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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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恨不能叫這世上一切好的都給女兒,補全這些年的虧欠,只是知道心急了,摸了摸夷安的頭,這才女眷們坐在一處說笑了起來,就與段氏笑問道,“你們在京中這幾日,可有人來拜訪?” “烈王府的一個側(cè)妃送了帖子過來,我與弟妹沒有理會?!币娨陌惨娜岫佳劢莿恿藙?,段氏不知夷靜之事,有些奇怪,卻還是認真地說道,“母親,烈王府忒張狂了些!叫我說,宮里的皇子都沒有鬧得這樣厲害!幾個王府沒有爵位的子弟在京中上躥下跳的,這還了得?!” 烈王如今五子在京,為了個爵位合縱連橫的,還打算到剛剛封爵的宋家頭上,實在叫段氏厭煩。 “從來得意就猖狂,無需理會?!贝筇顓拹翰竦氖?,此時冷笑了一聲,慢慢地說道,“別鬧來鬧去,一場空就好?!?/br> “二jiejie……”夷柔見段氏與呂氏看過來,咬了咬牙,這才與大太太說道,“二jiejie鬼迷心竅,做了烈王長子的妾了?!币姶筇樕淅涞模慵t了臉,低聲說道,“與伯娘與嫂子說了,日后若是二jiejie上門,也好應(yīng)對?!?/br> 至于去看望夷靜,或是叫大太太拿著平陽侯府之勢幫襯些夷靜,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 雖是親姐妹,然而她卻不是以德報怨的傻瓜。 她也不會自以為是地仗著大伯娘的疼愛,叫這疼愛延續(xù)到給家族丟臉的夷靜的身上。 “夷靜……”大太太臉色淡淡地說道,“她退親,我早就知道。因這個,那家還與我傳信抱怨過一回?!彼囊活w心都被辜負了,連帶叫人家對自己生出不滿,這樣里外不是人,叫她恨透了夷靜,況姐妹有個卻做了妾,叫夷安的身價兒也跟著往下掉,大太太心里恨得厲害,卻不愿給夷柔沒臉,此時只頷首道,“別怕,她生不出什么事端來。過幾日帶你們往宋國公府去,你們交際起來,也就好了?!?/br> 宋國公府是大太太的母家,夷柔遲疑了一下。 “你跟我入京的,我總要記掛你的前程?!贝筇牧伺乃氖郑瑴芈暤?。 這是要給她議親的意思了,若是夷柔從平陽侯府出嫁,確實該有不錯的姻緣,或許不是勛貴大戶,然而日后豐衣足食,平靜度日是沒有問題的,夷柔心里感激,起身謝道,“都是我與二jiejie,叫伯娘cao心?!?/br> 她這樣鄭重,呂氏急忙笑著拉她起來,說笑了一會兒,果然宋懷一身煙火味兒地過來,竟真的是親手烤了rou與弟弟meimei們用,見他席上上上下下地與呂氏搶食吃,筷子上的菜總是被搶走的呂氏終于掀桌急眼,與他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后頭還有段氏唯恐天下不亂地叫好,大太太竟只含笑看著,一側(cè)大老爺帶著長子宋方低著頭飛快地扒蝦剔骨頭地把吃食往夷安的碗里添,不大一會兒就冒了尖兒,叫夷安看著,只覺得昏黃的光下竟是暖和得叫人移不開眼睛。 這樣和樂融融的家,是她上輩子做夢都想要擁有的。 哪怕只擁有一天,第二日就會死去,她都愿意。 呂氏與宋懷蹦到院子里練武去了,大太太這才敲了敲桌子與幾個小的笑道,“這是常事兒,別理他們,咱們先吃飯。” 這飯吃的快活,只是沿途到底疲勞,夷安夷柔到了房里,夷柔也不回自己的屋子,與夷安一同梳洗后頭碰頭睡在床上,許久,看著床幔的夷柔嘆了一聲。 “瞧著伯父與伯娘,再瞧瞧哥哥與嫂子,我就羨慕的緊。” “才不好與母親說,我想著三jiejie,該不想只有個好親事對不對?”夷安叫青珂與紅袖今日不必值夜,轉(zhuǎn)頭與夷柔笑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br> “若是日后有人待我如哥哥們待嫂子的萬分之一,就好了?!币娜岵挥赊D(zhuǎn)身與meimei笑道,“你瞧見沒有?嫂子們說話竟是極管用的,不是愛重,尋常男子怎么會這樣顧及妻子呢?日后,”她直言道,“若是日后,無人這樣待我,也就是不嫁,也不要日后傷心?!?/br> “母親是什么樣的性情?”夷安就笑勸道,“我瞧著最是厭惡妾室的,怎么能叫三jiejie嫁到那樣的人家去?”見夷柔也忍不住笑起來,這才撫掌笑道,“原來這睡不著,是想著要嫁人呢?!?/br> “你再說,我咯吱你了!”見她小小的一團縮在床上,精致的小臉上也帶著放松與壞笑,夷柔這才覺得,當初在宋府里的那種陰郁與壓抑,仿佛都不見了,心里頭松快,到底與meimei玩笑了一會兒,便一同睡了。 說是侯府預備齊了東西,竟果然。 第二日就有丫頭們捧著許多的衣裳首飾胭脂進來服侍,夷安不耐煩人多,只叫丫頭們在外頭,叫自己與夷柔從山東帶來的丫頭進來服侍,見面前的衣裳都是簇新燦爛,本就是愛美的性子,便興致勃勃地挑揀了起來。 段氏一臉晦氣地過來迎兩個meimei的時候,就見一個梳了墮馬髻,零零碎碎的點綴著白玉雕琢的蘭花兒,湖綠色的朝霧錦,下頭又是一色的散花百褶裙,腰若流紈素,眉如遠山,目若春水,一顰一笑都帶著風流婉轉(zhuǎn),又有幾分不在世間的清逸。另一個高高的飛仙髻,一點紅寶不要,一枚雀卵大的主子垂在眉間顧盼神飛,神采飛揚,一身大紅灑金的衣裙,襯得臉色更為嬌艷。 雖昨日就知道這兩個meimei是容色極佳的美人,然而今日見了這樣的風韻,段氏還是忍不住擊節(jié)驚嘆。 “嫂子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事?”夷安見段氏面帶陰郁之色,急忙起身問道。 “別提!”叫夷安一問,見著了美人兒的好心情全沒了,段氏道了一聲晦氣,這才坐在夷安的身邊有些不快地抱怨道,“父親母親才回京,還未陛見,竟就有人大咧咧上門,連個帖子都不送,豈不是叫人厭惡?”頓了頓,方才小聲說道,“有了如今的地位,竟就左一個妾又一個妾的,忘恩負義不過如此,若是我的夫君,我寧愿與他同歸于盡,也絕不……”見夷安摸不著頭腦,她便赧然道,“瞧我,說了這么些,竟叫你糊涂了?” “究竟是何事?”夷安便問道。 “是烈王府的側(cè)妃,忙不迭地就過來,叫人惡心!”段氏唾了一口,冷笑道,“當年不是烈王妃從死人堆兒里將烈王挖出來,背著他爬了十里路來救了他的命,他在哪兒都不知道呢!這做了王爺,舊情全都忘了!側(cè)妃庶子一個個地蹦出來,哪里還記得從前呢?他也不想想,沒做王爺?shù)臅r候,這些側(cè)妃美妾的,可曾與他一同吃過這樣的苦?” “烈王府上的哪位側(cè)妃?”夷安便皺眉道。 “生了老三老四的那個。”段氏便嘆氣道,“烈王妃也真是能忍,就算當年跟著烈王行軍打仗因此不能生了,可是難道是她想要如此么?這樣的夫君,就該……” “竟還有這樣的事兒?”夷柔詫異道。 雖然王府里大多都是三妻四妾見得多了,不過有這樣并肩生死的情分,烈王竟然還能刺妻子的心,實在叫夷柔惡心的不行。 “別說烈王了,還掌八關(guān)呢!”段氏又唾了一口,她性烈如火,此時便罵道,“立身不正,早晚有報應(yīng)!” “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罷了?!甭犝f是這樣的惡心人,夷安就決定不要往前頭給大太太請安了,見段氏還氣鼓鼓的,顯然出身武將之家,沒有那么多的心眼兒,什么都擺在臉上,就若有所思地說道,“就算是封侯,也不值得一個側(cè)妃這樣急匆匆地往咱們府上來。我瞧著,這該是為了母親背后的皇后娘娘?” 她聽羅婉說過,烈王數(shù)次請封世子卻屢次都被薛皇后駁回,顯然薛皇后是對烈王帶著幾分鄙夷的。 想必如此,就叫這群側(cè)妃覺得,走通了自家母親的路,就能做烈王世子? 做夢去吧! 夷安冷笑了一聲,眉頭挑了挑,這才覺得先頭被母親嬌養(yǎng)的自己,有點兒不像自己了。 這心中百轉(zhuǎn)千回的,才是她過慣了的日子。 “如今,那側(cè)妃娘娘,在哪兒呢?”夷安就與段氏笑問道。 “前頭花廳與母親歪纏呢!”段氏便冷哼道。 “給王爺送個信兒,”夷安笑呵呵地說道,“我聽說,王爺想要請立的可是王府大爺來著,這側(cè)妃這么給兒子使勁兒,也得叫王爺知道知道她與自個兒兒子的進取心,與這么段兒時間的辛苦,對不對?” ☆、第47章 向來在軍中大開大合的段氏,迷茫地點了點頭,沒明白meimei的意思。 夷安見她只知道點頭,這實在是心思單純,更喜歡與這樣的嫂子親近,便多說了幾句,笑道,“等烈王殿下從早朝下來,眾目睽睽之下堵住他,好好兒地說說他家側(cè)妃的熱情,就好了?!?/br> “哦?!倍问侠^續(xù)點頭。 “烈王掌八關(guān),父親即將接管九門,又轄五城兵馬司,這還未陛見,就與烈王府上好的什么似的,只怕會叫人猜忌。”夷安雙手捧了茶來送到段氏的手上,見她想得臉都皺起來了,便溫聲道,“滿朝文武的面前,與烈王撕擼開,這才叫咱們家中平安。”她頓了頓,這才淡淡地說道,“父親如今,還是做個孤臣好些?!绷彝醣鴻?quán)太盛,若說宮中對他沒有忌憚,才是騙鬼。 薛皇后為何駁了世子的折子?只怕除了厭惡烈王,可是不愿意看到烈王府定下了繼承人,便緩和了如今的局勢。 只有叫烈王府內(nèi)爭執(zhí)不休,才能叫薛皇后安心。 能在京中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宮中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知道薛皇后不是故意的呢? “meimei說得對?!倍问舷肓讼?,臉上就不好看了,猛地灌了一口茶,這才住著夷安的手,嘆氣道,“咱們在關(guān)外的時候久了,人竟都淳樸起來,竟想不到這些?!?/br> 夷安嘴角抽了一下,有心想問問不那么“淳樸”的自己是個什么意思。 “還有,”既然已經(jīng)不淳樸了,夷安就不準備在家里也純良起來了,見夷柔已經(jīng)捂住了嘴轉(zhuǎn)頭笑得不行,木著臉繼續(xù)說道,“這側(cè)妃也真會燒熱灶兒,只是她聰明,別人也不是傻子,只怕知道今日她前來平陽侯府,回去了不定怎么鬧呢,叫烈王好好兒去頭疼這些側(cè)室庶子,也算是報應(yīng)了?!笔挵簿谷桓壹{了夷靜為妾,這叫夷安一直耿耿于懷,如今對烈王府更添惡心。 后院兒失火,才叫英雄呢! “大抵在王府里‘忙’起來,就想不到?jīng)]規(guī)矩地往府上做客了?!币陌残Σ[瞇地說道,“叫大家都知道烈王府里頭側(cè)妃們的千姿百態(tài),才好顯示烈王殿下看美人兒的眼光不是?!奔热挥心樇{許多的妾,想必老臉丟到滿朝上下,叫人指點嘲笑管不住后院兒,也是烈王心中所愿罷? 既然烈王要顯擺自家的妾是多么“能干”,少不得宋四姑娘要成全英雄一二。 “meimei說的太對了,你真是太壞了!”段氏發(fā)自肺腑地贊了meimei一句,見夷安捂著頭說不出話來,夷柔已經(jīng)笑得將手上的茶盞都扣在了自己的裙子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頓了頓,有些擔心地對meimei嘆道,“不是我嚇唬四meimei,你這么壞,出門只怕會有大……”把“報應(yīng)”二字吞在了肚子里,段氏含糊地說道,“會有大/麻煩的,巧兒了,嫂子那兒還有幾個女兵,跟著我出生入死打出來的,如今跟在我的身邊也沒有什么意思,就給了你,也叫她們英雄有用武之地。” 夷安默默地咂摸了一下這話,艱難地點頭。 想必,這就是關(guān)外獨特的贊人的方式? “笑納”了嫂子的稱贊,夷安長嘆了一聲,抬頭就見段氏用真誠的目光看著自己,臉色有些木然地說道,“多謝嫂子,我就卻之不恭了?!逼鋵崱彩钦娴男枰獛讉€女兵,別叫她壞事兒干多了,路上點兒報應(yīng)什么的。 不過真相被說出來,總是叫夷安肝兒疼,她傷感地送了一窩蜂解救婆婆去了的段氏,隔著小樓看著段氏風風火火的背影,轉(zhuǎn)頭見夷柔還在笑,便嘆氣道,“三jiejie這樣開心,我真?zhèn)摹!?/br> “行了,誰不知道誰呢?”夷柔起身往屏風后換了一身兒裙子,這才出來與她笑道,“叫我說,伯娘都回來了,你也消停些吧?!?/br> “烈王府的事兒,咱們不好參合,”夷安便皺眉道,“只是烈王既然這樣強悍,為何竟……” 她覺得有些古怪。 烈王掌八關(guān),那真是說什么是什么,可是在世子上竟只能聽薛皇后的,叫夷安怎么想都覺得古怪。 “咱們管他們做什么?!币娜岜憷湫α艘宦?,唾道,“糟糠之妻,竟是這樣對待,無恥的小人!” “這話可不好在外頭說。”夷安想了想,告誡了夷柔,然而如今剛回府,竟是對府中的景色更在乎些,帶了jiejie便往四處去看,又聽說烈王府果然來了車接了那側(cè)妃離開,這才往前頭給大太太請安,進屋就見大太太臉色不虞,一旁的段氏呂氏都在勸,便笑問道,“那人竟叫母親動氣了不成?” “簡直就是個賤人!”大太太拍案罵道,“若她上門開門見山,只來求我世子位之事,我還高看她一眼,進門竟就與我講什么情不自禁的真愛!我!”她當年嫁人的時候,是見識過這群烈王側(cè)妃的嘴臉的,只是卻也沒有如今這樣無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跟她說身不由己,情不自禁,還說什么孩子是無辜的,她如何當個小貓小狗不要緊,孩子卻要有些前程吧? 一把年紀,還妄圖跟小姑娘一樣哭得梨花帶雨的,實在叫她惡心! “明兒我得進宮一趟,你跟著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贝筇彩窃谶呹P(guān)住久了,此時一張嬌媚的臉上滿是扭曲,冷冷地說道,“叫我給說情?行!日后烈王爵位旁落,可不要怨我!”她是氣得很了,見夷安與夷柔乖巧地上前給她順氣兒,不由青著臉強笑了一聲,握住了這兩個女孩兒的手溫聲道,“嚇著你們了吧?” “meimei壞著呢,才不會嚇著?!倍问衔卣f道。 “這個時候,不管真相如何,你也該說‘meimei雖柔弱,然而有母親在,她什么都不會怕的’?!贝筇隽诉@兩個幾年的婆婆,臉上皺紋都多了些,此時臉色木然地嘆道,“我就說,再沒有如我這樣兒的婆婆了。” 當初段氏與呂氏嫁到宋家的成親的那天,段家與呂家的人都哭了,握住了大太太的手誠懇地表示了一下女既嫁出,概不退貨的意思,之后真是彈冠相慶,歡喜無限,如今還當宋家是救苦救難的好人。 也是,不是宋家兩個傻小子,這倆真的不大容易嫁的出去。 段氏聽了,急忙諂媚地上來給大太太捶腿。 “你?。 贝筇昧饲枚问系念^,這才叫兒媳與閨女侄女兒都坐在自己的身邊,看了看兩個女孩兒的衣著打扮,臉上就露出了喜歡的表情,嘆道,“小小的女孩兒人,就該這樣打扮起來才好看呢?!币娨陌卜隽朔鲱^上的玉蘭花瓣兒,便與她笑道,“皇后娘娘最喜自家的女孩兒打扮得花兒一樣,你如今正這打扮極出眾?!鳖D了頓,便與夷安告誡道,“在宮里,皇后娘娘該對本家的女孩兒都有恩典,你謝恩就是?!?/br> “恩典?”夷安笑道,“首飾衣料等等,無需母親叮囑,難道還有別的?” “宋國公府,你外祖這一房你這輩兒,七個小子,愣是沒有一個丫頭?!贝筇珖@了一聲,卻又有些得意地說道,“娘娘當年最疼愛我,你又是個女孩兒,想必定然有些不同的賞賜?!?/br> “前頭里,我仿佛聽說國公府里的誰家的小姐得了一個縣君的爵位,母親難道說的是這個?”段氏急忙問道。 “是咱們公府隔房的一個丫頭。”大太太仿佛說起這隔房有些不快,淡淡地說道,“四丫頭不入京,她竟是公府幾房里頭唯一的女孩兒了,陛下愛重……”她頓了頓,見夷安都有些不解,便嘆了一聲道,“都是家門不幸,你入宮許就知道,只是你也要曉得,那丫頭都能有爵位,無論如何,只要你不走了大褶子,總會有個好前程。”她有些晦澀地說道,“你只記得,皇后娘娘,才是你的親人與倚靠!” 這其中必然有不好與年輕的女孩兒說出口的故事,夷安點了點頭,卻牢記了母親的話。 “只是不去拜見外祖,卻先拜見皇后娘娘,這個……”夷安遲疑了片刻,便問道,“是不是不大好?” 論起來,大太太的父親宋國公是薛皇后的嫡親兄長,論情論理,這也不該先往宮中去。 “你外祖不會計較這個?!贝筇佳劬蜏厝崃似饋?,見夷安點頭,這才冷冷地說道,“況當年的烈王妃,何等忠義?我承她照管數(shù)年,這口氣,不能不出!”見了烈王側(cè)妃,已經(jīng)叫大太太心中惱怒了起來。 大太太竟然被烈王妃教養(yǎng)過,夷安詫異地往大太太的面上看去,就見她的一張秀美的臉上,竟是猙獰起來。 果然第二日,大太太便帶夷安往宮中去。 過了宮門,夷安就見一群的內(nèi)監(jiān)恭恭敬敬地上前領(lǐng)路,眾人只走到了中宮處,就見眼前金碧輝煌,奢華異常,進進出出都是美貌的宮人,外頭哪怕還未到春天,卻有不知多少的名貴的花草綻放,空氣中帶著異香,一株巨大的梧桐撐開了巨大的傘冠,竟帶著幾分刺破蒼穹的氣勢,夷安心中咋舌,卻只微微斂目,跟在臉色端肅的大太太的身后往宮中去,一進門,就見極寬敞的大殿上,兩排都是紫檀木鑲金邊的木椅,最上頭,一個年老的貴婦端坐其上。 這貴婦只穿著平常的杏黃的服飾,然而一身的氣勢卻極為逼人,那一雙眼睛中帶著深深的波瀾與鋒芒,卻掩在了平靜之后,仿佛看人一眼,就能叫人心生戰(zhàn)栗。 大太太領(lǐng)著夷安給這貴婦請安,抬起頭來,卻含淚喚道,“姑母!” “你這孩子?!毖屎舐犃诉@一聲的呼喚,竟也眼角生出了淡淡的淚光,夷安就見大太太竟一路奔到了薛皇后的面前,伏在了她的膝上,極親近,仿佛這個動作,是從前做慣了的。 “我的心肝兒……”薛皇后拍著懷里的大太太,臉色卻溫柔得不行,輕聲道,“都這么大了,怎么還這樣嬌氣呢?” 雖這樣說,手上去并不肯放開,攬住大太太連聲地問道,“在關(guān)外好不好?宋家女婿,可給你苦頭吃了?兒媳婦兒可孝順?如今可有不順心?遠道回來,怎么不多休息幾日再來?”這樣一疊聲地問過去,就見大太太眼里眼淚都落下來,強笑道,“都是姑母慣的我,竟一點兒委屈都不能吃了?!?/br> “你這輩子,不是為了過苦日子的。”薛皇后摩挲著大太太的臉嘆道,“當年我就說,憑他是誰,你嫁在京中,有我在,誰敢叫你過得不順心呢?瞧中了一個五大三粗的,一嫁出去就是十幾二十年。姑母老了,就想見見你,卻不能如愿?!?/br> “如今,我陪著姑母,再也不叫姑母一個人?!贝筇泵πΦ?。 “瞧著你,我這心里頭啊,才有點兒熱乎氣兒?!毖屎竺嗣筇念^發(fā),見她目光孺慕,便笑了,轉(zhuǎn)頭看著下頭的夷安,目中也閃過了一絲驚艷來,喚道,“這是你的夷安吧?過來,”她對夷安招了招手,方才進門時那雙眼的冰冷晦暗仿佛都化去了,眼前的只有一個愛惜小輩的長輩,將笑吟吟的夷安拉在自己的面前上下看了,便點頭握著夷安的手與大太太笑道,“是個好孩子,難得的是這雙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