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賀陽的話挺重,朱驁顯然是認真去想了,一連幾天按時上下班,但卻沒有主動來打擾賀陽,這倒是讓賀陽也有點詫異。趁著談完公事還問陳藝文,“他沒事吧?!标愃囄牡故歉祢埖慕佑|比較多,聞言道,“沒事,就是原先就呆,這會兒更呆了?!?/br> 朱驁在外的形象是精明強干,他到陳州后的手段,如今已經(jīng)通過吳軍的大力宣傳,讓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原本還對young和宏遠合二為一有些微詞的人,這會兒也不得不承認,朱驁是個好的執(zhí)行官。至于他在回來當天會議上的提議——額,那不是賀陽岔過去了嗎?八成是忙暈了有些不清醒,你看,最近也沒提起。 朱驁能夠反思,賀陽還是樂見其成的,何況,他又不耽誤干事兒。沒幾天,宣傳風波就緩了下來——新聞畢竟是有時效性的,報社又不是自家開的,沒可能天天跟著hy的屁股后面跑。但是這次大波宣傳相當于做了廣告,不少醫(yī)院主動打電話過來要求在他們醫(yī)院增加公益試點,銷售人員的推銷也容易了很多,業(yè)績增長用小助理周婷婷的話說,就是蹭蹭的。 銷售人員全員待命,出擊市場。同時進行的還有全國大規(guī)模的公益活動,hy最近忙的腳打后腦勺。等著賀陽這邊忙得差不多,能做甩手掌柜的時候,都已經(jīng)九月底了。黎瑞安打過來電話說,他們一群人要去爬山野營,問他去不去? 賀陽其實不太想和黎瑞安湊在一起。他不是不知道黎瑞安家里能夠幫忙讓他進醫(yī)保,但是也不是不知道黎瑞安看上他了——甭管這看上因為躲避程軍還是真心喜歡,這也是他一直拖著沒讓黎瑞安幫他的原因,他覺得他要提,對方八成會答應,但利用這個去跟人家談進醫(yī)保目錄,實在是有點不合適。 所以,賀陽第一反應就是拒絕。黎瑞安那邊聽了挺遺憾的,問他,“你別是因為我而不愿意過來吧。他們都挺想你的,最近好久沒聚了?!彼@么說,把賀陽弄得也挺不好意思,何況,那堆兄弟們是好久沒聯(lián)系感情了,他總要打點一下。賀陽于是想了想說,“那行,不過我?guī)€人過去。” 黎瑞安也沒問帶誰來,就應了。 賀陽原本想帶著陳藝文,一是避免尷尬,二是也給他介紹幾個朋友認識。沒想到陳藝文答應的好好的,臨到去的前一天,卻晚上喝多了,直接頭著地,磕了個大包出來,他躺在床上暈的難受,賀陽去瞧了瞧,這樣子怎么也不像能野營的,就打消了念頭。 只是一轉(zhuǎn)眼,就看到了同樣來看陳藝文的朱驁。 他一時間也有些犯愁。 黎瑞安這邊是挺煩的,可朱驁這邊也是剛安靜下來。招惹哪個比較不麻煩,還真不好說。賀陽就沒吭聲,誰料從醫(yī)院里看完陳藝文后,兩個人并排往外走,朱驁卻來了句,“那天說好和我一起吃晚飯,還算數(shù)嗎?” 賀陽就眨巴眨巴眼,想起來了,那是大半個月前,朱驁從陳州回來邀功時答應的。后來朱驁有些激進,他教育了朱驁一番,工作又忙,兩個人就沒再說過閑話,就把這事兒忘了。不過答應的事兒賀陽自然不會推卸,他瞧瞧天正是傍晚,“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吧,我知道個不錯的地方,正好帶你去?!?/br> “明天吧?!敝祢埿χf,他的臉部因為笑而泛起了褶皺,看起來格外的迷人,“今天沒準備,明天我訂好了地方告訴你,行嗎?” 可明天五點我就去露營了啊。話在嘴邊,賀陽就沒說出來。他說的是,“明天有點事,不在北城,怕是不行,要不改天?” 朱驁聽了狐疑的問他,“沒聽說你出差啊,回南城嗎?” 賀陽真想一咬牙告訴他,自己是回南城。可這事兒瞞得住嗎?再說,自己又不是欠他的,難不成去哪兒還偷偷摸摸的?所以,賀陽挺大方的告訴朱驁,“不啦,我明天跟黎瑞安約好了野營,要不下周吧?!?/br> 他說著就往前走,朱驁倒不知道黎瑞安對賀陽有意思,但他防備著賀陽找人啊。野營這事兒如果一群人去倒是無所謂,如果僅僅兩個人的話,那就不好說了。他幾乎立刻跟上去,裝著樣追問了一句,“組團啊?!?/br> 賀陽倒沒在意,隨口答,“恩,人挺多?!比缓笾祢埦图恿艘痪?,“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辟R陽蹭的就把腦袋扭過來了,想看看朱驁到底有多大臉說這事兒,誰料就在醫(yī)院的大門口,朱驁不顧形象的把雙手舉到頭頂伸了個大懶腰,打了個呵欠后,沖他說,“哎呀,又是去陳州又是忙活這些事兒,這小一個月都沒松快過了,太累了。正好去放松一下。” 你能拒絕嗎?面對這樣一員剛剛立了功的大將,你能拒絕嗎?賀陽把嘴巴張開又閉了上,反正他也說要帶人了,朱驁也提出來了,帶去就帶去吧。 因著朱驁宣稱他那破車還沒修好,公司一時間也沒給他配車,所以早上四點,賀陽就出了門,揉著眼睛開車到了他原先租房子的地方,等紅燈的時候,他打著呵欠覺得自己真是找麻煩,如果沒搬走,起碼不用這么早起吧。 早上不堵車,到了朱驁這里,才四點半,朱驁已經(jīng)拿著東西在樓底下等著了。賀陽車一停下,他就利索的把東西塞到了后備箱里,自己抱著個保溫瓶,上了副駕駛。賀陽瞥他一眼,沒說話,誰料這家伙直接扭開蓋,頓時,車里就飄滿了香噴噴的皮蛋瘦rou粥的味道。 朱驁瞧見一個紅燈,直接把碗遞給他,“溫度正好,你沒吃飯吧,趕快喝了。” 賀陽的確沒吃,他起來太早了,一點食欲都沒有,也就沒去樓下的二十四小時店買東西,就往包里裝了幾包牛奶??蛇@會兒被這香氣一勾搭,他肚子立刻就抓心撓肝的餓起來,甚至還叫喚了兩聲。他倒是可以拒絕再去喝牛奶,可這也差點太遠了,賀陽沒有自虐傾向,就拿過來喝了。 可惜的是,就兩口就轉(zhuǎn)綠燈了,賀陽只能放下接著去開車。朱驁一邊替他拿著一邊說,“要不我開會兒,你先吃點東西吧,省的到那里就涼了?!?/br> 這倒是法子,賀陽也沒拒絕,等著下一個路口,就換了過來。朱驁下車往駕駛座走的時候,還順便從后座的包里拎出了個保溫袋,塞到了賀陽手中,沖著他說,“醬rou包子,我包的,還熱著,吃粥不頂餓?!?/br> 于是,這一路上,朱驁老老實實開車,賀陽坐在一旁一口粥一口包子把自己喂了個飽,吃完吧嗒吧嗒嘴,覺得味道真不錯,若不是朱驁顯露這一手,他可真看不出來他還有這能耐?一時間,廖魯川的話爬上心頭——你愿意就包了他唄。賀陽第一次覺得,其實那樣也挺好。 到了的時候,黎瑞安已經(jīng)跟他的那堆伙伴們在了,賀陽老遠就看到他們,等著車一停穩(wěn),他就先跳下來,沖著黎瑞安他們打了個招呼,“久等了吧。” 黎瑞安也走了過來,跟他說,“沒事剛到?!迸赃厪垇喰前顺墒侵览枞鸢驳男乃嫉模瑳_著賀陽問,“聽說還帶了個人?誰???” “你們倒是認識?!辟R陽這么說,黎瑞安臉上就有些放心的模樣,賀陽身邊他認識的,也就是廖魯川和陳藝文,都是好哥們,卻不是競爭對手。只是這心剛放下,駕駛座這邊的車門就開了,先是伸出了長腿長腳,然后,朱驁才從里面鉆出來,沖著一圈人打招呼,“早上好?!?/br> 上次朱驁來他們聚會的時候,黎瑞安正被程軍纏的分不了身,自然是沒注意他的長相。所以猛一見,還有些眼生。 倒是張亞星,上次跟賀陽坐一起呢,跟朱驁是面對面,立刻就想起來了,說了句,“怎么是你啊?!彼峭{悶的,上次賀陽還口氣不好的說他是前男友呢。怎么又把人帶來了?這下黎瑞安肯定生氣了。不過,張亞星轉(zhuǎn)眼一想,反正這樣的話,程軍高興,他們都是朋友,哪里能全顧得上來啊。 這邊的眉眼動作,賀陽自然看在眼里。他笑著拍拍朱驁的胳膊,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ceo朱驁,最近忙的厲害,聽說要來野營,跟我過來放松放松?!?/br> 這些人從小就被父輩耳濡目染,自然人情來往做的熟練,甭管心里怎么想,都先笑嘻嘻的跟朱驁打了個招呼。然后說定了,讓賀陽的車子排在倒數(shù)第二個,就各自開車,往郊區(qū)的北亭山開去。 倒是路上,黎瑞安打電話問張亞星,“那朱驁誰?你認識?” 張亞星跟他和程軍關系不錯,兩個人的官司也知道多年,說真的,感情的事兒,就是父母插手要說不定受埋怨,何況是朋友?不過,這倆糾纏了太多年了,程軍又真挺可憐的,他說話就稍微偏幫了一點,“上次咱們出院請賀陽你忘了,就這小子跑來找賀陽的。那時候賀陽說是前男友,我跟他不算熟,沒敢仔細問,不過瞧著兩人間糾葛挺多,八成有不少事。”他實話實說完,加了一句,“不過今天帶著人來了,八成是和好了?!?/br> 黎瑞安沒說什么,就掛了。然后把頭一昂,將整個背靠在了靠背上,深深地嘆了口氣,老天總是不如他意啊。 ☆、第102章 一行人一路開過去,到了八點,就已經(jīng)到了地方。 北行山是北城附近的最高山峰,海拔在2300左右,周圍環(huán)境不錯,山頂還有天然綠地可以扎營,一向是野營的好地方。賀陽猜想八成被上次的事兒弄怕了,這些人這次終于走常規(guī)路線了。 以黎瑞安為首的車一路開到了山腳下,一行人這才下來開始準備爬山。 賀陽的東西挺齊全,帳篷、睡袋、防潮墊、背包、炊具樣樣不少,他生性謹慎,還帶著凈水藥片、指南針、口哨、彎頭電筒、望遠鏡、野營斧等東西,所以是一個大大的登山包裝著,可這時候就看出朱驁這邊的不一樣來了。 剛剛上車的時候四點半,天還沒亮呢,他也沒仔細瞧,就知道朱驁扔了堆東西去后座,這會子一看,好家伙,那個登山包鼓鼓囊囊的,比他的東西只多不少。 賀陽一手扶著自己的包一手靠著車問他,“你帶的這是什么?沒搬家吧?” 朱驁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謹慎點?!?/br> 賀陽點點頭,他一向是贊同事前多準備事后少麻煩這觀點,瞧著朱驁也背好了,直接把車落鎖,就帶著朱驁跟黎瑞安會和了。只是合并的那一剎那,朱驁就大長腿往前一邁,插在了黎瑞安和賀陽中間,還伸手跟黎瑞安握握,“經(jīng)常聽江江提起你,幸會?!?/br> 江江兩個字一出,黎瑞安原本就還帶點希望的小臉徹底黑了,沖著賀陽說,“朱總叫的好親切?!?/br> 賀陽原本就不想跟他談,說真的,這種儒雅范他還真不感興趣。于是,一邊偷偷的伸手使勁掐了朱驁一下,一邊挺親切的解釋,“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叫慣了?!?/br> 有這個插曲再加上朱驁即使被抓的呲牙咧嘴也必須要夾在中間,黎瑞安很快就打消了跟賀陽套近乎的打算,慢慢的落在后面去了。一路上看著朱驁沖賀陽獻殷勤,賀陽愛答不理的享受著。心情也不算好。 張亞星在旁邊瞧著,就有些郁悶。黎瑞安怎么說呢?讓他看,挺矯情一人。 你看,程軍喜歡他吧,他不喜歡程軍,這沒問題。但你找個你喜歡的人啊,可他的要求那個叫高,白嫩好看是最重要的,還要聽話單純,說真的,三歲小孩都會劃著pad上網(wǎng)看動畫片了,你去哪兒找個純純的小受啊。 好容易看上賀陽了,你瞧上了就上啊,先被賀陽的武力嚇退了一次,后來又覺得,比起程軍來,還是賀陽好,結(jié)果這個磨磨蹭蹭,人家賀陽又對你沒意思,你不主動,人家才不會理你呢。 張亞星看著黎瑞安那副牙疼樣兒,心想搶媳婦這種事,還能矜持嗎? 你瞧瞧那朱驁,都前男友了,還這么不要臉的往上蹭,你不得學學啊。 當然,朱驁讓他們的學的地方還有很多,一路上但凡遇到點險的地方,他都要回頭去拉賀陽,就算賀陽不把手給他,他也得在身后旁邊護著,跟個老母雞似的。一干人好容易躲開了程軍那家伙,如今發(fā)現(xiàn),還是程軍好點——朱驁瞧著挺高大的形象,怎么這么碎吧。 爬了一半賀陽就怒了,趁著別人不注意,氣的直接踹了他兩腳。朱驁倒是靈活,躲開了,然后沖他說,“我這不是擔心你嗎?”賀陽壓著聲音沖著他吼,“我不用你管?!敝祢埬睦锟下?,只能緊走兩步躲開了。 在山中間吃了飯,等著爬上去的時候,都已經(jīng)下午了。今天不是休息日,也就是這群少爺們和老板們能趁著這時候玩野營,上面還沒人。 一群人立刻開始搭帳篷。一般情況下,出來玩為了方便,好多人都是兩三個人擠一個帳篷算了。不過這群少爺們沒跟人合住的習慣,一個個又是有氣力沒處使的年紀,都是自己背了帳篷來。賀陽這邊剛把東西拿出來,就瞧見朱驁湊過來了,他只覺得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能翻臉只能臭著臉說,“自己忙去。” 朱驁瞧著他彎著腰抬臉跟自己說話不得勁兒,就蹲下來了仰著頭跟他小聲說,“吳總,我沒帶帳篷,要不,咱倆湊活湊活?” 賀陽回頭瞧瞧他那大包,問他,“那裝的都是你腦袋里進的水嗎?” 朱驁就當沒聽見,“我真忘了裝了,都拿出來了。你看,我跟他們也不熟,只能咱倆湊活了?!彼肓讼?,又可憐兮兮小聲叫了句,“賀陽~~” 賀陽汗毛都立起來了,還想拒絕呢,就瞧見黎瑞安扭頭過來問他們,“要幫忙嗎?”他就沒說出口,沖著朱驁陰森森地問,“睡袋帶了嗎?”朱驁連忙點頭,“帶了帶了!” 事實上,帶了不用頂個屁用。 這邊風景不錯,旁邊都是林子,往深處走不但有條小溪,還有野兔出沒,一群人熱熱鬧鬧玩了半天,才拿網(wǎng)子抓了兩條魚一只野兔,明明壓根不夠吃的,還挺樂呵的做了,就著自己帶的東西吃了晚飯,圍著篝火說了會兒話,感覺到天冷了,就鉆帳篷了——有個小子拽了條大狗上山,留著它在外面放哨了。 進去后,賀陽就把睡袋撲在了防潮墊上,鉆進去睡了。他還以為朱驁有什么動作呢,結(jié)果人家也乖乖的鉆了睡袋,還把燈給滅了。帳篷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山里的夜其實跟城里的夜是完全不一樣的。譬如你抬頭就可以看見平日里從不見的星空,譬如你即便不用側(cè)耳也能聽見風吹過帳篷頂而發(fā)出的摩擦聲,譬如,朱驁在睡袋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的聲音,大的讓人不能不視而不見。 賀陽沒吭聲,聽著風急了又緩了,有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蟲子在叫。不知道過了多久,朱驁終于試探的問了句,“陽陽,你睡了嗎?” 賀陽閉著眼,沒說話,這家伙過了會兒又叫了兩次,他還是沒吭聲,以為朱驁會自己睡去呢,誰知道這家伙居然嘮叨起來,“你那天說的事兒,我想了想。你說得對,我明明項目也不錯,卻偏偏這幾年一直不上不下,什么事都沒做出來。是有很多地方想岔了。哎!” 他嘆了口氣,賀陽聽見睡袋發(fā)出了布料摩擦的響聲,知道朱驁肯定是把胳膊拿出來了,他聽見朱驁跟他說,“可陽陽,我本意不是這樣的,我真的太想優(yōu)秀了。我那天在南城對你說,我怨恨你。陽陽,那是錯的,我其實就那么想過一小段時間,我其實大部分時間是在傷心,是在想不通你為什么這樣對我。我是……舍不得怨你的。 他們都說,我重新立起來,是因為賀大海太過分了,我要保護我媽,可陽陽,不是的。是我在高二期末考試拿了名次后往外走,正好碰見原先對我最好的班主任,他跟我的化學老師說,朱驁沒救了,這孩子這輩子毀了,也就三本的命。 陽陽,我不想以這樣的面目面對你。縱然我知道,我最好離你遠一點??晌也幌?,你回來后,看到的是潦倒的我,說不定在什么小公司打雜,在哪個角落掙扎,讓你看到后,覺得自己當年的決定,真的是太正確了。我想讓你高看一眼,用我自己的本事?!?/br> 他苦笑一聲,“可我還是沒做好。我用了你的資源,養(yǎng)父給我最好的教育,從小就帶著我進出公司,扶著我去跟人家談判,可我卻依舊一事無成。陽陽,我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期盼如果當初沒抱錯好了。那樣你做個成功的富家子弟,我做個優(yōu)秀的小員工,說不定也比現(xiàn)在強?!?/br> 他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仿佛在失落的低吟,在這寂靜的山里,顯得特別的可憐。“陽陽,你看這樣的時候多好,我們躺在同一個帳篷下。可是,我真的想盡了辦法了?!?/br> 他的話說得朦朦朧朧,可賀陽也知道,這家伙是那天被自己那一句否定,加上決然的態(tài)度,徹底傷心了?;蛘撸瑥囊婚_始自己強勢出線而他還在掙扎,這家伙就存了自卑心。那只是個爆發(fā)點。 他不知道朱驁是否在賭他是否睡著了,想要趁機剖白。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話加上白天朱驁笑嘻嘻厚臉皮的模樣和在一起看,賀陽覺得,自己心里酸溜溜沉甸甸的——這家伙是認為兩個人沒機會,他做最大的努力了吧。 他聽著朱驁說完這些話后,呼吸漸長,慢慢的睡著了。可他卻望著黑漆漆的帳篷頂,許久未睡著。 早上五點,天剛蒙蒙亮,外面就熱鬧起來。賀陽疲憊的揉著自己的肩膀,也爬了出來,朱驁的手機就響了。 他沒在意,昨晚沒睡好,全身筋骨都在疼,他想抻抻筋,省的一天難受。一群人都鉆了出來,邊說昨晚睡得硌的上,邊商量著,今天去旁邊的一個山頭逛逛,然后下午回去。他邊蹬著腿邊參與其中,正聊得歡暢,朱驁卻臉色難看地從帳篷里鉆了出來,四處看了一眼,就定格在賀陽臉上,著急的說,“陽陽,不好了,養(yǎng)父昏迷了。小杜說很危險,讓我們快回去?!?/br> ☆、第103章 賀陽的車是一路加油門沖回去的。除了賀陽打電話讓助理收拾東西訂機票,兩個人都沒說話,臉都繃得緊緊的,嘴巴也抿的緊緊的,誰都沒想到,在不到六十歲的年紀,他們的父母就有人倒下了。而且,不是討厭賀大海和韓金茹,是朱成功。 可是這也對,他一面看顧著昌茂這么大的一個集團,一邊照顧著朱銘,還有更大的精力在找他。十年,足夠熬干一個漢子的心血。賀陽想著朱驁轉(zhuǎn)述的短短的信息,“房產(chǎn)稅出臺,房地產(chǎn)市場就崩潰了。昌茂這些年在地產(chǎn)上投資不少,承受了巨大打擊。最重要的是,目前還有很多項目的二期三期在建,不少一期房主聽說房價降了,集體來沖擊售樓處要求補還差價。他有小半個月沒睡好覺了,昨晚就倒在了辦公室里?!?/br> 只要一想想,就知道朱成功這段時間有多累。生意的壓力,兒子的冷待,哪一個都讓他心力交瘁。 等著到了北城,拿了東西,上了飛機,三個小時后到了醫(yī)院。 朱成功其實家人并不多,他的父母早已去世,只有一個meimei一直在外地生活,最近幾年,meimei家的獨子出國發(fā)展,也把母親接了出去,如果不算上已經(jīng)分居的韓金茹,他的親人只有智商六歲的朱銘,拒不相見的賀陽,還有養(yǎng)育了16年的朱驁。 但今天走廊上的人并不少,杜洋在門口迎接了這兩位少爺后,就壓低了聲音通報里面的情況——他是杜成的侄子,對當年的事兒略有耳聞,對兩個少爺都有好感,加上對朱成功的崇敬,所以特別希望兩個人來支起這一攤子。 “朱總是今天凌晨四點半被發(fā)現(xiàn)暈倒在辦公室的,我當時就聯(lián)系了120,把人送了過來,醫(yī)院里立刻下了病危通知書,我先通知了你們,然后又通知了夫人。目前夫人和大少爺都在里面,留守南城的張副總也在,另外,”他小聲說,“韓家人來了不少?!?/br> 幾個人邊說邊往里走,朱驁問,“病情怎么樣?” “是冠狀動脈阻塞,急救結(jié)束,但人還沒醒過來,醫(yī)生的建議是做搭橋手術,但目前夫人沒有同意。”杜洋連忙說。 “冠心病不是有癥狀嗎?平時沒有嗎?”一直沉默的賀陽,因為在國外做過護理,對這方面還算了解,終于插嘴問了一句。 杜洋見過賀陽一次,就是那次在酒吧跟著廖魯川將韓丁差點打廢了,他知道賀陽對自家老板的態(tài)度一向冷淡——就連老板專門去見他都吃了閉門羹。他說真的,他知道朱驁肯定能回來,卻不敢打包票賀陽能回來,可如今賀陽居然還關心的問了,他真有種替老板高興的感覺。 杜洋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連忙說,“是有心絞痛,平時也吃著藥,身上也常帶著硝酸甘油,不過他沒告訴別人,最近昌茂的事情又多又重,內(nèi)里也人心不穩(wěn),他怕別人知道了,有想法。” 這時候幾人已經(jīng)進了電梯,他是朱成功的死忠,自然以朱成功的意志為目的,瞧著時間不多,立刻說道,“大少二少,這兩天華陽一期的人鬧事,要求返還房款,已經(jīng)鬧到了報紙上,上面給的壓力很大,朱總就是為這個才加班的。如今朱總躺在里面,華陽那邊的事兒還沒解決,韓家人那邊過來,就是想讓夫人打頭,接手昌茂。我常年在朱總身邊,朱總是嚴禁韓家人染指昌茂的,您們可別讓他們得逞了啊?!?/br> 杜洋說完了就去看他倆的表情。賀陽和朱驁想到了昌茂肯定是群龍無首,可沒想到韓家居然還想插一腿,雖然這兩個一個發(fā)誓不要朱家的東西,一個死也不認朱成功,但當朱成功猛然倒下,他們心里也是難過的,何況,他們對韓家都沒有好印象,怎么可能允許? 瞧見了兩個少爺眼中的堅毅,杜洋終于小心的吐出了口氣,放下了心。 電梯門緩緩打開,朱成功搶救結(jié)束,已經(jīng)被送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按理說是不允許這么多人探望的。但畢竟朱家是南城首富,誰也不敢不賣他們面子,所以等待的人都坐在了護士專門搬來放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韓家人一排,公司里的人一排,涇渭分明。 電梯門一打開,一群人都往這邊看過來,就瞧見剛剛不見了的杜洋先跑了出來,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張副總驚喜的叫了聲,“豆豆?!彼侵斐晒Φ睦细鐐?,從小看著朱驁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