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脹感一圈圈地蕩漾開，全身都要融成一灘水似得，意識漸漸飄零的時(shí)候，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爸爸，小花jiejie，起床啦！”

    杜若驚得渾身一緊，喬靳南緊跟著一聲低吟。

    臉上火燒似得guntang，杜若推了喬靳南一把，輕聲道：“你……快點(diǎn)……”

    輕細(xì)的聲音在這樣的氣氛下很容易染上勾人的嬌媚，喬靳南只覺得身下又難熬了幾分，挑著眉尖低笑道：“快點(diǎn)？”

    他一個挺身深埋其中，“可以?！?/br>
    “啊……”杜若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刺激地驚叫出聲，又連忙拿手捂住，身體里像是突然涌起驚濤駭浪，讓她不得不緊緊攀附住那唯一的浮木。

    喬以漠覺得小花jiejie越來越漂亮了，每天臉色都是粉紅粉紅的，就跟幼兒園里開的桃花似得，一雙眼睛也像藏了花瓣，柔柔的，軟軟的，他趴在她身上都不想下去了。

    但是……

    他瞄了一眼杜若身邊的喬靳南，爸爸不是要出差嗎？為神馬還要和小花jiejie一起送他上興趣班??？

    如果爸爸不在，跟小花jiejie說不想去上課，小花jiejie肯定會同意的！

    杜若看喬以漠悶不做聲不想上課的樣子，笑著捏了下他的臉蛋，“今天上完課，明天我?guī)闳游飯@玩兒好不好？”

    “好耶！”喬以漠馬上充滿激情，到了教室門口就自己蹭下去，跑到同學(xué)中間了。

    自從讓胡蘭做住家保姆，有個人可以隨時(shí)照顧喬以漠，他就沒再上幼兒園的周末班，而是報(bào)了幾個興趣班，一來換換環(huán)境，二來多接觸些新的朋友，而且多少也能學(xué)點(diǎn)東西。

    這也是杜若無意中提議的，喬靳南就跟著照做了。

    兩人從培訓(xùn)中心出來，天色還早，清晨的空氣帶著特有的泥土味兒拂面而來。喬靳南很自然地拉著杜若的手，聲音像是染上露水的清潤，“不等我回來再帶他去動物園？”

    杜若愣了一下，才抿唇道：“等你回來再去一次就是了?！?/br>
    “那讓胡蘭一起，你一個人帶他，累?！眴探匣仡^望著她，眼尾帶著淡淡的柔情與笑意。

    杜若還是不太習(xí)慣這樣的喬靳南似得，輕輕撇開眼，正好一眼掃到她的鞋帶松了。

    今天不用上班，她穿的運(yùn)動鞋。

    她下意識就要彎腰，身邊的人卻比她動作還快，極其自然地蹲下身子，手法熟練地打結(jié)，替她系好鞋帶。

    杜若的眼圈驀然就紅了。

    正好喬靳南抬頭看過來，她眨了下眼，干笑道：“謝謝。今天……風(fēng)好大?！?/br>
    喬靳南輕挑眉頭，“又進(jìn)沙子了？”

    杜若有點(diǎn)兒窘迫地垂下腦袋，喬靳南不掩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摟著她的腰往車?yán)锶ァ?/br>
    “要不要送我去機(jī)場？”上車喬靳南就看了下手腕上的時(shí)間，突然說道。

    杜若想了下，說：“算了吧，公事，都是公司的人，我去不太好?！?/br>
    喬靳南沒說什么，輕輕踩下油門，臨快到家的時(shí)候，又突然問：“你今天什么安排？”

    杜若如實(shí)回答：“等下去小楓學(xué)?？纯此芫脹]和他見面了?！?/br>
    喬靳南踩下剎車，接著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那我送你?！?/br>
    杜曉楓就讀的大學(xué)是s市首屈一指的名校，正在市中心，即便是周末的早晨，仍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杜若和他本來約的早上10點(diǎn)，沒想到喬靳南送她，提前一個小時(shí)到了。怕耽誤他飛機(jī)的時(shí)間，她剛到就下了車，跟他道別：“一切順利。”

    喬靳南的車就停在路邊，她跟他揮手就轉(zhuǎn)身，沒走幾步，又被他叫住。

    “杜若?！彼穆曇艨偸潜鶝龅?。

    她回頭，他卻揚(yáng)著嘴角，眼底也閃著明明暗暗的笑意。

    杜若無奈地瞥他一眼，又轉(zhuǎn)過身去，彎腰給駕駛室的他一個goodbyekiss。

    因?yàn)樘崆暗搅?，杜若給杜曉楓打了個電話，結(jié)果一連幾通都沒人接。她一個人在學(xué)校里實(shí)在無聊，干脆直接往宿舍去。女生上男生宿舍是沒問題的，杜曉楓剛剛?cè)雽W(xué)那會兒她還來得比較頻繁，等正式工作之后就來得少了。

    開門的是個身材瘦小的小男生，一見杜若就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你是……杜曉楓的jiejie？”

    杜若對他還有點(diǎn)印象，笑著應(yīng)道：“是的，我來找小楓的。”

    對方愣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道：“呃，小楓他……現(xiàn)在不在。”

    杜若也是一愣。

    “要不你先進(jìn)來坐坐吧?！彼蜷_寢室門，摳著腦袋讓杜若進(jìn)去，“他可能……應(yīng)該……出去晨跑了……”

    一個寢室四個人，有兩個在，作為男生寢室，還算整潔，杜曉楓的位置尤其干凈。杜若坐了一會兒，杜曉楓的電話就回過來了，再沒一會兒，他人也回來了。

    “姐，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杜曉楓滿頭大汗，手上還拿著早餐，笑嘻嘻地說，“買東西去了?！?/br>
    杜若狐疑地掃他一眼，一個多月沒見，越發(fā)帥氣了。

    “姐你吃過早飯沒？”

    “吃過了?！倍湃艨此议_外賣盒，開始吃面，輕聲道，“小楓，我看你這床鋪怎么嶄新沒怎么動似得？你該不會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吧？”

    杜曉楓抬眼，笑瞇瞇地說道：“怎么會？姐，這是我愛干凈！”

    杜若剜他一眼，“你長大了，我就不嘮叨你了。最近回去看媽沒？”

    杜曉楓吃著面，點(diǎn)頭，“媽現(xiàn)在好著呢，老家親戚朋友多，沒事能湊一起聊聊天打打牌跳跳舞的，比之前精神氣都好?！?/br>
    杜若抿了下唇角，杜曉楓也想起什么似得，“對了姐，你現(xiàn)在還住朋友家？不打算搬出去了？”

    望著他烏黑的眼睛，杜若的眼神就微微一閃。

    “搬，馬上就搬?！?/br>
    ***

    周日杜若帶著喬以漠在動物園玩兒了大半天，下午突然下起雨來，于是早早退場，又帶他去商業(yè)中心逛了一下。

    短短兩個小時(shí)，就給他買了六套衣服，還有各種玩具，直到后來看胡蘭實(shí)在拿不下了，她才反應(yīng)過來買得太多。

    “小花jiejie，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喲。”喬以漠一邊喝著只有爸爸不在的時(shí)候才能喝的碳酸飲料，一邊眨巴著眼睛說道，“所以不用給我買那么多禮物喲?！?/br>
    杜若幫他把飲料杯扶正，笑著說：“那以漠什么時(shí)候生日?。俊?/br>
    喬以漠不假思索就回答：“2月18號??！”

    杜若怔了怔，隨即回過神來，“你和何嬌嬌一天生日?。俊?/br>
    喬以漠用力點(diǎn)頭。

    “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禮物，我先送給你?！?/br>
    “想要……”

    當(dāng)然是想要mama啊，但話到臨頭，喬以漠又不好意思地咽了下去，胡阿姨已經(jīng)催他好多次說要叫“小花mama”了。

    “想要小花jiejie陪我！”喬以漠響亮亮地說。

    杜若笑著掐了下他笑起來的酒窩。

    這才四月，到明年二月，喬以漠該不記得她這個人的存在了吧？

    杜若還是又給他買了套衣服，照著他明年大概的個子買的，二月穿的衣服。

    這個城市，如果要說有什么非常舍不得的，就是喬以漠這個精靈般的孩子了吧。

    接下來的兩天，她照舊上下班，陪喬以漠讀書玩游戲，哄他睡覺，偶爾跟喬靳南通個電話。真正離開是在周三，她幾乎什么都沒拿，只拿了必要的證件和幾件衣服，放在一個小箱子里。她像平時(shí)那樣仔細(xì)地化好妝，搭配好衣服，趁著胡蘭送喬以漠去幼兒園的時(shí)間，把車鑰匙放在茶幾上，出門就直接去了機(jī)場。

    進(jìn)安檢之前，她直接把原來的手機(jī)卡扔進(jìn)垃圾桶，換了一張新卡，重新開機(jī)后發(fā)了條信息：“熹熹，我馬上登機(jī)了?！?/br>
    或許她早就該離開的。

    在秦月玲剛剛醒來的時(shí)候，在秦月玲哭著讓她跟她一起離開的時(shí)候，在她第一次搬出喬家，和喬靳南說分手的時(shí)候。

    有些事情總是越纏越深，拖得越久，想要全身而退就越發(fā)困難。比如當(dāng)年她和何衾生長達(dá)半年的分手，比如現(xiàn)在她和喬靳南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候機(jī)的時(shí)候她一直把腦袋埋在圍巾里。

    雖然s市的春天已經(jīng)來了，但她查過天氣，h市正是倒春寒，還在下雪吶。她出門的時(shí)候隨手抓了條，登機(jī)的時(shí)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就是喬靳南在冰島給她戴上的那條大紅色圍巾。

    她想了想是不是該扔掉，最終還是靜靜地把腦袋藏在里面。

    它身上，似乎還有那些日子沒來得及消散的味道。

    上了飛機(jī)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因?yàn)閯偵巷w機(jī)，沒走兩步就看到一個不知道該說有緣，還是該說無分的人。

    何衾生一個人靠在第二排臨窗的位置，是在假寐還是只是微微垂下眼，杜若沒看清。她一眼掃到他就連忙把腦袋撇開了。

    還真是……巧。

    他不是從來只坐頭等艙么？

    應(yīng)該只是巧合吧？

    自從上次在喬家附近跟他說過那么一番話，他再也沒出現(xiàn)。而且，她去h市的事情，誰都沒說過。

    杜若心中雖然有些忐忑，卻也沒有多想，飛機(jī)落地后，特地等到只剩她一個才慢吞吞地下去。一直到走出飛機(jī)場，坐上出租車，她都沒再看到何衾生，才輕輕出了口氣。

    上了出租車她就給程熹微打電話，“熹熹，我到了。你們在哪兒？”

    程熹微那邊很快說了餐廳的名字，“你跟的士大哥說這餐廳，他肯定知道在哪里的！”

    六年沒見的老朋友，兩個人的聲音都是止不住的激動。聽到她和蘇念已經(jīng)到了，杜若行李都不想放了，直奔餐廳而去。

    h市果然在下雪，一顆顆的雪粒子落下來。

    這一年的冬天……沒完沒了似得。

    程熹微訂的位置在二樓，餐廳暖氣足，杜若進(jìn)門就取下圍巾放到包里，等真正見到程熹微的時(shí)候，鼻尖止不住地發(fā)酸。

    六年，見到?jīng)]有任何變化的故人，仿佛自己也變成六年前的自己。

    程熹微同樣激動地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兩個人親熱的一個擁抱，杜若才把眼神落在她身邊的蘇念身上。

    這就是她在j.m被擠兌的時(shí)候大罵程熹微勾引的未成年啊。

    六年前十八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十四了，同樣的神情冷寂，卻比六年前更加深沉，也更加內(nèi)斂。

    “martin，還是老樣子啊。”

    蘇念客氣地起身，和她來了個貼面禮。

    “剛剛下飛機(jī)，我去個洗手間，你們等等我啊?！倍湃粢酪啦簧岬乩死天湮⒌氖?，放下行李就往洗手間去。

    跑去偷偷地擦了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