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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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一咬牙,‘啪’一藤條抽在了最邊上那人的背上。那人慘叫一聲,趴在了地上,后背一道長長的血印。然后,老頭兒又抽在了第二個人的背上,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慘叫聲回蕩在整個廟坪上空,令人毛骨悚然。 “住手!”我實在忍不住了。 老頭兒一愣,停住手,朝我看過來。 “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么野蠻的村法,不就看丟了一只狐貍嗎?” “俺們村兒的事兒,你一個外人管什么?” “就是,狗拿耗子…” 那些村民紛紛罵道。 老頭兒‘哼’了一聲,掄起藤條又要打那幾個村民。 “等一下?!蔽依淅涞膾咭暠娙耍蛔忠活D的說,“狐貍是我昨晚扮鬼給救走的,跟他們幾個沒關(guān)系,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有什么氣,沖我出。” 跪在地上的那幾個村民的其中一個一抬頭,“我草,原來是你這混蛋扮鬼嚇唬我們!” 另一個長長的‘啊’了一聲,“我明白啦,一個男鬼,一個女鬼,原來是你們兩個!” “草,揍死他們!”跪在地上的那幾個村民異口同聲說道。 然而,外圍的村民卻沒有一個人吭聲,包括我和白小姐在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那老頭兒的身后。 村長老頭兒也似乎覺察到了不對勁,“你們這是咋啦?” “村長,后頭,你后頭…” 老頭兒急忙回頭,嚇得‘啊呀’一聲怪叫… 到底怎么了?那只羊,被剖開肚子,挖去心臟的那只羊,從盆子上站了起來,眼睛瞪的大大的,正一動不動盯著那老頭兒… …………… ☆、第四十一章 地戶逢鬼 就在跪在地上受刑的那幾個村民呵斥我跟白小姐,要跟我們算扮鬼嚇跑他們,救走那狐貍的賬的時候。我眼睜睜看著村長老頭兒身后盆子上那只羊動了幾下,然后緩緩的站了起來。外圍跟我們站在一起的這些村民也看到了,村長老頭兒跟那幾個受刑的村民由于背對著那只羊,所以沒看到。 那羊的腸子內(nèi)臟從創(chuàng)口里流了出來,一直垂到下方那只盛血的盆子里,一顫一顫的。村長老頭兒叫完那一嗓子以后連大氣都不敢出了,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不只老頭兒,所有人都不敢動。我想,每一個人應(yīng)該都跟我一樣的想法,這羊連心都被村長老頭兒挖出來了,怎么又活了?…雖然是白天,我卻感覺到一種陰森森的鬼氣。 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那只羊突然跳起來,帶翻血盆子,一頭撞向那老頭兒,老頭兒一聲怪叫被撞倒在地。緊接著,那只羊從老頭兒身上跳過來,朝人群奔來。那些村民大呼小叫往四下里散,不少人摔倒在地。那只羊左沖右跳,一頭撞在一棵樹上,彈起一房多高,‘啪’一聲落在地上,然后一調(diào)頭朝我站立的方向沖來。 “阿冷小心!” 我跟白小姐被剛才奔逃的人群給沖散了,白小姐一看那羊奔我的方向來了,急忙叫道。 一眨眼的工夫那羊就到了我跟前,根本就來不及躲閃。我一咬牙,狠狠一腳踢在了那羊的頭上。與此同時,白小姐也沖了過來,抬腳踢在了羊身上。兩人合力之下,那羊往我左上方摔了出去,在地上幾個翻滾站起來,沖進(jìn)了廟屋里。 村長老頭兒被羊撞那一下,一口氣差點沒過去。好容易緩過來,一看羊進(jìn)了廟屋,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關(guān)…關(guān)門… 那些村民都快被嚇瘋了,誰還敢跑過去關(guān)門?我跟白小姐撲到門口,一左一右抓住兩扇門,同時往外拉,‘咣’的一聲把門給關(guān)住,并且拉上了門插。 好一會兒,那些村民才驚魂稍定,不少婦女跟小孩兒都‘哇哇’哭了起來。我貼在廟門上聽了聽,聽不到任何動靜。我轉(zhuǎn)過身,對那老頭兒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我們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你們村里有不干凈的東西,我們那個楊叔昨天晚上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到現(xiàn)在都下落不明。 老頭兒蹲在地上,捂著肚子喘粗氣,一張臉像死灰一樣,一言不發(fā)。我心里想,剛才這死了的羊又活了,由不得他不信我的話。被剛才那羊這么一鬧,那些村民也不追究我們救狐貍的事了。 “阿冷,這羊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死而復(fù)生?”白小姐緊張的問。 “不知道是不是撞靈了,我起局測一下?!?/br> 我看了看時間,從包里取出起局用的九宮格以及木牌,往地上一攤,起了一局。奇門測事,有動應(yīng)和靜應(yīng)之分,對于動應(yīng)的事物,動在何方,便看該方所對之宮。那羊‘死而復(fù)生’的位置,也就說廟門口,在我起局位的東北方,那就看‘艮’八宮里的局象,只見死門落艮八宮,艮八宮的本門是生門,死門加生門,應(yīng)死而復(fù)生。此外,八神里的騰蛇落艮八宮,騰蛇代表虛驚怪異。再看奇門格局,己加己,‘地戶逢鬼’… 仔細(xì)分析局象以后,我心里明白了。 “這羊之所以死而復(fù)生,是因為沖撞到了什么東西…” 一邊說,我一邊往四處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廟門上。 我指著廟門問那老頭兒道,“這廟里有什么?” “嗯?”老頭兒抬起頭,“俺村兒祖宗的塑像啊?!?/br> “不,一定有別的東西?!?/br> 我站起身看了看聚過來的那些村民,“你們都閃開,離遠(yuǎn)一點兒。” 那些村民都很猶豫,紛紛看向那老頭兒。老頭兒晃了晃腦袋,嘆了一口氣,頹喪的擺了擺手。在兩個村民的攙扶下,老頭兒也退到了遠(yuǎn)處。 我抽出一疊六丁六甲神符,在距離那廟門五米的地方擺了一圈。然后,我摸出一道‘孤虛神符’攥在手里,拔下門插,一腳踢開廟門閃在一旁。不一會兒,那羊便從廟屋里沖了出來。奔到離符紙圈還有一尺多遠(yuǎn)的地方,那羊停住了,然后調(diào)頭朝另一方向沖去。左沖右突,始終出不去符紙圈,那羊便轉(zhuǎn)身朝門口,也就是我所站的位置沖來。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待那羊沖到近前,我對準(zhǔn)它的頭,將那道‘孤虛神符’打了出去。這羊不是詐尸,而是鬼魂在離開身體的時候被什么東西給撞了回去,法奇門里管這種現(xiàn)象叫‘撞靈’。師父跟我說過,如果剛死沒多大一會兒的人或動物突然詐尸,有些時候可能就是撞靈了,鬼魂又回到了身體里,如果不將鬼魂從身體里打出去,不出一個時辰就會魂飛魄散。 我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扔出去的那道孤虛神符不偏不斜,剛好打在那羊頭的正中。隨著那道符‘啪嗒’一下彈到我腳邊,那羊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撤去符紙,我朝白小姐招了招手,朝廟屋里走去。 跨進(jìn)廟屋沒走幾步,我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種氣場,是死人的氣場。我平心靜氣,仔細(xì)感應(yīng)那氣場的來源,目光落在廟屋正中那尊塑像上。 那是一尊石頭做的塑像,立在一個一米多高的石臺子上。塑像有真人兩個那么大。所雕塑的這人穿著明朝的官服,四方臉,臥蠶眉,嘴上兩撇小胡子,看起來慈眉善目的。 “喂,你干什么?!” 村長老頭兒跟一些村民也隨后來到了廟屋,見我一抬腳上了石臺子,一個村民怒問。 “這里好像有死人。”我回頭說道。 “死人?” “嗯?!?/br> “開什么玩笑?!” “信不信由你。” “算啦。”老頭兒擺了擺手,“看他搞什么名堂?!?/br> 我把臉貼在那塑像上,仔細(xì)感應(yīng),發(fā)現(xiàn)那種死人氣場來自塑像后面。我左腳往前跨了一步,左右伸到塑像后面一摸,什么也沒摸到。我一怔,蹲下身手往下一摸,突然摸到一個涼涼的肩膀。我死勁一拉,‘撲通’一下子,人從塑像后面滑了出來,摔在了地上,白小姐和那些村民同時驚呼。 我跳下石臺一看,只見這人早就已經(jīng)僵硬了,掉在地上依然保持著一種蹲著的姿勢,嘴巴大張,滿臉驚恐,似乎在死前見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東西。 “高小文,原來他跑到了這里,他怎么死了?!”一個村民叫道。 另一個村民朝外面喊了一聲,一個婦女沖了進(jìn)來,抱住那死尸嚎啕大哭。這婦女是死者高小文的老婆。 村長老頭兒告訴我說,高小文是昨晚看守狐貍的八個村民里的其中一個。當(dāng)時因為‘鬧鬼’,他們?nèi)勘粐樑芰耍淮笤缋项^兒問罪時只找到了七個人,高小文不知去了哪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今天老頭兒召集村民圓墳祭祖,當(dāng)先趕到祖廟這里時,看見廟門是開著的,他感覺挺奇怪,因為這里即陰森又僻靜,除了祭祖沒人會來,村里的小孩子都不會到這里來玩兒,老頭兒怎么也沒想到高小文會躲在廟里的塑像后面。 我心說,高小文應(yīng)該是昨晚被我和白小姐嚇跑以后躲到這里的,他可能認(rèn)為高家祖宗在天之靈會保佑自己的安全,不會被‘鬼’找到。結(jié)果卻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這里。 我向高小文的老婆詢問過高小文的生辰八字以后起了一局,局象顯示,高小文死亡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時干上乘白虎,下臨驚門,說明他是被一種兇惡的東西給嚇?biāo)赖?。我取出羅盤,靠近高小文的尸體,指針來回?fù)u擺,說明他的尸體具有一種奇怪的磁場。嚇?biāo)浪哪菛|西可能跟他有過近距離的接觸,高小文身上所具有的這種古怪磁場,便是導(dǎo)致那只羊‘撞靈’的原因。我先前起的那一局,里面有個‘地戶逢鬼’的格局。在奇門里,‘己’為陰土,又為地戶,‘己’落宮方位為‘地戶位’。法家奇門有靈魂一說,認(rèn)為無論人或者動物,都具有靈魂,當(dāng)人出生的時候,靈魂從‘天門’而出,附于身體,人便具有了生命和思維。當(dāng)人死去以后,靈魂脫離身體,由‘地戶’而入,進(jìn)入陰界,等待輪回,其它動物亦然,便是所謂‘出天門入地戶’。 那只羊死去的時候,高家村祖廟所在的方位正是‘地戶位’,因此,那只羊的靈魂脫離身體以后,會跑進(jìn)祖廟里,結(jié)果,沖撞到了躲在塑像后面的一具死尸,死尸也可以理解為死鬼,入地戶遇死鬼,合應(yīng)局象里‘己加己’的格局‘地戶逢鬼’。在高小文尸體身上那種古怪磁場的作用下,那只羊的鬼魂被‘撞’回了身體里,于是便出現(xiàn)了‘撞靈’的現(xiàn)象。 毫無疑問,害死高小文的是一個超自然的東西,具體是個什么,從局象里我分析不出來,但我感覺可能跟水有關(guān),因為,我用高小文生辰八字起的那一局里,時干和白虎都落在‘坎宮’,‘坎宮’五行屬水。 “害死高小文的,可能是一個水怪,或者是水鬼…” ☆、第四十二章 黃河往事〔1〕 這村子離黃河只有一里多遠(yuǎn),除了村里的水井以外,村子附近就只有黃河里才有水。我認(rèn)為,害死高小文的那東西,應(yīng)該是從黃河里出來的。黃河里每年都會淹死很多人,汛期的時猴,很多被淹死的人,尸體都被水從上游沖到幾百公里之外的下游。 莫非,害死高小文的,是一個被淹死在黃河里的水鬼?可是,它為什么要跑到高家村里來?從時間上來看,害死高小文的,和擄走楊書軍的,應(yīng)該不是同一個東西。昨晚我和白小姐扮鬼嚇跑那些村民救出狐貍以后,怕那些村民返回來,沒敢在村支部耽擱太久,并且離開村支部以后很快就出了村子。走到蘆葦蕩那里,狐貍感覺到危險,把我們引到土崗子那里躲避,當(dāng)時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狐貍感覺到危險,說明那東西在我們前方,那么,它就不可能跑到高家祖廟這里嚇?biāo)栏咝∥摹?/br> 由此我認(rèn)為,嚇?biāo)栏咝∥牡?,很有可能是我昨晚抱著狐貍出來時所看到的,在村支部大院里跳來跳去的那東西,那是個水鬼?那么,擄走楊書軍的又是個什么呢,莫非也是個水鬼?如果是的話,難道說,那東西擄走楊書軍以后鉆進(jìn)了黃河里?要知道,人在水里不借助供氧設(shè)備是沒法存活的,我給楊書軍起的那一局顯示,他的命格很硬。這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擄走他的那東西沒帶他進(jìn)黃河,還有一種就是,楊書軍已經(jīng)死了,用命局測不出來…想到這里,我的心不由一陣發(fā)緊,我相信不只當(dāng)時的我,此刻正在看這本書的朋友肯定也希望是前一種可能,而不是后一種… 我只覺腦袋都大了,不管到底是水怪還是水鬼,很顯然,那東西最少有兩只…突然,我想到當(dāng)初救趙村長兒子小虎時,在他們村后那條河的橋底下?lián)瞥龅哪蔷邲]腐爛的女尸。那女尸生前是那條支流河上游的一個村莊里的,從黃河里往支流河引水的時候,被大水沖到了下游。那女尸可能就是一只水鬼,一只吸人血的水鬼,只是不知道她跟高家村出現(xiàn)的水鬼有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聽我說害死高小文的可能是一只水怪或者水鬼以后,那些村民都滿臉恐懼,高小文的老婆也停止了哭泣。村長老頭兒陰沉著臉,表情看起來比廟屋正中那尊塑像還要僵硬。 “慌什么?!”老頭兒沖兩個村民道,“你們倆,把高小文的尸體先抬回家里去吧,到時候選個日子葬了…” 這老頭兒所表現(xiàn)出來鎮(zhèn)定,使我感覺他可能知道什么隱情。當(dāng)時我什么也沒問,拉著白小姐跟在那些村民后面,朝外面走去。 廟屋門口擠滿了村民,高小文的尸體被抬出去的時候,紛紛讓出道來,人群里一陣陣驚慌的叫聲和議論聲。 “行啦行啦?!崩项^兒看向眾人,“先祭祖圓墳,其他事后面再說?!?/br> 像這種封閉的,近乎與世隔絕的村子,村長在村里具有絕對的權(quán)威。老頭兒這么一說,那些村民立時便安靜了下來。 “阿冷,我們接下來要怎么做?”白小姐低聲問。 “先看看再說?!?/br> 我心里想,不管楊書軍是生是死,我們現(xiàn)在都沒有辦法找到他,急是急不來的。從這老頭兒身上,或許能知道些什么內(nèi)情。 在老頭兒的指揮下,幾個村民也不知從哪兒抬來了豬頭以及供品,擺放在了廟屋門口。然后又是燒香又是燒紙,廟坪上空煙氣繚繞,那些村民拜了又拜。一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走完了拜祭的流程,老頭兒揮了揮手,當(dāng)先朝祖墳方向走去,那些村民自覺而又安靜的跟在后面,我和白小姐則跟在了最后頭。 天又陰了下來,這段時間雨水挺多,看情形又會下雨。高家祖墳后山上的荒草以及小樹在涼風(fēng)中颯颯搖擺,顯得格外荒涼。老頭兒一聲令下,兩個村民便用瓦刀將和好的粘稠泥漿往墳包裸露的青磚上刷去。我不由十分疑惑,那狐貍為什么要偷高家祖宗的頭呢?見了這些村民祭祖的過程以后,我覺得這高家村里處處都透著神秘。刷完泥漿以后,四五個村民鐵锨翻飛,不一會兒就圓好了墳。然后又是燒香燒紙加叩拜,老頭兒令那些村民散去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 天空已經(jīng)開始有零星的雨珠落下來,打在草葉上‘撲踏撲踏’作響。 “來…” 我拉著白小姐正要朝老頭兒走過去時,老頭兒反朝我們走了過來。 “你們兩個跟我來?!?/br> 我們跟著老頭兒來到村支部,這高家村村支部的僻靜和陰森程度,絲毫不亞于那祖廟。 屋子里黑漆漆的,好一會兒,老頭兒只是坐在那里一鍋接一鍋的抽旱煙,一句話也不說。不時有風(fēng)夾雜著雨氣透進(jìn)屋子里來,更增冷清。 我實在忍不住了,再加上擔(dān)心楊書軍,有些心煩意亂,沒好氣兒的問,“大爺,叫我們來干嘛,難道還要追究我們偷狐貍的事?或者說,不相信我的話,認(rèn)為那高小文不是被水鬼給嚇?biāo)赖??…?/br> 老頭兒使勁吸了口煙,正要開口時,外面?zhèn)鱽怼畵涮涮ぁ哪_步聲。 “村長,他們都來嘞。” 當(dāng)先一個村民來到門口,說完以后讓到了一旁,幾個老頭兒走了進(jìn)來。 “嗯,都坐吧。”老頭兒磕了磕煙袋鍋。 “村長,叫俺們來啥事兒?”其中一個老頭兒用一種警惕的眼神看了看我跟白小姐,問道。 “村長,把我們喊來是不是跟高小文的死有關(guān)嘞?”另一個老頭兒問。 村長老頭兒點了點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陰陰沉沉的說,“我覺得嘞,可能是他來啦…” “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