知,到底是哪條魚被驚動得更厲害了?!?/br> 他們猜得沒錯。 李瀟然那一番話,的確是在大家伙心湖中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兩個人走后,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的被影響到,沒了說笑的心思。勉強坐下說了幾句,便各自散了。 平王爺獨自往書房去了,安庶妃扶著兒子離開,其他人也都各自尋了個借口退下。 “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又一早起來,你們肯定也累了,趕緊回去歇會吧!”看著下面一對新人,李側(cè)妃柔聲道。 新人柔順的應了,雙雙離開。 前腳剛跨過門檻,后腳李默然便冷下臉,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二少夫人臉色一白,不顧身子不適大步追上?!氨砀?,你這是怎么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表哥嗎?我還以為你見到世子爺后,就忘了這世上還有別的男人了呢!”李默然酸溜溜的譏笑道。 雖然對李瀟然這個病秧子很是瞧不上眼,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其實在內(nèi)心深處,自己對他也是十分嫉妒的。嫉妒他是父王長子的身份,嫉妒他名正言順的世子地位,更嫉妒他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孔。多少次不經(jīng)意間他都會被勾得臉紅心跳,又更何況自己這位一向愛好紅花綠葉的表妹? 聽他這么說,二少夫人噗嗤一聲笑了?!氨砀?,你可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