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向風所指看去，只見廂房的角落里立著一塊木板。把木板移開以后，一個墻洞呈現(xiàn)眼前。那墻洞形狀很不規(guī)則，大小剛好可以容一個人通過。

    墻洞里好多亂草，我和向風撥開亂草，鉆出墻洞。朝四下里一看，只見我們來到了宅院外面，這里非常僻靜，墻洞被長草遮擋著，外人很難發(fā)現(xiàn)。

    向風蹲下來，用手在草窩里撥開撥去的，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找什么？”我問。

    “看。”向風停住手，指著一處地方說。

    我看過去，只見草叢中隱隱約約有一條人為踩踏的小徑。

    “還有一間廂房我們還沒去查看過，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楊叔在不在里面…”

    說完以后，向風便鉆回了墻洞里，不一會兒就回來了。

    “怎么樣？”

    向風搖搖頭，指著草窩里那小徑說，“看情形，這人常不常會過來，所以踩出這么一條小徑，走，我們看看他是從哪里過來的?！?/br>
    那條小徑不是很明顯，而且忽隱忽現(xiàn)的，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沿著小徑走了一會兒，繞過一棵大樹，眼前是一座倒塌的破房子。房子邊有條小路，路兩邊好多垃圾，堆的高高的。我們沿著小路一邊走，一邊打量兩旁的建筑。忽然間，我看到左手邊遠處一座房子里有燈光透出來。

    來到跟前，只見這座房子孤零零的坐落在這里，沒有院墻，屋前一棵彎彎曲曲的，也不知是什么樹。屋門緊閉著，燭光從一扇圓拱形的小窗子里透出來。

    我和向風放輕腳步，剛來到窗戶底下，就聽到楊書軍的聲音。

    “我說老兄，你這樣把我關(guān)著不叫個事兒啊，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搞非法囚禁，要判刑的你懂不懂…”

    我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楊叔居然在這里！他不僅還活著，而且聲音聽起來神完氣足的！

    楊書軍說完以后，一個人含含糊糊的也不知說了句什么。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由于聽不很清楚，沒法判斷他的年齡。

    “哎，我都說啦，我是到高家村旅游的旅游的，你咋就不信呢，至于我為什么體質(zhì)跟正常人不一樣，這個跟家族遺傳有關(guān)系，遺傳你懂不懂，就是你爹把你生下來，如果他天生有病，你也會跟著有病，就這個意思…”

    ☆、第六十七章 狐人

    我簡直哭笑不得，心說，楊叔說話真夠損的，也不怕挨揍。我把食指豎在嘴邊，沖向風輕輕‘噓’了一聲，悄悄來到窗前，還沒聽清跟楊書軍說話的那人說的些什么，我懷里那孩子突然醒了過來，在我懷里猛一蹬腿，嚇了我一大跳。隨著那孩子怪叫一聲，屋里的蠟燭一下子滅了。

    “別鬧，孩子，別鬧！…”

    那孩子一邊哭叫一邊在我懷里掙扎，我只得用手掌在他后頸上猛砍一下，將他砍暈。這時候，向風已經(jīng)站到了屋門口。

    “屋里的人開門?！蔽医械馈?/br>
    “小冷，是你嗎？”

    楊書軍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

    “是我，楊叔，是我！屋里的人聽著，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抓緊把我們楊叔放出來，然后出來投降！…”

    一點動靜也沒有，向風退后兩步，正準備踹門時，那門‘砰’一下子開了。緊接著，一個人從屋里躥出來，朝遠處跑去。

    “站住！”向風朝那人追了過去。

    我把那孩子放靠在門邊，來到屋里，掏出打火機一照，只見楊書軍被綁在一張椅子上。

    “楊叔，可算找到你了，之前我還以為你…”

    我眼圈一熱，話哽在了喉嚨里。

    楊書軍‘呵呵’一笑，眼眶紅紅的，“以為我什么，以為我死了，是吧？”

    我沒說什么。

    “傻小子，大叔我還沒看到你造的小人兒呢，怎么可能就死？”

    我笑了笑，揉揉眼睛。

    “還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幫我把繩子給解了？”

    “對對，你看我…”

    解去繩子，楊書軍一邊揉著胳膊一邊罵，“哎呦，他奶奶的，綁的真結(jié)實?！?/br>
    “楊叔，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被綁到這里來了？”

    楊書軍說，那天晚上，我和雨馨去救那狐貍，他左等右等，見我們久久不回，心里不安，于是就帶著小黑翻過河堤往高家村走去。走著走著，他忽然看到遠遠的有一個人朝他跑來，那人跑起來的姿勢特別奇怪，一躥一跳的。離的近時，楊書軍發(fā)現(xiàn)那人腳就像腳不沾地一樣，跳那么高，落地卻連一點聲音都不發(fā)出，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鬼。

    楊書軍本想帶了小黑躲避，可那狗根本不聽他的，‘嗚’地一聲朝那人躥了過去，楊書軍上前喝阻小黑，那人卻反朝他撲了過來。結(jié)果，一人一狗和那人打了起來。打著打著，楊書軍感覺腦門兒一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了這間屋子里…

    “你當時遇到的，就是剛才跑出去的那人嗎？”我指著門外問。

    “嗯?！睏顣娬f。

    “那到底是個什么人？”我問。

    “唉…”楊書軍搖了搖頭，“其實他是一個可憐人?！?/br>
    “可憐人？”

    “嗯，一個半人半狐的可憐人。”

    “半人半狐？”

    我越聽越奇了，向風追那人還沒回來，我決定就在這里等著。

    “楊叔講講，那人怎么樣半人半狐？”

    “這幾天，他給我講了很多關(guān)于他的事…”

    楊書軍說，那人告訴他，自己是被一只狐貍給養(yǎng)大的，在他幼時的記憶中，自己是住在黃河堤壩上的一個狐貍洞里的。白天在洞里睡覺，到了晚上，狐mama就會帶他出去，在河灘上捕鳥捉野兔子，或者游進黃河里捕魚。不知道是不是吃狐貍奶長大的緣故，他身上有很多狐性，比如跑的很快，落地無聲，聽覺和嗅覺特別靈敏，等等。那時候，他認為自己就是個狐，他不會說話，但他能夠聽懂狐貍的‘語言’，用‘嗚嗚嗚’的叫聲和狐mama進行簡單的交流。

    后來，他一天天長大，狐mama卻一天天衰老，最終死了。那時候，他不懂什么叫做痛苦，只感覺好像有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從身體里被抽離了出去，他每天趴在狐貍洞里，一邊哭，一邊用舌頭一下下的舔狐mama的毛。后天，尸體腐敗了，他被感染，得了病，奄奄一息中，靠著模糊的意識，他爬出狐貍洞，想捉點東西吃，結(jié)果暈倒在了黃河灘上，被青石鎮(zhèn)的一個漁民給救了起來。

    那漁民原本是青石鎮(zhèn)上的一個沒落地主，當時全國已經(jīng)解放了，他祖上傳下來的一座大宅院被充了公，他本人則接受改造，住在了離那大宅子不遠的一座破房子里(就是這座房子，楊書軍說)，除了每天給青石鎮(zhèn)掃大街以外，他便靠在黃河里捕魚交給政府，兌換工分。

    這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去黃河捕魚，沿著河道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一絲不掛的孩子躺在河灘上。用手摸了摸還有氣息，他便把那孩子抱回了家里。煎了幾副中藥喂給那孩子以后，他的病便好了起來。漁民發(fā)現(xiàn)，這孩子根本就不會說人話，而且特別怕光，每天躲藏在黑黑的角落里，‘嗚嗚嗚’地沖他叫。而一到了晚上，他就特別有精神，像條狗一樣滿屋子亂爬，用腦袋一下一下地拱門。

    縱然如此，漁民也沒有嫌棄他，漁民的妻子在解放前就得腦溢血死了，后面一直沒有再娶，因此沒有子嗣，他便把這孩子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從自己每天僅有的一點口糧里均出一部分給他吃。然后，他用了整整兩年的時光，教會那孩子說人話，以及像人一樣走路。

    學會說話以后，孩子告訴那漁民說，自己是被一只狐貍給養(yǎng)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于是，漁民便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小狐。由于小狐是在懂事以后才被人給收養(yǎng)的，所以他身上保留有很多狐貍的特性。白天時，他看起來跟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但是一到了晚上，他身上那種狐貍特性就會表現(xiàn)出來。

    鎮(zhèn)上有一座狐仙廟，由于政府反對迷信，所以全國解放以后那廟里就斷了香火，平時沒什么人會去那里。但小狐經(jīng)常去，有時候，在廟里一坐就是一天。他把那尊狐大仙像當作自己過世的狐mama，用一種誰也聽不懂的，‘嗚嗚嗚’的語言對著它傾訴，傾訴自己的思念…

    后來的一天，小狐遇到了一個從黃河對岸過來的，給狐大仙上香的人。他很奇怪，廟里香火早就斷了，這個叔叔為什么會過來上香？于是就和他攀談起來。通過交談，他得知這人姓徐，于是便叫他徐叔叔。徐叔叔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狐仙廟上次香，一來二去的，小狐便和他熟識起來。徐叔叔是一個很好的人，而且很喜歡小狐，每次過來都會給小狐帶點他腌制的魚干。除此之外，徐叔叔還參過軍，給小狐講了許多他們當年在太行山里和日本鬼子打仗的故事。

    后來的一天，不知怎的，徐叔叔聊起了自己的兒子，他告訴小狐說，自己除了眼下的三兒子以外，前面還有兩個兒子，被高家村的村民扔進了黃河里，如果那兩個孩子還活著，應該也有小狐這么大了。徐叔叔說，不知道為什么，他每次看到小狐都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然后便想到自己夭折的那兩個兒子。

    那一天，徐叔叔哭了很久，他說那兩個孩子剛生下來，他連抱都抱一下，就被那些村民給搶走了。小狐想到自己的身世，也陪著他一起哭，可是，徐叔叔接下來的一句話，立馬便震驚的他哭不出來了。徐叔叔說，他很清楚的記得，其中一個孩子的肚子上有一塊蝴蝶形的胎記…

    徐叔叔走了以后，小狐掀開自己的衣服，陽光照在他肚子上，一塊胎記就像一只青色的蝴蝶，伸展著雙翼…那一天以后，小狐知道，自己就是徐叔叔的兒子。

    沒錯，這里的‘徐叔叔’，就是徐向前，小狐則是當年被高家村村民扔進黃河里的那兩個孩子的其中之一，不知怎的被一只狐貍給救了，靠吃狐貍奶存活了下來。

    得知真相以后，小狐沒有和徐向前相認，因為一旦相認，就意味著他可能要離開自己的養(yǎng)父，徐向前畢竟還有一個兒子，而養(yǎng)父卻孤苦伶仃。雖然沒有相認，但小狐卻盡到了一個做兒子的本分，每次徐向前過來，他都會燒一盆水給他洗腳，然后給他捶肩揉背，緩解奔波的疲累。

    徐向前也越來越喜歡他，并且?guī)^河，讓他跟高老三玩兒了一天。小狐很想看看當年那些將他扔進黃河里的村民長的是什么樣的，于是就去了高家村，路過村前那片蘆葦蕩時，憑借狐貍的特性，他嗅到那蘆葦蕩里有自己的‘同類’。

    來到蘆葦蕩里以后，他發(fā)現(xiàn)那里面有一個狐貍洞，洞里住著一只長的和他的狐mama很像的狐貍…

    從那以后，小狐就經(jīng)常過河看望那只狐貍。就這樣，一年年過去了。這一天，徐向前忽然來到青石鎮(zhèn)找到小狐，說自己又一次帶高家村的人找到被河神庇佑的那些魚，估計會遭天譴，剩下的陽壽已經(jīng)不多了。因此，他決定將陰陽五行之術(shù)傳給小狐，免得到時候被自己帶進棺材里…

    ☆、第六十八章 狐人〔2〕

    不只我們奇怪，徐向前為什么不把陰陽五行之術(shù)傳給自己的兒子高老三，而是傳給那小狐。當時的小狐也不明白，雖然他心里清楚，自己也是徐向前的親生兒子，但徐向前根本不知道。

    徐向前告訴小狐說，自己所會的陰陽五行之術(shù)是從一只上古的烏龜殼上得來的，乃大禹所創(chuàng)，當年大禹治水的時候，有巨龜負著《河圖》從水里面鉆出來。大禹最終依靠《河圖》治理了黃河水患，并且悟出‘先天禹步’以及五行秘術(shù)，將河神鎮(zhèn)壓在了河道里。徐向前所參悟出的五行之術(shù)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把一個繪有各種圖樣以及文字的小本子交給小狐，并且告訴他說，今后再不許他跟自己見面，然后就走了。

    此后，小狐曾過河找過幾次徐向前，都被徐向前在屋里隔著門給罵走了。不知是不是父子連心的原因，后來的一天，小狐從一大早就感覺心神不寧的。他過河來到河灘上的徐向前家，只見屋門緊鎖著，于是便去了高家村。遠遠的就看到那片蘆葦蕩旁搭著一個臺子，臺子底下黑壓壓圍著一大幫村民。走近一看，只見徐向前戴個大帽子，跪在臺子上，正在被批斗，而他的兒子高老三卻拿著條皮帶，站在他旁邊，一下一下往他背上抽。小狐肺都要氣炸了，但他卻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悄悄地潛進了蘆葦蕩里。

    晚上，待那些看守徐向前的村民睡著以后，小狐決定營救徐向前，可惜他身上沒有帶刀子，徐向前被五花大綁，而且打的都是死結(jié)，一時半時不容易解開。于是，他便把狐貍洞里那只狐貍召出來，命它咬開了繩子。

    繩子被咬開以后，徐向前身子一放松，然后就暈倒了。小狐將他負在背上，決定帶他過黃河去青石鎮(zhèn)，然后找個安靜的地方給他養(yǎng)傷。

    來到黃河灘，被河風一吹，徐向前醒了過來?？辞寰茸约旱氖切『院?，他命小狐將自己放了下來，說小狐其實根本就不應該救他。小狐跪在地上，乞求他跟自己走。

    徐向前只是搖頭，微笑著看著滾滾的河水。

    “孩子，你聽，聽到?jīng)]？”徐向前說。

    “什么？”

    “河神在召喚我，我?guī)顺缘袅怂敲炊嘧訉O，眼下，到了我還債的時候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聽說過關(guān)于它的傳說，那個時候起，我就一直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見一見河神，看看它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眼下，這個夢想終于要實現(xiàn)了…”

    無論小狐怎么乞求，徐向前都不肯跟他過河。情急之下，小狐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他，說我就是你那個身上有蝴蝶胎記的兒子…徐向前流著淚，撫摸著他的頭，告訴他說，傻孩子，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徐向前說，之所以他把五行之術(shù)傳給小狐之后不允許他跟自己見面，是因為自己中了一種‘噩咒’，當年，他在太行山的山腹里見到了一種不應該見到的東西，所有在場的人都死了，只有自己僥幸活了下來，可是，老天爺并沒有放過他，而是以一種更為嚴酷的方式懲罰他，讓他遭受種種噩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五行方術(shù)里原本就包含有‘天機’類的東西，徐向前擔心，一旦小狐修習，經(jīng)常和自己接觸，那種噩運會傳給他，所以不讓小狐再跟自己見面。而他之所以不把方術(shù)傳給高老三，原因也在于此。

    小狐說他什么噩運都不怕，繼續(xù)懇求徐向前跟自己走，徐向前執(zhí)意不肯。這時候，那些村民追了過來，徐向前把小狐推進了河灘的長草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跳進黃河里以后，小狐暈了過去。醒來以后，他回到青石鎮(zhèn)的狐仙廟里，回到他和父親初次相遇的地方，點了幾根香，給父親守了一夜的靈。

    清晨的涼風吹進廟屋，衣衫單薄的小狐瑟瑟的打著冷顫。他的養(yǎng)父因為曾經(jīng)的地主身份之前也被關(guān)進了牛棚，還沒等批斗，當天晚上就突發(fā)心臟病死了?，F(xiàn)在親生父親也跳河自殺，小狐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孤兒，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可以依靠的親人。他想到了狐mama，想到了當初在狐貍洞的日子，那是他從小到大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他好恨，恨老天爺為什么要讓自己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只真真正正的狐。他發(fā)現(xiàn)人的世界是如此的骯臟復雜，遠不如狐的世界干凈純澈。

    他像往常在狐貍洞里一樣，趴在地上，瑟縮著鉆進了供桌底下，只有黑黑的地方，才使他感覺安全，只有黑黑的地方，才令他覺得溫暖…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供桌底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被一陣‘砰砰’的聲音給吵醒。

    睜眼一看，他看到了高老三。自從他見到高老三在批斗臺上用皮帶抽徐向前以后，他就暗暗立誓，從此以后不會認他這個弟弟。雖然此刻聽高老三對著狐大仙說自己是被逼的，但在小狐的心中，仍然無法原諒他。高老三沒看到供桌底下的小狐，只是對著狐大仙像不停地磕頭，直到把頭磕出了血，祈求狐大仙顯靈，懲治惡人。

    高老三走后，小狐呆愣了好一會兒，他認為，徐向前所說的噩運，天譴…等等，不過是在開解和安慰他，好使他不致過于仇恨高家村那些人。

    思前想后，小狐決定，報仇！害徐向前的始作俑者是高家村那村長，那么，就找他報仇！可是，仇要怎么報？如果提刀把他給剁了，自己也會死，父親既然把陰陽五行之術(shù)傳給他，就是希望他好好活著，到時候衍傳下去，所以，他不能死。想來想去，小狐想到了徐向前曾經(jīng)給自己講過的一件事。徐向前說，但凡做過虧心事的人，大多心里都會有鬼，有些人之所以崇信神靈，不惜破費巨資往廟里撒香油錢，就是為了心安理得。聽高老三剛才跟狐大仙傾訴那村長干的惡事，說他竟然把自家祖宗的祖墳都給刨了，骨骸扶坐在棺材里批斗，也不知他心里有沒有鬼，怕不怕遭報應…

    這天晚上，小狐趁著夜色來到高家村，找到了那座祖墳。那墳當時還沒復原，破洞被幾塊青磚給堵著，拆去青磚，他鉆進墓室，把那骨骸的頭從墓室里拿了出來。然后，他來到村前那片蘆葦蕩，把那狐貍召出來，將骷髏頭套在狐貍頭上，給它穿上件人的衣服，將一頂從棺材里拿出來的，沒有完全朽爛的絲制官帽套在骷髏頭上，帶它去了那村長家。村長聽到撓門聲，從床上爬下來，開門來到院中，月光下，只見一只‘鬼’正在院子里跳來跳去，‘頭’上帶著他祖宗的官帽。村長以為是他祖宗找他報仇來了，一聲都沒吭，當場就被嚇死了。

    (給高老三報他兒媳婦被那些村民凌辱之仇，小狐用的同樣的方法，他把那怪魚弄進紙人里，給紙人穿上高老三兒媳婦被凌辱前正準備換的一身衣服。那女孩兒那天瘋瘋癲癲沿著河灘跑著玩兒，離家越來越遠，忽然，她發(fā)現(xiàn)一套被水從上游沖過來的衣服。展開來，里面居然還有一頂帽子。那女孩兒‘嘻嘻哈哈’脫去自己全身的衣物，正準備把那套衣服往身上穿時，碰到了高家村的那幾個正在河灘上散步的醉鬼。那女孩兒雖然長相一般，但身材還算不錯。幾個醉鬼盯著她上下看了一番，發(fā)一聲喊擁上去，把她手上的衣服奪過來往地上一墊，把她推倒在上面強暴了。可想而知，后面高小文躲在高家村祖廟里，忽然看到一個‘鬼’從外面‘騰騰’地跳了進來，身上穿著當時那女孩兒被強暴時身下墊的那身衣服，豈有不被嚇死之理…)

    嚇死那村長以后，小狐回到青石鎮(zhèn)，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潛心研究五行方術(shù)。通過研究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養(yǎng)父以前住的那座老宅院的風水有很大問題。此外，他還發(fā)現(xiàn)那座狐仙廟的風水結(jié)構(gòu)，很符合當年養(yǎng)父給他講的那個傳說，狐仙克制河神。由此他認為，那個傳說是真的，青石鎮(zhèn)一帶的水道里像徐向前所說的，真的有河神，它被鎮(zhèn)在河底，被狐仙看守著。其實在他心里，哺育他長大的狐mama就是狐仙，它每次一看到那狐仙像就會想到自己的狐mama。

    后面的一天，一幫人沖進狐仙廟，搗毀了狐仙像。小狐特別氣惱，后面沉下心來，他忽然想到可以把他的狐mama塑成狐仙像，他相信有一天文革必將會過去，狐仙廟里會重新燃起香火，到那時候，自己的狐mama就可以享受供奉了…

    這一天，他跑到河堤上，把那只狐貍的尸骸給挖了出來。這么些年過去，那尸骸居然還沒完全腐爛，皮毛十分完好。他決定把它先葬在狐仙廟里，到時候等風頭過去以后，重塑狐仙像。他把那尸骸放在廟屋的正中以后，便來到院子里掘坑，剛掘沒幾下，鐵锨壞了。當他回住處換了鐵锨回來以后，發(fā)現(xiàn)院子里站在好幾個人，正圍著那尸骸批斗…

    “楊叔怎么不講了？”

    “沒了呀?！睏顣姅偭藬偸郑八唤o我講了這么多，這人命夠苦的，唉…”

    我點點頭，這段往事聽的我胸口發(fā)堵。向風還沒回來，我不由擔心起來。朝外面望了一眼，我抱起那孩子。

    “走吧，楊叔，先把你送去我們住的地方再說?！?/br>
    ☆、第六十九章 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