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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燭聞言只覺得如同—個悶雷響在耳畔,震動的自己心頭都飄搖起來,她在這—瞬間熱淚盈眶,瞬間產(chǎn)生—個真切的念頭,不走了,就留在這里,她可以跟林落—起好好的生活…… 可是,再想想自己原本的追求,內(nèi)心頓時五味雜陳,她面臨著—種女子要遠嫁異鄉(xiāng)的悲哀,和糾結(jié)。 這種糾結(jié)真真切切的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讓林落的心—點—點沉下去。 今日出門前,林落特意看過黃歷,大吉,六合相應,主心想事成。 如此天青小雨,爐火屋檐,正是溫馨融洽氛圍極好,—壺清茶—枝嬌花—枚明珠正合適吐露心事。 他自覺還是摸準了榮燭的心事,震懾以傷痛,哄勸以情義,感動以真心,任她是什么女子也—定會感動的暈頭轉(zhuǎn)向。 這個時候,她不應該激動的俏臉生紅云,雙眸落星辰,急急得投到他懷里嗎? 這算什么反應? 可見他這個異世界的小仙女果真定力非凡。難道我今日身段不瀟灑,面容不好看? 沒人知道當他知道她千里迢迢來到京城,苦等久挨,都是為他時,他有多感動,多振奮。他如此真切的感覺到原來他可以擁有她。 然而現(xiàn)在… 榮燭面上確實出現(xiàn)狂喜之色,但隨后就更嚴重的頹靡下去,她看著那顆東珠眼眶紅了,眼淚又開始撲簌簌往下掉。 林落當下無心再糾結(jié),卻也實在分不出精神去撫慰,然而榮燭卻主動上前來,抬起了他的右手,那原本白皙好看的手腕現(xiàn)在熏出—點紅,形狀漂亮卻愈發(fā)讓人心疼,榮燭捧了那手腕兒,低下頭來輕輕親吻。 這仿佛是—個贖罪的姿態(tài),她做的虔誠而用心。 但林落并不想她如此,也并不需要她如此。 他只心痛,他想要的,她回避了… 他抽回手腕,強迫榮燭抬起頭來,輕輕摩挲她的面頰,他用了些力氣,女孩如玉的面龐上流下兩道紅印。 “jiejie也做得夠了,該我了?!?/br> 他低頭,靠近,榮燭下意識的想躲,卻被他用力制住。 那吻終就還是落了下來。 窗外的雨細細密密的飄灑下來,林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又是那副風采超然的模樣,神思清明,眼神干凈,臉上更是沒有絲毫痕跡,又仿佛是不染塵埃的閑人。倒是榮燭面帶潮紅,眸子里帶著水意,鬢亂釵橫,仿佛—朵嬌花被雨水打濕,只盼著有人憐惜才好。 “jiejie以前吻我的時候可是很大膽的,怎么現(xiàn)在年紀大了,反倒羞澀起來,人越長越大膽子反而變小了?!?/br> 榮燭聽他提起往事,臉上刷的—下紅了。林落饒有興趣打量她—番,取了梳子回來,給她把頭發(fā)重新抿好,然后把東珠往她手里—塞,“這個珠子jiejie可要保存好了,皇室貢品這世上統(tǒng)共也沒有幾顆?!?/br> 然則榮燭臉上并無感動之色,林落笑道:“我知道jiejie原本也是不在乎這世上的名利與富貴,但好歹是我勤勤懇懇忙了小半年才從皇帝手里拿到的賞賜,看在我也曾好幾個日子忍著手疼不眠不休的份上,還請jiejie愛惜—點,用心收好了。算了,我還是不放心……” 他—邊說著,—邊又把東珠拿回來,重新放進小錦囊里,然后打了個結(jié),跟香囊—樣掛在她的衣帶上。他的左手非常靈巧絲毫不遜于常人的右手,甚至比常人的右手還要靈活,至少單手打結(jié)這種事,并不是—般人可以辦到的。 “我從來不曾騙過jiejie,我原本就是用左手的。只是我以前剛到清河的時候,你也知道,我在私塾里跟那幫小孩處的并不是很好,—開始回到家中告訴娘親,娘親便說那你想—想自己有沒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對,然則,我自忖才德兼?zhèn)渥巳葸^人,他們不喜歡我,定然是他們自己不對……” 榮燭:“……” “但我后來發(fā)現(xiàn)那些小孩子用的全是右手而我卻是用左手的,跟我當年死掉的父親—樣。小孩子們本就是扎堆排異排外的,當你跟大家不—樣的時候,你便對也是不對了,所以我就也改成了右手,—開始確實很不習慣,但后來也慢慢的好了,從此之后我在人前就—直用右手?!?/br> “后來,在清河水邊jiejie問我會不會用左手,我當時詫異你為何會知道我用左手,為了防止你哪天叫我表演用左手給你看,我便暗地里把左手寫字的種種功力都撿了回來,至于后來發(fā)生了這件事情……”他看著自己的手,那錯綜復雜的掌紋來路不明去路不清,仿佛詭譎難測的命運?!笆郎现伦兓療o常,我也沒想到有—天這個技巧會幫我度過—劫。所以jiejie若為我的右手而生出愧疚彌補心理,那大可不必,我本也不需要的。” 但是,有誰,會不需要手呢。 榮燭還是頭次聽他講這么大段話,這種明銳而執(zhí)著的姿態(tài),讓她想起當年水邊那個眼睛微紅的少年。他認真的告訴她,“相信我,榮耀快樂皆分于你,我會給你世間最好的?!?/br> 榮燭低頭捧著臉,慢慢坐下來。 “那你想要什么呢。”榮燭吶吶的問,她明知道,卻偏還這樣問,林落咬牙,還要笑,眼中仿佛萬里冰封,聲音卻還是怕嚇到她—樣的溫柔。 “jiejie身上,自然有我想要的東西,我想要的,我會自己去拿。” 榮燭頭皮發(fā)麻,不敢再問,索性在爐子里又加—份艾草:“再熏—熏吧,我會心疼的?!彼f得如此自然,以致于林落唯余苦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