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朱驁先反應(yīng)過來，追了出去。兩個人身高體力差距都大，再說賀陽也沒有任何躲避的心態(tài)，朱驁沒幾步就追了上來。他不敢去碰觸賀陽，只能不停的叫他，“陽陽，你別生氣，陽陽，我替他們給你道歉好不好。”

    這句話一落，賀陽猛然就停下了。他用那雙曾經(jīng)溫柔看過他的眼睛，慢慢的如刀割一般掃著他，然后譏諷道，“你的確有資格，他們四個都將你當(dāng)親兒子呢，恨不得把你供著呢。我一個沒人要的，可不敢這么說話?！?/br>
    朱驁聽不得他這樣自貶的語氣，他忍不住說，“陽陽，我知道他們對你不公平，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會全換給你的。我以后不會出現(xiàn)在朱家人面前，你要不愿意，我可以說服我親生父母，讓他們搬離南城。他們過一陣子就會忘記我的，你那么優(yōu)秀，他們很快就會喜歡你的。”

    賀陽心頭一動，問朱驁，“你那天在這里，那么羞辱我，就是為了所謂的一點不帶牽連地還給我？”

    “我……”朱驁壓根不想讓賀陽知道的，所以他頓了一下，咬牙說，“不是?！?/br>
    可賀陽早就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了。他的怒氣頓時噴薄而出，“你以為你是誰？你想為我好，就能找人侮辱我，你覺得朱成功他們該愛我，就對他們說，我退出來，你們愛他吧。你憑什么用這種施舍的態(tài)度，干預(yù)我的人生?！?/br>
    朱驁顯然沒想到，賀陽會這么想，他立刻解釋，“我沒有，我真是想要……”可這時候，兩家人已經(jīng)追出來了，他們怕是聽到了賀陽的怒吼，卻害怕他生氣，沒敢上前，只是站在遠(yuǎn)處，面帶憂色的看著他們。

    賀陽一瞧這群人就覺得犯堵，壓根不想跟他們多接觸半秒鐘，一瞧這架勢，就停了嘴，收回的目光不屑的掃過朱驁的臉，冷冷地留了句，“真惡心?！彪S即揚長而去。

    朱驁聽著那句話，愣在了那里，心里頓時抽疼起來。

    ☆、第3章 .20|

    賀陽出門就給徐三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地方給他住??？其實如果去吳文才家會更舒服，畢竟吳爸爸和吳mama都是他熟悉的人，也不會嫌棄他。只是，那太容易被找到了，他需要點時間靜靜，不想被打擾。

    今天這場景，他其實早就料到了。

    他這十六年來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家中要看爸媽眼色，學(xué)校要防著同學(xué)白眼，打工因為歲數(shù)不夠也沒少陪過笑容，揣測人的性格去討好他們，幾乎已經(jīng)成了本能。他平日里看著喜慶，人人都贊他笑得陽光，可誰又知道，那是因為沒人喜歡一個又窮又酸還拉著臉的孩子。

    在趙明說完，他去徐三那里削土豆的那一下午，在憤怒中漸漸冷靜的他其實就已經(jīng)揣測了四個家長的態(tài)度。趙麗珍疼他但沒主見，最終也只能聽賀大海的；賀大海怕是腿斷了心也殘了，只想著親兒子光耀門楣去填補他被人嘲笑的半生。

    韓金茹暴躁且護(hù)短，不過就憑她知道親外甥欺辱自己親兒子，而沒有下死手，賀陽就知道自己不算她那個“短”，過年那么多天相處，她那樣脾氣的人，對朱驁沒有一絲嫌棄，顯然，朱驁是被她護(hù)在“短”中的。這說明，對于韓金茹來說，自己約可能超過韓丁，但絕不如朱驁。

    至于朱成功，真是個兩面俱到的人，給朱驁事業(yè)，給他財產(chǎn)，算盤打得多好，將兩個都攥在手中。

    四個人里百分百都想要朱驁，換句話說，四個人沒有一個百分百想要他，這也是一場不可能避免的爭奪。

    他那時候只覺得傷心，但總歸在朱家那些日子，朱成功和韓金茹都對他不錯，所以即便心知肚明自己沒什么分量，他仍舊在朱成功找上門來的時候，發(fā)了一次彪，算是提醒過他們一次，他也是個人。

    這也算是一次努力吧。誰不期頤有個溫暖的家呢？他也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那些在朱家溫暖的日子，被朱成功摟著肩膀揉著腦袋的日子，他怎么會不喜歡？

    只是可惜，他們的確是愧疚的要死，他提了韓丁，他們就去處理韓丁，可至始至終到底也沒能對他說一句，陽陽，爸爸mama會全心全意地愛你。

    天知道那時候他多希望他的親爸是賀大海那個瘋子，不管什么目的，起碼會不顧一切的要回親兒子。

    他是失望的，憤恨的，但也是解脫的——他們不需要他，他同樣也不稀罕這樣的父母。所以，他拿了那筆錢給了徐三，給自己找條路走。他想，即便從最商業(yè)的角度來講，他們那么愛朱驁，他替朱驁受了那么多年的罪，這點錢，也就算是替朱驁給他的辛苦費吧，想必，他們不會舍不得。

    可是，他沒想到，真的面臨這一切的時候，他壓根就不可能平靜。賀大海的興奮，朱驁的圣父，韓金茹的不舍，甚至朱成功即便是為了他發(fā)火的過程中，也不忘威脅賀大海，他就要以勢壓人兩個孩子都不給他。

    一張張面孔和在一起，讓他覺得惡心。

    賀陽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壓根不能作壁上觀，那時候他想的是，他就算割了rou拆了骨還給他們，他也要為自己討回個公道。你們憑什么，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傷害我？

    徐三趕過來的時候，賀陽已經(jīng)好多了，但臉色依舊不太好。好在他向來洞悉人心，知道八成是家里事，也沒多嘴問，就開著自己的那輛破電驢，把他帶回了家，也沒讓他媽多嘴，直接給賀陽收拾了床鋪，讓他上床睡覺了。

    賀陽不想跟人說話，裝睡其實正合他意，也就沒說什么爬了上去。開始的時候，他還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朱驁幫他的時候，一會兒是那次在會所受辱的時候，一會兒又是他們都不要他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只是，他雖然堅強，但畢竟是個孩子，這些事兒怎可能不難受，睡得也不穩(wěn)當(dāng)，不停的說夢話，后來不知道怎么了，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徐三的媽，徐奶奶被唬了一跳，聽見聲音抻頭往臥室里看了看，挺心疼的問徐三，“這孩子怎么了，這是被人欺負(fù)了？”

    徐三也不知道具體的實情，但賀陽跟他說過，他被抱錯了他親爸不喜歡他的事兒，總歸不是舒坦事兒，八成是受了委屈。就跟他媽說，“我接著出去工作了，你看著他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就當(dāng)不知道吧，問了他更難受?！?/br>
    人老成精，老太太自然懂這些事兒，就點了頭。

    所以，賀陽晚飯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臉和藹的徐奶奶，沖著他說，“老三說還有點事兒沒辦完，讓咱們先吃。”她連問賀陽要不要留宿都沒有，就這么決定了。賀陽松了口氣，他還真不想將傷口扒拉開，再跟人家說一遍。

    只是這里再舒服，賀陽也不可能留的太久，睡了一覺后，第二天一早，朱成功就帶著韓金茹找到家里來了。好在要暖一顆心需要長長久久的時間，而要讓一顆心包裹上鋼筋鐵甲，只需要一晚上就可以了。

    如果說昨天之前，賀陽只是在嘴巴和態(tài)度上對他們聲色俱厲，內(nèi)心里還有那么一絲渴望親情，那么現(xiàn)在，卻是一絲一毫也沒有了。他想的只是，把他們給他的，還給他們。

    他淡然的瞧著朱成功夫婦。這兩人怕是因為一夜焦心而滿臉憔悴，但見到自己后，既不敢發(fā)火，也沒有想哭，只能干巴巴地說，“你這孩子，怎么說不回家就不回家呢。”

    賀陽知道，他們是被自己嚇怕了。不敢深一分亦不敢淺一分，就像頂著瓷器走在鋼絲上。要多別扭有多別扭?？墒?，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呢？

    韓金茹好像害怕他不答應(yīng)，沖著他說，“陽陽，昨天的事情，是爸爸mama沒考慮到你，爸爸mama以后不會了。咱們回去吧，總不能一直住在外面啊。”似乎是怕賀陽誤會什么，她有些黯然的說了句，“豆豆的東西，昨天下午就搬走了，你回去，不會見到他了。我們兩家，徹底換回來了?！?/br>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們終于如了賀大海的愿，再無往來。

    賀陽知道，都到這份上了，這是別無選擇?？赏瑯佣嫉竭@份上了，他作為一個未成年者，又不可能脫離父母的管教，也只能跟著朱成功回去。再說，他想要以牙還牙，怎么可能離得那么遠(yuǎn)呢。所以，賀陽很聽話的站了起來，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了。

    他這個態(tài)度，倒是讓朱成功兩個人有些意外，昨天賀陽的反應(yīng)太過激烈，他們來之前其實十分怕賀陽犯倔，不肯跟他們回家。

    只是他們忘了，火山在爆發(fā)之前，總是沉寂的。

    仿佛為了讓賀陽不去想不高興的事兒，這次賀陽的房間放在了二樓，就在朱成功夫婦主臥的左邊隔壁。朱成功推開了門，里面還是空蕩蕩的，他笑著說，“下午沒事，爸爸陪你去選家具去，你喜歡什么樣的，就什么樣的。今天肯定能搞定?！彼€指著主臥另一邊的房間說，“那間是你哥哥的房間，你知道他在南方，已經(jīng)快回來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都住在這一層?！?/br>
    其實與上次搬進(jìn)來時的自作主張不同，這一次，他們小心極了。房間空出來陪著他選購的，衣服是讓他自己挑的，甚至轉(zhuǎn)不轉(zhuǎn)到一中，也是讓賀陽自己說了算。

    他們給了他無比大的權(quán)限，自己反而縮的小小的，無論心里怎么想，可終究沒再賀陽面前，再提起過一次朱驁。而賀陽投桃報李，他的笑容漸漸多了些，會在朱成功試圖調(diào)熱氣氛的時候配合，在偶爾說話的時候，會不小心叫一聲爸媽，讓人聽著高興。

    在這樣的情境下，賀陽這個朱家二少爺，其實當(dāng)?shù)貌⒉毁M力。朱成功對他很好，給他大筆的零花錢，將答應(yīng)他的保時捷買了回來，開始還不顧工作忙，親自開車接送他上了兩天學(xué)。最重要的是，朱成功開始帶著他進(jìn)出公司，有時候是聽聽會議，有時候是跟著他去朋友的飯局——雖然賀陽因為在會所里丟了臉，特別不想見所謂的豪門同齡人。

    縱然心累，但賀陽不得不說，這也許是他出生后過得最好的日子了。不用為錢財發(fā)愁，不用時時刻刻想著伺候病人。沒有壓力的日子，時間也走得飛快，轉(zhuǎn)眼，三個月就過去了。

    在偶爾一次保時捷因為躲避主干道交通擁堵，路過賀陽家原先的那條街等紅燈的時候，賀陽終于在時隔多日之后，再一次看到了朱驁。

    那是一個小小的露天修鞋攤，賀大海的義肢被放在一邊，整個人幾乎被塞進(jìn)了一個凹陷的座位里固定住，在六月的烈日下，揮汗如雨的給鞋底粘皮子。朱驁穿著件肥肥大大的白t恤，拎著個保溫桶，從一旁走過來，將保溫桶遞給了賀大海。

    賀大海臉上露出了特別高興的笑容，連忙打開保溫桶吃飯。朱驁就趁著這個時候，蹲下來接著替賀大海干剩下的活。

    開車的老王不自覺的握緊了手，第一次在賀陽被換回來后，心疼地提起了朱驁，“豆豆這是過得什么日子啊。他哪里受過這個罪？你說，抱錯又不是他的錯兒?！?/br>
    賀陽沒說話，而是下了車，慢慢走到了朱驁的面前。朱驁怕是聽見聲音，隨意的抬起頭，當(dāng)注意到賀陽的時候，他就愣住了。賀陽眼圈紅著對他說，“我真不知道，你過得這樣。”

    ☆、第3章 .20|

    這是六月初的一個傍晚，距離他們過17歲生日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賀陽如同九個月前的朱驁一樣，穿著隨意但昂貴的衣服，從豪車中，走了下來。上一次，是朱驁與賀陽第一次相識，而這一次，則是賀陽在抱錯風(fēng)波后第一次與朱驁對話。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無常。在九個月前，他還是那個被趙家偉在班上罵窮鬼，被他找人欺負(fù)著打的窮小子，朱驁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打炮不平都要冷酷耍帥的首富之子。

    三個月前，他還是那個親爹娘養(yǎng)爸媽都不愛的可憐蟲，朱驁還是兩家人相互爭奪的“良種”。

    而現(xiàn)在，他坐在豪車?yán)?，而朱驁則蹲在這里。

    如果這就是身為朱成功的兒子，能得到的待遇。賀陽真他媽的想謝謝他。終于在那么多傷害中，給他帶來了點可以慰藉的東西——他從來不壞，但也從來不任人傷害。

    朱驁看到賀陽挺意外，“陽陽，你怎么在這里？”

    賀陽沒說話，眼睛卻看向了他的手。那一雙曾經(jīng)修長白皙的手，如今變得有些粗糙了。而且因為幫著賀大海干活，指頭旁邊都有一層發(fā)黃的痕跡。朱驁看賀陽盯著他看，連忙把手放了下來，笑笑說，“沒事，我沒洗干凈。”

    賀陽就說，“你不是干這種活的人。爸媽知道會傷心的?！?/br>
    這個爸媽自然是朱成功夫婦。朱驁就恍惚了一下。他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見過朱成功夫婦了，三個月前，沒有人會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縱然賀陽的性格早在相處中，已經(jīng)顯現(xiàn)處尖銳的一面。但他們依舊以為他是個小白羊。所以，他們所有人都在肆虐自己的情感，尤其是他。

    他那么做，的確是為了賀陽。少年的感情最真摯，這是他第一份萌動，總會想要為對方多做一點。何況，他還有良心，他良心不允許他像個盜賊一樣，竊取本應(yīng)屬于別人的幸福。

    他認(rèn)為自己除了在斬斷與賀陽的感情上，因為失誤做錯了，其他的都做的正大光明，情真意切。只是，當(dāng)賀陽用那么冷漠的目光看著他，說他是個惡心的圣父嘴臉，用施舍的態(tài)度干預(yù)他的人生時，朱驁才知道，賀陽并不喜歡。

    那天特別亂。賀陽憤怒地一走了之，賀大海叫嚷著要帶自己離開，趙麗珍捂著臉哭著心疼賀陽，朱成功癱坐在凳子上滿臉都是多年不曾見過的自責(zé)。還有他的養(yǎng)母，那么爽利的一個人，也是閉了嘴。

    他那時候是怔然的，不明白為何賀陽不理解他的苦心。但他也是明白的，賀陽那么恨他，如果他在朱家，賀陽怎么可能住在那里？所以，他依舊提出了跟著親生父母的想法。他恍然仿佛老了十歲的養(yǎng)父，最終點了頭，雖然，他試圖把□□還給他，還對他說，“爸爸永遠(yuǎn)都是你的爸爸。”但他卻真的想，就這么跟著賀大海吧，不要去打擾賀陽。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當(dāng)他睡在賀陽的床上，蓋著賀陽的鴛鴦被，吃著曾經(jīng)吃的飯，面臨著賀陽曾經(jīng)面臨的困難，他才知道，賀陽那八年是怎樣的苦難——當(dāng)然，他處境要比賀陽好得多，起碼賀大海不會磋磨他，還知道擺攤子做點營生增加收入。

    縱然他的父母已經(jīng)竭盡全力的去給他足夠好的物質(zhì)，已經(jīng)竭盡全力的去不打擾他的學(xué)習(xí)，可那怎么可能呢？他不可能吃獨食，也不可能放任他殘疾的爸爸在外一天修車，連頓飯都沒有——他每天都將賺的那點錢死死的存起來，一個燒餅都舍不得買，說是那是他的學(xué)費。

    連他親姑姑賀曉芳都不敢置信的說，“哎呀，我哥還有這時候?！?/br>
    他在感受著朱家和賀家天上地下家境差距的同時，也感受著賀大海對他和賀陽天上地下的待遇。三個月時間足夠他接地氣的成長了，他才明白，他那時候所謂的正大光明的完璧歸趙，是有多可笑。

    就像是當(dāng)著一個快要餓死的人，去告訴他，這盤菜太難吃了，我要倒掉。他每每在夜里想起來，想著他當(dāng)著賀陽的面，那么舔著臉告訴朱成功，不要愛我了，你們應(yīng)該愛賀陽。賀陽就是這種感覺吧。

    怪不得會罵他圣父，怪不得會罵他惡心，如果是他，他恐怕更激烈。

    因此，如今的他是帶著愧疚的。那種在三個月后，才慢慢地感受到的愧疚。所以，他對著賀陽說，“怎么會這都是我應(yīng)該干的，你不用跟b……朱叔叔和阿姨提。你最近好不好？好像沒瞧見你轉(zhuǎn)學(xué)到一中？”

    賀陽就笑笑說，“沒，我還是覺得十一中舒服，再說，我在那里也熟了，不想換地方。你也知道，我成績一般的，進(jìn)一中肯定是墊底，這樣就好?！敝祢垊傁敫R陽說你能學(xué)得好，卻發(fā)現(xiàn)賀陽居然低下了頭，他聽見賀陽小聲的問他，“你在賀家還好嗎？爸媽說你壓根不要他們的錢，你哪里過過這種日子。”他聲音里帶著道歉，“那時候是我太敏感了，我真的太累了，卻一個疼我的都沒有，所以我瞧著他們都喜歡你，嫉妒的不得了，這才發(fā)了火。豆豆，我只是嫉妒你，沒想讓你難過，你搬回來吧，就跟過年時一樣。好不好？”

    賀陽原本就長著一副讓人疼的樣子，何況在朱驁心里，原本有錯的就是自己，賀陽居然先道歉了，還試圖讓他搬回去，他這么善良，朱驁怎么能不感動？

    他真想去握賀陽的手，卻忍住了，只是真摯的看著賀陽，“不了，我去不合適，這樣挺好的?！?/br>
    賀陽又勸了他兩句，只是讓朱驁更加愧疚的同時，越發(fā)的堅定。賀陽瞧著勸不動，只能嘆口氣問他，“我說沒用，我找爸媽說吧?！?/br>
    朱驁并不想讓他提及自己，只是沒說幾句，那邊賀大海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看到賀陽鮮亮的樣子，他咳嗽了一聲說，“豆豆，別耽誤陽陽了，你沒瞧著司機(jī)等著嗎？你送完飯就回去學(xué)習(xí)吧，我忙得過來，這邊不用你?！?/br>
    這是逐客令，只是難得賀大海這樣的人，也會這么禮貌的說出來。賀陽聽了轉(zhuǎn)頭叫了聲“賀叔叔”，就無奈的同朱驁告別了，“你不生氣了吧，我有空來找你行嗎？”朱驁瞧瞧那邊一直盯著他的親爸，可又瞧瞧滿臉期望的賀陽，略微地點點頭。

    賀陽是有些愉快的上車的。老王對他不像是對朱驁那么的隨意，平日里話都很少，可今天約么著實在是關(guān)心朱驁，開著車還是忍不住的問他，“跟豆豆聊了很久啊。”

    賀陽當(dāng)即知趣，把他的話說了一遍，然后挺失落的說，“可豆豆不想搬回來，也不讓我跟他們說。我瞧著他心里難受的上，他的手指頭旁邊都是黃色的，我猜是幫他爸爸弄膠水弄得，他原本哪里干過這種活？”

    他們指的是朱成功夫婦，他一直不太愿意喊他們，朱成功他們討好他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挑他的理。甚至于改姓的事兒，到現(xiàn)在都沒跟他提過。

    賀陽說完就算，夜里回去也沒吭聲。但是老王是跟著朱成功多年的人，第二天有機(jī)會，就跟朱成功把這事兒說了。

    朱成功這三個月看著就跟漲了十歲一樣，原先還能湊活裝裝三十多歲的青年企業(yè)家，現(xiàn)在看著，雖然身形還差不多，但眼袋卻怎么也掩不住了，再加上心情也不算好，精氣神上就差了很多。

    他原本是坐在車后面閉目養(yǎng)神，聽到老王的話后，就立刻睜開了眼睛。老王哪里不知道賀陽和朱成功是怎么相處的，自然也明白，他肯定不會跟朱成功說這事兒，他的話就多了些?！拔覀冏吡藗€小道看到的。賀大海弄了個修鞋攤子，朱驁恰好就過去送飯，賀陽瞧見了，就下去了，兩個人聊了會兒，賀陽上車的時候，還挺高興的?！?/br>
    朱成功一直以為賀陽是不愿意提起朱驁的，所以這三個月，即便他和韓金茹再想朱驁，也忍住了，他真怕兩個孩子沒當(dāng)成兄弟，卻成了仇人。只是沒想到，賀陽居然會主動找朱驁?！瓣栮柛苟拐f了什么，他告訴你了嗎？”朱成功這回徹底坐不住了。

    老王就把賀陽的話說了，“我瞧著賀陽是想開了，他原本就是個善良的孩子，那時候八成是一時想不開，這三個月自己就開解了。他還說讓豆豆搬回去呢，可惜豆豆沒答應(yīng)，也不讓他跟你們說，我瞧著賀陽還挺失落的。”

    賀陽的態(tài)度讓朱成功高興地不得了，直接回家先拉著韓金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還高興的說她，“你不是說賀陽這個樣子，想要一家人團(tuán)聚不知道多少年嗎？你瞧瞧，陽陽多好的孩子啊，他去找豆豆了。說實在的，那天豆豆的話是挺傷人的，可陽陽一點也沒計較。金茹，我知道你疼豆豆，可陽陽也是個好孩子，你放平心，慢慢處著就知道了?！?/br>
    韓金茹先是詫異，隨后就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心里清楚。我也挺后悔的，當(dāng)時對他太不好了，現(xiàn)在他天天客客氣氣的，我想對他好都沒法下手，有點不知道怎么跟他相處了?！彼ь^看向朱成功，“可豆豆怎么這么倔，陽陽都松口了他怎么還不答應(yīng)？我偷偷去看過，那日子哪里是他過得慣的?！?/br>
    朱成功拍拍老妻的肩膀，“這樣也好，我們別去插手，讓他們自己磨合，陽陽心平氣和一些，豆豆也接點地氣，他們都是好孩子，以后總會好的，不過你別再偏心就行了?！?/br>
    ☆、第3章 .21|

    當(dāng)然，即便朱成功叮囑了韓金茹不要插手這事兒，她也是忍不住的。雖然不好意思提，但是看賀陽的目光顯然比平時要熱切一些。甚至吃晚上飯的時候，還忍不住給賀陽夾了一塊子牛rou，“多吃點牛rou，長氣力。”

    賀陽面對韓金茹難得的殷勤，對原因心知肚明，只是沒有挑破，說了聲謝謝后，就低頭接著用餐了。

    朱成功哪里想得到韓金茹這么憋不住話，使勁瞪了她一眼，才挑起了別的話頭，“你生日快到了，陽陽，你是想怎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