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引著小東西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他看向那面銅鏡，不知道可不可以將鏡子一并帶上，他將走很遠(yuǎn)的路，去讓小東西看清這個世界，可能一直都無法再回來。

    他心中帶著這個念頭去觸碰鏡子，鏡子隨心而動，化作了一塊小小的金色石頭，他微微錯愕，他方才看著鏡子變化，以為它應(yīng)該只是變小方便攜帶。

    小東西伸出觸手將石頭勾過來，這塊小石頭要比段淵給它的金色小球要小一圈，它同時拿著兩顆也毫無壓力，段淵看著它，突然問道：“你是這個世界的神嗎？”

    “神！”小東西牙牙學(xué)語般，段淵眨了眨眼睛，這個小東西剛剛說的“神”這個音有點(diǎn)像它喊自己時的第二個音。

    他問：“你叫我什么？”

    “父神?！?/br>
    果然，段淵有了一個初步的猜測，這個小東西是這個世界第一個誕生的神，它擁有自己的語言，如果它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東西，那么段淵也不會聽得懂它說的，而小東西非常的年幼，認(rèn)知也很有限，很多東西它甚至沒辦法去形容，段淵聽不懂小東西喊他父神，是不是代表著它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自己。

    他將小東西捧到自己的面前，鄭重地告訴它：“我不是你的父神，我不是神?！?/br>
    “父……”小東西立刻改了口，同樣是兩個音，第二個音段淵又沒能聽懂。

    小東西沒辦法形容的東西還挺多，他不再糾結(jié)這個小東西對自己的稱呼，既然可以把鏡子隨身攜帶著，那么便不再需要一直留在原地，他望著月光以及星辰無法照亮的遠(yuǎn)方，說：“你可以讓世界回到白天嗎？”

    “咕嘰！”小東西發(fā)出奇怪的聲音，世界開始亮了起來，太陽在他們的頭頂，像貼在天空的一張畫，隨著他們的遠(yuǎn)去，天陽也在慢慢地變小，直至消失不見，小東西并不能理解日月星辰，只是非常直白地讓這個世界也擁有這種東西。

    “既然你不能理解，又為什么可以讓這些存在呢？”這是一個新的問題，小東西誕生在這個什么都沒有的世界，他沒有見過段淵說的日月星辰，但卻可以從段淵模糊的形容中準(zhǔn)確地實現(xiàn)出來，同時又因為這個世界的局限性使那些東西不能準(zhǔn)確地體現(xiàn)出來。

    當(dāng)他們徹底無法在感受到太陽之后，他對小東西說道：“我的世界的光是來自太陽，太陽在九天之上，散發(fā)著灼熱的光芒，能照射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在世界的背面，太陽無法照射的地方，有月亮，月亮只在夜間出現(xiàn)，它代替著太陽，用微弱的清輝照亮那個黑暗的世界。”

    “太陽，光?！毙|西只是從這一句之中挑兩三個音，不知道它有沒有明白段淵的話，世界并沒有變化，太陽可能依舊像個紙片一樣貼在那一小塊天空，散發(fā)著沒有意義的光芒。

    “神?！毙|西說道：“太陽，光，神，不?！?/br>
    “……”段淵皺眉，他試著理解小東西這幾個音一起說出來的意思，但或許真的思考方式不同，他只想到了神就是光，太陽不能與其爭輝。

    這與他的認(rèn)知截然不同，靠神來發(fā)光的話，神會有些累吧。

    段淵一直向前走著，他不需要確認(rèn)方向，他只要保證自己永遠(yuǎn)在向前走就行，如果他猜得沒錯，他們會走世界的邊緣，而不是回到起點(diǎn)，小東西如果看到了世界之外，它會說什么？會有新的理解嗎？

    “不走?！毙|西突然掙脫了水球落入了水中，它向回游了游，然后又折返回去用觸手鉤段淵的衣服，但卻沒有鉤住，隨后又去勾他的頭發(fā)：“父……”

    段淵停了下來，他有些疑惑：“怎么了？我們還沒有走多遠(yuǎn)呢?！?/br>
    “不?！毙|西拉著段淵的白發(fā)往回游，但它力氣小得可憐，完全沒辦法撼動段淵分毫，甚至自己鉤住的那一縷頭發(fā)都要從觸手滑落，它又連忙搭上更多的觸手。

    段淵將自己的頭發(fā)扯了回來，然后將頭發(fā)用隨手化出的簪子束起，省得小東西一下又給撈到扯著走，他問：“你是知道那邊有什么嗎？”

    小東西焦急地去扯他的衣角，不回答他，段淵弄不清楚這小東西是不知道怎么說，還是不愿意回答，于是他停了下來，問道：“我們之前在的地方是哪里？”

    “中間?！?/br>
    是世界的中間的意思嗎？段淵猜測，小東西會不會是不敢到自己誕生地太遠(yuǎn)的地方？

    “你害怕嗎？”

    小東西依舊不回答，段淵看著小東西，陷入了沉思，小東西圍著他游，非常焦慮的樣子，他突然說道：“那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把鏡子給我?！?/br>
    小東西下意識將石頭遞了過去，但下一秒又突然反應(yīng)過來，迅速收回了觸手，段淵抓了個空，發(fā)現(xiàn)小東西向著來處游去，他沉迷地看著，似乎有些明白這個小東西的意圖，它好像在模仿自己之前用小金球?qū)⑺缴钏畢^(qū)的行為。

    段淵忍不住笑了笑，轉(zhuǎn)身向著原定的反向走去，鏡子沒有就沒有吧，他現(xiàn)在更想知道世界邊緣是什么，這個世界和他的世界有什么區(qū)別，或許他之前一直好奇的風(fēng)源也是從邊緣吹進(jìn)來的，那是超越他想象的畫面。

    小東西發(fā)現(xiàn)段淵沒有如自己期望地跟過來，連忙追了上去：“父……父……”

    而此時，段淵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里過去不過兩個時辰，鏡中人那邊好似就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