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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景其實手腳都已經(jīng)沒什么知覺了,他也沒想過一次再平常不過的出差會遭遇這種情況。 他手里拿著木棍,在肆虐的風(fēng)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賀辭東。 因為這個人,他都快忘記寒冷是什么滋味了。 生活上事無巨細(xì)的安排,默默無聲浸潤到他生活的每一寸空間。也只有在這樣的極端反差之下,岑景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大概是被那個人給慣壞了。 冷空氣隨著鼻腔灌進(jìn)肺里,岑景咳嗽了兩聲,引起胸腔一陣疼痛。 所有人都顯得很疲倦,而他們的前方依然沒有任何希望。 差不多走了有兩個多小時,他們終于找到了一處合適的背風(fēng)坡,石壁底下還有兩處明顯是供人休憩的石洞。 半人高,一米深,雖然不是什么高級溫泉酒店,但在這樣的時候,已經(jīng)顯得非常難得了。 幾個人停下來休整,打算今夜就在這兒等雪停。 天黑了,幾個人合力在地上燃起兩堆火,沒有人敢在這樣的天氣當(dāng)中放心睡著。 司機(jī)苦笑錯了搓手說:“這都叫什么事兒啊,出發(fā)前天氣預(yù)報也沒見說要下雪啊?!?/br> “最近的天氣都很變化無常?!碑?dāng)?shù)乩习遄载?zé)道:“這事兒怪我,我就不該提議去找什么溫泉酒店。” 岑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沒事,就當(dāng)奇特的經(jīng)歷了,其實感覺也沒那么差?!?/br> “岑先生,你真的很樂觀,人也很好?!蹦莻€老板這樣夸贊他。 岑景笑笑說:“是嗎?” 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個曾經(jīng)存過死志的人,有一天也會被人說樂觀。 原本這確實不算什么絕境,只要雪停,手機(jī)信號恢復(fù),一切都是小問題。 只是連岑景都沒想到會有意外。 當(dāng)時是他和老板帶來的一個朋友同行,說好在周邊找一下枯枝干柴一類的好拿回去生火。 當(dāng)時天比較黑,岑景打開了手機(jī)照明功能。 就在兩分鐘不到的時間里,一直走在岑景旁邊的人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直直朝下栽過去。 岑景第一反應(yīng)就是伸手去拉。 人是被他一把給拽了回來,但是岑景的一只腳卻踩在了沒有著力點的枯枝爛葉上,整個人失去支撐,直接滾了下去。 如果天氣很好,也沒有大雪覆蓋,就會很明顯看見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在一處裂谷的邊緣。雪壓住了石壁上茂密的雜樹從,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那就是一塊實心平地。 裂谷的坡非常陡,目測起碼二三十米深。 岑景滾下去的時候,幾乎是當(dāng)場就失去了知覺。 岑景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幼年的自己。 茫然無措地站在街上,被一個不認(rèn)識的莧舜到了福利院。 他也見到了幼年的賀辭東。 他們都傷痕累累,卻又彼此相依,那是他們的初識,為后來的一切錯誤埋下伏筆。 但是那段記憶又何其深刻,岑景忘記過,后來又記起。 他記得自己躺在小黑屋的地上,濃煙順著門縫不斷涌進(jìn)來。 燒灼和窒息一刻也不曾停止,但岑景還記得,他和一個人有約,還沒來得去見。 好冷啊,渾身都很痛。 岑景猜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雖然這次不是自主意愿,但應(yīng)該要跟賀辭東說聲抱歉的,他那么努力地幫著他活下來。 還有他的新家,上周剛給貓買的零食和玩具也忘記讓賀辭東幫忙簽收。 還有他已經(jīng)看了好幾個福利院的孩子,有一對剛剛出生的孩子,一個男孩兒一個芎⒍,他看過照片,都長得很漂亮,這次估計也沒辦法了。 岑景的意識越飄越遠(yuǎn)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喊他:“岑景!” 是賀辭東,沒想到這種時候也會產(chǎn)生幻聽,他想。 下一秒一個帶著寒冷颶風(fēng)的懷抱席卷而來,將岑景整個人裹進(jìn)懷里。 岑景微微睜開沉重的眼皮,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真的看見了賀辭東。 在初芒微露的天光前,迎著滿天風(fēng)雪降落在他身邊。 “你怎么來了?”岑景問。 他的聲音像破舊的風(fēng)箱,臉色呈現(xiàn)出一種瀕危的青白。 賀辭東的臉色相當(dāng)難看,但是語氣卻沉靜而溫柔,他覆在岑景的耳邊說:“是,我來了,沒事了,馬上帶你上去?!?/br> 賀辭東穿一身黑白色登山裝,動作迅速地將安全繩的鎖扣細(xì)心給岑景系好,再往自己腰間一扣,仰頭喊:“拉!” 兩人開始緩慢往上移動的時候,賀辭東的唇不斷貼著岑景沒有溫度的臉,啞聲:“岑景,寶貝兒,別睡。”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岑景就能從混沌當(dāng)中拉回一絲神智,睜開眼睛說:“沒睡呢?!?/br> 岑景能感受到賀辭東所有的擔(dān)心和焦灼,他用盡力氣問他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么會來這兒的?” “給你手機(jī)里裝了定位裝置,你每次外出在哪兒我都知道?!辟R辭東用下巴摩挲著岑景的額頭說:“這次察覺到不對就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br> 岑景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說:“監(jiān)視我?!?/br> “嗯?!辟R辭東說:“等你沒事了,隨便怎么罰我都行?!?/br> 那天晚上是相當(dāng)混亂的一夜。 岑景被賀辭東帶上來的時候人幾乎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所有人看著他拿起脖頸間的那枚戒指,遞給賀辭東說:“如果醒來,就當(dāng)我答應(yīng)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