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秦明蘭這才算松了口氣。 不僅是她,連同李瀟然和平王妃也都雙雙長出口氣。 平王妃連忙便握住了她的手?!疤笾皇且?yàn)槠谂螢t兒成婚生子多年,如今好容易愿望得以實(shí)現(xiàn)所以太激動了些,她老人家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不管你生的是兒是女,我們都一樣喜歡?!?/br> 和軟的語調(diào)柔柔的撫慰了她惴惴不安的心,一股暖流涌上心頭,秦明蘭感激的抬起頭:“多謝母妃?!?/br> 半年不見,平王妃還是這么溫柔和善,善解人意。她還什么都沒說呢,她卻已經(jīng)看出來她的心中所想,主動來給她開解。這么好的婆婆上哪找去? 平王妃柔柔一笑?!岸际且患胰耍惺裁粗x不謝的?更何況你肚子里懷的還是我的孫兒呢!應(yīng)該是我感謝你辛苦為瀟兒孕育子嗣才對?!?/br> 言畢,便趕緊回頭囑咐李瀟然幾句,無外乎要好好疼惜媳婦,不要再沒事找事,乖乖的做個大人等著抱兒子,李瀟然不耐煩的答應(yīng)了。 終于,平王妃也走了,秦明蘭也終于坐不住,渾身一軟倒在李瀟然身側(cè)。 李瀟然趴在床上,滿眼嫉妒的看著她后背貼床的舒服姿勢,陰陽怪氣的道:“人都已經(jīng)走完了,你還不趕緊去見見你久違的好兄弟?” 秦明蘭眨眨眼?!罢l?” “你還跟我裝傻?”李瀟然冷哼,“都半年沒見了,說不定人家現(xiàn)在就在眼巴巴的等著你呢!你不去,天知道他會多傷心!” 哦,知道了,他說的是田青。 最初離開京城的時候她幾乎天天都在想著關(guān)于他的事情,想著為什么這個人就這么變了,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人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漸漸疏遠(yuǎn)了,常常想到心情抑郁,李瀟然也被帶得抑郁了好幾次。不過,他是因?yàn)樯鷼舛钟舻模?/br> 不過后來南邊也一堆的事,再加上李瀟然遇襲,她一時太過忙碌,也就暫時沒想過那些了。現(xiàn)在聽李瀟然提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果真都快忘了田青的存在了! 而去了南邊近半年,那個人也沒有給她傳遞過半個消息,想必沒有自己在的時候,他的日子也過得很悠哉吧! 一想到那個曾經(jīng)的好兄弟,秦明蘭又禁不住抑郁起來。 看吧看吧,她對那個家伙用情至深,比對他深多了!李瀟然一見肚子里就直往外冒酸水,就算看著秦明蘭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也不能令他釋懷。 “你還不過去看看?”酸溜溜的說著,手上卻只是軟綿綿的推了一把。 秦明蘭閉上眼?!安恢保魈煸僖娝膊贿t?!?/br> “你就不怕他等急了?”口氣稍稍好轉(zhuǎn)了點(diǎn)。 秦明蘭巋然不動?!八粫!?/br> “你倒是對他了解頗多!”又一聲氣呼呼的低喝,但里頭的怒氣已然消失大半。 秦明蘭閉目不言,李瀟然一個人小聲嘀咕了半天,也覺得沒趣得很,干脆也眼睛一閉,又爬爬爬爬到她身邊,一頭鉆進(jìn)她越發(fā)柔軟的懷抱里,一手摸著自己兒子,嘴角高高勾起,甜甜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田青就主動上門來拜訪了。 李瀟然依然見不得這個人,便直接揮手把秦明蘭給趕了出去。這還不夠,前腳秦明蘭剛出門,后腳李瀟然便一聲令下,叫丫頭們把大門給關(guān)上了,就連窗子也不能幸免。 房門咯吱一聲在身后緊閉,秦明蘭腳步一頓,回頭看看一絲縫兒都沒留的大門,臉上泛起一絲無奈。 田青見狀卻是吊兒郎當(dāng)?shù)囊恍?。“世子爺還是這么小心眼,這可不大好?。 ?/br> 秦明蘭白他一眼?!八傩⌒难垡膊恢劣诮o你小鞋穿?!?/br> 田青聳肩?!澳钦l說得準(zhǔn)?” 不想再和他繼續(xù)這個話題,秦明蘭徑自將人帶到一旁的茶水廳里,各自落座后,卻忽的沉默下來。她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心中難免又是一陣悲涼。 想當(dāng)初,他們間何曾存在過這樣的狀況?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不管好的壞的,葷的素的,張口就來,從來不用避諱??墒乾F(xiàn)在,分明是分別半年的好兄弟,明明應(yīng)該有很多話要說的,但她搜遍了肚子,卻不知道還能有什么說的! 精明狡猾,嘴巴利索的田青也和她相對沉寂了許久,才又揚(yáng)起笑臉道:“還沒恭喜將軍您馬上就要喜得貴子呢!當(dāng)初知道您懷孕的消息后,我們?nèi)几吲d得不行,我便和李湯他們一道出去喝了一頓酒,當(dāng)晚大家都喝高了,興致一來載歌載舞,差點(diǎn)把人家酒館都給砸了!” 可以想見,這種事他們也干過不止一次了。那一群大老粗,一旦興奮起來真是不管不顧。一個個手勁又大,稍稍力氣大點(diǎn)便能劈碎了一方桌椅。 回憶起當(dāng)初的種種,秦明蘭微微一笑:“去喝酒也不等我,你們好大的膽子!” “我們冤枉?。 碧锴噙B忙搖頭,“別說那時候?qū)④娔悴辉诰┏橇恕>退隳阍?,你這大肚子能出門嗎?便是王妃也肯定不會放你出去和我們這群沒輕沒重的人在一起,更別提喝酒鬧事了!” 秦明蘭心里又是一涼。 是啊,過去了,一切都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她早已嫁做人婦,以后還會為人母。身在皇家,首先就要做到的就是遵規(guī)守矩。這不僅是為了自身形象考慮,也更是為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娘家,還有自己的兒女。 加諸在身上的束縛越來越多了,當(dāng)年恣意瀟灑的日子離她越來越遠(yuǎn)了。 回想那一次在酒池rou林喝酒吃rou放聲高歌,那應(yīng)該是她這輩子里的最后一次了吧! 沒想到一句話又讓她的臉色陰沉下來,田青心里一慌,連忙陪著笑臉道:“對了,將軍你們這一路上都遇到了些什么趣事,可否說來聽聽?還有南京城是否真如他們所說,和京城一般繁華?至于你們遇襲的消息就不用再說了,范大已經(jīng)回信說的一清二楚了?!?/br> 知道他這又是要幫自己分析問題并出主意了,秦明蘭心頭酸澀之余,又有幾分感慨:不管如何,兄弟就是兄弟。隔得再遠(yuǎn),心里終歸還是念著對方的。 便也不隱瞞,從離開京城開始一直到到了南京城以及回來所遇到的事情逐一告知了他。 田青越聽臉色越陰沉得厲害。 “將軍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什么不對?” “這來來回回,居然都能給你們遇到事,你們也未免太倒霉了點(diǎn)!” “是??!”秦明蘭淡笑,“是夠倒霉的。” 不過,李瀟然那就是個惹禍精。以前有他在的時候京城里也不見得安寧到哪里去,不過是大家懾于他平王世子的身份不敢反抗罷了。但等出了京城,誰還認(rèn)識他?但他又橫慣了的,自然咽不下這口氣,那么理所當(dāng)然的就鬧騰起來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又道,“與其說是我們倒霉,還不如說是那些撞到我們槍口上的人遇人不淑。” “那倒是!”田青微愣過后便重重拍掌,“凡是撞上你們的,不管前頭多橫,下場必定凄慘無比。開始那個酒樓老板如此,竟連帶的整個臨清的官場都起了大震動。如今德州響馬亦然。不管,能把這把大火從德州燒到遙遠(yuǎn)的南邊諸省去,這也是個不小的本事了。那些人背地里肯定恨死你們了吧?你們就不怕他們回頭來報復(fù)?” “當(dāng)初你幫我出謀劃策,屠殺羅剎軍隊幾十萬人的時候,你可想過來日羅剎人會殺回來報復(fù)?”秦明蘭反問。 田青搖頭?!霸瓉砣绱?,我明白了。” 秦明蘭頷首。 田青頓一頓,還是禁不住開口道:“將軍,這些日子你還是小心些。既然肚子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就別再出去亂走了,正巧世子受傷不能動,你們就一起在王府里好生養(yǎng)著得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邊關(guān)有咱們的軍隊擋著,羅剎人被殺破了膽不敢來犯,但這天鳳王朝里的人可就難說了,誰知道誰突然就跳出來往你們背上捅一刀了?” 秦明蘭微微斂眉,旋即頷首?!拔抑懒耍嘀x提醒?!?/br> “沒關(guān)系,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聽不聽全在你?!碧锴嗄樕戏浩鹨荒酀=K于啊終于,他們之間還是客套上了,現(xiàn)在說起這等虛言假語居然也順順溜溜。 心情很不好,他連站起身:“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先行告退了。王府里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辦呢!” 秦明蘭看著他毫不停留的起身就走,心里猶豫一下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喚住他?!澳阏咀?!” 田青聽話的聽步回頭?!皩④娺€有事?” “我只是想問問,你那個表妹……她,你和她相處得可還好?” 田青笑著點(diǎn)頭?!昂芎?。表妹從小過慣了苦日子,乍然來到王府,吃得好穿得好,天天都高興得跟什么似的,干起活來也有勁得很。她天天在跟我說,一切都多虧了將軍您的大恩大德,有空她一定要來您跟前給您磕頭?!?/br> “算了吧!”秦明蘭撇唇。 “我也是這么和她說的。將軍您只是因?yàn)橐辗魑?,所以順便也將我的親人一起照拂罷了,這點(diǎn)小恩小惠您還瞧不上眼。” 這話說得真賤,典型的田青的風(fēng)格。 秦明蘭想笑,卻終究沒有笑出來。 目送田青離開,她才站起身,捶捶有些酸軟的腰肢,慢慢往臥房走去。 自打進(jìn)了五月,她的肚子就跟吹氣球似的轉(zhuǎn)眼間就膨大了,幾乎是一天一個樣?,F(xiàn)在她走路都比以前費(fèi)力了許多,腰腿也漸漸覺得有些吃力了。 本是想回房去躺躺的,但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房門依然對她緊閉。但里頭卻有人在小聲說著話。這可難不倒一向耳力過人的秦大將軍。 不過在門口略站一會,她便分辨出了那個正在滔滔不絕的人正是李瀟然身邊蹦跶的最歡樂的走狗——楊光遠(yuǎn)。 “你說,那家伙和他表妹表現(xiàn)得中規(guī)中矩,一點(diǎn)破綻也無?”趴在床上,李瀟然儼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楊光遠(yuǎn)也一樣。本來受了世子之托,他回來便使勁渾身解數(shù)打探這段時間田青和他所謂的表妹在王府里的一切。但大家都有志一同的一句話:好得很! 可不是好的很嗎?李瀟然一走,這王府的管理就全扔到田青一個人頭上了。偌大的王府,即便平王妃并不怎么外出見客,但基本的迎來送往,禮尚往來還是要的吧?還有王府里一應(yīng)大小事宜,和南邊的通信,和宮里的來往,這些全都是他在管,每天就夠他忙個底朝天了。 小表妹也是個老實(shí)孩子。雖然搬到了表哥處去住,卻是乖巧的尋了個小耳房就喜歡得不行,田青給她安排了個粗重的活計她也不嫌棄,每天開開心心的做事,別人忙不過來還幫上一把。不過就是每頓飯吃得比較多,而且還是無rou不歡,基本是看到rou就雙眼發(fā)亮,拼命的往嘴里扒拉的那種。 這簡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這兩個人怎么能這樣呢? 楊光遠(yuǎn)很憂傷。 自從跟了李瀟然,不管多難辦的任務(wù),只要李瀟然交付到了他手上,他必定會給干得漂漂亮亮的,從來都沒讓李瀟然皺過半下眉頭。但是這一次,他卻遭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滑鐵盧,這都是因?yàn)槟莻€田青! 赫赫有名的田軍師,果然是名不虛傳?。?/br> 憂傷之余,他也覺得自己雖敗猶榮。那可是在邊關(guān)揮斥方遒,幾乎是百戰(zhàn)不殆的田軍師??! 李瀟然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隱隱的亢奮,心情就更不好了。 “這點(diǎn)小事你都辦不好,小爺還能指望你什么?你給我滾出去,接下來三天小爺都不想看到你!” “是是是!既然世子爺您不想看到小的,正巧小的家中也有些事,不若小的干脆回家三天,也省得世子爺您看到了心煩?”楊光遠(yuǎn)忙賠笑道。 半年前臨清那件事發(fā)后,整個臨清官場都被大洗牌,高達(dá)九成以上的官員落馬,或被革職查辦或被降至,就連不少商家都受到了波及。但惟獨(dú)楊光遠(yuǎn)他舅舅連同父親被擢升了,三個月前就被調(diào)入京城,現(xiàn)在他舅舅正在吏部任職,父親也進(jìn)了五城兵馬司。如今一家人算是都在京城安家了。李瀟然直接一揮手?!皾L!” 楊光遠(yuǎn)撒腿就跑。 在門口遇到秦明蘭,他也不過傻笑一陣,稽首行個禮便撒丫子跑遠(yuǎn)了。 秦明蘭扶著腰進(jìn)去,李瀟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斑@么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一道互訴衷情呢!” “我也以為你們能打聽點(diǎn)有用的事情出來的呢!”秦明蘭回應(yīng)。 李瀟然終于抬起頭?!拔遗扇舜蚵犇愫眯值艿那闆r,你不高興了?” ‘好兄弟’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都不知道他哪來的這么大的醋勁。秦明蘭抿唇:“沒什么好不高興的。他們?nèi)羰切械谜?,你再打聽也沒關(guān)系。他們要是真的私底下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被抓出來就是他們活該?!?/br> “哦?”李瀟然一挑眉,“你就不怕我隨便捏造幾個證據(jù)栽贓嫁禍?” “你不會?!鼻孛魈m道。 李瀟然撇唇,秦明蘭定定道:“你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br> 她就這么確定? 李瀟然不高興的把頭偏向另一邊。 秦明蘭見狀,便脫了鞋也躺上床去。閉上眼微瞇一會,她才慢條細(xì)理的道:“對了,方才田青提醒我,叫咱們記得防著家賊,以防有人在背后放冷箭?!?/br> “這還用他說?他以為小爺我不懂嗎?”李瀟然馬上又跟被扎了一針?biāo)频囊幌掳浩鹉X袋,“既然有本事弄死他們,小爺我就做好了應(yīng)對那群賊人的準(zhǔn)備!他們有膽子來的盡管上,只要他們有那個本事,看小爺我怎么收拾他們!” “那要是王爺呢?”秦明蘭問。 李瀟然一滯。“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