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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辭東坐正,取走了他手上的杯子。 他說:“想下定決心,就先照顧好自己?!?/br> 姚聞予:“你還會在乎我是不是過得好嗎?” “在乎。”賀辭東毫無逃避他問題的意思,看著他:“你是不是過得好,意味著我這幾年沒在你身上白費功夫?!?/br> 賀辭東把杯子磕在桌子上,他說:“不要讓我覺得不值得?!?/br> 幼年的記憶其實和姚聞予是分隔開的。 但現(xiàn)實證據(jù)證明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他要怎么才能讓記憶里的那個影子得到妥善保存,不至于發(fā)覺他始終他陷落在泥沼里。甚至怎么才能讓自己每次一回想到那段記憶,面對的卻是一個被摧毀過心理而無法重塑自我的陌生人,而選擇繼續(xù)。 這樣的過程是需要不斷自我強化的。 以前的岑景讓賀辭東即使用盡手段都不會覺得有所愧疚。 但當情感不斷滋長,拉扯開始出現(xiàn)。 同樣的手段和輕重權衡,賀辭東試著放在現(xiàn)如今的岑景身上,他發(fā)現(xiàn)他不能做出和以前一樣的判斷。 這是情感的重量。 賀辭東已然清楚。 姚聞予臉色略微泛白,垂下眼簾低聲說:“我明白你的意思?!?/br> 他笑得有些自苦的感覺。 “我累了,辭東,我決定徹底退回朋友的位置,我們以后和以前一樣吧?!?/br> 如果岑景清楚聽完了這番話,估計會知道這又是一種典型的以退為進的手法。姚聞予玩兒得爐火純青,他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在賀辭東擺明態(tài)度后選擇先退一步,而不是徹底激進撕破臉。 賀辭東不知道嗎?他應該是知道的,但他并未打算把人逼進死胡同。 說白了,就如同姚聞予了解他下不了狠手的原因,而賀辭東自己,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做到真對他不聞不問。 姜川臭著一張臉從舞池里退下來。 他跳得大汗淋漓,但誰都看得見他周身都在冒火。 還有人不識相,見著他就調(diào)侃。 “我說姜川,你怎么回事兒???剛剛那美女我看就差貼你懷里了。這樣還放手,是不是男人?” 姜川沒搭理。 又有另外的人大笑,“你會不會說話?人姜川那是有婚約在身的,從良都是遲早的事兒,這不得提前練習練習。” “滾尼瑪!”姜川一腳踹沙發(fā)腳上。 他暴躁地扯了扯早已經(jīng)歪七扭八的領帶,大聲:“都特么說了不結婚不結婚,再提是想挨打是吧!” 姜川話剛落,整個人往前栽倒。 哐啷一聲,將整個卡座上酒水全部撲倒在地。 可見身后踹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姜川爬起來就要怒罵,回頭看清人的那一瞬間堪堪住了嘴。 但他臉色并沒有變好,反而越發(fā)黑了。 “你來干什么?”最后粗聲粗氣地問了這一句。 于茜洗了臉,臉上早已經(jīng)看不出哭過的痕跡,面對姜川的問話臉色從未有過的平靜。 姜川莫名其妙感覺不舒服,導致臉色越發(fā)臭了。 于茜:“我來讓自己徹底死心。不過倒是沒想到,你每一句話都在不遺余力地幫我下定這個決心?!?/br> 然后所有人就看見于茜突然轉頭走向了舞池的另一邊,沒過多久,音樂戛然而止。 于茜手里拿了個話筒。 她站在主動讓人的人群舞池中央,看著底下的姜川。 “八年零十一個月,人結婚了都還有七年之癢,我沒想到喜歡你這件事我竟然真的堅持了這么多年?!?/br> 于茜的聲音平鋪直敘,但是卻讓整個酒吧突然安靜下來。 一開始還有人誤以為是求婚驚喜什么的,越聽,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從高中開始吧,你就不停換女朋友,身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我都忍了,因為你從來沒答應和我在一起,你嘴巴是賤了點,但是對我還算不錯?!?/br> “前年,家里說訂婚,你說你沒玩兒夠。把我一個人扔在兩家家長都在的飯桌上一個人跑到國外,一個星期后塞給我一條項鏈,說是禮物,我當時還在想,你既然還能想到我,我突然也就沒那么生氣了?!?/br> “去年,我生日,你忘記了,其實是因為你新勾搭的女人那天要你陪她去做指甲。” “今年年初……” 舞池底下的姜川站在那兒看著于茜沒動,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刻在想什么。 “姜川?!庇谲缭僖淮谓辛怂拿郑恢皇治孀∽约旱难劬?,兩秒后再次放下,她說:“我以前覺得我至少在你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位置的,為了你,我放下了我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但是今天,我終于跟自己承認,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br> 她的聲音里終于不自覺帶上哽咽。 最終,她說:“你記住,今天,是我于茜不要你了。真的,我不要你了?!?/br> 新生總是伴隨著連綿不絕的陣痛,話筒落下的悶響,就如同那顆無數(shù)次糾結過徘徊過的心徹底沉寂。 此時抱著手靠在門口的岑景,知道她是真的死心了。 對一個喜歡了近九年的人死心,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 岑景試著透過人群去看清姜川臉上的表情。 但是人那么多,他根本無法捕捉。 反而他感受到了另外一束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