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這么巧?貝耳朵想,葉抒微也會唱這首歌?要知道她的手機(jī)鈴聲還設(shè)定了這首歌。 葉抒微看似還在介意剛才王赫川的存在,沉浸在自我情緒里,沒有理他們。 貝耳朵拿手肘碰了碰他:“你唱不唱?” 葉抒微說:“不想唱。” “難搞?!必惗溧洁?,“你不唱我唱?!?/br> 悠揚(yáng)的前奏響起,貝耳朵開始唱了。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天空多灰,我們亦放亮,一起坐坐談?wù)剚砣談酉?,漠視外面低溫,這樣唱,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燃亮飄渺人生,我多么夠運(yùn)……” 這首歌旋律簡單,歌詞優(yōu)美,寫的是季節(jié)的流轉(zhuǎn),愛人的陪伴,靜下來聽的時候很有味道。 貝耳朵越唱越專注,包廂很安靜,有人輕輕站起來,關(guān)了最后一盞燈。 葉抒微坐在貝耳朵邊上,目光落在她明暗交錯的臉上,整整四分鐘未挪開。 他是第一次如此長時間地觀察她,中途微微蹙了一次眉,再舒展開。 然后,他無聲地得出一個結(jié)論:她唱歌的時候比較漂亮。 * 回去的車上,兩人似乎因?yàn)閯偛磐鹾沾ǖ氖虑槎加行﹦e扭,沒說話。 直到一個紅燈的時候,貝耳朵受不了長時間的沉默,果主動開口:“葉抒微,你剛才是不是演過頭了?” “是嗎?”他不覺得。 “是啊,搞得好像王赫川和你有殺父之仇一樣?!?/br> “如果是情敵,和殺父仇人有區(qū)別嗎?” 貝耳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組織了一下語言后柔聲說:“王赫川對我來說就是一個路人,作為假男朋友的你,完全不需要和他在臺面上針鋒相對,輕輕地掃他一眼,應(yīng)酬式的微笑就行了。” “我不喜歡應(yīng)酬?!?/br> “做人太直接很容易得罪人?!?/br> “你在教我為人處世之道?” “也不是,我只是建議?!必惗溆焉频?。 葉抒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這一眼竟然讓貝耳朵芒刺在背,雖然她確定葉抒微今晚的表現(xiàn)很異常,但不敢再質(zhì)疑他一句。 “你母親很中意剛才那個人?”兩分鐘后,葉抒微忽地開口。 “王赫川?”貝耳朵老實(shí)地承認(rèn),“是啊,我媽覺得他特別適合做女婿。” “為什么?” “他面相討中年婦女歡心吧?!?/br> “是嗎?但經(jīng)我剛才觀察發(fā)現(xiàn),他的面相不太好?!?/br> “啊,你對面相也有研究?說來聽聽?!?/br> “他唇紅,嘴角有一顆淡痣,此類男人做事圓滑,工于心計,且用情不專?!?/br> “這……”對,王赫川嘴邊是有一顆痣,很淡,不認(rèn)真看不會察覺。 “他眼紋較多,內(nèi)心易善變,不適合走入婚姻。” “這……”王赫川眼紋很多嗎?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貝耳朵想。 “鼻頭豐滿,色澤油亮,容易惹是生非?!?/br> “這……”呃,鼻頭豐滿也算是壞事? “綜上所述,他不會是一個好女婿?!比~抒微分析地說,“我建議你母親去書店買一本面相學(xué)的書,或者上網(wǎng)查找這方面的資料。” “費(fèi)什么勁,你這么懂問你就好了,什么樣面相的男人專情?”貝耳朵咳了咳,認(rèn)真地問。 葉抒微說:“眼白清澈,鼻梁直挺,無骨節(jié),眉毛比眼睛長很多,中部較寬,兩眉對稱,手掌的感情戲只有一條,平直而深?!?/br> 隨著他的發(fā)言,貝耳朵一一打量他的眼睛,鼻子和眉毛,然后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導(dǎo)致她很有沖動拉過他的手,翻開掌心看看,可惜他正在開車,不能亂動。 “以上這些,差不多了?!彼偨Y(jié)道,繼續(xù)開車。 貝耳朵若有所思,垂下眼眸,默默攤開掌心,研究自己的紋路,有了疑問。 “那你懂女人的手相嗎?我這條線,到食指和中指這里就斷了,這是什么意思?” “右小指下方第一條線?” “嗯,是的?!?/br> 葉抒微一時間沒說話。 “是不是代表不好的意思?”貝耳朵覺得他在欲言又止,可能是不想給人打擊。 “聽說這是旺夫的意思?!?/br> “真的?!”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上揚(yáng)了,原來自己還有這等優(yōu)勢。 “如果沒記錯的話?!?/br> “這么說,娶到我的人是有福的。”她未免開始沾沾自喜,“以后的嫁妝都可以省了?!?/br> 葉抒微適時地潑冷水:“如果你出生在某些經(jīng)濟(jì)落后,文化閉塞的山寨,或許更值錢?!?/br> 貝耳朵知道他在嘲諷她,扭過頭不理會他,過了一會又埋首欣賞自己的手掌。 “對了,你怕不怕未來老婆是個斷掌?”她笑言,“我媽告訴我斷掌的女人會克夫,沒有男人敢要?!?/br> “我想沒有人會克的了我?!比~抒微在夜色微瀾下沉吟,“所以,無所謂她是不是。” “你的命這么硬?”貝耳朵好奇道,不由聯(lián)想那次錄制節(jié)目之前,給她的關(guān)于葉抒微的資料上有一行很特別的備注“凝血功能優(yōu)”,這是不是代表,在意外大出血的情況下,他可以比一般人堅持更長的時間? 好像就是民間說的的“命硬”。 “你在想方設(shè)法研究我的命格?”葉抒微見她走神許久,提醒了一句。 “沒有,隨便想想。”貝耳朵收起手掌,輕輕握成了一個拳。 貝耳朵回家后削了一只蘋果吃,削皮的時候刀尖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指,立刻滲出一縷血。 她很從容地找出小藥盒,拿出止血的棉花和紗布,把自己的指頭綁好。 然后,她想起爸爸貝衡安。 貝衡安年輕的時候是一個保安,有一次,他為制止商場門口兩個刺刀向群眾的歹徒?jīng)_上前去與之纏斗,不幸被其中一名歹徒持刀刺中大腿,當(dāng)場血流汩汩,暈倒在地,被送去醫(yī)院的途中持續(xù)大量失血,差點(diǎn)就斷命了,術(shù)后醫(yī)生告知家屬,他的凝血功能特別差,失血性休克的概率比正常人大很多。 那個意外之后,家里的氣氛變得怪怪的,沒多久,貝衡安就改行學(xué)木工了,這也是他從小到大為數(shù)不多的興趣愛好之一。 他性格溫吞,沒有遠(yuǎn)大的志向,不求財不求利,只求安穩(wěn)度日,多一點(diǎn)悠閑愜意的時間栽樹看花,這和他老婆徐貞芬的生活觀相差甚遠(yuǎn),他們漸行漸遠(yuǎn),在貝耳朵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辦了離婚。 他們離婚后,貝衡安變得更沉默寡言,開始花時間在旅行上,他拿出攢了多年的地理雜志,翻看了一個月,制定了一個周游世界的計劃,馬不停蹄地實(shí)施。 他去羅馬之前,打電話給貝耳朵簡單地告別,讓她別擔(dān)心,他會回來的。 貝耳朵沉默很久,慢吞吞的“嗯”了一聲,貼心道:“你注意安全,記得定時給我打電話報平安?!?/br> 父女倆又聊了一會,不知怎么的,說到了找對象的事情。 “你記得找一個命硬的男人?!必惡獍舱f,“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容易倒下,可以保護(hù)你,照顧你,這樣我就放心了?!?/br> 貝耳朵聽的當(dāng)下說沒問題,沒多久就忘了,但今晚因?yàn)楹腿~抒微的一番交談,又想起這事來了。 她很小的時候,徐貞芬就常在家里抱怨貝衡安,說他是一個被踩的軟柿子,做什么都容易失敗,言語中掩飾不住的嫌棄,對此,貝衡安總是笑呵呵地承認(rèn)錯誤,說老婆大人,這都是我的錯。 每一次,徐貞芬生氣,貝衡安就端茶遞水削水果,哄到她消氣為止。 他對老婆就是這么好,好到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徐貞芬的全部衣服,都是由他手洗的,關(guān)于這點(diǎn)他很堅持。 貝耳朵知道他拼命做那些,為的就是留徐貞芬在自己身邊,他怕事業(yè)越做越旺的徐貞芬習(xí)慣了外面精彩紛呈的世界,關(guān)上門后面對平庸乏味的他會有更大的心理落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她更好,好到她舍不得離開。 顯然,這個想法太天真了,某些女人決定舍棄家庭的時候比男人還要倔,她不會惦記他做過多少頓飯,洗過多少件衣服,她只覺得他越來越胖,越來越無聊,和他待在一個屋子久了會有窒息的錯覺。 貝耳朵聽奶奶說過,年輕時候,高挑貌美,性格開朗的徐貞芬喜歡一個很優(yōu)秀的男人,苦追了四年,對方都不理她,她絕望的時候輕輕回頭,看見了同樣一直追她的貝衡安還拿著一包豆?jié){和一盒生煎包站在那里,笑容真誠地看著她,她動容了,朝他走過去。 只不過,始終不是心甘情愿,婚后也免不了磕磕碰碰。 貝耳朵一點(diǎn)也不喜歡父母這樣的感情,也根本不理解。 既然對方不喜歡你,你為什么要堅持不懈?既然你起初就不喜歡對方,那就應(yīng)該不喜歡到底,為什么會在中途為了尋找某種寄托而勉強(qiáng)接受他? 那不是愛情,至少對她而言不是。 愛情是沒有選擇余地的兩情相悅,是一種伴隨著時間,越來越離不開對方的感情。 這是她的理解。 雖然她沒有談過戀愛,但也看過小說和電影,小說是這樣寫的,電影是這樣演的,還有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種先天的直覺,愛情就該是這樣的。 在這個夜晚,貝耳朵就此想了很久,連睡意都想沒了,撓了撓頭后打開電腦。 她登陸微博,隨便寫了一條:“晚上去唱歌了,吼的嗓子都啞了,現(xiàn)在完全睡不著,討厭失眠?!?/br> 很快,收到了很多評論。 “和誰去唱歌了?葉抒微嗎?對了,他會唱歌嗎?” “你失眠?是不是他出差了?想他想得睡不著?” “跑一雙熱水腳吧,再用手指按摩百會xue五到十分鐘,效果很顯著?!?/br> “我以為只有單身狗才會失眠。” 她瀏覽屏幕,慢慢地笑了,最近常常的,想到葉抒微,就有別樣的感覺。 他真的會唱歌嗎?她也不確定。 等她真的睡著已經(jīng)是三點(diǎn)多的事了,她做了一個夢里,夢里的鏡頭切換得很混亂,慢慢地定格。她夢到自己在切豬rou,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流出不少血,她滿房間地找藥箱就是找不到。 “怎么那么不小心?”一個淡淡中帶著寵溺的聲音。 他從她背后貼上來,拿過她的手,親昵地吮她的手指,用溫?zé)岬拇綆退寡?/br> “你是a型血?”他抬眸,黝黑的眼眸有點(diǎn)誘人,“味道有點(diǎn)甜?!?/br> 血滑過他弧形優(yōu)美的唇,有一滴落在他白色的衣袍胸口上,顯得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