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疑惑，莫問探手拿起了鼎中剩下的那枚丹藥仔細(xì)端詳，細(xì)心之下很快發(fā)現(xiàn)了端倪，這枚丹藥雖然渾圓卻并無光澤，當(dāng)是殘渣未曾除凈附著于丹藥外部所致。

    想及此處，莫問右手二指微微用力，手中的黑色丹丸瞬時破裂，內(nèi)藏的一枚黃色丹藥顯露了出來。

    “銀水放置太少，以武火焚燼藥渣的時間不夠。”莫問歡喜的打量著手中的黃色丹藥，這枚丹藥只有豆粒大小，由于煉丹之初增加了土屬藥材的份量，令得這枚丹藥如同金豆一般，黃的刺眼。

    “恭喜你呀?！饼埡邼M面笑容沖莫問道謝。

    “送給你，記住，這枚丹藥很是珍貴，非重傷不可輕用?！蹦獑枌⒛敲兜に庍f給了龍含羞。

    “你這么辛苦才練成的，我不要。”龍含羞連連擺手。

    “我誠心送與你，莫要推辭?！蹦獑枌⒛敲兜に幦搅她埡叩氖掷?。

    “我等在外面，可不是要分你辛苦煉成的丹藥。”龍含羞再度遞還。

    “我知道，趁著丹鼎余溫未消，我要再起丹鼎?！蹦獑柖似鹨恢惑突j轉(zhuǎn)身進(jìn)洞。

    “每次你都要放血嗎？”龍含羞跟進(jìn)了山洞。

    “只要所煉丹藥為止血護(hù)腑之用，便需檢驗藥性?！蹦獑栯S口說道，放血之事雖然看似殘忍，卻與神農(nóng)遍嘗百草之舉同理，皆是以自身所受苦楚換他人活命安然。

    龍含羞還要推擠，被莫問出言轟走，轉(zhuǎn)而再起丹鼎，此次所放皆為補(bǔ)氣的神異藥材，由于其中含有一味地龍骨，故此耗費(fèi)時間極長，足足半月方才結(jié)束，在此之前莫問并未聽到丹藥于丹鼎之中轉(zhuǎn)動的聲響，故此心頭有些不祥，待得開鼎，果不其然，鼎中只有灰燼一堆。

    半月未眠令得莫問疲憊不堪，再見功敗垂成更加沮喪，于是倒頭便睡，兩日之后再度點(diǎn)火，雖然先前煉丹失敗，好在補(bǔ)氣藥材還有三份之多，仍有機(jī)會。

    再次煉丹又是半月，龍含羞在洞外已然摸透了莫問添加柴火的規(guī)律，在莫問疲憊不堪之際便會蒙上被水打濕的面巾進(jìn)洞幫他燒火，讓莫問得暇假寐片刻，不過即便二人合力，到得半月之后仍然只得到了一堆藥渣。

    兩次煉制補(bǔ)氣丹藥皆告失敗，一月苦功盡數(shù)東流，莫問氣惱非常，但定下心神之后只能再次熔煉，就在此時他才想起隨身所帶丹砂已經(jīng)耗損殆盡，只得出山購買。

    買得丹砂之后莫問想到已然離家一月有余，便回返小鎮(zhèn)探望老五和王元嫆，到得鎮(zhèn)上只見諸多鄉(xiāng)人正聚集在街頭向西張望，見莫問回返，有好心人急忙沖他招手，“你快回去看看，官兵又到你家來了……”

    第八十五章 人無完人

    聞得有官兵登門，莫問陡然皺眉，此處已經(jīng)離開晉國邊境，官兵不應(yīng)該到這里來，不過鄉(xiāng)人自然不會出言騙他，此外聽此人的言外之意，在他離家的這段時間官兵來了還不止一次。

    急切之下莫問快步穿過人群，只見十幾個騎馬的晉國兵士正圍住了宅門，其中一名校尉打扮的軍官站位靠前，而老五此時正低頭跪在此人面前。

    莫問見狀陡然皺眉，快步上前“老五，你在做什么？”

    老五聞聲抬頭東望，見是莫問回返，歡喜的站起身向他跑來，到得近前探手拉他，“老爺，你回來的真是時候?！?/br>
    “出了什么事情，你為何跪他？”莫問不滿的問道。

    老五尚未來得及答話，那身穿校尉盔甲的男子便搶先開口，“你便是莫問？”

    “然，你是何人？”莫問挑眉問道，這些晉國士兵趁其不在家中竟敢欺辱老五，故此他的語氣很不客氣。

    “老爺，他是傳圣旨的?！崩衔逡娔獑柹袂椴簧?，急忙出言解釋。

    經(jīng)老五一說，莫問才發(fā)現(xiàn)這名校尉的左手上平托著一支黃布卷軸。

    “什么圣旨？”莫問疑惑的沖老五問道，離家的這段時間家中發(fā)生的事情他自然不得知曉。

    “圣旨來到，莫問，吳云，還不跪接！”二人問答之際，那名校尉高聲喊道。

    老五聞言急忙跑過去跪了下去，莫問則皺眉不前。

    “莫問，圣旨猶如圣上親臨，還不跪下！”那校尉見莫問竟然不跪，立刻瞪眼呵斥。

    “回上差，貧道乃是上清座下的道人，只跪九天三清，不跪凡間帝王?！蹦獑柍鲅哉f道。

    那傳旨的校尉聞言愣了一愣，出家人見王不跪乃是天下皆知的規(guī)矩，已然被寫入歷代律典，故此莫問不跪他也無可奈何，只得鋪開圣旨出言念道，“莫問，吳云獲罪在前，有功于后，朕已聞知其事，懷仁赦其前罪，不復(fù)追刑?！?/br>
    圣旨很短，校尉很快念完，轉(zhuǎn)而將那圣旨遞給老五，老五道聲謝恩之后歡喜的接了下來。

    “這是王大人差我送與你們的白銀千兩，收著吧?！眰髦夹Ｎ咀择R背上解下一個包裹扔給老五，老五急忙探手接住。

    “老五，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時至此刻莫問仍然是滿頭霧水。

    “元嫆她爹不是充軍了嘛，現(xiàn)在已經(jīng)官復(fù)原職了，你剛走沒幾天他就派人找到元嫆把她給接回去了，”老五抱著圣旨和那包裹歡喜的走到莫問身前，“我這老丈人對咱們真好，不但讓皇上免了咱的罪，還給了這么多錢。”

    莫問聞言感覺事情有異，便出言再問，“她認(rèn)識接她的那些官兵嗎？”

    “認(rèn)識，就是這幾位，都是她府上的?！崩衔迳焓种钢切┮呀?jīng)上馬的官兵。

    “她沒讓你一起回去？”莫問皺眉問道。

    “沒有，她知道我要在這兒等你，我跟她說了，等你的事兒辦完了咱們就去都城找她?！崩衔逭f道。

    “她如何作答？”莫問追問。

    “她答應(yīng)了?！崩衔灞е前y兩笑不攏嘴。

    “榆木腦袋，好不識趣?！眰髦夹Ｎ纠浜咭宦暡唏R便走。

    莫問聞言瞬時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抬手抓過老五手中的包袱，閃身上前拽住了校尉的馬韁，那馬本已揚(yáng)蹄欲奔，在莫問拉拽之下生生的停了下來。

    馬上的校尉幾乎沖出馬背，不由得大怒出聲，“別不知天高地厚，你當(dāng)你是什么東西？”

    莫問并未接他的話茬，而是自包袱中拿出了十兩銀子，轉(zhuǎn)而將那包袱塞到了校尉的懷里，拉著一臉茫然的老五向門口走去。

    “老爺，咋的了？”老五愕然的看著那些策馬而去的官兵。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將她許配給你?！蹦獑栭L長嘆氣。

    “啥意思啊？”老五仍然不明所以。

    莫問聞言默然不語，沉吟過后方才再度開口，“王元嫆的父親既然官復(fù)原職，她自然不會再跟著你了，這道圣旨還有那千兩白銀是他們答謝咱們的?！?/br>
    老五聞言大為錯愕，“我說要去找她，她點(diǎn)頭了?！?/br>
    “她臨走之時不邀你同行便是未曾想過再與你見面?！蹦獑枔u頭說道，先前他只考慮到王元嫆有氣節(jié)，且知書達(dá)理，卻忽視了二人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王元嫆嫁給老五之后說話越來越少便是其不滿的最好證明。

    老五先前只是被歡喜沖昏了頭腦，而今經(jīng)莫問一提醒，再聯(lián)想先前之事，終于明白事情確如莫問所說，不由得大為氣怒，“她竟然騙我？”

    “如此大事，你怎么不喊我回來。”莫問不知該如何安慰老五。

    “你臨走的時候不是說了嘛，沒有火燒眉毛的大事兒別喊你回來，再說你回來能干啥，能攔著不讓她走？”老五氣憤的扔掉了那卷圣旨。

    “此事怪我慮事不周，她先前曾經(jīng)定有親事。”莫問引咎自責(zé)，先前那王元嫆曾經(jīng)說過自己曾定下親事，如此之大的禍根他竟然未曾留意。

    “走吧，走吧，走了更好，天天耷拉著臉，說是娶了個老婆，搞的比老娘還難伺候。”老五再度撿起圣旨扔砸泄憤。

    莫問見狀放下心來，老五得知被拋下之后只是大為憤怒并不見如何傷心，這表明二人之間并無多少感情，本來相處時日就短，且二人自身差距太大，無有感情也不出奇。

    “這樣也好兩不相欠，”莫問邁步上前拉住了撕扯圣旨的老五，“好了，別撕了，這東西留著以后或許還有用處，你收拾一下隨我進(jìn)山。”

    “進(jìn)山？不看門兒東西肯定讓他們給偷走，再說咱菜地里還有菜呢。”老五xiele心中怒氣，立刻開始念財。

    “也沒什么可偷的，收拾一下，現(xiàn)在就走。”莫問唯恐老五留在此處觸景傷懷，便催促他趕快動身。

    老五聞言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屋收拾東西，片刻過后將能帶走的東西盡數(shù)裹了一個大包，扛在肩頭跟隨莫問出了門。

    行走之時莫問一直在觀察老五，老五余氣未消，一路上不停地咒爹罵娘，踹石踢樹，卻并不見有多么傷心。眼見于此莫問是既安心又無奈，安心的是老五并不傷心，無奈的是人無完人，老五雖然忠義，對于女子卻不夠上心，之前便屢有買妻的想法，他對待女子的態(tài)度與時下那些三妻四妾的男子別無二致，并不將她們放在心上。

    “好了，不要再踢了，踢壞了鞋子怎么走路？”莫問拉住了又要踢踹石塊的老五。

    “老爺，你到底會不會算命啊？”老五回頭上下打量著莫問“推演命數(shù)乃是雜學(xué)，我早就說過不甚精通?！蹦獑枔u頭說道。

    “什么不甚精通，我看你是很不精通啊，你算的她能給我生個閨女，這倒好，小閨女沒生出來，大的還沒了，我心里難受的很，你得賠一個給我?！崩衔宄脵C(jī)勒索。

    莫問聞言點(diǎn)頭一笑，“我百倍賠你?！?/br>
    老五并不知道山寨的情況，只當(dāng)莫問說笑，一路上不停的嘟囔著讓莫問賠他老婆，直待莫問將山寨的情形告知了他，他才明白莫問并非說笑。

    下午申時，二人回返山寨，此時那些苗人漢子早已經(jīng)回返小寨，見到一寨子的紅紅綠綠，老五瞬時目瞪口呆，而那些紅紅綠綠見了他亦是拋眉弄眼，眼見于此，莫問急忙出言告誡，萬不可與那些有主的苗女糾纏不清。

    “怎么回來的這么早？”龍含羞迎了上來。

    “老五失了妻子，以后隨我常住此處，你可尋個好女子給他。”莫問自然不會告訴龍含羞之所以回來的這么早是因為一路上都在追攆老五。

    “看上了誰領(lǐng)走便是?！饼埡咝Φ?，她是一族之長，心竅玲瓏，自然不會放過這種與莫問加深關(guān)系的機(jī)會。

    “這是黃金五百兩，送與你們購買米糧，你為老五安排住處，我先行上山?！蹦獑枌⑹孪葴?zhǔn)備好的黃金遞給龍含羞，轉(zhuǎn)身邁步前行。

    “等等，那兩只蠶繭已然泡軟抽絲，你要作何使用？”龍含羞并未拒絕莫問的饋贈。

    “尋手巧之人編作兩件護(hù)身軟甲，送你一件，另一件為老五量身編造?！蹦獑栒f完之后快步上山，龍含羞則帶著老五為其安排住所。

    回到山洞，莫問并未立刻點(diǎn)火煉丹，而是尋了幾味藥草以藥罐煎熬，老五日后擔(dān)當(dāng)?shù)谋厝皇菬鸬慕巧?，必須為其配制抵御銀水毒氣的湯藥。

    沒過多久老五便跑上山來，莫問將熬好的湯藥遞給了他，“煉丹之時銀水有毒氣發(fā)出，此藥可以抵消半數(shù)毒氣?！?/br>
    “老爺，這藥怎么臭烘烘的？”老五接過陶碗疑惑的問道。

    “喝了便是，我豈能害你?！蹦獑栕匀徊粫嬖V老五這湯藥中加了二兩蝙蝠屎。

    老五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仰頭喝掉了那碗湯藥，隨即齜牙咧嘴，不問可知味道不是很好。

    雜事處理完畢，莫問并不停歇，立刻開始煉丹，這些藥材存放時日已經(jīng)不短，需盡快煉化。老五初來，幫不上什么忙，只是跟隨莫問學(xué)習(xí)燒火。

    待得夜幕降臨，老五開始長吁短嘆，“老爺，我心里難受的很，想下山散散步?！?/br>
    莫問聞言沖其擺了擺手，他豈能不知老五打的什么主意，不過老五所說的苦悶多多少少也應(yīng)該真有那么幾分，若要沖淡苦悶，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下山“散散步……”

    第八十六章 奠基

    老五散步一夜未歸。

    次日清晨，龍含羞照例上山送水送飯，此時為文火抽取藥材靈氣的階段，莫問得以抽身進(jìn)食。

    “可曾見到老五？”莫問進(jìn)食完畢端碗漱口。

    “放心好了，丟不了他?！饼埡呙媛秹男Α?/br>
    “那香囊可曾給他一只？”莫問再問。

    “昨夜便給他了?！饼埡哒f道。

    莫問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下陶碗轉(zhuǎn)身走向山洞，“下山將老五叫上來?！?/br>
    “你先別忙著走，我今早得到了消息，你們晉人已經(jīng)打到臥牛谷了，如果打下了臥牛谷，用不了多久就會打到咱們這里來。”龍含羞起身說道。

    “臥牛谷距離此處有多遠(yuǎn)？”莫問止步回頭。

    龍含羞手指東南“三百多里，是一處土蠻的寨子，那些土蠻最為兇悍，人數(shù)也多，有五千多人?！?/br>
    莫問聞言沒有接話，回到山洞添加了柴火，轉(zhuǎn)而邁步而出，沖等候在外的龍含羞說道，“古人云唇亡齒寒，臥牛谷距離此處不遠(yuǎn)，若是被晉軍剿滅，此處便岌岌可危，你可曾想過派人前去助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