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下,帳內的氣氛算是松快了些。 軍醫(yī)又道:“還請殿下移駕,下官需要開刀正骨,場面血腥,殿下萬金之體,還是暫避一二為好。” 程束心里本想,不就是血腥嗎?又能如何?可就在這時,只聽得烏涂爾口中道:“狐貍!” 他說完這么一句,竟是頭一歪,昏了過去。 程束又是驚訝又是困惑,忍不住想上前查看,卻被李莊攔住了:“殿下,奴婢有話要說?!?/br> 無法,只能跟著李莊出了外頭。程束道:“什么話?” 李莊微微一嘆,低聲道:“殿下,這話原本三王子是叫我瞞著您的……可如今……” 他三言兩語把烏涂爾準備給太子做披掛的事情講完,然后請罪道:“奴婢多言了。” 程束聽了,回頭看了看帳子,又看了看李莊,忽然覺得十分疲憊:“下去吧。” 他閉了閉眼睛,往行宮的方向走去??擅孔咭徊蕉加X得腳下沉重,如同灌了鉛一樣,好像根本抬不起來。 黃塘亭擔心得很:“殿下……” 程束沉默良久,才問他:“大伴,你說本宮將他帶進東府,到底是對是錯?” 黃塘亭瞪圓了眼睛。他已經多少年沒從太子口中聽到“大伴”兩個字,自從皇后故去,太子像是忘了經年舊事。可如今一句“大伴”出來,黃塘亭覺得好似回到了太子的少年時期。那時候太子尚且有些依賴他,心里真有難處的時候,總叫他“大伴”。 黃塘亭不免鼻子一酸,上前兩步:“殿下,您如何有錯?” “若非本宮選他,他也不會對本宮如此,更不會因為一兩只可笑的白狐就摔斷了腿。軍醫(yī)雖然保證,但誰又能百分百的安心?到時候他瘸了腿,本宮又待如何對他?”程束道:“因果如此,是不是當時不該心軟?” 黃塘亭聽了,瞧瞧抹了一把眼淚:“殿下選擇三王子的時候,雖說一方面是為了找個由頭對白鹿書院里的博士開刀,但另一方面不也是為了給三王子出氣嗎……您當初微服書院,瞧見三王子的時候,對李莊說,那個孩子好端端的為何不去上課?” “奴婢知道,殿下一身文人骨,對著歪風邪氣就是看不過眼。您不是心軟,是您真的看那孩子可惜……”黃塘亭道:“既然殿下本性如此,出手相助也是冥冥注定?!?/br> “三王子至純至善,是個真正的好人。他回報殿下,也是殿下應得?;蛟S他和殿下,便是命中有緣呢?” 程束聽著,轉頭看了看黃塘亭,忽然苦笑道:“哪有什么應得?本宮與他,是舉手之勞。他于本宮,是拼盡全力?!?/br> “有一句你沒說錯?!背淌溃骸盀跬繝栔良冎辽?,是難得的人?!?/br> “如今看來,倒是本宮……虧欠他良多了?!?/br> 第22章 烏涂爾是被小腿傳來的疼痛疼醒的,他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回到了營地中。芙蕖就站在一邊悄悄抹眼淚。 烏涂爾啞著嗓子道:“芙蕖,有水嗎?” 芙蕖先是一驚,隨后又有些控制不了情緒,一邊哭一邊道:“有有有,我這就給您拿?!?/br> 她說著,將溫水遞到烏涂爾唇邊:“您先喝,我去通報李少監(jiān)?!?/br> “別去。”烏涂爾拉著她道:“李少監(jiān)知道了,殿下也要知道了。你扶我起來,再幫我把橫云騏偷偷牽過來……我的狐貍還差兩只?!?/br> 芙蕖又氣又急:“您怎么還要出去!外頭飛著大雪,若不是李少監(jiān)將您找回來,您可都要凍死了!” “狐貍有什么好的?名頭有什么好的?下一年,下一年您再來,肯定都是您的!” 烏涂爾卻道:“我要給殿下做披掛,沒有狐貍不行?!?/br> 他說著,忽然咬住下唇,顫抖著說:“芙蕖,沒有狐貍,沒有名頭,我怎么回報殿下?!” “我拿什么回報殿下?” 芙蕖哪里見過這樣的烏涂爾,當即有些懵。但隨即,有人在帳子外面道:“本宮并未讓你償還?!?/br> 居然是太子!不知道剛剛的話,太子聽進去多少。芙蕖知道這兩個人必然要說話,所以她將溫水放在烏涂爾手上,從大帳中趕忙退了出去。 太子果然也立刻進來了。烏涂爾看見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只能逃避似的又閉上了眼睛。 程束看了看他,瞧他腿上架著板,傷口處都擦著藥,現(xiàn)在這樣子著實可憐。 “烏涂爾,你睜開眼睛看著我?!背淌鋈贿@么說道。 烏涂爾眼睫顫了顫,還是睜開了。 程束踱步走過來,坐在了烏涂爾身側:“你先喝水?!?/br> 烏涂爾見他靠近,心里那種糾結更甚,卻只能聽了他的話。等將那杯水全全灌下去,嗓子也好受一些了,烏涂爾才道:“殿下,我抓了兩只狐貍了??上б患t一白,做不了披掛。你別怪我,我明日再去,肯定能再抓白狐回來?!?/br> 程束猛然明白了為什么芙蕖剛剛氣成那個樣子。這話叫烏涂爾這么一說,委實叫人很是惱火。 他沒控制住,伸手輕輕按了一下烏涂爾斷掉的小腿,眼看著烏涂爾痛苦的仰過去,一張臉都繃緊了,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程束看見烏涂爾這樣,心里驚了一下,又隱隱生出后悔來。想自己為什么就要動他的傷處?不是給他找罪受嗎? 他心里后悔,不知怎么就任由表現(xiàn)在了面上。他趕緊縮回了手,一邊是惱火烏涂爾,一邊又覺得自己虧欠烏涂爾。簡直要被折騰的分裂成兩個人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再不碰你傷處了,瞧你疼成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