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這首歌還在各大排行榜上占一席之地,卻成為了susan的絕唱,畢竟她走得太突然了。 來悼念的人非常多。 林淼看向肅穆的靈堂,心底空蕩蕩的,替她流淚,為她悲鳴,卻始終覺得她還在,這種感情并不能用認識時間的長短來衡量。 滿目的黑和白,susan最不喜歡這樣寡淡的顏色了,她怎么就舍得走呢。 尼古丁的味道隨著吞吐的煙圈消散在空氣里,林淼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抽過煙了,眼前的孟山卻連打火機都拿不穩(wěn),夾著煙的兩指不受控制地在抖,他讓她替他點燃,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抽。 靈堂外面聚集了大批的影迷歌迷,來送susan的最后一程,仿佛連秋風都能體會到大家的心情,一派蕭蕭瑟瑟。 孟山的神色還算平靜,吐了一口煙:“他們都說她高傲,輕易不搭理人,其實哪里知她不過是不喜歡湊熱鬧,她也不愛別人說她是花瓶,不管是演戲還是唱歌,都很用心去做的?!彼蛔忠活D地說,“我說讓她去化療,她說會掉頭發(fā),那樣就不好看了。真是傻啊,命都沒了,好不好看還重要嗎?” 林淼怔怔地看著孟山,兩鬢居然都冒出了白發(fā),她想說點什么,喉嚨卻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似乎感覺到她關(guān)注的目光,孟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頭發(fā),眼眸里閃過晦暗的情緒,繼續(xù)喃喃:“我這是少白頭,她看不過去,每個月都盯著我染黑,以后……沒那個必要了?!?/br> 林淼忽然就想起susan給自己打扮的時候,呼吸輕微一頓。 這時,有工作人員進來跟孟山說,有個人想單獨見一見susan,孟山聽后勾唇冷笑,隨即又想起什么,疲憊地揉揉太陽xue,揮手示意讓那個人進去。 回頭見林淼悄悄掉眼淚,他拍拍她的肩膀反過來安慰她。 很快里頭也傳來了哭聲。 孟山抿著唇,恢復了他一貫的冷毅的模樣。 林淼哽咽著,抬眼看他,他想了想才說:“那個男的,她念書那會兒就認識的,有點家世,早幾年在一個酒會里重逢,兩人一直有往來?!?/br> “那些傳聞……” “在這圈子里混的,誰沒點過去?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又怎么說得清?我說過多少遍,要太較真就輸了。不過susan對他是真真切切的,還沒查出這個病就已經(jīng)打算退圈,可那個人就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泵仙缴詈粑藥卓跉?,才又低語,“每次為了那些報道,兩人不知道吵了多少回,我讓她分了,她說舍不得,沒想到反而是知道病了以后又舍得了?!?/br> “蘇姐心腸很軟。” “是啊,她是個傻的,要是真像外頭傳的那樣厲害就好了?!泵仙狡^身子,不讓人看到他的表情,“其實那個人的家里為他找好了門當戶對的結(jié)婚對象,susan退不退圈,病不病的已經(jīng)沒什么關(guān)系了,醫(yī)生說她是自己放棄治療的?!?/br> 這些話,他藏了很久,今天卻不吐不快。 門當戶對。 林淼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原來像susan那樣明艷的一個人,也有這種不為人知的心酸,她很難想象,經(jīng)歷了這么多,susan是怎么面對鏡頭面對自己面對病魔笑的。 林淼為susan不平,也為自己悲哀。 顧淮和小玥是門當戶對,陳季珽和那位許小姐也是門當戶對,偏偏她這個什么都不是的人牽扯進其中,所以才發(fā)生了這么多不應(yīng)該的事的吧? 秋風灌進來,模糊了她的眼。 陳季珽回到家時天色已暗,當感應(yīng)燈亮起,他才看到林淼抱著膝蓋坐在窗前,仿佛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他知道她心情不大好,走過去揉揉她的頭發(fā):“吃過飯了嗎?” “陳季珽。” “怎么了?” “你覺得我們有將來嗎?” 陳季珽一怔:“為什么這么問?” 林淼仰著下巴看他:“你還打算瞞我多久?”見他蹙眉,眸色深沉著不說話,她想看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都難,想起那天佳綺在電話里對她說的話,她咬唇再問,“小玥記不起來那天發(fā)生過什么事了,對不對?” 陳季珽猛然握拳,與她目光交錯:“是誰告訴你的?” “這重要嗎?”林淼的眼神比夜里的星星還亮,看到他這樣的反應(yīng),她就知道是真的,失望了太多次,她好像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唯一能慶幸的是,小玥終歸是醒了,她自己可以不必背著愧疚過活。 大家都說,跟顧淮交往,是她的錯;小玥會出事,也是她的錯。 那么她跟陳季珽呢,也是錯的吧? 是委于他的強勢?還是屈于他的溫柔?她不會去承認心在動搖,susan的離世,讓她看得更清楚。 “小玥剛剛醒來,還在恢復期中,現(xiàn)在下定論太早了。”陳季珽抿抿唇。 林淼跪坐在他身前,突然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眼,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很英俊,雖然不笑的時候很酷,但是她還是比較喜歡他笑的樣子。 喜歡嗎?這個詞不應(yīng)該用的。 “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是在害怕嗎?”雖然她不認為他有害怕這種懦弱的情緒。 果然,陳季珽淡淡地說:“你又胡思亂想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今天早點睡吧,我等下還有個視頻會議,不知要到幾點,你別等我了?!彼瞄_她的手,扯了扯領(lǐng)帶,見她兩眼紅腫,心又沉了沉。 他轉(zhuǎn)身離去,林淼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地開口:“我說錯了,你不是害怕,你只是太清楚,不管小玥能不能說出當年的事,我和你之間都像泡沫一樣?!?/br> 陳季珽仿若未聞,只余沉重有力的腳步聲。 如果證明她沒錯,那么她這些年經(jīng)歷過的苦楚誰來補償?又能怎么補償? 如果證明她錯了,那么他們還如何走下去? 這是一盤死局。 昨晚陳季珽似乎開會搞得很晚,并沒有回房間睡,不過一早又出現(xiàn)在飯廳。 林淼沒什么胃口,陳季珽將涂了果醬的吐司遞給她,她勉強咬了一口,果醬就沾在上面,他伸手就替她抹掉,親昵得好像昨日的凝重都不存在過似的。 他忽然問她:“想不想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什么?”林淼一愣,的確有些好奇。 她不認為自己有讓人一見鐘情的魅力,尤其對方還是陳季珽。 這點陳季珽也知道。 她留下來,有怕自己,依賴自己等等原因,唯獨缺乏歡喜。長久以來的不被信任,讓她缺乏自信,更對任何人都沒有信心,卻從未去思考過,他只想要一個女人的話,怎么會花那樣多的時間和心思? 陳季珽微微一笑:“將來再告訴你?!?/br> 仿佛是呼應(yīng)了她昨晚問的話,林淼表情一頓。 他放下刀叉,拿紙巾擦擦嘴又繼續(xù)說:“鋼琴已經(jīng)運回來了,房間你想怎么布置?我讓人物色室內(nèi)設(shè)計師?!?/br> 林淼卻不太在意,輕輕哦了一聲:“我都可以。”她低眸看著自己的手,經(jīng)過治療,已經(jīng)靈活了很多,她忽略掉心頭那種異樣的感覺,細聲說,“我要回老家一趟,看看我爸媽。我很久沒回去了?!弊詈笱a充那句,好像怕陳季珽不答應(yīng)似的。 陳季珽想了想:“什么時候?我派車送你?!?/br> “那么近,不用那么麻煩了,我想等下就坐車回去。” 陳季珽沒再說話。 林淼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叫了輛計程車走了。 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他很享受安靜,可是當她搬進來以后,他又覺得從前□□靜了。 陳季珽推開那間客房,看著空無一物的房間出了一會兒神。 片刻后,他打電話給陸翊:“你找個時間讓人把鋼琴搬來,上次聯(lián)系的室內(nèi)設(shè)計師,什么時候見面?” “等您有空,隨時可以約見?!标戱垂Ь吹鼗卮稹?/br> 陳季珽頷首:“我等下就有空,你幫我約吧,我會回公司。” “您不是要出?!标戱春芸齑蜃?,“我馬上安排?!?/br> 陳季珽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 林淼回老家的決定很突然,她快上車的時候才打了電話給父母,路況很好,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才進到小區(qū),她就見到她mama扶著爸爸,在草坪前慢慢地走著,她爸爸先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林淼快步走到他們跟前,見父母都穿得很單薄,就忍不住擔心:“現(xiàn)在天涼了,您們怎么不多穿點衣服?” “還不是你爸,說風就是雨,非得下樓來?!绷謒ama嘀咕,“還不是想接你?!?/br> “我是下樓散步?!绷职职植豢铣姓J。 林淼忍不住帶著笑意,可是看她父親蹣跚的樣子,心里還是沉甸甸的。 晚上林mama又是一桌好菜。 林淼雖然沒什么食欲,不過還是吃了很多。 林mama欲言又止,幾次想開口都被丈夫摁下去,但是最終還是忍不?。骸绊淀担悴皇钦f那個小玥醒過來了嗎?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林淼差點沒抓穩(wěn)筷子,猶豫了半天才說:“她剛醒來,還沒有完全恢復?!彼x擇用了陳季珽的說辭。 “這樣啊。”林mama忍不住失望,“不過人總算是醒了,也是老天保佑,希望快點恢復,快點搞清楚事情吧!” “對的錯不了。”林爸爸瞪了老伴兒一眼。 林淼語焉不詳?shù)攸c了點頭。 陳寶玥醒是醒了,但是康復得很慢,能吃的東西也不多,因為常年躺在病床上,她的臉色是不同常人的青白,也正是如此,她的模樣跟當年出意外前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盡管粥水熬得很綿稠,可味道太寡淡,陳寶玥吃了幾口就咽不下了,她往門口的方向看了又看,忍不住問:“媽,顧淮呢?!彼f話的速度很慢很輕。 陳母雖然心疼,但是口氣不太好:“我不知道?!?/br> 就因為顧淮,她女兒才躺在這里,她哪里會待見他。 陳寶玥就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陳母拗不過她,嘆了口氣:“他去查房了,我讓他等下就過來陪你?!狈路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這話讓陳寶玥頓時眉開眼笑。 “今天頭還疼嗎?有沒有想起來什么?那天到底是誰推你下山的?我每回想起這件事,都吃不下睡不著……” “媽,我腦子都亂亂的,你別老問行嗎?”陳寶玥表情不愉,她一醒來自己就26歲了,而且連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全,根本就接受不了。 但是顧淮在她身邊,這就夠了。 至于淼淼…… “我是怕你把仇人當好人,他們可不會感激你?!标惸傅闪怂谎?。 “雖然我記不起來了,但是我覺得淼淼不是那樣的人。” 陳寶玥說這話的時候,顧淮剛到門口。 她朝他伸出手,微微笑開:“你來啦。” 好像只要有這個人在,再冰冷的病房也是暖意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