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不是每個孩子,見識了京中繁華富貴之后,還能守得住清苦的。 “這是七meimei自己的話,母親成全她就是?!币陌差D了頓,想到二太太如今越發(fā)不著調,便急忙笑道,“只求母親給七meimei尋兩位宮中出來的老嬤嬤好生教養(yǎng),日后知事明理,左右七meimei還小,過幾年出嫁時,只要有自己的體面,再接在京中,請母親給她尋個好人家兒就是?!?/br> 叫她說,夷寧是個固執(zhí)的人,不如順了她的意就是。 “你說的我倒是沒有想到?!贝筇恐幸涣?,頓了頓,便應了。 以她的身份,尋兩個宮中出來的教養(yǎng)嬤嬤,竟也并不是多為難的事兒。 “瞧瞧你這張小臉兒,叫人心疼?!贝筇f了一會兒的話,見大老爺在一旁目光炯炯,盯著閨女的小尖下巴,不由好笑,摸了夷安的臉一把,這才笑瞇瞇地說道,“你父親擔心你吃不好,擔心得自己竟也吃不下飯,恨不能接了你下山來?!?/br> 她指了指大老爺,夷安果然見大老爺也有點兒瘦了,竟覺得十分得意,頓時撅著小尾巴仰著頭說道,“父親最疼愛我,自然擔心我。母親沒瘦!” 長安縣主小心眼兒地說道。 為什么沒瘦呢?吃嘛嘛香來的,簡直太不把閨女當一回事兒了。 想了這個,夷安就討好地往大老爺的身邊兒坐了。 大老爺見了小閨女水靈靈的大眼睛孺慕地看著自己,又覺得閨女這回更親近自己歡喜,又有些擔心大太太失望,心里真是特別糾結。 “你們兩個……”大太太見父女兩個眨著眼睛看著自己,不由搖了搖頭。 “今天,好好兒吃飯。”大老爺板著臉與閨女說道。 “父親也是!”夷安頓時拱著手地說道。 大老爺叫閨女貼心了一把,頓時又有點兒渾身發(fā)飄,一張臉繃不住了。 “你這不在家中,竟不知家中還有些有趣的事兒。”大太太見父女兩個這是要撇開自己的節(jié)奏,頓時咳了一聲,與看過來的夷安笑道,“醫(yī)館里的那個陳大夫,你知道是什么來歷?” ☆、第165章 “那個陳唐?”夷安嘴角抽了抽。 每次說起這么個名字,都叫她覺得很有喜感,也不知陳大夫這么許多年是怎么過來的。 應該是稱字來著。 “就是他。”大太太說起陳唐,也笑了。 “他怎么了?”夷安來的路上聽了蕭翎與自己說的那封表揚信,風采風流別致,韻律婉轉,忽略繃著老臉朗讀此篇的宋國公那有力的語氣,簡直能當做一篇風流名作,其中飽含深情,特別的有才,頓了頓,這才與大太太好奇地問道。 “他出身江左陳氏,你可知道?”說起這個,大太太就覺得有些歡喜,見夷安慢慢地點頭,露出了迷惑來,便滿意地說道,“說起陳氏,這也是江東世族,清貴的很,雖然他不過是旁支,只是到底與那些在外頭只知眠花宿柳的紈绔不同,能行醫(yī),心性該也很好?!?/br> “母親要說什么?”夷安不由笑問道。 “我瞧著他與你jiejie倒是十分親近,你覺得如何?”大太太頓了頓,這才與夷安笑問道。 馮香的終身一直在大太太的心上,如今瞧見了陳唐,心里就活泛開了。 這個青年溫潤和氣,家中富庶,雖出身世族,然而平陽侯府也并不是沒有身份,馮香作為她的義女,也能匹配。 “jiejie?”夷安一怔,見大太太看著自己,不由低頭忖思。 大太太說的,只怕就是馮香了。 “這個,陳唐心里覺得如何?jiejie又如何?”夷安斟酌地說道,“母親,jiejie吃過苦,從前舊事,這心里頭……”她頓了頓,訕道,“不提也罷。” “就因這個,我才想著叫她換換心情。”大太太提起舊事,也覺得唏噓,此時便與夷安嘆氣道,“你四表哥為人沒有半分不好,只是這從前的事兒,叫我說,糾葛太深,這都是傷痕,日后想起,哪里會沒有芥蒂呢?再如何從頭來過,也都不一樣了?!闭f起這個,大太太就搖頭,眉目有些清冷地說道,“若私心,我本該成全你四表哥,只是你這jiejie可憐,我竟不忍心?!?/br> 況雖薛義是大太太的親侄兒,只是姻緣這事兒說不好,一旦錯過,如何再無芥蒂將這斷了的姻緣連上呢? 若重新選個人,從頭來過,沒有舊怨,馮香的日子也清凈。 “這個該是要問jiejie的?!币陌彩遣粫︸T香的心意置評的人,便急忙問道。 她只恐馮香心里念著薛義,大家在其中竟亂點鴛鴦譜了。 “這個,我再想想,總是要知道你jiejie心里是誰,才好說話?!标愄茰厝幔忠彩轻t(yī)者,與馮香很能說到一起去,況對馮香也十分體貼,大太太是過來人,自然看得出陳唐的心,只是卻還是有些遲疑。 “陳氏,會不會瞧不上咱們家?”大太太關心則亂,是真上心了,便喃喃地說道。 平陽侯府再有薛皇后撐著,說句不好聽的,就一暴發(fā)戶兒,江東世族大多自視甚高,看不上北方的勛貴。 “這個只慢慢兒來,水到渠成就是?!币陌膊挥尚Φ?,“若因您這幾句話,jiejie竟羞了,不好親近,就是咱們的罪過了?!?/br>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大太太想了想,想著馮香確實如今對自己的親事沒有什么想法,便壓住了不提。 薛義抑或陳唐,她只看馮香自己的心意,傾力成全就是。 一時間京中竟風平浪靜,除了太子又往宮中去,說了幾句要接太子妃回東宮的話,卻被薛皇后斷然拒絕,從此越發(fā)忌憚太子妃之外,也只有項王與突然在隴西發(fā)聲了的四皇子對立起來之事了。 四皇子這一次,竟擺明了車馬表達了一下自己也是個不愿躲在人后的皇子,就叫京中都開了眼界,這才知道,原來溫潤如玉的四皇子,其實也有點兒野心來著。 此時的烈王府,卻只有蕭書呆呆地看著上門與自己做媒的四皇子妃與蕭清,簡直不知說什么才好。 “韋氏?”他頓了頓,左右看了看,這才不可思議地問道。 “這是對五哥親近呢。”蕭清見蕭書竟這么沒有眼力見兒,也覺得有些無趣,頓了頓,見蕭清低著頭沉默,對這門親事并不十分熱情,便有些不快地說道,“阿素是個極好的姑娘,又是嫡女,不是阿歡看在我的面上,哪里能便宜五哥呢?” 叫她說,韋素其實是個極好的聯姻對象,家世貴重,又知情曉意,不是蕭城娶親娶了管氏那個天天板著臉的晦氣女人,那女人有管仲那個好兄長得撐腰,她都想叫兄長休了那個不能給家中帶來好處的女人,改娶韋素了。 當日烈王病重,軍心不安,蕭清想叫管氏的兄長管仲去接管軍中事,竟然被斷然拒絕。 寧可在蕭翎的手底下討生活,也不肯為她的兄長張目。 沒用的女人,在烈王府算什么呢?! “不?!痹S久的沉默,蕭書突然抿了抿嘴角,低聲拒絕。 他不敢看向蕭清,蓋因這個meimei他從小惹不起,與她生出爭執(zhí),就要被烈王喝罵,他實在是被罵怕了??墒撬钦娴牟幌肴e的女人。 “什么?”蕭清見一旁笑吟吟的韋歡臉色突然變了,頓覺失了面子,臉上就很不好看了。 她可是拍著胸脯保證這婚事能成的。 “莫非我家阿素,還配不上五爺不成?”韋歡見蕭清含怒,指著蕭書罵了幾句,便沉了臉淡淡地問道。 想叫蕭書迎娶韋素,自然不是什么見了鬼的叫長安縣主安心,而是她如今眼瞅著烈王病得不好,蕭安蕭城是廢物,有了自己的心思。 都是庶子,若蕭書成器,她就將他捧起來,日后繼承烈王府,有韋素的關系在,自然就是韋氏一門為烈王府做主。 再無能的人,都有一二忠心的屬下,只要能從烈王府兵權上咬下一塊rou來,四皇子就得了大便宜! 想到這個,韋歡的心中就越發(fā)計較,竟覺得蕭書果然不錯,比管仲要劃算許多。 “不?!笔挄溃羰亲约捍钌狭隧f氏,地位就要水漲船高,或許很久以后,他能踩在如今看不起他的蕭安與蕭城的頭上,可是認了這婚事的話,卻說不出口。 他心里有喜歡的人,哪怕知道再無可能,那是自己不能得到的人,卻不想再有別的女子了。 就這樣誰也不知道他的心,叫他一輩子遠遠看著她,就足夠了。 他如此,又何必再迎娶別的女子,連累人呢? 韋歡看著有些畏懼地看著自己,卻死死地不肯允婚的蕭書,臉上陰沉。 她可以對薛皇后低頭,可以對長安縣主低頭,可是一個廢物的王府庶子,竟然也敢駁她的臉面! “既然如此,就不叫五爺煩心了?!蹦樕涞乜粗D過頭去的蕭書,韋歡心中已然記恨,卻只是轉頭與蕭清笑道,“不過是隨便一提,哪里這樣認真呢?咱們回去,也別叫五爺為咱們?yōu)殡y?!甭犚娛捛謇浜吡艘宦?,韋歡這才目光一閃,看著蕭清露在外頭的一段素白頸子擔心地問道,“你這上頭,怎么……”她仿佛有些遲疑,卻還是訥訥地說道,“仿佛傷著了呢?” 那樣可怕的淤青,簡直就是往死里掐。 說起這個,蕭清就覺得臉上放不開,見韋素擔心自己,不由抱怨地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的母家出了那么一個妖精,迷得老六五迷三道的,這么短短的時間,忤逆父王,殘害咱們這些手足,聽說如今更好,王府在一處,這老六竟然在平陽侯府旁置了宅子,放言成親就跟岳家住隔壁,形同入贅!再沒有這么丟臉的了!” 宋夷安這個女人她曾經遠遠地見過一次,除了生的好些也沒看出哪里好來,竟有這樣的手段! 不知為何,蕭清的心中竟生出了幾分嫉妒。 “長安縣主,是個精明的人。”韋歡心中仿佛衡量,頓了頓,便淡淡地說道,“只是清河郡王,實在叫人詬病?!?/br> “父王不知為他生了多少的氣?!笔捛逑肓讼?,便湊在韋歡的身邊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可有什么法子沒有?” 韋歡心機出眾,從小兒她就知道,如今正是能用的時候。 這種被人逼著出主意,實在叫韋歡惱怒,只覺蕭清在自己面前無禮。然而想到蕭翎手中的兵權及宋夷安辱罵四皇子與自己時輕蔑的模樣,韋歡更恨這個,只低頭想了想,便與緊張地看著自己的蕭清笑了笑,溫聲道,“清河王種種,皆是愛重長安縣主之故。” 聽見蕭清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她也笑了笑,便慢慢地說道,“我聽說,長安縣主從前在山東之時,曾有一與她親近的少年,時常往來,情投意合?” 說完這個,她就閉嘴不言,看著蕭清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你是說……”蕭清抓著她的手,興奮地俏臉通紅,喃喃地說道,“從前,我是錯了路,該是如你所說,才能看他們的笑話!”蕭翎那樣的脾氣,若是知道宋夷安在外還有走得近的男子,定然是要與宋夷安翻臉,到時候她略施手段,鬧大了這件事,蕭翎的頭上也要冒綠光,一石二鳥,簡直就是絕好的計策。 “咱們可什么都不知道?!表f歡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個我明白。”蕭清也叫蕭翎打怕了,急忙點頭,忍不住又笑了。 韋歡出了這個主意,只覺得身上有些虛弱,想到這幾日的驚慌與忙碌,她越發(fā)覺得有些頭暈惡心,搖晃了片刻,心里竟覺得有些不好,又有個不可思議的驚喜的感覺,叫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 心中驚喜,她再也不愿在烈王府久留,急忙回府想要好好休養(yǎng)診脈,然而行到府中,卻見對面一個一臉憤怒的少女大步排開眾人而來,見了韋歡,臉上露出了怨恨,上前就是一個耳光抽在了她的臉上! “你也配,做我的jiejie!”韋素痛哭的聲音,在頭暈的韋歡的耳邊傳來,許久之后,捂著劇痛的臉怔住了的韋歡呆呆地看了看meimei,只覺得小腹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 “皇子妃流血了!”一聲驚叫之后,韋歡猛地向后倒去。 ☆、第166章 “你自己說,多久沒有與我單獨見啦?” 日光燦爛的花廳之中,一個慵懶無奈的少女撐著額頭好生為難地向著挽住了自己手臂,一張嘴就跟幽怨得跟發(fā)現老婆紅杏出墻的倒霉夫君的四公主看去。 夷安真的很想與吊在自己手上的四公主說一句,離遠點兒行么? 陳家表哥的眼珠子都要恨得瞪出來了。 要命的是恨的不是紅杏出墻的四公主,而是無辜的長安縣主。 “是我的不是。”夷安低眉順眼兒地討好地與便宜姨媽說道。 這京里頭能叫長安縣主有這樣態(tài)度的,也就是四公主了。 “本就是你的錯,我在宮里可想你,你竟過門不入,只知道與紀家jiejie說笑,見都不見我,真是……”四公主本就是來抱怨,順便討好處的。 這些時候陳朗在軍中奔走,淑妃忙于宮務,三公主又在養(yǎng)胎,過分的是倒霉三駙馬是個醋性很大的人,想要往三公主走幾步,就跟要了駙馬的命一樣,四公主憋得夠嗆,就覺得小伙伴兒不跟自己玩耍了,對著手指委屈地說道,“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br> 頓了頓,她福至心靈,繼續(xù)吟哦道,“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呀?!?/br> “噗嗤……”這是駭然聽到不可思議的話,心理素質不過關猛地噴出一口水的唐天唐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