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起了右手，混沌說道，“五個?！?/br>
    “在遭遇海難之前，你們干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莫問再問，他雖然不熟悉大海，卻生長在江邊，知道人落水之后很難生還，在海中生還可能性更小，此人遭遇海難而不死，當(dāng)非無因。

    得莫問提醒，那老者恍然大悟，情急之下說出了完整的言語，“他們都吃過島上那條鯉魚，唯獨我沒吃……”

    第三百一十七章 魚龍

    “海里怎么會有鯉魚？”老五不解的問道。

    “那條鯉魚可是周身黑鱗？胡須很長？”莫問出言問道。

    老者聞言連連點頭，老五疑惑的看向莫問，“老爺，你咋知道的？”

    “魚嘴里還生有尖利牙齒？”莫問又問。

    老者再度愕然點頭。

    “老爺，到底咋回事兒，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老五憋急追問。

    “青龍若犯錯會被貶為黑鯉，黑鱗，長須，利齒，蛇尾。”莫問解釋。

    那老者情急之下恢復(fù)了言語，雖然說話仍然含糊磕巴，卻能夠勉強表述，當(dāng)年一行人出海捕魚，中途羅盤落水丟失，眾人在海中迷失了方向，漂浮了半月之后到得一處陌生海島，老者自島中一處很小的臭水潭中發(fā)現(xiàn)一尾模樣怪異的鯉魚，老者主放，其他人主吃，由于眾人糧食耗盡饑餓難耐，那尾鯉魚最終未能保住性命，被漁民烹而食之。風(fēng)雨停下之后一行人離島返鄉(xiāng)，中途遭遇颶風(fēng)，船只傾覆，其他人盡皆喪生大海，只有此人被海浪沖到了這處海島。

    “你喝過水潭里的水？”莫問問道。

    “是我發(fā)現(xiàn)的水潭，只喝過一口，又臭又苦，就沒有再喝。”那老者說完，轉(zhuǎn)身面對大海跪倒，“我沒有作孽，龍王爺爺不收我。”

    “你們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鯉魚的海島位于何處？”莫問問道，此人能夠在海浪之中保住性命，或許是天意使然，也可能是龍族作祟，但這些與他不受外力所傷沒有關(guān)系。此人不受外力所傷，很可能因為他喝過那龍?zhí)独锏乃?/br>
    “我們之前沒有去過，那處島嶼很小，是葫蘆形狀，水潭在島中央?！崩险呋厣碚f道。

    “沉船當(dāng)日是何風(fēng)向？”莫問再問。

    老者聞言閉目回憶，右手微微晃動，片刻過后睜開眼睛伸手東指，“是東風(fēng)?！?/br>
    “老五，送他回去?！蹦獑桙c頭過后沖老五說道。

    老五答應(yīng)一聲，收拾妥當(dāng)變身巨蝠，莫問取了一件長袍與那老者遮體，將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者移上了蝠背。

    “輕點兒揪?！崩衔灞荒抢险咦サ奶弁矗兂鋈祟^高聲呵斥。

    本來已經(jīng)心驚rou跳的老者直接被他嚇暈了過去，老五喊過一聲‘省事兒了’以后爪將其抓起，振翼升空。

    “取直線，到得岸邊立刻調(diào)頭?！蹦獑枦_老五吩咐道，老五在飛行時可以一直飛直線，這是由巨蝠的異類本能驅(qū)使的，只要不拐彎，老五就不會找不到他。

    老五答應(yīng)一聲，快速振翼西飛。

    這個老者所說的消息有一定價值，龍這種生物并非單一存在，跟人一樣，它們也有等級和族群，地位最高的當(dāng)屬五爪金龍，但五爪金龍的出現(xiàn)往往是應(yīng)天地氣數(shù)而生，在相對應(yīng)的朝代滅亡之后，它們就會回歸天庭，換言之五爪金龍并不屬于凡間。

    常年滯留凡間的是四海龍王，它們?nèi)糊堉?，是道行高深的青龍，修為與天仙相當(dāng)，可得永生不死，在其統(tǒng)領(lǐng)之下有龍，虬，蟠，蛟各種龍屬，龍族也有分明的等級和各種禁忌，倘若有龍蛟犯錯，就會受到龍王的追究和責(zé)罰，那老者先前遇到的那條黑鯉就是一條受罰的青龍，青龍所在的那處海島以及島上的黑水都有前往一探的必要。

    雖然時近三更，莫問仍然盤膝念經(jīng)，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不曾懈怠早晚功課，阿九被囚禁并沒有令他滋生出對上天的怨恨，他和阿九的確有錯在前，受罰在后沒什么好抱怨記恨的。

    晚課行至半途，莫問聽到前方傳來沙沙的聲響，睜眼望去，一只海碗大小的螃蟹跑到附近的沙灘上覓食，海里的螃蟹跟河里的螃蟹大同小異，只是個頭要大一些，螯鉗上沒有河蟹的兩簇黑色絨毛。

    晚課過后，莫問躺臥休息，首次自外海島嶼過夜，除了海浪沒有任何其他聲音，這令他很不適應(yīng)。

    次日上午，莫問趁等待老五之時再度檢視自己所在的這處海島，一無所獲。

    辰時，老五回返。吃過干糧倒頭就睡，下午申時睡醒，收拾妥當(dāng)載莫問東飛。

    前行不久，二人再度發(fā)現(xiàn)了一座小島，島上沒有植物，只有海鳥和一種奇怪的動物，此物有些像狗，又有幾分像黃鼠狼，沒有四肢，體形與魚類有些相似，老五一時興起，俯沖發(fā)出怪聲，震暈一片。

    就在老五發(fā)出怪聲的同時，莫問陡然察覺到海底有一道強大的異類氣息正在快速上浮，此物是他之前所未見，不知其為何物，但對方的氣息有著濃重的敵意，顯然是被老五發(fā)出的怪聲給激怒了。

    “趕緊飛高。”莫問高聲沖老五說道。

    老五聽得莫問言語，rou翼急扇，借氣飛升。

    就在此時，一條旗桿粗細(xì)的長長腕足自海面之下陡然伸出，試圖凌空卷繞老五，但老五此時已經(jīng)飛高，那條腕足一擊不中，倒卷而回。

    “老爺，那是個什么怪物？”老五心有余悸，那條腕足出水?dāng)?shù)丈，若不是莫問提前告警，他就會被其卷個正著。

    “不曾見過?！蹦獑枔u頭說道，他生長在豫郡，而豫郡是內(nèi)陸，即便游歷也沒有到達(dá)海邊。

    “咱回去瞧瞧。”老五變化蝠頭斜翼而回，沖著水浪翻滾之處再度發(fā)出挑釁怪聲，那怪物察覺到怪聲，氣怒非常，再度伸出腕足，這一次伸出了三條，老五急飛而上，張嘴咬住了那條最長的腕足，奮力振翼，試圖將那怪物拉出海面，但那怪物十分沉重，老五拖之不出，利齒咬合將其腕足咬斷，得意飛走。

    “不要玩耍，盡快尋到落腳島嶼，東方天際黑云凝聚，乃落雨征兆?！蹦獑枦_老五說道。

    老五點了點頭，加速東飛。

    在陸地上莫問可以感知到百里之內(nèi)的異類存在，但是在海里這種感知能力大大減弱，海里的怪物大多藏身海底，海水陽氣很重，充盈的陽氣遮蔽了異類的氣息，除非異類距離二人很近，否則很難事先察覺。

    “老爺，前面已經(jīng)在下雨了，怎么辦？”老五問道。

    莫問聞聲站起，遠(yuǎn)眺前方，前方百里之外一片水氣彌漫，海中巨浪翻騰，不問可知前方正在刮風(fēng)下雨。

    “沖過去？”老五躍躍欲試。

    “不行，飛高吧，自云上東飛。”莫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此時感覺到的微風(fēng)撲面，到得近前就是狂風(fēng)肆虐，不能冒險自雨中飛行。

    老五聽得莫問言語立刻開始飛升，不管是飛禽還是蝙蝠都有一個斜上攀升的過程，五十里后老五飛到了云層上方。

    飛到云層上方雖然避過了大雨，卻躲不過大風(fēng)，老五自疾風(fēng)之中勉力振翼，艱難的穩(wěn)定身形。他的rou翼雖然很大卻只是一層皮膜，在大風(fēng)的席卷之下起伏抖動，彷如風(fēng)中紙鳶，搖擺不定。

    一炷香之后，風(fēng)勢減緩，下方水氣減弱，老五重新回到云層下方，自海面上空飛行。

    “東北方向。”莫問自上方看到了東北方向的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處黑點。

    老五聞聲改道，飛向那處黑點，到得近前莫問發(fā)現(xiàn)下方的確是一處小島，這處小島南寬北窄，中間區(qū)域內(nèi)縮，彷如葫蘆形狀，正是那老者和同伴二十年前發(fā)現(xiàn)黑鯉的地方。

    到得海島上空，老五照例環(huán)島一周，這處小島方圓不過五里，島上并無植物，只有成片的黑色巖石，四條可能出現(xiàn)靈物的參照此處皆不具備。

    “下去吧。”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斂翼落于南側(cè)平坦區(qū)域，莫問一個起落來到島嶼正中，尋找一番方才找到了一處疑似水潭，之所以說疑似是因為這里是一個土坑，坑底只有先前下雨積留的少量積水，島嶼正中區(qū)域只有這一處可疑地點，但這里并無水潭，亦無靈物。

    “老爺，是這兒嗎？”老五跟了過來低頭打量那個土坑。

    莫問垂手延出靈氣揮走了坑底積水，打量片刻出言說道，“是這兒，不過咱們來晚了?！?/br>
    老五聞言面露疑惑，莫問出言解釋，“青龍因過被禁之處通常會殘留有龍氣和龍涎，先前那漁人所喝的就是龍涎，在青龍被禁之處極易滋生龍涎草，這處土坑中間區(qū)域的石壁四周有黑線，那是龍涎染黑的泥土原本所在的高度，但此時泥土下移了三寸。”

    “好東西被人挖走了？”老五恍然大悟。

    “對，挖走的時間應(yīng)該不會超過三年?！蹦獑桙c頭說道，龍涎草是青龍涎水混合龍氣而生出的靈物，有補氣奇效，想必可以送入禁錮，但此處的龍涎草被人挖走了。

    老五見莫問眉頭大皺，出言安慰道，“老爺，你別著急，這興許是個好事兒，你想哈，這里離岸邊那么遠(yuǎn)，一般人肯定來不了，就算他們來了，也不認(rèn)識好東西，我覺得應(yīng)該是這周圍的小島上有道士住著，咱們到處找找?！?/br>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飛了半天你也累了，先歇會兒吧。”

    島上沒有植物，無法生火，二人吃了點干糧坐在木船上稍事歇息，不久之前剛剛下了雨，沒有可供躺臥的干燥地方。

    下半夜，再度開始下雨，二人無處避雨，只能將小船倒扣在兩處凸起的巖石上藏身其下，躲避大雨。

    大雨一直持續(xù)了整晚，天亮之后仍然沒有停下的征兆，一直持續(xù)到中午時分方才逐漸停下，二人自藏身之處走出。

    “老爺，你快看。”老五手指南方?jīng)_莫問高喊。

    在老五叫嚷之前，莫問已然看到南方兩百里外的那座仙云籠罩，靈鶴環(huán)飛的偌大海島……

    第三百一十八章 偷上仙島

    莫問站立礁石遠(yuǎn)眺南方那座海島，那座海島與二人站立的這處海島大小相仿，上有彩云罩頂，下生仙氣裙繞，山中樹木旺盛，綠意蔥蔥，白色仙鶴飛于島外，一派海外仙山之相。

    老五在莫問駐足遠(yuǎn)眺之時匆忙的收拾好雜物，“老爺，走吧?！?/br>
    莫問回頭看了老五一眼，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爺，現(xiàn)在是睡晌的時候，不用等到晚上?！崩衔逡詾槟獑栐诘韧砩舷率帧?/br>
    “昨夜我們就是自那個方向過來的，為何沒有發(fā)現(xiàn)那處海島？若是海市蜃樓，豈不自投羅網(wǎng)？”莫問搖頭說道，海中有海市蜃樓一事世間多有蜚傳，他懷疑南方的那處海島乃是蜃氣幻化的虛像。

    老五聞言歪頭一想，也感覺事情有異，便不再催著莫問動身。

    莫問遠(yuǎn)眺那座海島，越看越感覺那處海島不像海市蜃樓，海市蜃樓都是虛像，但那處海島很是真實，景物并不飄忽，仙鶴的飛舞也并不是死板單一的起落，而是毫無規(guī)律的隨意起飛。

    “老爺，海市蜃樓是不是海里淹死鬼住的地方？”老五坐到了倒扣著的小舟底部。

    “誰和你說的？”莫問隨口問道。

    “閹雞的胡麻子。”老五說道。

    “胡言亂語，海市蜃樓乃海中蜃龍吐氣所化，旨在引誘舟船海鳥前去，若是不明真相貿(mào)然前往，就會被其趁機吞食?！蹦獑柍鲅越忉?，雖然細(xì)看那處島嶼不似虛像，他仍然沒有急于前往，虛像越像真的，表明藏身海底的那條蜃龍道行越高。當(dāng)然，前提是那處島嶼真是海市蜃樓。

    “老爺，蜃龍是什么東西？”老五拿出一個餅子遞向莫問，伸手之后發(fā)現(xiàn)餅子被雨水浸濕了一半，抬手將餅子咬在自己嘴里，自包袱里又拿出一個完整的遞向莫問。

    “你吃吧，我不餓?！蹦獑枖[了擺手，轉(zhuǎn)而出言說道，“我也沒見過蜃龍，據(jù)傳此物是雄雉和雌龍交合衍生，七分像龍，三分似雉?！?/br>
    “雉？”老五面露疑惑。

    “跟雞相似的一種禽鳥?！蹦獑栒f道。

    “哈哈哈哈，雞跟龍能那啥嗎？”老五大笑。

    莫問沒接老五話頭，后退幾步坐到老五旁邊，接過老五遞過來的水囊，緩慢喝水的同時遠(yuǎn)眺南方那座島嶼。

    “老爺，要不飛近點兒看看？”半個時辰之后，老五不耐煩了。

    “再等等?！蹦獑枔u頭說道，是不是海市蜃樓有個很簡單的判斷方法，那就是海市蜃樓不會出現(xiàn)在晚上，倘若太陽下山之時島嶼未曾消失，那就表明那座島嶼是真實存在的。

    老五等的無聊，尋到一處平坦礁石躺下睡覺，雨后的礁石受到太陽的炙烤，散發(fā)著很重的濕氣，這種濕氣對人的關(guān)節(jié)傷害很大，莫問將老五踢了起來，讓他自船上休息。

    論語有言，三思而后行，道人對思與行的態(tài)度與儒家相同，凡事都會認(rèn)真想過之后再動手，思考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但凡事都有陰陽和好壞兩面，深思的缺點是累人，好處是不容易吃虧。莫問一直耐心觀察，老五睡了兩個時辰，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莫問仍然在皺眉打量南側(cè)的那座島嶼。

    “老爺，咱得等到啥時候？”老五活動著筋骨走到莫問身旁。

    “快了?！蹦獑栟D(zhuǎn)頭西望，此時已過申時，太陽很快就會落山。

    “老爺，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崩衔逋犷^看向莫問。

    莫問沒有答話，他熟悉老五，知道老五隨后就會說出想說的話，無需廢話承啟。

    “老爺，你幫趙國打了三年仗，減了百姓五年租子，天庭獎了你個元神不傷。這會兒趙國和涼國又要打仗了，看那架勢晉國也會摻和，咱能不能幫其中一家打贏，減個十年租子，說不定天庭又會給你獎勵，到時候趁機讓他們把九姑放出來多好?！崩衔逭f道，老五開口之初莫問就猜到了他想說什么，聞言仍未答話，只是苦笑搖頭，他曾經(jīng)要求將功補過，被上仙拒絕了。

    老五見莫問不說話，直視著他逼他說，莫問無奈，只好出言解釋，“世上并非只有我一個道人，其他道人也能呼風(fēng)喚雨，統(tǒng)兵平亂，眼下確實是個機會，但這個機會不屬于我，我們要做的就是尋找靈物，在禁錮內(nèi)生養(yǎng)植物，盡可能多的為阿九爭取時間?！?/br>
    “他們能跟你比嗎？”老五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