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啥，算了，算了，不說了。”老五轉(zhuǎn)身走了。

    莫問見狀勃然大怒，起腳將木桌連同桌上的飯食踢飛了出去。

    秦云被莫問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急忙過來勸慰，“老爺，莫動氣，他此番過來想必是向你道歉來的，只是不善言辭?！?/br>
    “幾十歲一個人，連個孩子都容不下！”莫問怒氣難平。

    “我沒把閨女嫁給你徒弟，至于掀桌子砸碗嗎?！崩衔宓穆曇糇詵|院傳來。

    秦云聞言唯恐莫問急躁，急忙伸手抱住了他，“老爺，莫動氣?！?/br>
    莫問深深呼吸平息怒氣，轉(zhuǎn)身走向法臺盤腿坐下，閉上眼睛不再言語，秦云見狀也不敢打擾，幫他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二人先前說話的聲音都大，道觀眾人都被驚動，紛紛出來埋怨老五。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眾人聞聲皆以為是無名回來了，急忙涌向大門，莫問雖然未曾出門卻自房中側(cè)耳細聽。

    “天樞子在不在此處？”門外傳來了一聲閹人一般的細嗓。

    “你們是誰，找我家老爺干啥？”老五沒好氣的問道。

    “看你身帶妖氣，想必就是那只蝙蝠咯？”細嗓再度傳來。

    莫問察覺到來者不善，直身站起出了房門拐向東院，只見道觀門口站著十幾個道人，站在前面的是一個頭戴金冠身穿高功道袍的老道，此人雖然年老卻面上無須，聲音細，指甲長，一副閹人模樣。

    “師父，就是他?！遍T外人群中傳來了說話聲。

    “好哇，是你這個家伙，早知道讓那犀牛踩死你?！崩衔迨种搁T外。

    “哎喲咯，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樞子啦，福生無量天尊，貧道金山觀掌教肖道林……”那老道說話之間邁步進門。

    “這里不歡迎你這扁毛夜梟，滾出去?！蹦獑栒跉忸^，聽得那老道陰腔陽調(diào)更是火大。

    那名為肖道林的老道見莫問一語道破他的本體，既驚訝又氣怒，“早就聽說天樞子狂傲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旁人怕你，我肖道林卻不怕你，早些時候你傷了我金山觀弟子的性命，奪了那靈犀紅角，今日不與貧道一個說法，咯咯……”

    “少個噠?！崩衔宄鲅宰I諷。

    “你等回避。”莫問沖道觀眾人說道，這個肖道林的本體是一只貓頭鷹，這種禽鳥本身就屬于陰物，而此人身穿高功道袍，其靈氣修為必然不低。

    眾人聽得莫問言語各自散去，院內(nèi)只剩下莫問老五以及站在門房門口的趙老。

    “說吧，你想怎地？”莫問上前一步，與跨在門檻的肖道林直面相對。

    “也不想怎地，只想給我那不成器的徒兒討個公道，還有，那靈犀之角你也得交出來。”肖道林歪頭說道。

    “你想要那犀角？”莫問上前半步。

    “哼哼?！毙さ懒趾笸税氩降搅碎T外。

    莫問轉(zhuǎn)頭看向趙老，趙老會意，轉(zhuǎn)身進了門房。

    莫問邁步而出，環(huán)視眾人，連這老道在內(nèi)門外一共來了十二人，一個個趾高氣揚，亦不知他們的底氣來自哪里。

    “我們壓根兒沒想要那牛角，你這個白眼狼，真不該救你。”老五出門指著黃真子高聲罵道。

    “你徒弟是我殺的，靈犀的紅角也在我手里，我偏偏不給你，你能奈我何？”莫問冷笑開口，他能夠感覺到趙老已經(jīng)啟動了上清觀的護衛(wèi)陣法，后顧之憂已去。

    “哎呦咯，你這是逼我出手呀?！毙さ懒滞犷^瞪眼。

    “對，我就是逼你出手，今天你打不贏我，你們?nèi)盟涝谶@里……”

    第四百四十七章 勾魂使

    肖道林聞言不怒反笑，“好好好……”笑至中途肖道林陡然出手，右手環(huán)掌急出，直取莫問前胸。

    莫問早已有所防范，提氣出掌，迎向肖道林急攻而來的右掌。

    此番出手雙方都存了試招之心，轉(zhuǎn)瞬之間雙掌相接，詭異的情形陡然出現(xiàn)。

    莫問原以為會將對方震飛出去，但雙掌相接之后肖道林不但沒有被震飛，右掌還生出了一股無形吸力，將他的手掌牢牢吸住。

    雙掌相接的瞬間莫問便察覺到一股詭異的靈氣自肖道林的掌心反灌而來，這是一種他先前從未見過的氣息，與靈氣有些相似卻極其陰寒，且氣息之中夾雜著濃重的污穢之氣。

    “嘖嘖嘖，貧道聽到諸多關(guān)于你的傳聞，此番來見真是見面不如聞名。”肖道林面露輕蔑。

    “旁門左道?！蹦獑栯m然出言譏諷，心中卻極為驚訝，對方體內(nèi)的污穢之氣一直在反灌，其本體靈氣根本無法將這污穢之氣推出體外，越是提氣催動，污穢之氣入體越多。

    道人辛苦修行，為的就是排除體內(nèi)濁氣，對方反灌而來的污穢之氣較之尋常的尸穢糞穢還要骯臟數(shù)倍，在這股污濁之氣之中還蘊含著極度的陰寒，這種陰寒并非尋常的寒冷，而是深入骨髓的無形陰寒，道士崇尚純陽，尋常陰邪皆不可污，而這肖道林所發(fā)污穢寒氣卻可以污染其體內(nèi)靈氣，彷如墨汁入盆，鼠糞進鍋。

    “你若跪地求饒，貧道就留那幾個貌美婦人的性命?！毙さ懒骤铊铌幮Α?/br>
    “你若跪地求饒，我就留你全尸?！蹦獑柪渎暬貞?yīng)，二人說話之間肖道林所發(fā)穢氣已然行到了他的手肘，察覺到異樣，他試圖掙脫肖道林手掌的吸附，但肖道林所發(fā)穢氣已經(jīng)與其所發(fā)靈氣融為一體，彷如編繩絞索，已然無法分離。

    由于二人一直站立說話，不曾有進一步的動作，金山觀眾人和老五都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各站一方凝神伺動。

    莫問恐體內(nèi)靈氣受到污濁之氣的玷污，便提氣猛催試圖將右臂那些受到玷污的靈氣連同對方的污穢之氣一同逼回，未曾想一催之下對方所發(fā)穢氣入體更快，轉(zhuǎn)瞬之間便到得手肘上方。

    “咳，呸！”僵持之際肖道林咳出一口濃痰向莫問前胸吐來。

    這口濃痰來勢不快，不具威脅，但其中侮辱意味很是濃重。

    見對方吐出濃痰，莫問自心中急切思慮，對方此舉定然帶有險惡的目的，絕非單純的羞辱這么簡單。對方的目的是什么？對方濃痰沒有吐向他的頭臉而是吐向他的前胸，為的就是防止他歪頭躲過，最終目的應(yīng)該是逼他以左手出招，揮走這口濃痰。

    對方為什么想要他左手出招？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其左手帶動體內(nèi)氣息，使得行于右臂的濁氣快速入體，直至將其體內(nèi)的所有靈氣盡數(shù)玷污。

    雖然察覺到了對方的險惡用心，莫問仍然出手了，左手抬起，先緩后急，加速之際屈指成拳，凝足靈氣直接取肖道林頭顱。

    “?。　薄鞍。　薄鞍。　?/br>
    前兩聲驚呼發(fā)自金山觀眾人和老五，最后的那聲是肖道林的慘叫。

    將肖道林砸飛之后莫問并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后退幾步靠上了道觀的外墻，先前他在出手之前將自己的右臂齊肩震斷，此時右肩鮮血疾流，劇烈的疼痛令他冷汗直冒。

    “老爺！”老五急忙上前攙扶。

    “一個都不要放走！”莫問抬起左手，封點自己右肩的幾處止血xue道，他體內(nèi)雖然無有濁氣，卻不代表沒有血rou，靈氣幻化的血rou缺失，同樣會造成錐心劇痛。

    老五武藝不高，聽得莫問喊聲立刻抖身變?yōu)榫掾穑诖髲?，將沖上前來的一個金山觀道人咬扯撕裂。

    莫問止住右肩鮮血，閃身上前搶過一把長劍斬殺了兩名道人，轉(zhuǎn)而扭頭西望，只見那肖道林正自山林之中搖晃站起。

    見其未死，莫問急閃上前，揮舞長劍砍向肖道林的頭顱。

    肖道林頭部遭受重擊，雖然不曾斃命卻元神不穩(wěn)，眼見莫問閃身而至，急忙倒地翻滾，莫問已失右臂，重心不穩(wěn)，且他不善左手用劍，一劍砍出，被那肖道林翻滾躲過。

    莫問此時氣怒非常，揮劍猛砍，先前若非他處置得當(dāng)，此時已然被這妖道給害死，此時想來還令他后怕不已，脊背發(fā)涼。

    肖道林被莫問的一記重擊打的暈頭轉(zhuǎn)向，倒地之后拼命的向山下滾去，莫問失了右臂，變換身形有所遲滯，出劍也難有準頭，連番出劍都沒能砍中肖道林。

    肖道林雖然躲過了莫問的幾次揮砍，卻并沒有趁機回過神來，因為他一直在滾，越滾越暈，直至撞上山腰的一棵大樹。

    莫問趁機而上，再度揮劍，那肖道林急爬躲避，莫問劍氣揮至，將其雙腿自膝蓋齊齊斷掉。

    “不要讓它飛起來！”山上傳來了金山觀道人的喊聲。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金山觀眾人正在圍攻老五，老五所化巨蝠不同于其他禽鳥，后肢短小，在地面上行動不便，在那些道人的圍攻之下險象環(huán)生，每次試圖飛起都會被眾人阻回地面，只此片刻已然身中數(shù)劍。

    眼見老五危在旦夕，莫問急忙閃身回援，長劍急揮，將那些道人逐一砍殺。他不擅長用劍，更不擅長以左手用劍，砍殺數(shù)人之后扔掉了長劍，以左臂施展擒風(fēng)鬼手，專取死xue，不留活口。

    僅存的兩個道人見事不好，開始分頭逃走，莫問發(fā)出靈氣隔空將那已經(jīng)躍出五丈的道人抓了回來，反手扔向老五，老五張嘴以待，將其直接咬死。

    “老爺，那鳥人要跑！”老五甩頭扔掉尸身，變?yōu)槿祟^高聲喊道。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那肖道林已然變成了一只巨大的貓頭鷹，趁著夜色向南飛逃。

    莫問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最后那個道人已經(jīng)向東跑出了百余丈。

    短暫的斟酌之后莫問縱身向東掠去，到得那道人上空延出靈氣將其抓回，猛摜于地將其摔死。

    莫問調(diào)頭回返之時老五已經(jīng)飛了起來，莫問縱身躍上蝠背，老五振翼向南，急速追趕。

    飛行之時莫問發(fā)現(xiàn)老五的速度慢了許多，環(huán)視之后發(fā)現(xiàn)老五的背上有一道傷口，臀部也挨了兩劍，右側(cè)rou翼傷的最為嚴重，被劃開了一道兩尺多長的豁口，飛行之時有些漏風(fēng)。

    老五飛的慢，那貓頭鷹飛的也不快，它的雙腿被莫問砍斷，每一次煽動翅膀都劇痛無比。

    “老爺，你的胳膊還能長出來不？”老五追趕之時出言問道。

    “不妨事?！蹦獑柭勓孕闹幸慌?，老五多處受傷卻仍然最先想到他，實則老五先前并沒有錯，錯的是他，他雖然拿老五當(dāng)兄弟，但其內(nèi)心深處卻一直沒有徹底消去主仆之念，只因老五違逆了他的心意就心中不快，此事當(dāng)自省。

    “你把它的腿砍了？”老五又問。

    “對?！蹦獑柎鸬?。

    “應(yīng)該把他的尿頭子砍了，省得他惦記咱道觀里的女人?！崩衔褰吡φ褚?。

    老五說的粗俗，莫問便沒有答話，在亂世之中擁有家人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確切的說擁有家人并不奢侈，奢侈的是保護好家人，若不是他先前處置得當(dāng)及早斷臂，上清觀眾人此時已經(jīng)落入魔掌。

    那貓頭鷹察覺到二人在后面追趕，眼見二人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沖入了下方的樹林，試圖自林間甩掉二人。老五體型較大，不能自林間飛行，一刻鐘之后竟然追丟了它。

    “老爺，哪兒去了？”老五問道。

    莫問沒有答話，這妖物不知是學(xué)了上清法術(shù)還是有其他的緣故，竟然沒有妖氣發(fā)出。

    老五見莫問不曾答話，張嘴沖著下方林中發(fā)出了一陣怪聲，轉(zhuǎn)而又變化方位向東西兩側(cè)發(fā)出怪聲，最后調(diào)頭向北，再發(fā)怪聲。

    “狗日的，心眼兒真多?！崩衔逭褚硐虮?，飛出兩里之后急速俯沖，那貓頭鷹眼見行蹤暴露，自林中快速飛出。

    莫問自蝠背上借力前掠，凌空回臂，到得近前猛然出拳，將那貓頭鷹一舉砸落。

    莫問隨其落回地面，邁步走向那怪叫如哭的貓頭鷹。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青石上出現(xiàn)了兩人，其中一人出現(xiàn)之后高聲呼喊，“天樞真人，慢動手?！?/br>
    莫問聞聲轉(zhuǎn)頭，只見那發(fā)聲之人身穿黑袍，既胖且矮，頭戴黑冠，手里拿著一條灰色鎖鏈。另外一人站在石上未動，那人身穿白袍，既高且瘦，頭戴白冠，手持白麻孝棒。二人雖然樣貌迥異，其身后卻無一例外的背著一口黑色布袋。

    這二人出現(xiàn)之初莫問便察覺到森然涼意，這涼意與那肖道林所發(fā)穢氣之中的涼意很是相似。那貓頭鷹見到二人出現(xiàn)，急忙抖身變?yōu)槿诵?，沖那身穿黑袍的矮胖子連連磕頭，“八爺救我！”

    “老爺，天地不是封閉了嗎，這倆人怎么還在外頭？”老五變身落地，驚詫的看著突然現(xiàn)身的二人。

    “你這作惡多端的妖人，欺壓良善，yin心沖腦，貧道今日定要為上清宗清理門戶?！蹦獑枦_肖道林高喝。這二人現(xiàn)身之初他就猜到了二人的身份，與此同時也猜到了這只貓頭鷹是黑無常的勾魂使，黑白無常各有一只勾魂使，黑無常的勾魂使是一只夜梟，也就是貓頭鷹，而白無常的勾魂使是一只老鴉。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他也并不打算放過肖道林。

    那黑衣矮胖子聽得莫問言語轉(zhuǎn)身向肖道林走去，用那兩條短腿猛踹肖道林，“你這該死的孽畜，我念你司職還算盡心，厚著面皮求彩衣元君薦你進了金山觀，那金山觀的龍源真人飛升之前將掌教傳與你，你如此行事，怎對得起兩位仙長的提攜……”

    莫問先前的喝問是在做戲，這黑衣矮胖子此時的踢踹也是在做戲，但他做戲起了相反的作用，莫問一聽彩衣道姑，面色瞬時黑了下來。

    莫問站立未動，老五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他抬手阻止，他倒要看看這黑無常能不能將這貓頭鷹給踢死。

    黑無常自然不能將肖道林踢死，踢了幾腳做做樣子，轉(zhuǎn)身向莫問走來，哭喪著臉沖莫問拱手，“天樞真人，這孽畜乃是范某的差役，還請真人放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