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從曖昧到淡漠,氣氛的轉(zhuǎn)變不過在眨眼之間。這倒像是對夏子若的提醒,她迅速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全清空,然后效仿霍季恩的寡淡口吻,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留婷婷住下來,并不是因為你?!?/br> 這女人說話就是這么不給人留余地,可素來不容人忤逆的霍季恩居然什么也沒說。他像沒聽到似的,利落地穿上外套,轉(zhuǎn)頭瞧了眼餐桌上的油條。 “早上別吃油炸的,不健康?!彼蟛搅餍亲叩讲妥琅?,一點不客氣地把整袋油條都拎走了。 “你……”夏子若瞪著他消失在門口的頎長背影,氣得直翻白眼。 媽蛋,這一大早的,都是什么事兒??! 健步下樓,霍季恩把裝著油條的食品袋隨手扔進樓門前的分類垃圾桶里,他從兜里掏出遙控器,打開車門,一矮身坐進駕駛座。 連串動作,他一氣呵成,卻在踩下油門的一剎那,猛地頓住了。 路虎并未立刻駛離,車窗勻速降下,冷風灌進來,霍季恩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他把頭探出窗外,朝五樓的某扇窗口望上去。 暖陽浸染,他那張輪廓清朗的英俊臉孔上不再是化不開的冷寂,而是慢慢地,浮起一絲淺笑。那笑容,明明十分清淺,卻跟大雪初霽后穿透云層的第一縷陽光那般,滿滿的寒意之中藏著一股子動人的暖。 夏子若,盡管這女人對他從來不算客氣,彼此交鋒間甚至透著某種較勁的意味,可這種勢均力敵的狀態(tài)竟令霍季恩覺得……頗為有趣。 ** 直到霍季恩離開,霍婷婷才從房間里出來。 她笑嘻嘻地走進客廳,一偏頭就瞅見豎在墻邊的行李箱,她趕緊大言不慚地給夏子若拍起馬屁:“夏姐,你的美人計可真厲害!我就知道我哥拿你沒轍,你看他到底是妥協(xié)了吧。” ……美人計? 夏子若分明有種被流氓偷窺的感覺啊,她無可奈何地訕笑道:“你別胡說,你哥那是拿你沒轍。”聳聳肩,她又補了句:“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他妥協(xié)只是暫時的?!?/br> 霍婷婷腦子不帶轉(zhuǎn)彎的,暫時的妥協(xié),對她來說已經(jīng)足夠,她一臉諂媚地說:“反正有你罩著我,我只管走一步算一步啦。” “……”夏子若真不知自己上輩子造了多少孽,這輩子竟會遇到這對磨人的兄妹。 這么一折騰,她上班快要遲到了,沒空再跟霍婷婷啰嗦,她指了指行李箱,“你趕緊把你的東西整理一下吧。”說完,夏子若匆匆回屋換衣服去了。 殊不知,她剛套上毛衣的一只袖子,虛掩的房門便猛地被人推開了。 霍婷婷連門都顧不上敲,一陣風般沖進來,她懷里抱著個大盒子,嘴上驚呼道:“夏姐,我哥送禮物給你了!”她剛才正要把行李拖進房間,不料眼尖瞅見箱子的扶把上掛著個購物袋,打開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 純白的長方形禮盒,系著條粉紅色的寬絲帶,蝴蝶結打得一絲不茍,一看便知是名店的包裝手法。盒子上別著張卡片,只有寥寥幾個字: 夏小姐,笑納。 陡然間聽到這話時,夏子若的頭還卡在套頭毛衣的領口里,她飛快地把衣服拽下來,露出兩只蓄滿疑惑的清亮眸子,“什么東西?”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份禮物與那位冷冰冰的男人聯(lián)系起來。 夏子若還陷在驚詫中,卻見霍婷婷早已按耐不住滿心好奇,三兩下替她拆開包裝盒,“我打開了喔。” 包裝都那么精美,里面的禮物可想而知了,但當霍婷婷興致勃勃地把東西抖落出來的一片刻,夏子若還是愣住了。 霍季恩選的是一條無袖長裙。 穩(wěn)妥的黑色和修身的設計看起來簡約大方,不過裙擺處的高開叉,以及前襟上那片半透的蕾絲布料卻是點睛之筆,為整條裙子增添了幾分撩人的性感和嫵媚。這性感,并不張揚,不放肆,反倒透著某種欲語還休的含蓄。 而性感這東西,越是含蓄,反而越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就像是……夏子若。 霍婷婷雙眼放光,趕緊把裙子舉到夏子若身前比了比,瞇起眼欣賞一番,她不由嘖嘖稱奇:“夏姐,別說這條裙子還真適合你,你趕緊試試上身效果嘛……”她興奮地慫恿道。 光是腦補一下自己穿上這條裙子的模樣,夏子若都足以叫苦連天,“你別鬧了,我得把它物歸原主?!彼话褜⑷棺訌幕翩面檬稚蠐屵^來,重新塞進盒子里。 霍婷婷不死心,扯著她的袖子說:“這可是tomford的設計啊,看來我哥的眼光見長……” “我得走了,不然上班該遲到了。”夏子若拎上包,便朝門口疾走,中途她不忘回頭囑咐一句:“中午你自己叫外賣吃吧,別進廚房?!?/br> 霍婷婷早把被她禍禍得亂七八糟的廚房拋到九霄云外了,她的腦子徹底被某個詭異的事實攫住了。追在夏子若身后,她一語道破:“夏姐,這是我哥第一次送東西給女人?。 ?/br> 霍婷婷的嗓門不大,依稀被大門合攏的“砰”一聲蓋住了,但這句仿佛羽毛一般輕飄飄的話,卻不偏不倚地鉆進夏子若的耳朵里,在她的心尖上惡劣地飄了飄。 這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過了早高峰,路況不算擁堵,夏子若驅(qū)車前往s。行至一半,她猛地一拐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 她探身拿起擱在副駕上的手袋,從里面掏出手機。通訊里的聯(lián)系人不多,夏子若輕而易舉找到了那個名字——霍大魔頭。 她深吸口氣,按下通話鍵。 電話響了兩聲,對方很快接起,“夏子若,有事?” 一個簡單的“是”字,她愣是一時沒說出口。電話另一端的這個男人稱呼過她“夏經(jīng)理”、“夏小姐”,但她卻不記得從何時開始,他改叫她的名諱了。 而且,他叫得這般順口,這般自然而然。 電話里的背景音很安靜,夏子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霍季恩,你沒必要送我東西?!?/br> 被人據(jù)收禮物這種事兒,本該算尷尬了,尤其對于霍季恩這種第一次出手就被拒絕的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可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里,竟仿佛透著一絲調(diào)侃:“你不會又準備把禮物給我寄回來吧?”就像上次那張大額支票一樣。 “我正有此意?!毕淖尤裘较虮P說。 碰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霍季恩卻毫不在意,只以稀疏平常的語調(diào)說道:“那條裙子是我用你的錢買的,本來就該屬于你?!?/br> “我的錢?”夏子若這下想不驚訝都不行了。 她皺起眉,還在努力思忖她和這男人什么時候有了金錢上的往來,就聽霍季恩清淺地丟來一句:“上次你給婷婷付的住院費,剛好夠買這條裙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