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再加上,朱驁是什么性子,韓家人自以為都拿捏的差不多了——“三歲看老”,這孩子從小就寬容大度有耐心,對哥哥好,后來抱錯的事兒出了以后,這孩子面對那么多的誘惑,都堅持住了,就連韓家一向不出頭的兩個兒子,都對他贊不絕口。 這樣一個孩子,任誰也不會覺得他會罔顧親情,心狠手辣。韓家人包括韓家兩個兒子,事實上都將這事兒放在了賀陽身上——甭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韓金茹的不喜,韓金鳳的抹黑,韓丁的遭遇,都讓韓家人對這個真正流著韓家血液的孩子,不怎么看好。 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是賀陽這只壞的流油的小狐貍拒絕,卻萬萬沒想到,先發(fā)聲的是朱驁。韓大舅幾乎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為什么?”然后在意識過來后,又加了一句,“豆豆,那可是你養(yǎng)母和表哥?!?/br> 賀陽其實也挺訝異的。在他的觀感看,朱驁對于韓家人一直挺克制的,他雖然無緣無故的恨厭惡韓丁,但對韓金茹卻抱有一份孺慕之情,兩個人雖然從未談起過這事兒,是因為他們互相規(guī)避這個話題,畢竟,賀陽對于韓金茹的感情一直很淡薄。如果不想吵架,那就不要談?wù)撁堋@是聰明人都懂得的法則。 他們唯一一次合作對韓金茹出手,也是因為那時候朱成功的手術(shù)不得不做,他們沒有選擇。 好在,賀陽并不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他跟剛剛一樣,臉上沒有露出半分的懷疑,靜靜的等著朱驁的回答。朱驁也很鎮(zhèn)靜,沖著有些失控的韓大舅沒有隱藏真相,“大舅,”他沿用了習(xí)慣的稱呼,“首先要說的一點,不是我們要把養(yǎng)母關(guān)在精神病院里,而事實上,養(yǎng)母的精神的確出了問題?!?/br> 這句話幾乎讓所有的韓家人臉上都呈現(xiàn)了一片不可置信的表情,只是沒輪到他們發(fā)飆來質(zhì)問朱驁,朱驁就給自己扯出了個擋箭牌,“這件事三姨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然,韓丁也知道?!?/br> 這句話幾乎讓韓家人的怒火在頓了一下后,立刻轉(zhuǎn)向了一旁的韓金鳳,韓大舅吃驚的問她,“二妹的精神有問題?你知道?” 韓金鳳的反應(yīng)幾乎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她瞪大了雙眼左右的看著幾個人,然后擺著手說,“你開什么玩笑,我怎么會知道?我那時候天天和二姐在一起,為姐夫的病發(fā)愁,我可沒看出二姐有什么問題,豆豆,你干了壞事還推在我身上,我對你失望極了。” “我也對你失望極了。”朱驁并沒有隱瞞的意思。 陽看出來了,他這是準(zhǔn)備一次性將韓家解決掉,當(dāng)然,韓家的問題從來不是兩個舅舅,而是眼前的韓金鳳,這個韓家上一代的老小,從小受到了兄姐的寵愛,長大了又因為韓金茹和朱成功太有本事,包攬了她惹下的所有禍?zhǔn)?,所以,已?jīng)習(xí)慣了煽動韓家所有人來為自己脫罪或者牟利了。這次的事情已經(jīng)足夠大,朱家好不容易平靜了,這時候讓韓家不再鬧事是最正常的。 當(dāng)然,賀陽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確定,朱驁比平時看著臉色差這么多,肯定有好事被打斷的原因,真是……沒趕上合適的時間啊。 朱驁一直站在賀陽的身后,而此時,他走到了賀陽的身邊,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平靜的看著對面的親戚們,然后質(zhì)問顯得有理有據(jù)的韓金鳳,“那韓丁為什么被抓進警察局,如今正在走司法程序,面臨著十年以上甚至是無期徒刑的判決可能?三姨,你告訴過大舅他們嗎?” 韓金鳳當(dāng)然不會說這些事,她說的因為賀陽看上了朱成功的財產(chǎn),而韓丁又想為韓金茹守護這些財產(chǎn),成了賀陽的眼中釘,賀陽找人非法把韓丁弄進去的,這也是韓大舅他們來的原因——這簡直太過分了。 韓金鳳并不能回答這件事,這讓她幾乎啞口無言。韓大舅自然從中看出了端倪,他問韓金鳳,“三妹,豆豆說的話你倒是回答一聲啊,丁丁做了什么,要判這么多年。三妹,這倒是說句話啊?!?/br> 這會子,不僅僅是韓大舅,就連其他幾個韓家人,臉上也出現(xiàn)焦急和生氣混雜的表情。韓金鳳自然明白,這時候如果不能給出有力的回答,她的算盤就全都糟了。她的回應(yīng)是,“我怎么知道?你們有錢有權(quán),你們說什么是什么了。我們沒有拿朱家一分錢,只是在為自己的jiejie和養(yǎng)母做點事,結(jié)果呢!” 朱驁就冷笑一聲,“可你們早有預(yù)謀。我養(yǎng)母的精神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連我們都能看出她的不對,難不成你們沒有?” 韓金鳳就給他一個你是猜測的表情,朱驁則嗤笑道,“如果正常人的話,我養(yǎng)母她的丈夫在生命垂危,但她自身健康狀況良好,她有兩個兒子一個養(yǎng)子,有兩個厚道的哥哥,她憑什么將企業(yè)交給她丈夫都極為厭惡的兩個人?難道,她丈夫去世了,她自己就不需要財產(chǎn)和權(quán)力了嗎?” 這肯定是戳到了痛點,韓金鳳幾乎瘋了,歇斯底里的說,“誰說他討厭我們?” “趕走就是最好的證明?!敝祢埮率菈焊鶝]有這么刻薄過,“你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你們母子兩個人,在朱家是多么的被厭惡?!?/br> 韓金鳳臉色刷的變得蒼白,她激動的對著韓大舅喊,“大哥,你聽聽,他就是這樣對我們的,我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憑什么誣陷我們?!?/br> 韓大舅也想攔著,畢竟這太難看了,雖然朱家和韓金鳳和韓丁來往的都少,但也從沒這么當(dāng)面說過,朱成功的做法是,讓韓丁搬出去,拒絕跟韓金鳳的廠子合作,但起碼保持著臉面,但朱驁卻絲毫沒留,他□□裸的指出了這個家對韓金鳳的不喜?!岸苟?,你怎么能這么對你三姨說話呢?!?/br> 朱驁卻笑笑道,“誣陷?從我7歲被韓丁指使人綁架開始,你們就不無辜了?!?/br> 這句話一落,屋子里頓時靜了下來,誰都沒想到,朱驁居然說出了這句話。朱驁在七歲的時候的確被人綁架過,綁匪跟朱成功要二百萬,那時候的錢還□□,朱成功好容易在兩天內(nèi)湊了錢,結(jié)果朱驁卻自己跑回來了。事后,綁匪也沒背抓住。朱驁沒說過綁匪是誰,他們以為那不過是個意外。誰也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后,朱驁發(fā)聲了。 韓金鳳的臉色此時此刻已經(jīng)不是難看來形容了,她幾乎立刻站了起來,向著朱驁撲過來,卻被韓家的幾個人給抱住了,她喊,“不是,不關(guān)我們的事?!?/br> 朱驁卻告訴她,“你們做得很好,只是卻不知道,那幾個綁匪以為我暈倒了,我卻醒著,反正他們綁著我的眼睛,他們也看不出來?!彼麗汉莺莸恼f,“他們打電話的時候,開了免提。七歲的我聽著二十歲的表哥對著那群人說,拿到錢,弄死我?!?/br> 這個時候,整個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韓大舅他們的臉上又重新出現(xiàn)了震驚的表情,他們恐怕從未想過,就在他們身邊,會有這樣的事情。連一直只是靜靜的聽著的賀陽,也詫異的看向了朱驁,當(dāng)然,比他抬頭動作更快的卻是,他抓住了朱驁的手。 他想起了朱驁對韓丁無端端的厭惡,他想起了在朱成功的病房外,韓丁聽到朱驁威脅時候害怕的表情,他知道朱驁肯定有點秘密,卻沒想過,居然是這樣的事兒。 “你為什么沒說”不用他來懷疑,韓金鳳已經(jīng)問出來了。 朱驁的回答是,“你應(yīng)該很慶幸,我沒證據(jù)。那時候昌茂面臨著巨大的轉(zhuǎn)型機遇,父母都在為這個忙,我不想讓他們分心。但人在做天在看,報應(yīng)早晚都會來的,就像現(xiàn)在,我不會在韓丁的事兒上給你們?nèi)魏螏椭?。別跟我提什么親戚,我從七歲起,就沒把你們當(dāng)親人了?!?/br> 他說話的時候,大手緊緊的握住了賀陽的手,溫度從手心傳到賀陽的手心,他沒有顫抖,也沒有僵硬,賀陽這才放心下來,他的朱驁足夠堅強,而那些過去,都不曾妨礙他的心情。 只要熟悉朱家的人,都知道朱驁回來后,性情大變。對韓丁的態(tài)度一直不好,韓丁也避讓著他,他們一直以為是兄弟倆鬧別扭了,如今想來,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這是一個有氣一個心虛呢。 到此時,韓金鳳能說什么?他們畢竟是親戚?朱家不能逼死韓丁吧?這是她來之前的想法,可如今,那件事露出來,她沒有半絲的底氣了。如果說算財產(chǎn)不過是貪財,那綁架朱驁可算是害命了。當(dāng)然,朱驁是抱錯的,可有區(qū)別嗎?他們當(dāng)時的目標(biāo)是朱成功的親兒子。 這個結(jié)果還是有些讓人唏噓,韓大舅和二舅臉上都帶著羞愧與憤怒,韓大舅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豆豆,我們不知道,你受委屈了,大舅……” 他向來都是這個性子,也說不出更多的了,只是韓二舅也好不到哪里去。賀陽卻是沒想到,那個一直不知道身份的女人,卻是一把攔住了韓大舅,轉(zhuǎn)頭沖著朱驁說,“豆豆,是吧。我是你大姨?!?/br> 這個身份讓朱驁和賀陽都有些驚訝。韓家大姨是個比韓金茹和韓金鳳更有魄力的女子,早早就出國結(jié)婚了,這么多年也沒回來過,所以,連朱驁也不認識她。他們都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出現(xiàn),而且沒亮明身份,聽到了現(xiàn)在。 這時候表明身份是什么意思呢?賀陽和朱驁干巴巴叫了兩聲大姨后,都沒底??身n大姨卻沒在意他們的表情,而是直接說,“金鳳和丁丁這事兒做錯了,你們受委屈了,二妹夫也受委屈了,這是我們韓家沒教好,我爸我媽也去世了,我是家里的老大,長姐如母,這是我的過錯。今天不適宜,跟你爸說,過幾天我會專門過來給他賠罪?!彼肓讼胗终f,“只是賠罪?!?/br> 這個潛臺詞的意思是,他們不再會為韓丁求情了,至于韓金鳳,怕是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了。 ☆、第122章 顯然,韓家大姨雖然去美國多年,但威信依舊在。她的話說完,韓家兩個舅舅都閉了嘴,而韓金鳳叫了聲大姐后,也徹底低了頭,讓他們裹挾著自己,出了朱家的大門。 賀陽站在門口向外看,瞧見出了大門后,在朱家的花園里,韓家大姨松開了一直拽著韓金鳳的手,然后一聲不吭徑直向外走去,韓金鳳有些悲切的叫了聲大姐,那聲音不小,隨風(fēng)都能傳到賀陽的耳朵里,然后跑著追了上去。韓家大姨用力一甩,把她又甩在了一邊。 賀陽有些放心,韓家的確是少一個決斷力強的人,來約制他們越來越放肆的野心,顯然,韓家大姨在這點上,算是可行。 他很期待,韓金鳳不再sao擾他們的時候。 朱驁怕是也這么想,看到這一幕后在背后摟住了賀陽的肩膀,賀陽想起他說的那件事,不過七歲的小孩,要承受著親人的背叛與整日的擔(dān)憂,而那一切,本該是他來承擔(dān)的。他不得不承認,過去的他太狹隘了,他看到了朱驁的風(fēng)光與自己的落魄,卻忘了朱驁生活中的危險與自己生活中的平靜。 哪一個更好?哪一個更壞? 在十年前他固執(zhí)的認為,是朱驁的生活更好,他是在替他受罪的??山?jīng)過十年打拼的他知道,過得好與壞,并不能如此簡單的定義,每一種生活背后,都有它的繁華與落寞,歡喜和無奈,這不在于物質(zhì)的豐富,而是自己。 縱然抱錯這件事,他們六個當(dāng)事人都有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他自己,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更難以挽回的懸崖——這不代表他們沒有錯,而是自己辜負了自己。 他嘆口氣,拍了拍朱驁的手,好在,生活又回到了正軌。他們有傷害,有離開,但是沒有永別。 朱驁在他耳邊呼著熱氣說,“陽陽,回屋去吧,爸爸還在睡?!?/br> 賀陽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潛臺詞是,沒干完的事兒接著干。只是他此刻卻沒那個心思,他把手伸到后面去摸了摸朱驁有些胡茬的臉,“跟我講講綁架的事兒吧。” 朱驁愣了一下,顯然明白這是賀陽在擔(dān)憂,他笑笑說,“別擔(dān)心,都二十年了,我早不在意了。不過,你想聽,我講給你?!彼麜崦恋恼f,“我對你,沒有秘密,從身體到思想?!?/br> 在這個宅子里,對朱成功而言,沒有秘密,更何況,這一場交鋒原本就沒有避開人,選擇在了人來人往的客廳說話。所以,當(dāng)朱成功下來吃飯的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韓家人來的事兒了。 他對著頭發(fā)有些濕,獨自從樓上下來的朱驁說,“這事兒你們就不用管了。” 朱驁擔(dān)憂的說,“爸,你的身體?!?/br> “我又不是紙糊的。放心?!敝祢埻⒕蔚难a充了一句,“豆豆,當(dāng)年爸爸和mama實在是太粗心了,讓你受委屈了?!?/br> 朱驁卻是不曾想到,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兒,賀陽和朱成功的反應(yīng)都這么大,他有些措手不及的說,“爸爸,你別多想,是我沒說,跟你沒關(guān)系?!?/br> 怎么會沒關(guān)系?如果不是過于縱容韓金鳳和韓丁,他們怎么會想到在有親生子的情況下,來奪朱家的財產(chǎn)?朱成功知道這事兒不好提,所以他只是拍拍朱驁說了句,“好孩子?!毙闹袇s下了決心,無論韓家準(zhǔn)備怎么行事,這事兒都要公事公辦。 說完這事兒,飯也做好了。朱成功瞧著滿桌子的飯菜,有些困惑的看了看樓上說,“陽陽還沒睡醒嗎?叫他下來吃飯吧,過了飯點,等會兒又不餓了?!?/br> 朱驁的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他跟著往上瞧了一眼,但卻立刻把頭扭了回來,一只手摸著自己還濕的發(fā)根,笑笑說,“別吵他了,他睡著呢又起床氣大,等會兒我給他留點就行了。爸,咱們先吃吧?!?/br> 他說完就伸手幫忙朱成功盛稀飯。結(jié)果把碗拿過來,動作進行了一半,卻發(fā)現(xiàn)朱成功用那種特別了然的目光盯著他腦袋看了一眼,然后一本正經(jīng)的吩咐做飯的張姐,“等會再熬鍋雞rou粥給陽陽悶著,讓他醒了吃?!?/br> 朱驁就有些心虛了,老爺子這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 不過,朱成功顯然不準(zhǔn)備放過他,等著朱驁心虛的把稀飯放在老爺子面前,自己也坐下開吃時,就瞧見朱成功慢慢的端著碗吸溜了一口,問了他一句,“你倆歲數(shù)也不小了,我看關(guān)系也確定了,什么時候要孩子?” 朱驁差點把嘴里的稀飯噴出來,他一把撕了紙巾擦了擦嘴,好容易把口中的稀飯咽下去,然后一臉狼狽的看著朱成功,“爸你說什么?” 人老成精嘛!大白天的睡著不起來,朱驁又是一副饜足的模樣,朱成功也是過來人,怎么看不出來。 只是這事兒是允了的,他不會說什么,但要讓這個精明的商人放棄好機會,那自然也是不成的。 賀陽牙尖嘴利,朱成功拿他沒辦法,可不代表他拿著朱驁沒辦法——這小子可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那性子他可了解的很。所以,朱成功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一眼都沒看朱驁,又喝了口稀飯,仿若應(yīng)該應(yīng)分的說,“這不是正常嗎?銘銘不適合結(jié)婚,我就剩下兩個兒子,我老了,但不是老古董,你們沒血緣關(guān)系,歷盡千辛萬苦要在一起,我也沒反對,只是,你不能讓我空有三個兒子,一個孫子都沒有啊。就是有個孫女也行啊?!?/br> 朱成功邊說邊看著朱驁,賀陽能沖著朱成功說,有朱驁沒孫子,可朱驁又能如何招架——他的性子可比賀陽寬厚多了。 更何況,朱成功還說了句,“也不知道以后你們都上班去了,我?guī)е銒?,日子怎么過?哎,更別提等我死了如何跟祖宗交代了?!?/br> 朱驁可說不過耍賴的朱成功,只能拿出賀陽做最后的擋箭牌,“爸,養(yǎng)個孩子可不是小事兒,我和陽陽總要商量一下?!?/br> 朱成功就一臉“你為什么不能當(dāng)家做主”的表情看著他,然后特別硬氣的說,“怎么不是小事兒,又不用你們懷,又不用你們生,也不用你們喂,更不用你們看,有錢有人有房子,哪點不好?” 平日里講理的人不講理起來,那簡直更難纏,何況朱成功剛動了手術(shù),他也不敢跟他爭執(zhí),只能勸著說,“爸,你別著急,我們商量商量。” 朱成功露出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這事兒才結(jié)束了。 等著吃完飯,又處理了一會兒公司的業(yè)務(wù),朱驁看著表約么著賀陽應(yīng)該醒了,就在朱成功的目送下,端著稀飯小菜上了樓。一進來果不其然,賀陽正扶著腰跟陳藝文打電話呢。瞧見他進來,跟他指了指手機,兩個人就有默契的沒說話。 朱驁把東西放下,然后就坐在沙發(fā)上,等著賀陽。 那邊大概說的廖家的事兒,賀陽臉色平靜,看不出息怒,只是不停挪動的腳步,顯露出了他的厭煩,聽了會兒他皺著眉頭沖著陳藝文說,“他們找我也幫不了忙,你告訴他們,廖魯川是在精神病院的,那是個神經(jīng)病,他們搞不定他,我也搞不定,我又不是超人。朋友?你問他們,聽過哪個精神病都住院了,還認朋友的?爹媽都不認的。股份?呵,他們可真好意思開口,神光都快倒了,我買進來干什么?替他們脫身嗎?你問問他們,我長得像圣母嗎?” 賀陽嘴巴一向厲害,何況他此時摸著腰,感受著身上的不適,心情被那群人攪亂的格外煩躁,更是說話不留情面。那邊陳藝文不知道又說了什么,賀陽沒再說話,這才掛了電話。 朱驁就把粥盛出來給他放在桌子上,一邊勸他吃一邊說,“又找上門了,這事兒陳藝文也沒辦法?!?/br> 賀陽就笑,“怎么會沒辦法?”他端著碗,說什么也不愿意坐下——那處怎么也是不得勁呢,就站在朱驁面前,拿筷子夾著小咸菜吃,“陳藝文那么鬼,怎么會不知道怎么拒絕他們?剛才電話是肯定是免提,我的話都放給那群人聽呢。” 朱驁頓時明白他們這出雙簧,那堆找上門的人恐怕如今都氣炸了,可這又不管陳藝文的事兒,賀陽他們又觸不可及,只能忍下這口氣。這也就是賀陽能辦出來,如果是他,肯定是避而不見了。不過他也提醒賀陽,“小心他們報復(fù)。這群人畢竟已經(jīng)有不少社會能量了。” 賀陽不在意的說,“放心好了,他們現(xiàn)在恨死廖家人了,他們把我跟廖魯川捆在一起,就算我客氣委婉的回答他們不行,也會被記恨的。再說,你以為神光倒了,這些人還能如現(xiàn)在這么有權(quán)有勢嗎?瞧瞧廖家父子墻倒眾人推的場面,沒多少人搭理他們的?!?/br> 朱驁瞧著賀陽心情不算特別好,終究將要孩子的事兒,在舌尖上滾了滾,又咽了下去。他其實很盼望一個長得像賀陽的孩子,也明白朱成功的心思,只是賀陽什么想法,他還鬧不清。 事實上,正如賀陽推斷,隨著各種事件的漸漸發(fā)酵,廖老爺子因為行賄罪而被判入獄,而廖永則與一則□□案件聯(lián)系在一起,最終無期。神光在接連而至的□□中,自然是群起而攻之,各個項目的擱淺,上游供貨商的擠兌,下游代理商的回款困難,還有逃稅漏稅騙稅等財務(wù)問題,最終讓這個巨人在短短半年時間內(nèi),轟然倒塌。 那個時間段,賀陽和朱驁剛剛陪著朱成功從第五醫(yī)院接回了韓金茹。經(jīng)過治療,她的情緒仿佛穩(wěn)定了許多,起碼在見到賀陽的時候,沒有再歇斯底里,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 賀陽知道,韓金茹只是有些精神疾病,并非傻了,她自然知道是自己把她送進了第五醫(yī)院??v然她有病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但沒有任何人,愿意承認這件事。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剛剛朱驁和朱成功不注意的時候,韓金茹偷偷對賀陽說了一句,“我討厭你?!?/br> 不是都是你的錯,不是你害了我們,不是如果沒有你就好了。雖然他們母子倆終究不能和和睦睦,但賀陽總算吐了口氣,韓金茹終于肯正式內(nèi)心的問題了——她討厭自己。不愛自己的兒子,這當(dāng)然是她的錯。 賀陽倒是不吃虧,他沖著韓金茹笑笑,回答她,“我也一樣。” 這讓韓金茹的臉色變得更加高冷起來,就仿佛賀陽是一塊抹布,不愿意看他一眼。好在朱成功和賀陽、朱驁都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為了避免雙方的沖突,朱成功專門修整了農(nóng)場里的別墅,準(zhǔn)備帶著韓金茹和朱銘住在那里。 等著將人送到了別墅,瞧著韓金茹陪著朱銘玩的高興的時候,在書房中,朱成功又將他的想法提了出來。他有兩層意思,一是希望朱驁和賀陽能夠留在昌茂,來管理這個他付出了一輩子心血的公司。二是希望他倆能夠繼續(xù)住在朱家別墅里,那畢竟是朱家老宅。 但顯然,賀陽和朱驁有心無力,他們在北城的生意也需要坐鎮(zhèn),只能偶爾兼顧——當(dāng)然,他們有兩個人,如果一人分坐一個公司,那自然是可以的。但雖說久別勝新婚,可長久異地并不是增進感情的方法。 賀陽謹慎的對著朱成功說,“爸,我和豆豆并不想分開,但顯然,還處于發(fā)展期的hy,更加需要我們的關(guān)注?!?/br> 他的意思明白無誤,朱成功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點著頭,挺艱難的沖著賀陽和朱驁笑了笑,“對,是我欠考慮了,沒事,我身體還好,請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昌茂沒問題的。沒事兒。你們別顧慮這些,去北城吧,記得抽時間回來看看就好?!?/br> 他嘟嘟囔囔的,跟平日里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賀陽覺得朱成功仿佛在這次生病后,變得更像個老人了。他會似個小孩,跟賀陽談條件給他神補刀,也會如此的在意別離。他瞧著朱成功揮著手,對著他說,“你們忙吧,我去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然后慢慢出了房門,等了會兒,賀陽站在窗前,并未發(fā)現(xiàn)他走出別墅,他推開門往外看看,發(fā)現(xiàn)朱成功在對著客廳里的全家福發(fā)愣。 這讓他一下子愣在那里,他如何能不知道一個老人的心愿?朱驁瞧他突然不動了,也跟著走了過來,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外面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大兒子,和精神存在問題的發(fā)妻,樓上是要離他遠去的兩個兒子,事實上,他孤獨無比。 朱驁突然想到了他搪塞了多天的話題——孩子,忍不住說,“爸一直在盡力,但恐怕也知道我們不能陪在他身邊,所以才想要個孩子。” 賀陽閉了嘴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