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秦思箏躺在陸羨青的腿上,慢慢閉上眼睛。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點點的回憶,時光如流水緩緩躺過心門,將污穢沖刷,露出原本的樣子。 陸羨青就像是一個蠶繭,世人眼光層層包裹之下是最溫柔的靈魂,而他有幸碰觸并占據(jù)了這個靈魂的全部。 他本是一組為了陸羨青而生的數(shù)據(jù),莫名其妙有了自己的靈魂,還能得到他的喜歡,何其艱難。 “四哥?!?/br> “嗯?” “有點困了?!?/br> “我抱你回房間睡覺?” “不要,就這么睡,我醒之前你不許動。” 陸羨青說:“好?!?/br> 秦思箏就這么枕著他的腿,貼著他略帶冷香的干燥手掌,其實只是說一句,沒想到閉著眼睛沒多久真的睡著了。 陸羨青低下頭看著腿上的少年,怕驚醒他便真的一動沒動。 他不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要事事都健全,他可以丟掉一切,唯有一個秦思箏不能失去。 陸羨青低下頭,在少年睡顏上落了一吻,輕輕說:“厭厭良人,秩秩德音?!?/br> - 何幸到底是帶過明斐和陸羨青的人,做什么事都雷厲風行講究效率。 拍封面、做專訪、電視劇、電影,忙碌卻又按部就班不驕不躁,仿佛他這么多年就在等這么一個機會,現(xiàn)在終于井噴爆發(fā)。 何幸不允許藝人跟粉絲有過多接觸,多說多錯。 “黑粉不會管你說的是有理的還是沒理的,他總能從你的話里挑出刺找你麻煩,就算你今天說天氣很好,他都能杠你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吃不飽飯你還在欣賞天。” 秦思箏有些不解:“粉絲互動不是比較重要么?” 何幸輕搖了下頭,這就是在小公司待過的弊端,覺得和粉絲互動是最重要的,其實真正喜歡他的粉絲根本不會想要那么多,還能看到他在舞臺上就知足了。 她們甚至比他更怕他被黑粉潑臟水,相比較回應(yīng)喜歡,她們更希望保護好他不被任何人傷害。 “重要么?你看看你家四哥什么時候跟粉絲互動過,他沒人喜歡?” 秦思箏被這句“你家四哥”說的甜滋滋的,哪有空想別的,被何幸敲敲桌子叫醒,“有點出息,別一想到他就跟個傻子似的,你現(xiàn)在是幾千萬粉絲的大熱實力派演員,不是陸羨青一個人的厭厭?!?/br> 秦思箏抿抿唇在心里大聲反駁,他就是! 何幸知道他在陽奉陰違想什么,翻了個白眼暗罵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陸羨青這樣的男朋友,連秦思箏都一起帶壞了。 原本多乖啊。 現(xiàn)在好了,一個比一個氣人,一個明擺著氣人,一個暗地里氣人,偏偏還教她罵不出口,只能默默咽下去。 不過秦思箏在她的提溜之下事業(yè)很快進入正軌,忙起來十天半個月都難回家一趟,各種行程排得滿滿當當。 尤其是這次進組,他都六個月沒回家了。 陸羨青定位在那兒,遇不到好本子就不拍戲,反倒是閑下來了。 何幸不許他三天兩頭去給秦思箏探班,一個月去三次最多,平時就只好等他下了戲通通電話。 這部戲的導演還是周長江,一個挺沉的權(quán)謀戲,也是秦思箏第一次獨挑大梁,連個女主角都沒有。 秦思箏在里頭飾演一個禍亂朝綱的罪臣之子。 新皇即位清肅朝綱樹立威信,賜死只手遮天的權(quán)臣,但也因為大赦天下所以滿門抄斬改為被流放邊疆。 罪臣之子改頭換面重歸廟堂,為父親洗雪沉冤,想要奪回公道就要先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于是他一步步走到了中堂這個位置。 殺命官、清君側(cè)。 大權(quán)在握步步為營,孱弱少年玩弄朝堂,成為天下人唾棄的佞臣,事實上心里最懷念的還是少年時父親親手做的小木馬,母親蒸的糖酥酪和桂花糖糕。 那團火不滅,是風云詭譎之下最后一點溫暖。 這是個很復雜的角色,需要演員層層遞進有深有淺的演技,不夠的話就只能演出某一層,要么單純的佞臣,要么就是身負深仇大恨跟鬧著玩兒似的。 何幸一開始有些擔心秦思箏駕馭不住,提議可以先演一些比較簡單的小甜劇,起點倒也不用比照陸羨青。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是多慮了。 戲收尾了,秦思箏的妝也變得重,人看起來瘦削又憔悴,透著一股即將不久于人世的不甘,最后一場是他一身白衣死在雪地里。 華服加身權(quán)傾朝野,他幫父親洗雪沉冤,但自己卻沾染了滿手血腥,這個轉(zhuǎn)變秦思箏拿捏的很好,連周長江都罕見的夸了他。 殺青時所有人都過來擁抱他,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 無論他們有多少真心,秦思箏都覺得得來不易,一一回以擁抱感謝他們的照顧,期待再次合作。 不像在《善惡之間》時那樣初出茅廬處處局促,現(xiàn)在的秦思箏獨挑大梁都游刃有余,按照合作演員的喜好提前準備了殺青禮物,事事俱到。 周長江拍拍他的肩膀,“長大了?!?/br> 秦思箏展開笑意,雙手遞給他一份禮物,“周叔,謝謝你的照顧和教導?!?/br> 周長江被他叫的一愣,隨即也笑起來,“難為你不記恨,當時我就覺得你日后得有大出息,我沒看錯人,好孩子。” 周長江和文櫟已經(jīng)辦理了離婚,這在圈內(nèi)算是公開的秘密,她的去向成謎,別人怕周長江難受也刻意避免提起。 秦思箏與他心照不宣,都沒有摻雜過多情緒。 周長江問他:“你跟陸羨青什么時候辦婚禮?國內(nèi)政策辦不了只能去國外了,陸羨青這個人占有欲太強,不弄個儀式告訴全世界不會消停,跟個小孩兒一樣。” 秦思箏有點難為情,轉(zhuǎn)身從沈長風手里拿出一個白色燙金的賀卡,雙手遞給周長江,“我跟四哥的婚禮請柬,如果您有空的話就來?!?/br> 周長江愣了愣,“瞞著陸羨青的?” 秦思箏點點頭,嘴角輕輕敲起一點弧度,“想給他一個驚喜,您也別說出去。” 周長江一下子笑出來,“你啊?!?/br> 他伸手最后拍了下秦思箏的肩膀,“好好往上走,過去不好,別留戀。” 秦思箏微笑,“您也是。” 卸完妝,秦思箏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上有幾個未讀消息。 全是陸羨青發(fā)來的。 “不回一個?”何幸斜眼看他。 “不回?!鼻厮脊~關(guān)掉手機上車,接過沈長風遞過來的奶糖吃了避免低血糖,連聲催促司機快開車。 “著什么急,就是現(xiàn)在到了機場也得等,飛機還能讓你一個人先走?” 秦思箏心思雀躍,從上個月開始他就跟葉溆商討著怎么給陸羨青一個驚喜,從婚戒設(shè)計到婚禮細節(jié),他一點點細化補全。 不知道陸羨青看到的時候會不會很感動。 七個小時的飛行時長,秦思箏一點沒覺得累,反而精神奕奕的背著包直奔婚禮場地,大部分已經(jīng)布置好了,只剩一些細節(jié)。 葉溆堅持要空運鮮花,就連尤加利葉也要現(xiàn)摘空運來。 禮服已經(jīng)讓yalusi設(shè)計好送來,秦思箏先換過試了尺寸,因為要瞞著陸羨青所以沒讓他試,葉溆說:“不管他,你好看就行了?!?/br> 陸明循在一邊直皺眉,葉溆指著他鼻子說:“你給我閉嘴啊,要是說奢靡就給我連夜回國,兒子婚禮你也別參加了?!?/br> “……我也沒說?!?/br> 葉溆冷哼一聲,抓著秦思箏的手臂轉(zhuǎn)了兩圈,滿眼慈愛和滿意,“不錯不錯,真漂亮,另一套也試試?!?/br> 陸明循實在看不過去這么奢侈,也不忍心秦思箏一臉憔悴的試禮服,“讓思箏早點休息,他累壞了,禮服明天再試?!?/br> 葉溆連忙說:“真是我都忘了,快去睡吧?!?/br> 秦思箏其實一點也不累,上去洗了澡還是興奮的毫無睡意,又爬起來把最后幾張喜帖寫了。 伴手禮是葉溆準備的,但禮盒和婚禮請柬是他自己設(shè)計的。 尤加利葉花枝,若隱若現(xiàn)的青山和一張隨風翱翔的風箏,三條風箏線代表他們?nèi)蜗嘤?,匯聚在他和陸羨青的名字縮寫上。 他用筆尖點了點陸羨青的名字,輕輕的叫了一個稱呼,自己把自己燙著似的對著臺燈害羞了半天。 - 陸羨青最近忙的腳不沾地,剛拍完一個廣告,還沒卸完妝就接到何幸的電話,讓他赴s國拍一個封面。 “何幸姐,讓人喘口氣?!标懥w青煩躁的揉額頭,脾氣都快到了爆發(fā)的邊緣。 何幸說:“賺錢養(yǎng)家不是你自個兒說的?現(xiàn)在不想養(yǎng)孩子了?” 陸羨青長舒了口氣壓下性子,“養(yǎng),行了吧,往機場去了?!?/br> 安寧作為知情人,在前面偷笑,現(xiàn)在要罵人,等你到地方了恐怕就得哭了。 從江城走,飛行時長高達十一個小時,陸羨青勉強補眠睡了一會,落地的時候整個人一身山雨欲來的氣勢。 司機是個生面孔,陸羨青也懶得問,上了車繼續(xù)閉眼,不然就得罵人。 安寧偷偷給大家發(fā)消息報告進度:已經(jīng)下飛機了,估計還有一個半小時。 陸羨青心里煩躁,他都多久沒見秦思箏了,最近拍戲忙到電話也不怎么接了,偶爾打個視頻聊幾句就掛,都連軸轉(zhuǎn)拍戲了,四天睡五個小時。 拼命? 他給周長江打電話,還被罵了一頓:“你當年沒這么拍過戲?就秦思箏矜貴?沒事別打電話來影響他拍戲,你要是讓他狀態(tài)不好我跟你沒完?!?/br> 何幸怕他沖去劇組,直接給他接了一個禮拜不消停的工作,從這個拍攝棚到那個拍攝地,他這輩子沒這么忙過。 一個一個的都棒打鴛鴦。 cao。 陸羨青忽然想退圈了,把秦思箏也弄退圈,省的現(xiàn)在所有人都喜歡他,都跟他搶男人,明明最親密,反倒是他擁有的時間最少。 陸羨青臉色越沉越難看,安寧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幾乎用盡全力才能壓住笑意。 一小時后到達地點,陸羨青下車看到白紗隨風搖曳,鋪天蓋地的白玫瑰和尤加利葉捆扎而成的拱門一路鋪陳。 儼然是個婚禮現(xiàn)場。 陸羨青愣了下,一回頭發(fā)現(xiàn)安寧不見了,司機也不在。 他往前穿過拱門走到盡頭,直接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