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當(dāng)天下午,夏子若寄出的快遞就被平安送到了季庭集團。 大忙人霍季恩是不親自拆看信件的,一般都是先經(jīng)特助姜平篩選后,才把重要的信件呈上來。本來是件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工作,可今天這活兒,卻著實苦了姜平。 他拿著夏子若寄來的大信封,扔也不是,交也不是,急得直撓頭。 坑爹??! 他昨天明明把支票送出去了好嘛,可今兒個怎么又回到他手上了??!如果他連老板交代的這種給人送錢的事兒都干不好,他這輩子怕是沒指望了。昨天霍總就差點被那個女人的幾句話給活活氣死,今天要是再看到支票被退了回來……光是想象霍季恩那張火冒三丈的臉,姜平都寒毛直豎。 姜平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不過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擅自瞞下此事。反正橫豎都是死,他也只能兩條腿打著晃,哆哆嗦嗦地把支票呈給霍總了。 他跟在霍季恩身邊這么多年,雖然老板無數(shù)次做出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決定,但此時的局面,還是足以令姜平困惑不已。 主要是辦公室里太安靜了。 姜平腦補中的狂風(fēng)驟雨沒來,霍季恩只垂眸看著擱在辦公桌上的支票,濃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神色那么寡淡,以至于讓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就移開了目光,轉(zhuǎn)看向姜平。 “你說她這是什么意思?”霍季恩輕敲著桌角問。 姜平提心吊膽了老半天,沒想到竟是等到這么個詭異的問題,他不禁被問傻了,“您是問我對夏經(jīng)理的看法?” “嗯?!?/br> 這是霍總第一次征詢他的意見啊,姜平有點受寵若驚,他把所有的腦細胞都用上了,“夏經(jīng)理把支票退回來就代表不買您的賬,我看她這是在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她肯定是不準(zhǔn)備讓夏子鵬和霍小姐分手了,說不定她想從您身上撈更大的好處呢……”姜平大著膽子分析完,特想給自己點一百個贊,他簡直是把人性剖析得入木三分啊有沒有! 孰料,霍季恩只是清淺地丟來一句:“我看未必?!?/br> 難不成他分析錯了?姜平還在絞盡腦汁琢磨老板這句話的深意,就聽霍季恩說:“行了,你出去吧?!?/br> “……好的?!苯焦斯?,帶著一腦袋問號退了出去。 待對方離開,霍季恩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征戰(zhàn)商場多年,他遇到過無數(shù)麻煩事兒,卻極少碰上用錢解決不了的麻煩。他不喜歡事態(tài)不受控制的感覺,準(zhǔn)確地說,是這位叫夏子若的女人看起來完全不受他的掌控。 這還真令人頭疼。 看來,他有必要親自會一會這女人了。 第四章 連續(xù)幾天s最熱門的八卦就是副店長的人選,以及令人蛋疼的績效評比了。 餐廳員工的飯點和客人有時差,一般到下午三點才能吃上“午餐”,而且s的管理制度十分嚴(yán)格,禁止員工食用餐廳的食物。 宋雅有個疼她的老媽,每天變著花樣的給閨女帶飯。夏子若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她一個人一張嘴,帶飯還不夠嫌麻煩的,基本上全是叫外賣。 員工休息室里,宋雅一邊扒拉著飯盒里的飯菜,一邊悶悶不樂地抱怨:“夏姐,你說馬臉怎么這么缺德??!他就是看不得員工舒服一點兒,這不是逼著咱們和馮千心那組人搶客人嘛。我看以后只能可勁兒給客人挑貴的菜式推薦了……” 夏子若倒是波瀾不驚的,“其實也沒什么好爭的,順其自然吧。” 盡管宋雅從來沒聽夏子若在背后議論過誰,仿佛她身上天然帶著個玻璃罩,能自動屏蔽一切閑言碎語和是是非非,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不太對勁了。 宋雅咬著筷子,表情嚴(yán)肅起來,“我說你最近怎么老是沒精打采的啊?你好歹也該打起精神,跟馮千心爭個高低呀!她平時在背后給你使壞就算了,現(xiàn)在可是升職、升職啊。要是換成我,連做夢都會想的好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拋開工作不談,夏子若總是莫名地感覺心神不寧。那個大魔頭在收到她退回去的支票后竟然動靜全無,他這種冷處理的方式與先前又撂狠話又砸錢的狂傲態(tài)度分明判若兩人,反而更令夏子若不安。她不知道這是山雨欲來前的平靜假象,還是這件事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夏子若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落在宋雅眼里,權(quán)當(dāng)是她壓力過大了。宋雅體貼地朝她的外賣盒里扔了根兒自己沒動過的鹵雞翅,小嘴上泛著油光,說:“安啦,安啦,副店長的位子肯定是你的。論能力和資歷,你都比馮千心強多了,況且你還在法國留過學(xué)呢……” “吱呀”一聲輕響,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 宋雅驚訝地瞅了眼來者,本能地閉了嘴。 端著杯奶茶走進來的馮千心,顯然把她的話聽了個一字不漏,這會兒臉色都變了。她在宋雅身邊的空椅子上坐下,對夏子若說起了酸話:“我真替你可惜,去法國讀了幾年書,結(jié)果連個大學(xué)畢業(yè)證都沒撈著?!?/br> 夏子若居然沒有大學(xué)文憑?! 這怎么可能?! 馮千心一上來就擲出個炸彈,驚得宋雅飛快地低下頭去,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飯盒里,仿佛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大秘密。 夏子若握著筷子的手不由得隱隱一僵,那根兒剛夾起來的雞翅就這么掉回了餐盒里。但只是片刻的遲滯,她就伸手把雞翅重新夾了起來,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馮千心激不起這女人的脾氣,如果換做平常,她可能冷嘲熱諷幾句就算了。但現(xiàn)在,她到底是被馬店長扔出來的骨頭挑起了攻擊性,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我聽說你因為付不起學(xué)費,所以讀到大三就輟學(xué)了……唉,沒錢就別出國啊,多丟人?!瘪T千心善交際,從別人嘴里打探到這些消息不算什么難事兒。 況且,她說的都是事實。 夏子若曾有著優(yōu)渥的家境,但五年前,夏父意外欠下巨額債務(wù),離家外逃,至今仍杳無音訊。當(dāng)時遠在法國的夏子若還搞不清狀況,生活就一下子沒了著落,她不能丟下弟弟不管,只好放棄學(xué)業(yè)回國工作。在這個競爭如此激烈的社會,盡管人人都說學(xué)歷沒能力重要,事實卻不然。少了那一紙文憑,她就連找個像樣的工作都難。 對人生沒自信,又不能放棄,夏子若所有的棱角就是從那時開始一點點磨光的。從餐廳服務(wù)員到前廳經(jīng)理,她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職位,究竟吃過多少苦,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殊不知,她這般艱澀的人生從馮千心嘴里說出來,竟然用句“丟人”就一筆帶過了,夏子若也是醉了。 她本來還準(zhǔn)備視對方為空氣的,這下看來不行了。她抬起頭,看著馮千心,說:“丟人也是丟我的人,你cao什么心?” 尾音上揚的疑問句,夏子若的音調(diào)并不高,卻有種難以形容的氣勢隱隱散發(fā)出來,仿佛是一枝帶著刺的玫瑰,表面上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殺傷力,實際上,足以將人扎傷。 就在滿屋子火藥味一點就著的瞬間,夏子若的手機突然響了。 這通電話來得挺及時,足夠她順理成章地把馮千心晾在一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