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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春色之千金嫡妃在線閱讀 - 第116節(jié)

第116節(jié)

    “我不記得我跟你們?nèi)炯矣惺裁搓P(guān)系。”

    “子承,你是如煙的孩子,怎么會跟我們沒關(guān)系呢?我是你外祖母,樺兒是你表姐,侯爺是你表哥……”

    廖子承面無表情地打斷她的話:“從你們把我娘逐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她就跟你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了。我是她兒子,我跟你們也沒關(guān)系!”

    “子承……”染老夫人的眼眶一紅,淚水滾落了雙頰。

    廖子承淡漠地眨了眨眼,又面向染千樺道:“穎蘿的案子破了,梅莊地圖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了?”

    染千樺抿了抿唇,神色復(fù)雜,定定地看著他,幾番欲言又止,最終從懷里掏出一塊折疊好的地圖,遞到了他手上。

    廖子承拿過地圖看了看,仿佛懷中,又對著帳幔問:“好了沒?好了我們就動身?!?/br>
    華珠想死的心都有了,上回是被父親抓包,這次又被染老夫人和染千樺抓包,她的臉子已經(jīng)掉得七七八八了。偏廖子承還問她好了沒?要下逐客令,能別扯她做筏子不?

    染千樺帶著淚流滿面的染老夫人離開了,臨出門前,染千樺回頭,神色凝重地看了廖子承一眼:“不要尋找梅莊?!?/br>
    華珠一愣,怎么跟柳昭昭講一模一樣的話?柳昭昭臨死前,叫月伶帶話給她——不要尋找梅莊。時隔四月,華珠又從梅莊第三女的口中聽到了同樣的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帶著疑惑,華珠與廖子承走出了蘭芳閣。

    此時陽光明媚,天空澄碧,周圍的景物格外鮮活與艷麗。

    左邊是一片茂密的楓林,右邊是一個芳香的花圃,花圃中,種滿了染如煙偏愛的墨蘭。一個愛種蘭花的女子,一個字跡娟秀的女子,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要被生身父母逐出家門呢?就因為她堅持與余二老爺和離了嗎?

    “染家的園子可不得比御花園大,需要跑到行宮來賞花?風(fēng)大,玉湖的水都快被吹干了,我要是您呀,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被玉湖的風(fēng)吹瞎了眼睛。”

    那天,染老夫人就是聽了余老太君的這番話才氣得中風(fēng)的。

    話里兩度提到了玉湖,可據(jù)她所知,京城根本沒有哪個湖泊叫玉湖。

    思量間,花圃深處,傳來染老夫人聲嘶力竭的哭吼。

    “都怪你!都怪你!把我好端端的女兒趕跑了!害她年紀(jì)輕輕客死他鄉(xiāng),害子承在福建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的外孫啦,居然被全縣丞的人指著鼻子罵災(zāi)星、罵棺材子!都是你害的!你混賬!你賠給我!你把如煙賠給我!你把子承賠給我!”

    華珠循聲望去,就見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坐在輪椅上,背對著華珠,華珠看不清他容貌,只能通過染老夫人的言辭與捶打他肩膀的動作,隱約判斷出他就是曾經(jīng)立下過汗馬功勞,并架空了神策軍的染老將軍。神策軍把控朝堂多年,曾一度擁有廢黜皇帝的特權(quán),弄得整個皇室人心滌蕩。直到染老將軍這匹黑馬出山,才將神策軍趕下了政治舞臺。

    說起來,染老將軍算得上是北齊史上的軍事神話了。但他的私生活比較簡單,一生只娶了染老夫人一妻,二人育有兩子一女,長子是前任寧遠(yuǎn)侯,兩年前辭世,由長孫染世林繼承衣缽;次子駐守東部邊關(guān),任驃騎元帥,他的夫人孩子也全部都在那邊。

    眼下染府中居住的染侯爺、染二爺、染三爺、染四爺、染千樺,皆為前任寧遠(yuǎn)侯所出。由于她提前打了招呼,在染老夫人的授意下,他們沒上蘭芳閣探望廖子承。其實,她挺想見見染四爺,因為他很有可能是年希珠未來的夫婿。

    “年華珠你還走不走?”廖子承停下腳步,冷冷地問向落后一丈遠(yuǎn)的華珠。

    華珠嘴角一抽,跟了上去。

    自從穎蘿死后,流風(fēng)的情緒一直不怎么高漲,廖子承叫他坐在車廂內(nèi),他不干,自己騎馬走在前頭。

    廖子承的天花并未完全治愈,身上仍有不少疹子。華珠拉好窗簾,盡量不讓冷風(fēng)灌入。見他把玩著從染千樺那兒得來的地圖,悶不做聲,華珠知他想起了早逝的娘親。華珠的嘴皮子動了動,想問當(dāng)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兒,可礙于他冰塊一般的臉色,又決定先問點兒別的拋磚引玉。

    “你還沒告訴我夢見蛇,代表什么?”

    廖子承唇角一勾,面色如常道:“代表性,和恐懼?!?/br>
    性……性?!華珠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廖子承握住她不知該往哪兒放的小手,輕聲道:“我們早點完婚。”

    早點完婚,早點圓房?!他是這個意思嗎?怎么弄得跟她多欲求不滿似的?她才沒有那方面的想法!鬼曉得,她怎么會夢見跟性有關(guān)的東西!她好像也沒干什么呀,沒看小黃書,沒看春宮圖,也沒……

    腦海里忽而閃過那句“好癢,抓抓”。

    華珠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正襟危坐道:“你誤會我了,我沒那方面的想法?!?/br>
    “嗯?!绷巫映休p輕地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她明顯清瘦了許多的小臉,目光一動,“會盡早完婚的?!?/br>
    一個人的夢境,能夠非常真實地反映他的內(nèi)心。華珠不知道的是,一場把自己氣得夠嗆也嚇得夠嗆的夢,除了性意識的萌動之外,也讓廖子承看到她對婚事的不安、對生存環(huán)境的排斥。

    華珠不知廖子承想了那么多,只是嘀咕著他剛好一天便開始欺負(fù)她,小臉臭了好一會兒,見車廂內(nèi)的氣氛又冷凝了起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話鋒一轉(zhuǎn):“為什么染將軍跟柳昭昭都說不要尋找梅莊?是不是她們?nèi)ミ^梅莊?”

    廖子承凝眸道:“不清楚?!?/br>
    華珠繞了繞腰間的流蘇,睜大眼問道:“我們好像從來沒問過她們?yōu)槭裁磿碛忻非f地圖,又為什么會被梅莊選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廖子承深邃的眸子里也掠過一絲困惑:“我問過染千樺,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成為梅莊第三女,為什么會有梅莊地圖。她只是一覺醒來,就有了地圖,有了一本《梅莊五女》?!?/br>
    華珠拿出小冊子和筆,很認(rèn)真地記下了這些疑點。記完,華珠又問:“已經(jīng)有兩張地圖了,下一張找誰拿?”

    廖子承點了點桌面,淡道:“不是兩張?!?/br>
    “嗯?”華珠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廖子承從懷里掏出另外兩張地圖,放在桌上。

    華珠定睛一看,蔥白指尖一一點過它們,數(shù)道:“一、二、三!染千樺的,柳昭昭的,最后一張是誰的?”

    “長樂公主的?!绷巫映械f完,見華珠一臉不解又皺著小眉頭看他,便解釋道,“穎蘿死后,我在燈籠里發(fā)現(xiàn)了迷香,開始懷疑陳軒。你和染千樺來帝師府看我的那天,陳軒刻意引誘公主跟蹤他,又當(dāng)著公主的面演了一出深情戲碼。那時,我就懷疑,他是想擊潰公主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線,引誘公主以梅莊地圖做條件換取他存活的機(jī)會?!?/br>
    華珠似有頓悟:“啊,難怪女道士總是告訴那些信徒,只要大家把最好的東西奉獻(xiàn)給天神,天神便會福澤他們。陳軒、染將軍和公主各自離開后,你說有好戲登場,叫流風(fēng)跟上,就是為了偷地圖?”

    廖子承點了點頭:“嗯。流風(fēng)曾經(jīng)潛入過公主府找地圖,但是沒找到。長樂公主常得非常好,連最信任的駙馬都沒告訴。我也只能等到她翻出地圖,再偷梁換柱了?!?/br>
    想起流風(fēng)偷她肚兜又偷廖子承褻褲的本事,華珠絲毫不懷疑流風(fēng)會失手。所以女道士燒掉的地圖是假的,難怪長樂公主與陳軒都嚇得半死,廖子承卻一絲慌亂都無,敢情他一早將真地圖收入囊中了。

    這個男人啊……

    華珠暗暗搖頭,又問:“對了,這一次得天花,好像是故意爭對你和長樂公主,染將軍和陳軒都沒被傳染。我的話,不大清楚是不是他們的目標(biāo),畢竟我對天花免疫?!?/br>
    “你不是,他們要對付的只有我和長樂公主?!绷巫映衅降瓱o波地給出了回答,仿佛談?wù)撝鴦e人,半分驚慌都無。

    華珠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這我就想不通了。女道士與陳軒謀害長樂公主是因為他們有謀害她的理由,可你呢?你跟女道士無冤無仇,與陳軒也不曾結(jié)過梁子……”

    廖子承的眸光一涼,唇角扯出一抹冷冽的笑來:“所以,這場局的背后,還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想要置我于死地。”

    華珠的小眉頭皺得更緊,捏了捏拳,把心一橫,說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br>
    廖子承看著她,示意她往下說。

    華珠垂下眸子道:“女道士跟我說了一句‘帝師府,好兒郎,芳心許,情愫藏’。當(dāng)時我差點兒以為她真的能讀出我的心思,而今想來,怕是陳軒從陳嬌那兒得知了我們的關(guān)系,然后告訴了女道士?!?/br>
    “陳軒不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绷巫映袛蒯斀罔F地否定了華珠的猜測,“第一次去天師雅居時,我仔細(xì)觀察了每一個人的表情,染千樺、穎蘿、長樂公主對我們兩個以及他們各自雙方的出現(xiàn)都感到非常意外,她們?nèi)齻€是完全不知情的。陳軒看見你時沒多少驚訝,看見我時卻非常詫異。他沒料到我會跟你一起出現(xiàn),他是坐下來看見我們兩個舉止親昵才篤定我們關(guān)系匪淺?!?/br>
    華珠用食指摸了摸臉蛋:“看來,女道士不止跟駙馬合作了,也跟另外一個人合作了,而那個人,對我們兩個非常了解。駙馬想要梅莊地圖,女道士想要公主的命,那個人……想要你的命。會是誰?誰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染千樺?她不會傷害你。王帝師也不會。那么……還剩陳嬌?不能吧,她要是這等心機(jī),也不至于被盧高騙了那么多年。”

    “帝師府,好兒郎,芳心許,情愫藏?!绷巫映心剜艘槐?,唇角浮現(xiàn)起一抹譏諷的冷笑,“除了染千樺、陳嬌和王帝師,還有一個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br>
    “回避——回避——”

    前方,傳來一名太監(jiān)的吆喝。

    七寶駕著車駛?cè)胄∠镒又谢乇堋?/br>
    聽聲音,像誰的儀仗在出游,可衛(wèi)兵偶爾吹起的號角又不像是私人所有。

    華珠欲挑開簾子看看,又想起廖子承不宜吹風(fēng),只得打消這個念頭,問:“外邊的是誰?”

    七寶在外頭答道:“他們呀,和親胡國的仕女和使者?!?/br>
    難怪上次長樂公主威脅她若不獻(xiàn)藝,便告訴太后讓她和親胡國,敢情真的這么快便開始兩國聯(lián)姻了。這些仕女,都是從世家中挑選的德才皆備、姿容艷麗的女子,由皇室授予公主或者郡主的封號,送往胡國。表面上是嫁給當(dāng)?shù)貦?quán)貴為妻,實際只是胡人的玩偶。一旦玩膩了,他們會相互交換,直到玩得再也沒了新鮮感,等待這些仕女的將是永世圈禁,或賞給部下為妾。

    華珠惋惜地嘆了嘆,隨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不在和親名單上。

    “咦?這不是廖提督的馬車嗎?這么巧?”

    伴隨著一陣慢悠悠的馬蹄聲,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車廂。

    華珠的小眉頭一皺,這邊,廖子承已經(jīng)挑開簾幕,望向了來人。

    余斌騎在高頭駿馬上,穿一件藏青色直墜長袍,腰束玉帶,腳蹬黑色凈面小短靴,依舊是一身儒雅、滿臉溫華。簾幕掀開的一霎,他微微揚(yáng)起唇角:“聽聞廖提督不幸染了天花,我正打算上抽空去瞧瞧,沒想到就碰上了,我與廖提督果然有緣?!?/br>
    說著,目光透過簾幕的縫隙,落在了華珠白嫩卻清瘦了不少的小臉上,笑容越發(fā)柔和了,“表妹也在,幸會,幸會?!?/br>
    華珠干笑了兩聲:“表姐夫好?!?/br>
    廖子承淡淡一笑,似嘲似譏道:“余訟師最近不打官司了?好像閑得很?!?/br>
    余斌笑了笑,仿佛頗有些無可奈何:“沒辦法,自從輸給你們,我的生意冷淡了許多。”

    “余訟師是在怪我們砸了你金牌訟師的招牌,難怪,難怪?!绷巫映幸矊W(xué)著他語氣,好似漫不經(jīng)心地來了一句。

    余斌依舊微微笑著,可眼底分明因為廖子承的這句話而閃過了什么,須臾,他又問道:“你們也是打算入宮嗎?”

    廖子承倨傲地看著他,淡道:“看來余訟師也要入宮,怎么辦?我突然不想跟你走一條路?!?/br>
    余斌無辜地攤了攤手:“對不住了,若換成以往我定不跟提督大人搶路,可今日我奉旨護(hù)送太子良娣入宮,不能誤了吉時,所以,不能為提督大人讓路了。”

    廖子承望了望他身后的華麗馬車,目光微微一凝,閃過一絲意味難辨的笑:“哦,原來馬車?yán)镒氖橇兼?。那好,你們先走,反正我們不趕時間。”

    這樣的笑,云淡風(fēng)輕,又似暗藏殺機(jī),令余斌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余斌牽了牽唇角,勒緊韁繩道:“我還沒恭喜廖提督與染家相認(rèn),想必二嬸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欣慰的吧。啊,我忘了,染如煙已經(jīng)不是我二嬸了。不知染如煙是在余家過得好呢,還是在廖家過得好?”

    這話真是誅心,明明染如煙生完廖子承便過世了,他還故意問染如煙在廖家過得好不好。難怪在瑯琊的時候她便覺著余斌對廖子承有股莫名的敵意,原來是把對染如煙的記恨轉(zhuǎn)加在了廖子承的頭上。

    廖子承卻仿佛一點兒也不惱怒,淡淡笑道:“你有功夫管別人的閑事,真不如費(fèi)點心思在自己身上。還是那句話,步子太大,會扯到蛋的?!?/br>
    余斌的笑容一僵,皮笑rou不笑地離開了原地。

    華珠放下簾子,用手摸了摸他額頭,不燙,神色稍霽,又拿過一件氅衣給他披上,像他為自己系絲帶那樣為他系好。做著這個動作時,才體會到了他當(dāng)時的心情,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廖子承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在她系完打算坐回去時,飛快地親了親她臉蛋。

    華珠心口一漾,抿抿唇,也歪著腦袋親了親他。

    廖子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華珠快要融化在他灼熱的視線里,低下頭,岔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另外一個知道我們關(guān)系的人,想置你于死地的人是誰。不許隱瞞,我會睡不著覺的?!?/br>
    一害羞便想岔開話題,他以前也常常岔開話題,會不會……也是害羞?華珠這么想著,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但很快又記起自己在談?wù)撘粋€很嚴(yán)肅的話題,正了正身子,斂起笑容,“誰?”

    廖子承將她神色盡收眼底,語氣如常道:“余斌?!?/br>
    竟然……是他?

    華珠素手一握,明亮的眼眸里遽然掠過了一股暗涌,盧高一案有他,天師一案有他,他可真是無孔不入!

    “如果……如果我早些告訴你女道士的那句話,是不是你也能早些猜到余斌插了一腳?”是不是會多留個心眼,不至于著道得了天花?

    廖子承拉過華珠握成拳頭的小手,看著她因愧疚而幾乎落淚的眼睛,不甚在意地說道:“我因禍得福,從此對天花免疫,以后都能橫著走了?!?/br>
    華珠還是很愧疚,他熬過去是他命大,萬一沒熬過去呢?華珠不敢想。

    廖子承知她自責(zé),就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臉蛋:“說了沒事了,好好給公主治病,我都好了,她應(yīng)該也差不多了?!?/br>
    華珠雙臂圈住他脖子,緊緊地?fù)ё×怂骸拔艺嫦霘⒘擞啾筮@個混蛋!”

    廖子承輕輕一笑,撫摸著她光滑的背,說道:“還記得我跟你提過,顏寬算計太子,其實是有同盟的嗎?”

    “記得,怎么了?”都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