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兩條人命灰飛煙滅。程束心中復(fù)雜，卻是讓人把那封信遞了上來。信是草草書寫，只言方家清白無辜，可事態(tài)發(fā)展到如此地步，方家不愿讓殿下為難，更是因為方家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只好以死謝罪。

    “……老父前去一步，我同在朝為官，也隨父親一同去了。唯獨放心不下無辜孩子，望殿下念在我兒尚未入仕，多加照拂?！?/br>
    程束悲憤交加，扔下信紙道：“周遠華，你也看看?！?/br>
    周念看完，更是痛哭起來。

    方家一脈人丁不旺，這第三代，唯獨這么一個公子了。

    烏涂爾在偏殿中聽著，只覺得兇險萬分，更是十分驚訝。他恍然，怎么兩個活生生的人，說沒就沒了呢？更何況，這不知道哪里來的賊子，甚至是為了對付太子！這回他們逼著方大人自刎，以后會不會傷了殿下？！

    他心里著急，卻又看不清形式，腦子里十分亂，根本摸不透到底是誰要出手對付殿下。

    他聽著正殿中，殿下為應(yīng)對此事多加吩咐周大人，而周大人不過一介書生，卻也為此事殫精竭慮……可自己呢？簡簡單單一次圍獵都能弄傷腿腳，文不成武不就，何時才能幫助殿下？

    烏涂爾心里升起焦慮來，只恨不得現(xiàn)在腿就好起來，下一刻就提劍出去，找尋那個意圖謀害殿下之人！

    而本來說著要一同用午膳，這下拖著，直到晚膳時間都過了，周大人才從重華殿離去。

    程束覺得額角隱隱作痛，又覺得烏涂爾肯定已經(jīng)回去，不料進了偏殿，發(fā)現(xiàn)這孩子居然還守著。

    而他尚未開口，就聽烏涂爾道：“殿下，喝點水吧?！?/br>
    “嗯?！背淌姷剿?，才稍微能放松片刻。他和周念商議了半日，早已口干舌燥，一杯溫茶入腹，才覺得恢復(fù)過來不少。

    他剛剛飲完，就見烏涂爾沖著偏殿伺候的一個內(nèi)人點了點頭，那內(nèi)人福身之后出去。烏涂爾道：“殿下勞累這么久，肯定餓了，我沒什么能做的，只好讓膳房準(zhǔn)備了飯菜?！?/br>
    程束看他，發(fā)現(xiàn)他目光灼灼盯著自己，說話的時候不像是為了用膳，更像是帶著深深的憂愁。

    “沒想到出了這等事，的確叫你久等?！背淌f道，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竟然有些沙啞了。

    烏涂爾果然也注意到：“從前在越國的時候，姆媽給我熬過奶茶，我喝完覺得嗓子溫?zé)?，剛剛讓?nèi)人jiejie去做了，一會兒就給殿下送來?！?/br>
    他說完，像是不甘，接著說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做出如此殘忍的手段……朝堂上那么多人，每個人都像是披著面具。就像是從前在越國王宮，我也見過那些不軌之人……”

    他到底對朝堂上的人不熟，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盤根錯節(jié)。因此說著說著，聲音漸小，但氣息卻是不穩(wěn)：“我，我聽到他們說方大人一家都死了，就留下一個小公子。我聽著，好害怕，我怕殿下也會被他們害了，我怕我到那個時候都提不起劍，不能保護殿下。”

    程束心中沉了沉，握住他的手道：“不會的，藏在暗處的都是蟲蛇，一輩子暗無天日。他們還沒有那個能力和膽子來殺我?！?/br>
    他雖然這么說，但烏涂爾心里的憂慮分毫未少，忽然反手也握住了他：“殿下不要怕，我什么都沒有，就這么一身血rou。便是為了殿下死了一千次，一萬次，我都甘愿?！?/br>
    程束一愣，還未說出什么，那邊膳房就差人來了。他一腔心思被打斷，直到送走了烏涂爾，這才叫李莊來了身邊。

    “如今謝琢不在京里，圖龍衛(wèi)也少了，只能你多看著些?！背淌袅颂糸L明燈的燈芯，火光顫顫，映得他臉上明明暗暗：“若有異動，可使非常手段。”

    李莊道：“是。奴婢自會將那些個不老實的看得緊緊的?！?/br>
    “殿下，剛才周大人又派人來問，說如何審問那個男人……”李莊低了頭：“奴婢不愿打擾殿下與三王子，自當(dāng)做主，準(zhǔn)備自去看看。”

    “你去一趟也好?！背淌溃骸澳切┤硕际撬朗?，可本宮不信人的骨頭真能硬到什么程度。李莊，他若是不開口，你就讓他求死不得。”

    李莊應(yīng)道：“殿下放心……奴婢還有一事需要上稟。方家那個剩下的小公子的確孤苦無依，他母親去世多年，經(jīng)此一事，府里也樹倒猢猻散。周大人本想對他多加照顧，不想這孩子卻主動說想來殿下身邊侍奉?！?/br>
    “來東府？”程束想了想：“此事并非不行，但本宮這里也不是善堂，你派人傳個話，就說讓他在宮外好生活著，本宮必不會虧待于他。”

    李莊此時微微一嘆：“奴婢自然也是這么說的，可……可那個小公子卻是行事極端，頗有些不像方家人?！?/br>
    他說到這里，湊到太子身前說道：“也是剛剛傳來消息，方家公子揮刀自宮，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已被送到醫(yī)館了?！?/br>
    程束見了那么多場面，即便是方家被人逼死一事，他雖然確實氣憤，但也知道事不可避。自己坐在如今的位子上，若不招攬幾個人憎恨，倒也說不過去?？衫钋f帶來的這樁消息委實有些讓人驚訝。

    聯(lián)系起來今日發(fā)生種種，倒是感覺更為古怪。

    他不由冷笑道：“也不知方家泉下有知，瞧見這么個孩子，心里作何感受?！?/br>
    “他想進東府，就讓他來，你看著安排就好?！背淌讶皇制＞?，此時也不想費心力再糾結(jié)這些事情，當(dāng)即揮退了李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