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賀陽這邊事情解決了,那邊廖永也趕到山頭去了,這時候正是個大中午,這里又不是什么出名的景區(qū),幾乎沒什么游人。 打大老遠(yuǎn)就瞧見了廖魯川那輛拉風(fēng)的吉普,等著上了山就瞧見守在一旁的六個保鏢,而再往里走進了一瞧,卻是沒把廖永的心嚇得跳出來。 廖魯川居然還讓人給他搬了把椅子來,就坐在那里。而他的獨苗此時正站在山體的護欄外面,腰上拴著根鏈子,那一頭就握在廖魯川手中。 廖成渝是廖家第三代獨孫。廖云山就算是對老大有不滿,但這個孫子生下來卻只有疼的份兒了,再加上廖永也將他看做是血脈的延續(xù),方素然將他當(dāng)做自己后半輩子的守望,而齊云也偏偏深諳捧殺這一條,所以廖成渝長到了十五歲,沒有學(xué)會他爺爺?shù)暮堇?,也沒有學(xué)會他親爹的陰險,偏偏養(yǎng)成了個小白兔的樣兒。 這時候,正渾身發(fā)抖的站著呢,聽見后面有聲音,就趕忙回過頭,帶著一包眼淚,無比委屈的叫了聲爸爸。 這是廖成渝第二次在廖魯川面前叫廖永爸爸,他是誰的種恐怕廖家人從一開始就沒隱瞞過,廖魯川其實很想知道,他大嫂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的? 只是這時候不是想這事兒的時候,他沖著小兔崽子說,“別動,我松手啦?!?/br> 廖成渝立刻被嚇得不敢說話了。就連廖永上來的時候,腳步也忍不住放輕了,要是別人他還敢打個賭之類的,可是廖魯川他可不敢賭。 廖魯川回來的這一個月,廖永不僅僅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摧殘,連精神上也同樣。第一次挨打已經(jīng)算好的了,就像上次對廖成渝動刀子,還有在自家大宅里放火,只要廖魯川在他身邊,他就有種時時刻刻被殺死的感覺。 可偏偏,這貨他目前弄不死。 他只能硬著頭皮問,“你這是又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兒就直說,爸爸和我也不會不答應(yīng)的。” 廖魯川就問他,“聽說你給一個叫宏遠(yuǎn)的公司投了七百萬,要對付我朋友的公司?他們有個胃部膠囊機器人專利是吧?” 廖永之前已經(jīng)接到電話了,知道那事兒被告發(fā)了,他也就認(rèn)了,“那都是以前沒想好,以后不會了?!?/br> “找的誰把專利改的時間啊?!绷昔敶ňo接著問。 廖永又不是傻子,他認(rèn)了投資的事兒行,別的卻不能認(rèn)。他立刻就笑了,“三弟說什么呢。” 然后他就看見,廖魯川手中拿條鏈子陡然一松,廖成渝原本就靠著那鏈子站穩(wěn),如今他爸爸來了,他尋思他爸爸一定能救他,身體也松了勁兒,廖魯川一松手,他幾乎立刻站不穩(wěn),向外跌去——這山雖然不高,可要摔死個人可真挺容易的。 廖永幾乎立刻撲上去喊了聲,“不!” 然后廖魯川的手就又緊了,馬上要撲出去的廖成渝又被扯了回來,一下子靠在了景區(qū)的柵欄上。這孩子原本就沒什么膽子,這么一嚇,臉不僅白了,嘴唇都紫了。連說話聲都沒有了,只是用兩只手緊緊的抓著柵欄,回頭去看他爸。 廖永那顆心臟這才又復(fù)跳起來,他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這些年酒色又掏空了身體,原本身體就不好,這么一嚇,這回就摸著胸口的口袋,去掏速效救心丸吃,廖魯川也不管他,就看著他吃藥,等他吃完了才問,“想好怎么說的了嗎?” 廖永只能點點頭,不過他還算有點心眼,只把中間辦事的人給說了,大頭沒往上說。然后還叮囑廖魯川說,“你可別瞎胡鬧,民不與官斗。” 廖魯川才不管他,聽到他想要的,直接一把把鏈子扔了,拍拍屁股帶著保鏢走人了。還是廖永害怕兒子又被甩下去,撲上去拽住了鏈子,不過好在廖成渝這回學(xué)乖了,沒敢松開柵欄,倒是有驚無險。 等著下了山坐上了車,廖魯川才對著保鏢說,“把錄音弄好,實名舉報吧,就用……”他又不是不知道能辦這事兒的人能量有多大,他真怕他們不對付廖家,就想了想說,“就用我的名義。” 賀陽從法院一出來就碰到了朱驁跟薛義濤翻臉。 薛義濤怕是沒想到朱驁居然突然膽兒這么肥了,他原本就因為輸了官司害怕廖永找他事兒,心情正糟糕沒處發(fā)火呢,朱驁這種在他眼里不過是小羅羅的家伙,居然敢對他這么說話,他幾乎立刻就惱了。 他冷笑著沖著朱驁說,“像你這么不識抬舉的,我薛義濤混跡北城投資圈這么久了,倒是第一次見到。”然后他就一把甩開扶著他的薛超,上前一步。 薛義濤只是個普通男人,身高一米七出頭,站在一米八六的朱驁面前,還真不夠看的。不過他上位已久,這些年在投資圈裝逼也算成功,心氣高了,也就無視了身高差距。他跟逗弄小雞仔一樣,拿手點著朱驁的胸口,沖著他說,“好啊,你讓我撤資,不知道是誰一個月前還恨不得跪在我面前求投資呢,我撤資可以,拿錢來啊,你有嗎?!?/br> 朱驁紋絲不動,關(guān)于以后怎么樣,他已經(jīng)跟賀陽商量過了,兩個人縱然原先有些情義,賀陽這邊不想提,朱驁這邊也不愿意湊過去,自然就是按著他那次見面所說的——利益來談。 朱驁如果不做這個證,那么賀陽的投資就要打水漂,如果朱驁做了這個證,那么朱驁的投資也就黃了。這么衡量下,兩人秉著公平的態(tài)度,賀陽給朱驁做了保證,事成之后,將有兩種方案,賀陽給宏遠(yuǎn)注資一千萬,或者宏遠(yuǎn)和young合作,也就是說,朱驁不再用為投資而擔(dān)憂了。至于具體的,還是需要商量,若是對方是陌生人,朱驁必不會答應(yīng),但賀陽這個人,朱驁愿意信一信。 所以,朱驁倒是真不怕薛義濤這個——比起十年前的莽撞,他已經(jīng)知道給自己留好退路了。 他一把拍開了薛義濤的手,低著頭,俯視著他,毫不留情地說,“真是巴不得。我們宏遠(yuǎn)羞于爾等為伍?!?/br> 薛義濤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指著朱驁恨不得撲上去撕了他,可他好歹還記著自己的身份,到底只是在那兒倒騰氣,薛超倒是想說幾句呢,可偏偏賀陽還在后面,他倒不是愿意為朱驁出氣——他們還沒關(guān)系好到這種地步,他只是厭惡薛義濤和他背后的廖永,他帶著陳藝文慢慢走了過來,掃了薛義濤一眼說,“呦,這不是薛總嗎?在這兒發(fā)飆呢。” 他看了一眼朱驁說,“就投了那點錢,就把自己當(dāng)大爺了,嘖,這可真不是什么好習(xí)慣。我要是你,就不在這兒耍威風(fēng)了,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去討好廖永,這會兒出了這么大事兒,不知道你替他洗幾次腳能夠消氣?” 那可是薛義濤上位的法子,也是薛義濤上位后的恥辱,多少年沒人提起過了,讓賀陽在大庭廣眾下這么一說,雖然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其中意思,也足夠讓薛義濤怒上加怒,他指著賀陽說,“呵,你倒是說開風(fēng)涼話了,有本事你接啊?!?/br> 賀陽就笑笑說,“的確是我接?!?/br> 這話一出,薛義濤的臉就變了,可賀陽還是不想讓他舒服,他隨手就回身去夠朱驁,只是兩個人畢竟有點身高差距的,他悄悄墊墊腳才一把勾住了朱驁的脖子,做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沖著薛義濤說,“有件事你不知道吧,這個人,我們認(rèn)識十年了?!?/br> 這句話殺傷力實在太大了,他一直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這下子卻明白了,虧了他還沖著廖永保證,絕對不會出錯。 賀陽瞧著他那遭雷劈了的樣兒,欣賞了幾秒鐘就轉(zhuǎn)頭離開了。他相信,廖永知道了,也會氣死的。 朱驁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等著到了賀陽車邊,賀陽才停下來,朱驁才說了句,“謝謝?!?/br> 賀陽哪里想得到他來說了這樣一句,他有些不愿意的說,“我說他不是為了你?!?/br> 朱驁深知這人如今對他的反感,也點點頭說,“我明白,我說謝謝,也只是表示禮貌而已。你不用多想。” 賀陽就被這個眼前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噎住了的感覺。他咽了兩口才把那口氣咽下去,然后就恢復(fù)了正?!菫檫@個流露出失望生氣之類的表情,那才跌價呢。他直接開了車門,說了句,“那就好。”就坐了進去。 只是等著發(fā)動車子的時候,又想起了什么,下了車窗還想跟朱驁說,卻發(fā)現(xiàn)人家已經(jīng)走了。他心里想這人可真快,就開著車子追了過去,路過朱驁的時候停了下來,對著他說,“我準(zhǔn)備要回南城瞧瞧,雖然我無意找事兒,不過要有護著的人,你趁早通知,你知道,有些人我也懶得見?!?/br> 說完,就一腳油門,轟的飛出去了。 ☆、第86章 事實上,賀陽這次一點都不虧。他原本就是做投資的,無論是單獨給宏遠(yuǎn)投資,還是兩家合作,對他來說都是件賺錢的事兒。所以,他的心情還算不錯,回去跟陳藝文交代了后續(xù)事情,就準(zhǔn)備回南城了——他真挺想?yún)俏牟潘麄兊摹?/br> 倒是廖魯川中間給他打了次電話,他倒是光棍,直接把話說了,大體意思是,我把我名義上的兒子綁山頭上玩了兩個小時,想做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目前事情后續(xù)還沒出來,但已經(jīng)讓老爺子發(fā)瘋讓廖永發(fā)狠要弄死我,所以,既然你要出門,就帶著我吧,省的我在這里沒忍住,哪天下手殺了他們,我也得去精神病院。我可不想被他們拖累。 賀陽知道廖魯川干了什么,就點頭應(yīng)了。反正他回南城也是住在賓館里,多個人卻不怕。 第二天,賀陽就上了廖魯川的車,一路浩浩蕩蕩向著南城去。 等著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在高速公路休息站稍作停留,賀陽想了想,還是給吳文才打了個電話。這個號碼是他回國后,讓人查來的,只是一拿到手他就有些懵了——那是吳文才十年前的手機號,當(dāng)初上高中吳爸爸和吳mama才肯給他買個手機,吳文才高興的不得了,專門叫著賀陽陪他選的,居然這么多年都沒變。 雖然這樣很矯情,但那種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的感覺,還是讓賀陽忍不住的心里發(fā)顫。 他微微停留了一下,終于將號碼摁了出去。沒有手機鈴聲,只有普通的嘟嘟嘟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敲打在他的身上,宣告著十年前的不告而別。 前三聲沒人接,前六聲也沒人接,賀陽都以為不會有人接到的時候,那邊接通了。他先是聽到了一個稚嫩的小聲音,然后聽見吳文才大概是沖著那邊喊,“姐,快把妞妞抱開,我接個電話啊?!比缓笏艑χ捦策@邊說,“喂,哪位?” 賀陽覺得自己嘴里有點發(fā)干,平日里再大的場合說話也半點不怯場,可這次,他卻覺得難以開口,那邊仿佛等煩了,沖著話筒里喊,“誰啊,說話啊,不說我掛了啊。” 這脾氣跟十年前還真是一樣,拽拽的,瞧著不好招惹,實際上卻是最最心熱的一個人。賀陽知道終究是要面對的,他好容易才吐出個聲音來,“是……是我,賀陽,我回來了?!?/br> 賀陽就聽見那邊立刻靜了下來,幾乎是立刻,吳文才就喊了起來,“賀陽?賀陽!” “對!是我?!辟R陽一點點的回應(yīng)他。 “不行,你讓我靜靜。”吳文才仿佛在繞地走路,賀陽甚至聽見那個小外甥女在一旁吐槽,“舅舅在轉(zhuǎn)圈,”她還拍了兩次手。然后吳文才就回歸了,他這時候倒是正常了,沖著電話里連珠炮,“你還有臉回來,給我發(fā)條短信留個合同留封信人就跑了,他丫的你當(dāng)我是你兄弟嗎?艸,誰他媽的跟我說要考一個大學(xué)的,我撅著屁股努力呢,你轉(zhuǎn)頭就走了,還把養(yǎng)母留給我,艸,你也不怕我吞了。那是你養(yǎng)母,又不是我養(yǎng)母,你憑什么托給我啊,有本事你自己照顧我,我……” 他那邊喋喋不休的沒完,賀陽卻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只是瞧見廖魯川那邊招呼著上車了,就截斷了吳文才的話說,“我在回南城的路上,定了凈雅大酒店,1402室,大概下午,”他看了看表,“三點來鐘到,你來不來?!?/br> 那邊吳文才一下子就噎住了,等著賀陽說完,他哼哼唧唧的認(rèn)命說,“來?!?/br> 賀陽就笑了,說了聲好兄弟,這才掛了電話。 雖然嘴巴上罵的厲害,可等著賀陽到了酒店的時候,吳文才已經(jīng)等在大堂里了。賀陽的皮鞋一踏上酒店的大理石地面,那邊座位上就騰地站起了個人,沖著這邊有些激動的喊了聲,“陽子?!?/br> 聲音因為起得高都有些破。那就是吳文才。 十年之后,吳文才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當(dāng)年賀陽走的時候這家伙差一點一米七,天天為個子發(fā)愁,不過這十年,好歹是長了些,賀陽瞧著,怎么也有一米七三四了。至于樣子倒是沒大變,還是那股子帶著點不耐煩的勁兒,穿著襯衫加牛仔褲,挺精神的。 賀陽就趕忙快走幾步迎了上去,然后就被吳文才拿著拳頭使勁捶了七八下,這小子從小就跟他一樣手黑,瞧著瘦的跟竹竿似得,實際上卻是個打架好手,這幾下下來,饒是賀陽這些年一直堅持鍛煉,也忍不住rou疼,表情有些呲牙咧嘴——當(dāng)然,這也就是跟兄弟,要是別人,疼他也會忍著,只是一般人他不會讓近身罷了。 倒是吳文才打完了,這才不算生氣了,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罵道,“出去呆笨了,連還手都不會了。” 賀陽就伏低做小,“這不是給你出氣呢,我走的時候?qū)嵲谑翘珜Σ蛔∧懔??!?/br> “你也知道對不??!”這事兒原本就有氣,賀陽一提吳文才更氣,什么比自己最最好的朋友要離家出走了,半點口風(fēng)都沒漏給自己更傷心?當(dāng)然,除此之外,還是擔(dān)心。吳文才那時候雖然不大,可也是個算是見識過社會的半大青年了,尤其是那一年朱家賀家輪番對待賀陽的態(tài)度,讓他已經(jīng)知道人情冷暖了。賀陽一個跟他一樣大的孩子,一個人出去闖蕩該吃多少苦啊。吳文才只要一想到,就要暗罵一聲朱家賀家的。 只是這地方的確不是說話的地,兄弟回來了更多的不是埋怨算舊賬,而是要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打兩下就算了,吳文才就扯著他說,“我媽在家已經(jīng)做飯了,等著見你呢?!?/br> 與賀家和朱家比起來,吳家才是讓賀陽兒時感到溫暖的地方,他原本來也是想拜見吳爸媽的,自然愿意過去,不過想到后面還有個廖魯川,他就回頭瞧了一眼。 廖魯川此時就站在不遠(yuǎn)處,以一種休閑的姿勢站立著,就像是一棵自由生長的樹,明明那動作怎么看都一般,卻因為自然的雕琢,而顯得格外的順眼。 賀陽就問他,“我去相熟的阿姨家,你自己呆著行嗎?” 廖魯川還沒答復(fù),吳文才卻想歪了,他一瞧廖魯川年紀(jì)比賀陽大個四五歲的樣子,姿態(tài)又不凡,身后還有著不少保鏢似得,并且賀陽第一次回南城就帶上了他,就將他當(dāng)做了賀陽的相好了,沖著賀陽說,“你朋友吧,一起去吧,正好給我爸媽看看,他們還擔(dān)心你的感情問題呢!” 賀陽就一臉兄弟你什么眼光的便秘樣。倒是離著不遠(yuǎn)的廖魯川聽了覺得有意思,也不解釋,直接點頭道,“那就打擾了?!币桓苯甜B(yǎng)良好的模樣,跟平日里的瘋子行徑相差甚遠(yuǎn)。 定好了房,把東西都放下,將給吳家人的禮物都拿上——中間賀陽還問了問那小姑娘,聽說是舅家的表姐帶著孩子過來玩,又在酒店的精品店買了禮物,這才去了吳家——賀陽坐的吳文才的車,廖魯川和保鏢們都跟在后面那輛車。 車?yán)镔R陽就跟吳文才掰扯了一件事,廖魯川不是他對象,吳文才瞧著賀陽急了才相信,只是隨后就蠻可惜的說,“我覺得挺好的,模樣好有氣勢,看樣子也有錢,正好堵了賀大海的嘴巴,省的他天天指桑罵槐。” 賀陽的耳朵就豎了起來,他真沒想到,一走十年,賀大海居然還這么掛牽他?瞧著賀陽那一副我不信的架勢,吳文才就說,“他可不是罵啊,當(dāng)年你走了,朱驁就跟著魔似得,見天的不想好好學(xué)習(xí)了,賀大海就認(rèn)為是你拐帶了朱驁學(xué)壞了,開始只是打罵朱驁,后來又扯到你養(yǎng)母那里去了,認(rèn)為她沒把你教好。有那么一年時間,賀家都是亂的,可出名呢?!?/br> 這些倒是賀陽不曾知道的,朱驁見了他幾次了,也不曾提過。 賀陽不說話,吳文才也不問他,繼續(xù)說,“他那義肢不是被你親爹給扯了嗎,后來就沒還給他,他就又成了原先的模樣,等著你養(yǎng)母和朱驁來伺候他。大概脾氣比你在的時候還差一點,我媽說有一次路過你們家樓下,瞧見你養(yǎng)母被他打的跑了出來,腳上就穿了一只鞋,那可是深秋了。她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明明比誰都強,卻就是不敢反抗賀大海,我媽在樓下勸了勸她,她既不肯上樓也不肯來我們家,我媽也生氣了,就走了?!?/br> “那后來呢?”賀陽就問。其實賀陽知道,趙麗珍不算是個好母親,要是打分的話,撐死也就是個及格分吧。但是這個女人縱然脾氣壞,可養(yǎng)大了他,縱然沒有堅持要他,可畢竟第一時間表達(dá)了愧疚。當(dāng)年的賀陽得到的何其少,也正因為如此,才把這一縷清泉看做了汪洋大海,格外的重視。 “好像朱驁回去碰到了,他跟賀大海打了一架,你也知道,朱驁是正經(jīng)學(xué)過的,又人高馬大,賀大海是個殘廢,打起來壓根不是對手,賀大海被打的挺慘的,聽說還爬出門去到鄰居家求助,不過人人都厭惡他,沒人幫他。反正老實了好一會兒?!?/br> 吳文才說?!澳呛孟袷巧细呷氖聝毫?,我那時候?qū)W習(xí)忙,原本是想把徐三快餐店的盈利送過去的,省的你養(yǎng)母生活困難,可我爸說不讓,他說讓我等等,這時候不必給他們,省的賀大海插手,朱驁上大學(xué)肯定會有安排的,我就沒拿出來?!?/br> 賀陽這才知道,原來賀大海也不是對朱驁從一而終的好啊,朱驁居然也受過自己的苦?!艾F(xiàn)在呢?”他挺想知道,朱驁是怎么處理的,他見朱驁這兩次,他可沒提過父母,看樣子是不為這個發(fā)愁了。 吳文才說,“現(xiàn)在賀大海和你養(yǎng)母分居了,至于中間怎么回事,還得問我媽,我那時候上大學(xué)了,又挺厭惡他們家,沒打聽這事兒。不過你給的錢,是一直交到你養(yǎng)母手里的?!?/br> 說完這個,地方就到了。賀陽往外一瞧,已經(jīng)不是他熟悉的那棟樓了,看樣子是新房子。吳文才說,“那片拆遷了,吃了飯我領(lǐng)你去看看?!?/br> ☆、第4章 這地方是前兩年買的,吳文才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搬了過來,住了不過三四年,是最舒服的時候。賀陽下了車,后面廖魯川也就跟著下來了,這家伙還算知趣,沒把那堆保鏢也弄上去,不知道吩咐了他們啥,就留在了樓底下。 于是,吳文才就帶著賀陽和廖魯川一起上了樓。剛才過來的路上,賀陽已經(jīng)跟吳文才普及了廖魯川的身份,因此,吳文才為自己剛剛的誤會還有點不好意思,電梯里跟廖魯川對上的時候,還歉意的笑了笑。 只是沒想到,最給力的還是吳mama。 這個十年前就已經(jīng)內(nèi)退的全職mama,今天一大早聽說賀陽要回來了,就拿著錢包直奔菜市場,如今才剛剛將八菜一湯忙活好,就瞧見了吳文才領(lǐng)著兩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人進門啦。 賀陽的長相吳mama一直是知道的,從小這小子長得就標(biāo)致,原本因為打扮不出眾,還不算引人注目,但回到朱家那一年,別的不提,這孩子的耀眼程度絕對是夠的。所以她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至于后面的那個男人,吳mama很快也評判了一番,長相氣質(zhì)個頭穿著都挺好,就是歲數(shù)有點大,不過她倒是覺得歲數(shù)大點會疼人,現(xiàn)在的朱驁,吳mama還能說個好字,當(dāng)年的朱驁啊,她想想后來吳文才邊哭邊給她說的那些事兒,都憋屈的上。 所以,吳mama先迎了出來給了賀陽一個大大的擁抱,她已經(jīng)有些發(fā)福了,身上軟綿綿的,還帶著廚房里的油煙氣息,可一向不與人接觸的賀陽,只是身體緊繃了一下后,就很快放松了下來,然后回抱了她,這才是熟悉的親人的味道。 緊接著,吳mama就費勁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沖著賀陽說,“陽陽,這是你朋友吧,給我介紹介紹啊?!?/br> 那個朋友兩個字,吳mama咬得特別狠,賀陽就算想裝作沒聽到,糊弄過去,也是不可能的。他哪里想得到,十年不見,朋友加朋友媽都這么開放了。只是他更想不到,他們的確對于同性相戀這種事不那么接受,只是對于他而已——他們寧愿希望他是個人照顧的,有個人傾訴的,有個人疼愛的,卻不希望,他是孤單一個人的。 賀陽拽著廖魯川笑著解釋說,“是啊,這是我的一位兄長廖魯川,他在國外幫了我好多,我這回回來,他正好也要散散心,就帶過來了?!?/br> 吳mama好歹職場也走過二十年,一聽就明白了,有些失望的沖著廖魯川說,“廖先生你坐,飯菜馬上好,文才趕快倒茶。”倒是扯著賀陽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