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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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若訝然,“他出差了?” “不是啊,蘇律師辭職了,說是以后都不會回b市了……” 一瞬間,夏子若所有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尤其是痛覺神經(jīng),就跟被人狠狠地撩撥了一下似的。她隱隱意識到什么——蘇啟走了,而且他已經(jīng)跟她告過別了,只是她全然沒察覺到。 她急聲問前臺小姐:“你知道航班號嗎?幾點的飛機(jī)?” “不知道,好像是中午的飛機(jī)吧。”對反一臉愛莫能助。 這一刻,夏子若什么都顧不上了,她一陣風(fēng)般沖出律師事務(wù)所,打車直奔機(jī)場。出租車明明已經(jīng)在機(jī)場高速路上疾馳了,可夏子若還是不停地催促司機(jī):“師傅,麻煩您再開快點?!?/br> 話落,她癱軟在后座上,一遍又一遍地反復(fù)撥打那個已經(jīng)停機(jī)的號碼,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握著手機(jī)的那只手,早已僵硬到指節(jié)發(fā)白。夏子若的心亂了,一個在她生命里存在了七年的男人,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愛恨糾纏那般簡單了,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對蘇啟是有感情的。 或許,這感情與愛無關(guān),卻并不比愛情淺薄。 她自嘲地咧了咧嘴角,吞下滿嘴的苦澀,難道這輩子第一次意識到蘇啟的重要,竟是在永遠(yuǎn)失去他的那一刻? b市國際機(jī)場里,夏子若步履急促,神色焦灼,來來回回梭巡了無數(shù)圈,卻只看到川流不息的旅客,只聽到響徹耳膜的機(jī)場廣播,唯獨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每天從b市飛往s市的航班多達(dá)七八次,光是中午就有兩班,在茫茫旅客中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夏子若虛軟著身子,走出航站樓,怔怔地站在玻璃門前,神思不知飄到哪兒去了。 太陽明明就斜掛在天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陰天,微弱的陽光像是怎么也穿透不了厚重的云層,就這么被團(tuán)團(tuán)烏云圍困住。 多像蘇啟。 早上,他再尋常不過地跟夏子若寒暄,仿佛一切恩怨糾葛都沒有發(fā)生過,又仿佛平淡地為自己這七年來付出的所有感情畫上一個句號。即便是在陰霾籠罩下,他仍然顯得十分平靜,但往往就是這種不露聲色的人,才更加令人琢磨不透,因為永遠(yuǎn)不會有人知道——他那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多少暗涌、多少留戀、多少可望不可即最終只能認(rèn)命放棄的感情。 想到這些,夏子若的心臟陡然撕扯般地疼痛起來。她完全無法相信,就是這樣一個每天都生活在她生命中的男人,居然能夠說消失就消失,而她,卻從不知道彼此間看似隨意的聯(lián)系,竟是如此脆弱——只要他想走,她就找不到了。 夏子若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光了,她無力地蹲下,頭埋在胸前,捂著臉……哭了。 她還沒有跟他說—— 蘇啟,我不怪你。 蘇啟,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蘇啟,再見。 …… 陰沉的天,亦滴下眼淚。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起來,像是要洗凈城市的纖塵,卻令夏子若的心愈發(fā)潮濕、晦澀,她的輕咽變成抽泣,夾在著滴答的雨聲中,仿佛老天的哀鳴。 隔著煙雨迷蒙的玻璃門、隔著濕潤窒悶的低氣壓—— 在夏子若身后,沉默地站著一個男人。 卡其布休閑褲,立領(lǐng)夾克,腳邊豎著個拉桿箱,這套斯文干練的打扮,不是蘇啟還能是誰。 此時此刻,看著那抹蹲在地上、不停顫抖肩膀的瘦小身影,他那雙清澈溫潤的眼睛中蓄滿從未有過的悲愴、疼痛和掙扎,以及某種明知此刻不走過去,就將抱憾終身的眼神。沒有錯,蘇啟多想不管不顧地走出自動門,抱住夏子若。 然后親口告訴她—— 子若,我從沒后悔愛過你。 子若,你一定要幸福。 子若,再見。 可最終,蘇啟所有的沖動全敗給那絲極力隱忍的克制,他不能走過去,只因他害怕自己在面對她的一瞬間,便會——再也舍不得離開她。 一扇門隔開兩個人,一個在尋,一個在躲,不知彼此就這樣僵持了多久,直到機(jī)場廣播催促前往s市的旅客進(jìn)行安檢,蘇啟才黯然轉(zhuǎn)過身,繼而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閘口。 與他擦身而過的旅客無不驚訝地看上他一眼—— 這男人的眼角居然帶著盈盈淚光。 只是,就這樣錯過的兩人誰都不知道,一輛路虎攬勝靜靜地停在航站樓前的停車格里。水汽氤氳的車窗里,是一張輪廓清朗、被雨絲切割得有些模糊的側(cè)臉,駕駛座上的這個男人將他們的每一個表情都盡收眼底。 霍季恩沒想過第一次體會上帝視角的感覺竟是如此難受,他眼睜睜地目睹了蘇啟和夏子若出現(xiàn)在同一個畫面中,她卻不自知;他又眼睜睜地目睹了她的悲痛欲絕,以及蘇啟的落寞神傷。 霍季恩屈肘撐在車窗上,無奈地摁了摁太陽xue,他那點因為蘇啟離開而滋生出的釋然早已蕩然無存,他只剩心疼,心疼這女人流下的眼淚。就算這眼淚不是為他而流,依然扯痛他的心弦。不管是誰給她留下了傷口,以后,都由他來撫平。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愛她。 而他,永遠(yuǎn)不會離開她。 眼淚也無法傾訴干凈夏子若心里的悲傷,大概是哭累了,她抹了抹濡濕的臉頰,慢悠悠地站起身。孰料,她還來不及調(diào)整好臉部表情,紅腫的眼睛里便倏地閃過一抹驚詫。 某輛熟悉的車緩緩地朝她開過來。 雨刮器勻速搖擺,駕駛座上霍季恩的輪廓透過擋風(fēng)玻璃直觸夏子若的眼底。 車窗降下來,她幾乎忘了自己臉上還殘留著哭過的痕跡,滿面錯愕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說來話長,一個小時前,霍季恩原本是有飯局的,殊不知他剛把車開出酒店,就看見夏子若急匆匆地上了輛出租車。他心里疑惑這女人居然在工作時間擅自離崗,便鬼使神差地取消了飯局,一路尾隨著夏子若,哪知竟輾轉(zhuǎn)到機(jī)場,看到方才那一幕。 可話到嘴邊,霍季恩稍稍斟酌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回道:“我來送個客戶?!闭f著,他探身幫夏子若拉開副駕車門,似笑非笑地揶揄說:“倒是你,怎么不好好上班,跑來這里了?” 對方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滴水不漏,夏子若自然沒多想,她坐進(jìn)車?yán)?,嗓子卻是不由得一啞,悶悶地說:“蘇啟走了……” 這下?lián)Q作霍季恩怔忪了,他本來以為這女人會信口拈來個借口敷衍他,不承想她對他竟是這般毫無隱瞞、坦誠相待。他對自己先前那點心思猝然感覺到一絲絲的心虛。 心念所動,他摸了摸夏子若的頭,重新啟動了車子,故作輕松道:“他走了好,省得他老惦記著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