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太后娘娘忽然瞇瞇眼睛,若有所思:“只是,如此興師動眾,只為探親訪友,會不會太過浪費擾民?之前征戰(zhàn)多年,國庫也不充盈!” 乾元帝忙忙擺手:“今年的漕糧不能按時進京,戶部會同刑部追查下去,卻是眾說紛紜。 “兩江總督與巡撫的說法,卻是河工拿了銀子不干事兒,以至于河道淤塞,漕運不通,漕幫鹽幫,卻是喊冤叫屈,前幾日江南河工到了京都來告御狀來了,聲稱每年疏浚運河的銀子被官府層層盤剝,賦稅分毫不少,鹽幫漕幫據(jù)說都成了花子,不得不集體罷工,上街要飯去了。 “江南乃天下糧倉,漕運漕糧不能輕忽,朕決定了,明年開春便下江南,視察河工漕運。前幾年年年征戰(zhàn),王師能夠勝利凱旋,與兩江百姓支持分不開,母后回家鄉(xiāng)走一走,正好可以安撫民心,江南賦稅半天下,此行正為聽取民意,安撫百姓,母后實在不必擔憂!” 太后娘娘頷首:“竟是如此?!毙矗竽锬矧嚨靥ь^:“哎喲,這人上了歲數(shù),就愛忘事兒,正月就出孝了,立后立太子的事情,你倒是如何打算?朝臣們都盯著呢,還是早些拿定主意的好?!?/br> 第168章 乾元帝頷首笑言:“母后放心,立后乃社稷宗廟之大事,兒子必定尊重母后,萬無朝令夕改之理?!?/br> 太后微笑頷首:“如此甚好!” 乾元帝又道:“因為太妃父皇先后辭世,佑哥兒周歲都沒大辦,皇貴妃冊封慶典也免了,這幾年兒子耽于國事,皇貴妃替朕伺候母后,如此周全,僅此一條,賈氏雖不計較,朕也要給予她補償,何況她還有產(chǎn)子之功?!?/br> “故而,朕決定冊封大典一切按照元后議程,十六抬花轎繞御街一周,再從大清門進宮,到保和殿大婚,然后再到坤寧宮合巹酒,母后以為如何?” 太后頷首之余,不免面露向往之色,天下有幾個女人不想從大清門入宮呢?太后娘娘有些嫉妒迎春福氣了,卻是擊掌贊道:“好,這才帝王的氣度,只要封后大典按照元后辦理,后面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那些字動輒叨叨的酸腐也該掂掂輕重了!” “母后贊同就好!” 乾元帝母子相視而笑,朝中那些倚老賣老的刻板元老也該覺醒覺醒了,乾元帝都過了不惑之年了,再不是當初的兒皇帝。 如今的乾元帝經(jīng)過戰(zhàn)爭與宮變得磨礪,已經(jīng)成為一代明君,再不是那牽線的風箏,算盤上的珠子,憑他們高興,愛怎么拉撥就怎么拉撥! 兒子孝順,事實順服自己,太后娘娘笑得越發(fā)歡喜:“嗯,這一來啊,封后大典就要往后推了,趕不及迎丫頭生辰了!” 迎春生日是除夕之夜,太后想著若能趕在生辰之日封后,這可是幾輩子也不能忘記的生辰禮物了。只是太上皇要二月才出孝,期間不好大肆慶賀,太后娘娘因此感嘆。 這日,乾元帝叫大起,六部九卿,宗人府宗令,都察院,四品以上朝臣齊齊一堂,禮部堂官回稟了有關(guān)太上皇出孝的祭祀儀程安排,又有宗人府,內(nèi)務(wù)府各自回稟了準備的事宜,總之是各部按部就班,祭祀儀式有條不紊的準備著,乾元帝十分滿意。 一時眾臣啟奏已畢,乾元帝隧道:“各位愛卿,可還有事起奏?” 百官以為這是乾元帝想要退朝的前奏,齊道:“恭請圣安!” 乾元帝頷首道:“好,既然眾卿家無事,朕有一事宣告,朕決定采納眾卿家所請,擇賢冊立一位皇子之母為后!” 此言一出,群臣無疑被打了雞血,一個個振奮起來。 雖然秦家父子倒了,秦昭儀被貶,可是,群臣心重的欲念并沒有因此熄滅。 必定皇后之位不可能空置。 這些日子朝中百官都在暗中猜測,文臣武將,各自成陣,悄悄排隊站邊。有燒榮國府這口熱灶臺的。也有固執(zhí)己見,守著秦家這一口曾經(jīng)的熱灶頭不放的,他們以為秦家父子倒臺乃是皇上受jian人蒙蔽,冤屈了忠良。 因為秦家父子倒臺,乾元帝當初一念之差,并未將親家父子真正的罪行公之于眾。 迎春也因為不想動搖四大家族在軍中根基,不想讓王子騰曾經(jīng)輕縱中順王余孽的事情揭破出來,故而,對于親家父子曾經(jīng)附逆的證據(jù)密而藏之。 是故,曾經(jīng)追隨秦家那一群騎虎難下的大臣們,摒棄曾經(jīng)有人揭露秦家父子熱孝嘯聚這一明顯的污點,只當他們父子是被人誣陷喝兵血所致。 這一群人已經(jīng)被打上了秦氏一黨的標記,再投別的陣營也不會被真心接納,只好一門心思跟著秦家走到黑了,他們寄希望秦氏父子能夠東山再起。 須知秦家父子是北靜郡王的屬下,北靜郡王經(jīng)歷了徐國公府與徐皇后兩重官司都沒倒臺,這一份寵信,比之乾元帝胞弟英親王還要優(yōu)渥,焉知那一日秦家就又威嚴赫赫,獨立潮頭了。 也有那膽子小的,不敢公然依附秦家與暗中較好那些有適齡秀女的人家,特別是那些家有淑女的清貴之家,一時間成了京都官眷爭相交游的對象,這些婦人在后宅浸yin多年,使出渾身解數(shù),巧立名目,各種拉攏。 自從太上皇小祥,首輔彭相爺提議立皇后,文官團體又請奏乾元帝冊立清貴閨秀為后之后,京都有適齡閨秀人家便sao動起來,雖然不能飲酒聽曲,賞花總可以吧,是故,京都閨秀們這花便從春賞到冬,流出來的詩詞涵蓋了春日的新綠,冬日梅花,牡丹荷花更是成了閨秀們青眼的對象。 如今終于要揭曉了,商議立后大典。 乾元帝噼里啪啦說了一通自己封后大典的設(shè)想,云山霧罩一大片,總結(jié)起來一句話,徐氏既然廢黜,新后冊封要按照元后規(guī)格cao持。 烏壓壓一大群朝臣跪在地上直翻白眼,一個個絞盡腦汁,回憶他們進入南書房之后皇帝所言,結(jié)果思來想去,發(fā)覺皇帝將婚禮走向地點規(guī)格都細數(shù)一遍,卻是忘記了告訴這信兒肱骨之臣,新皇后的人選! 不過,經(jīng)過之前關(guān)于皇后人選的幾波磋商,朝臣們已經(jīng)意識到,今日帝王已經(jīng)是乾坤獨斷,非彼昔日兒皇帝,故而,一眾朝臣相互之間暗自推諉,誰都想知道人選,誰也不敢開口動問,最后,眾人都把眼光盯著首輔大臣彭遠道老相爺身上。 首輔大臣就應(yīng)當想別人不敢想之事,說別人不敢說之言,雖然彭遠道也怕觸怒皇上,晚節(jié)不保,卻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做這個出頭鳥,因此,磕頭言道:“微臣請問圣上,皇帝預(yù)備冊封那一位娘娘為后?” 乾元帝聞言瞇瞇眼,雙手交握一聲笑:“嗯,這話問得好啊,圣母皇太后慈命,開國功勛榮公之孫女,雍親王之生母,皇貴妃賈氏,姿容端方,人品雅致,可堪為后,眾愛卿以為如何?” 鵬遠道聞言,雖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與副相雖知帝王旨意毋庸置疑,卻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言:“臣啟圣上,皇貴妃孝敬太后,廣有賢名,誕育皇嗣,有功社稷,立后本無二話,只是國有法度,嫡庶有別,長幼有序,昔日北宋任宗朝有大宋小宋,原本小宋文章勝于大宋,仁宗皇帝本著長幼有序,欽點大宋為狀元公,小宋退居探花郎,臣以為大宋小宋兄弟情行正合乎今日之貴妃與皇貴妃兩位娘娘,未知圣上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中頓時鴉雀不聞,落針可聞。 乾元帝聞言微微一笑:“如此說來,本朝歷史都該改一改了,太上皇頭上有三位兄長,朕也不是太上皇長子啊!” 皇帝這話落地,朝堂嗤笑抽冷此起彼伏,雖則細微,在這寂靜非常的殿堂之上卻是異常清晰的傳入個人耳中。 發(fā)出抽冷的卻是老一輩安王寧王,小一輩的有乾元帝的兄長醇親王,廉親王,幾個,嗤笑卻是英親王,熙郡王,幾個比乾元帝年幼的兄弟。宗親中的東西南北四大郡王,更是一起露出了笑臉兒。 熙郡王最是喜形于色,不僅嗤笑出聲,還點名道姓埋汰彭遠道:“喲,本王也知一句話古語,子以母貴,母以子貴,請教彭相爺,這話是不是也正巧合了貴妃皇貴妃兩位皇嫂情形?” 這話一出,便有指責之意。 按照大宋小宋的先例,豈不是迎春被敕封為皇貴妃之事也錯了,因為元春是jiejie嘛,長幼有序,就該元春被敕封為皇貴妃才是,乾元帝卻冊封迎春為皇貴妃,穩(wěn)穩(wěn)壓住元春這個jiejie一頭。 彭遠道頓時汗流如漿,忙道:“郡王爺說笑了,郡王爺學富五車,天縱英才,老朽愚鈍,豈敢觍顏對郡王說教!” 熙郡王嗤笑:“不敢?你一個朝堂宰相,都管道皇兄被窩里去了,本王不過是小小郡王爾,你有什么不敢?” 彭遠道聞言腦袋轟隆一聲炸響,心中只是叫苦,立后乃是國家大事,自己身為宰相理當提點一二句,豈敢置喙皇帝夜晚要睡那個老婆? 彭遠道忙著跪下請罪:“省行明察,微塵實無此心!” 北靜郡王一貫俠義情懷,眼見彭遠道須發(fā)好白,顫顫巍巍耄耋之年,卻被熙郡王這個二十郎當歲的小青年掐著七寸擠兌,眼見面如死灰,汗?jié)褚卤?,隨出言一笑:“十八弟不要調(diào)皮了,彭相爺不過是循例進諫,這也是他身在其位,首輔職責!” 熙郡王不是很喜歡北靜郡王這種刀切豆腐涼兩面光的和稀泥的性子,冷哼一聲,轉(zhuǎn)而沖著乾元帝一抱拳,朗聲道:“冊立皇后說大了是國家大事,說小了就是皇兄自己個討老婆,這是皇兄自己的家事,還請皇兄乾綱獨斷!” 英親王隨后踏上一步表明自己立場:“十八弟說得好,臣弟附議!” 隨后,安王寧王幾位老王為了撇清自己,醇親王,廉親王幾個忙著附議:“圣上生命燭照,臣等擁戴!” 宗室這邊一呼百應(yīng),權(quán)貴這邊彭相爺也沒有堅決抵制的意思,百官也沒有抵制的道理。 誠如太后娘娘懿旨,迎春乃是大選入宮,功勛門第,祖上有開國之功,這一點是那些自詡清貴的書香門第難以企及,迎春自身條件也不差,品貌端方,賢良淑德,孝敬圣母皇太后一如親娘,且生下了龍鳳胎,曾經(jīng)受到太上皇獎賞一對玉如意,這一對玉如意價值連城尚在其次,關(guān)鍵是太上皇上這個公公賞賜如意意義重大,這說明了太上皇認可了迎春。 如今又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迎春可謂眾望所歸了。 最最關(guān)鍵一點,乾元帝攏共五個兒子,前頭三位死的死貶的貶,一個四皇子生母低微,養(yǎng)母犯事兒,是在不堪一提。 如此一來,皇貴妃所處的雍親王佑哥兒就成了唯一了。 當然,圣上春秋正盛,還有二三十年活頭,可是那又怎樣呢?圣上如今已經(jīng)四十三歲,成婚將近三十載,也不過存活四子。 乾元帝壯年登基,歷時八年,不過增加兩位皇子而已從今后,乾元帝身子便會由強轉(zhuǎn)弱,誰也不敢奢望,步入暮年老皇帝會忽然間就生育旺盛起來。 即便還有皇子出生,且要合適才能成年理事呢? 國賴長君! 乾元帝再活個二十年,雍親王正當年華。 對于這位穩(wěn)妥妥的未來君王,饒是這些清貴著稱的文人墨客也不再矜持了,一個個無腑投地,三呼萬歲:“皇上圣明,臣等臣服!” 乾元帝俯視著一地黑壓壓的烏紗帽,面露微笑:“既如此,禮部與內(nèi)務(wù)府牽頭準備吧!” 朝堂這邊剛剛議定,迎春這邊已經(jīng)的了消息了。 因為錦鯉使用了回音壁,迎春甚至連朝堂上各人的言語也是一清二楚。 好在乾元帝事先給迎春透露消息,迎春也激動過一次了,這一次十分淡定的叮囑杜若繡橘:“叮囑延喜宮上下,尤其那些個老油子太監(jiān),一貫捧高踩低,仗勢欺人,你給王福說一聲,無事不許出去瞎竄門子,私下議論嚼舌,各自謹慎當差,我在一日,必定不會了虧待他們,若是不聽訓誡,一律發(fā)還內(nèi)務(wù)府,請他們自謀出路!” 杜若繡橘齊齊福身應(yīng)了:“娘娘安心,奴奴必定不讓他們給娘娘添煩心!” 迎春把手一抬:“平身吧,司棋忙著備嫁,勞累你們了!嗯,這樣吧,你們各自趕緊挑選幾個合心意的人手培養(yǎng),不然,今后的事情越來越多,累壞了你們兩個,娘娘我可要心疼死了!” 繡橘杜若齊齊而笑:“娘娘您又說笑,娘娘可是千歲殿下,今后是千歲千歲千千歲,且死不了!” 迎春忍俊不?。骸昂?,人都百歲,雞皮鶴發(fā),我若活千歲,成什么呢?妖精???朋友親眷都不在了,叫你娘娘一個人又丑又老的又寂寞,本娘娘才不干呢!” 杜若繡橘抿嘴樂呵。 司棋恰好聽了消息前來道喜,聞言插嘴道:“娘娘您別愁,奴家拼著禍害千年,也要陪著您呢!” 杜若繡橘一聽司棋這話,一起啐她:“你也配!” “我就要禍害千年,怎么樣?”司棋笑嚷著動起手來,以一敵二,三人笑成一堆。 室內(nèi)一陣小聲喧嘩,冷不丁一聲朗笑響起:“哈,這是什么好事兒叫朕趕上了?” 迎春忙著起身行禮,應(yīng)住乾元帝:“您怎么鴉雀不聞就進來了,門子越來越散漫了,也不通報,害的臣妾失禮,不及迎接圣駕了!” 乾元帝笑盈盈的握住迎春:“是朕攔著他們不讓通報,這天要下雪了,齁冷,愛妃身子原本不爽快,若再受了凍可不得了了!” 迎春攙扶乾元帝上炕坐了,再有行禮:“臣妾多謝圣上體恤,臣妾無以為報,這就親手替圣上沏茶一杯,權(quán)作答謝!” 乾元帝正饞著迎春這里的飯菜茶水呢,聞言笑道:“一杯茶水可是不夠啊,好好的飯菜擺上吧,朕有大禮呢!” 迎春一笑:“飯菜管夠,只是等下圣上沒有禮物,臣妾可是不依喲!” 乾元帝揮手笑:“盡管放心,真的禮物愛妃必定喜愛!” 恰逢佑哥兒福姐兒兄妹前來,佑哥兒還在端著架子行禮:“兒臣請父皇安!” 福姐兒已經(jīng)一縱身撲進乾元帝懷里:“父皇,福姐兒還想您呢,福姐兒也要禮物!” 乾元帝笑瞇瞇頷首:“好好好,福姐兒告訴父皇,喜歡什么?” 迎春懶得聽他們婦女一日乙一鬧,自去廚下挑摘菜蔬。 乾元帝每次前來用餐,迎春都會親自挑摘菜蔬,且別說迎春多此一舉了,迎春若不親自動手,空間靈菜如何出手呢! 乾元帝這日酒足飯飽之后,揮手間,大太監(jiān)貴喜兒捧上來一只明黃蜀錦首飾盒。 乾元帝接過首飾盒,笑道:“愛妃且閉眼,待朕替愛妃插戴起來!” 迎春眼風過處,已經(jīng)瞄見了金釵,且是故意笑問:“是什么貴重東西呢,這般神神秘秘?” 乾元帝親手替迎春插戴起來,笑道:“好了!” 迎春偏偏頭兒笑道:“好看么?” 乾元帝笑著一揮手:“好不好自己看唄!” 隨即,一群宮娥捧上來八面菱花鏡,圍住迎春,展成一圈。 金碧輝煌的鏡中,瞬間出現(xiàn)了一位玫瑰仙子,最是頭頂一只鳳釵分外耀眼。 迎春拂拂鬢角,仔細觀瞧,卻是一只金鑲玉的九尾鳳釵。鳳尾紅寶石紅艷艷的光華奪目,鳳嘴里垂下一一顆蓮子一般的東珠,寶蘊光華,熠熠生輝。襯得迎春九天仙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