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紙人飄到老頭兒跟前，其中一個，手一伸，把老頭兒從地上給拉了起來，然后拉著老頭兒朝外面走去。我也不由自主的輕飄飄站起，跟著老頭兒一起走，那倆紙人也沒阻攔。來到門外，只見果然便是一輛車，看起來也是紙做的，一匹紙馬駕著轅子，一動不動站在車前。老頭兒被扶上車，我也跟著上了車，往老頭兒旁邊一坐。兩個紙人坐上車轅，其中一個一拉韁繩，那馬一聲長嘶，我眼睛一花，馬車穿墻而過，來到了外面…

    馬車載著我和老頭兒，一路穿樓過室，直如無物一般，終于來到一條大街上。透過車窗看去，縣城的街景，一座座樓房，一間間茶館，看起來感覺都是些飄渺的影像。馬車越跑越快，突然間，拉車的那馬嘶叫一聲，一抬兩腿，帶著馬車騰空而起，越升越高，但見兩旁云煙層疊，飄忽而過…

    我正驚異，不知道這車還要飄多高時，忽然間，我感覺這車在往下墜。開始時只是隱約感覺在墜，到了后面，越墜越快，只聽風(fēng)在兩耳旁‘呼呼’直響…隨著‘呼’的一下子，我兩眼一花，感覺身體和先前相比有了重量，而兩腳，則好像踩在了實(shí)地上。

    我定神一看，那馬車不見了，趕車的紙人也不見了。距我不遠(yuǎn)的地方，立著一座深宅大院，建筑相當(dāng)古樸，云煙飄渺中，看起來鬼里鬼氣的…

    我正驚奇的看著，忽然感覺有個人推了我一下，嚇得我‘騰’從地上跳了起來?；厣硪豢?，是那老頭兒，驚恐的看著我。

    “大…大爺…”

    “你個娃子…詐尸??？”老頭兒拍了拍胸口，“話說，你是誰啊？”

    “我是…陪你一起來的…”

    “那這里是哪里？”老頭兒打斷我，望著四周。

    “這里是…”我撓了撓頭，“夢里…”

    “夢里？”老頭兒一愣，伸了下脖子，“先人板板兒哦…”

    “大爺，噓…”

    我打了個手勢，眼睛看過去，只見那兩扇宅門緩緩的開了。一個戴著瓜皮小帽兒，身著古代衣服的人走了出來。

    這人先是看了看老頭兒，然后又看了看我，開口說道，“貴客既到此，請隨我進(jìn)宅，大家都等候多時了…”

    這人說話語調(diào)怪怪的，不過還好，我勉強(qiáng)能聽懂他說什么。

    老頭兒看著這人，忽然‘啊’一叫，“我想起來了，這地方，我小時候來過！”

    “沒錯。”我說道，“就是這里，走吧大爺?！?/br>
    “可這…”

    “別怕，走…”

    其實(shí)我也有點(diǎn)心慌，硬起頭皮，挽著老頭兒，跟著這人走進(jìn)了宅子。

    大門又高又寬，穿過大門，是一個很大的花園，里面奇花異樹，我通通都叫不出名字。轉(zhuǎn)而向右，順著長長的檐廊走了一會兒，轉(zhuǎn)了兩個彎，來到一座月形小門，穿門而過，是一條彎曲的石徑，沿著石徑一路往前，但見兩旁假山嶙峋，怪樹突兀…按說，如果現(xiàn)實(shí)中有和這一樣的地方，應(yīng)該會使人感覺很清靜，雅致，行走其間，心曠神怡，仿若置身世外桃源，人間仙境一般…可是，眼前的景致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完全沒有那種感覺。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反正，不是因?yàn)槲抑肋@是‘鬼境’的心理原因所造成的?？傊磺卸汲銎娴撵o，靜的使人頭皮發(fā)麻，汗毛直豎…

    這樣走了一段，又是一道小門，連穿三道小門，我忽然聽到有敲鑼打鼓的聲音。穿過第四道小門，眼前豁然開朗，出現(xiàn)一座大院子。院中搭了個戲臺，幾個戲子，臉上涂著花花綠綠的油彩，正在上面表演，戲臺四周圍著好多人。院子右側(cè)檐廊的底下，擺著幾張桌子，桌上瓜果點(diǎn)心之類，堆疊的高高的。兩個老頭兒坐在桌旁，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我正四處看著，帶我們進(jìn)來的那人嚷了一聲，“貴客到…”

    唱戲的停了，看客不看了，老頭兒不聊了，所有人，都齊刷刷朝我們看過來。這么多雙眼睛，瞧的我心里面毛毛的。勉強(qiáng)擠出點(diǎn)笑容，我弓腰沖著人群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個老頭兒起身迎了過來，其中一個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卻也沒說什么，沖我旁邊的老頭兒一拱手，道，“多年不見，如今，您也老了，該稱周老先生了。冒昧將您請來一敘，還望恕罪，請到這邊就坐…”

    這老頭兒把我跟周老頭兒帶到最中間的一張桌子落座，周老頭兒坐主位，我在下首陪著。待我們坐好以后，老頭兒擺了擺手，那臺上的戲子便繼續(xù)唱了起來。

    “隨便用?！崩项^兒指指桌上的糖果點(diǎn)心。

    這些東西看著誘人，但鬼吃的，誰知道是些什么玩意兒，我是不敢碰的。那周老頭兒卻毫不客氣，大咧咧抓起一塊點(diǎn)心，就往豁牙漏齒的嘴里面塞。我本想阻止他，但又怕惹惱那死鬼老頭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這樣坐著看了一會兒的戲，我也沒看懂演的是些什么東西，漸漸不耐煩起來。心道，現(xiàn)在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了，師父說，這些死鬼把周老頭子叫過來，是有事相求，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說事？難道師父判斷有誤，這些死鬼把周老頭子叫來，只是敘舊看戲的？…我看向那死鬼老頭兒，只見他僵著一張臉，我也不敢問，只得默默的坐著。心里想，先前在那山莊里的時候，我和這些死鬼照過一面，看情形，‘他們’好像并沒有認(rèn)出我來…又想，當(dāng)時在那山莊，我被這些死鬼包圍，后面，‘他們’一見到那只青銅人，居然全部跪倒在地，是什么原因？開始時，我以為那只青銅人有退鬼的功能，可是后來，當(dāng)那些原本被困在那間屋子里的死鬼攻擊我的時候，青銅人根本就不起作用…難道說，那只青銅人，對眼下這些死鬼來說，是某種圣物？…可是，楊老爺子說，那青銅人和三星堆是一個年代的，而眼前這些死鬼，從衣著穿戴，說話用詞來判斷，我感覺‘他們’生前應(yīng)該是明代的人…

    終于，周老頭子好像吃飽了，抹了抹嘴，說道，“你們叫我來，到底啥子事嘛？”

    那死鬼老頭兒起身站了起來，跟一個下人也不知說了句什么。那下人走后，老頭兒說道，“不急，既然來了，我?guī)е芾舷壬奶巺⒂^參觀，請…”

    我心道，看這情形，的確是有事求這周老頭子。雖然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什么事，但也只能忍著，耐著性子，跟隨兩個老頭兒，在這莊園里東走西逛了一圈。這莊園相當(dāng)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應(yīng)有盡有。我心說，這些死鬼雖然沒入輪回，但待在這地方，感覺不比人間差，干嘛還要求這周老頭子幫‘他們’完成什么所謂的心愿？…

    正想著，一個家丁跑了過來，“大老爺，人都齊了?！?/br>
    死鬼老頭兒點(diǎn)了下頭，說道，“請周老爺子移步，到這邊一敘?！?/br>
    我心里一陣激動，心說，終于要說正事了…

    我們跟著死鬼老頭兒，來到一座陰森的大屋，只見那屋里還有幾個老頭兒，翹首站在那里。

    “你們…”周老頭子疑惑看著眾人。

    領(lǐng)我們進(jìn)來的那老頭兒一個轉(zhuǎn)身，面朝周老頭子，‘撲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其余老頭兒也跟著跪。

    “你們這是？”

    “請周老先生務(wù)必在陽間幫我們完成一個心愿，我楊家合家上下九泉之靈，必感念老先生的大恩大德…”

    ☆、第十八章 山中奇遇

    周老頭子看起來好像是被眼前這種陣勢給嚇到了，愣愣怔怔看著跪在他面前這幾個老頭兒。

    “完成…心…心心愿？”周老頭子吞吞吐吐問。

    “沒錯…”當(dāng)先那死鬼老頭兒道。

    “你們先…先起來再說…”

    “周老先生若不答應(yīng)，我等就長跪不起…”

    “可這…”周老頭子腿直哆嗦，“我答，答應(yīng)，你們快起來…”

    當(dāng)先那老頭兒站了起來，后面幾個老頭兒也跟著紛紛起身。

    “你們到底要我?guī)兔ν瓿缮蹲有脑福俊敝芾项^子問。

    “說來話長，請周老先生到內(nèi)堂一坐，待我慢慢道來…”

    我一聲不吭的跟隨幾個老頭兒，來到里面一間房。相比較外面，這間房顯得更加陰森。房內(nèi)只有一張大桌子，數(shù)把圈椅。周老頭子被讓到正中坐了，那個被稱作‘大老爺’的老頭兒坐他下首，余下幾個老頭兒坐其它椅子。我沒地方可坐，便不動聲色的站在了周老頭子后面。反正幾個人都當(dāng)我空氣一樣，也沒人搭理我。

    這時候，一個下人端來點(diǎn)心，往桌上一放，退了出去。那個‘大老爺’拿起一塊糕餅，往周老頭子手上一遞，開口道，“就從…我們家族的過去開始，給周老先生講述吧…”

    這死鬼老頭兒接下來的講述，是我怎么都沒有想到的…

    這老頭兒說，他們這家族的先人，是蜀漢時期，諸葛亮的一個家臣，曾經(jīng)跟隨諸葛亮，鞍前馬后，東征西討。諸葛亮出于感念之情，把當(dāng)年先帝御賜的一處田產(chǎn)贈給了他。后面諸葛亮死后，他便在那處田產(chǎn)上建宅立戶，攜子孫后人，世代居住了下來。后面經(jīng)歷了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戰(zhàn)亂，宋元，到了明朝的時候，諸葛亮那家臣的后人，經(jīng)過繁衍生息，已經(jīng)發(fā)展壯大成為了當(dāng)?shù)氐娘@赫旺族。事情要從，眼前這死鬼老頭兒的爺爺說起…

    老頭兒說，他的爺爺名叫楊顯圣，是大名永樂年間進(jìn)士，曾在朝廷為官，后面因仕途沒什么建樹，并且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排擠傾軋，所以辭官回到家鄉(xiāng)，每日靠吟詩弄對，游山玩水，排解心中郁氣。四川很多名山大川，廟觀寺院，楊顯圣幾乎都訪遍了。他出行，一般只隨身攜帶一個家人，作為侍從兼保鏢。有一天，他帶著家人在邛崍山一帶游遠(yuǎn)，回去的時候遇到天降大雨，山體滑坡，那侍從連同盤纏，都被埋在了滑坡底下。楊顯圣命比較大，危急之中，他鉆進(jìn)了旁邊的一個山洞里，后面從山洞的另一端鉆了出來。雖然躲過了一劫，但他卻迷失了方向。大雨唰唰啦啦的下，楊顯圣忍著饑餓，冒著大雨，走了將近一個下午，也沒見一家人家，眼前卻出現(xiàn)一條河，擋住了去路。后面他才知道，那河是岷江的一條支流…

    當(dāng)時，楊顯圣沿著那條河一起走，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天將黑的時候，由于疲累，饑餓，外加恐慌，楊顯圣終于走不動了，暈倒在了河邊上。當(dāng)他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座茅草屋里，身邊圍著好幾個身穿樹皮衣服，戴著奇特頭飾的‘怪人’。那些‘怪人’嘰里咕嚕說著些什么，楊顯圣一句也聽不懂。后面他才知道，是那些‘怪人’救了他。楊顯圣由于被雨淋，受了風(fēng)寒，在那些‘怪人’的居住地養(yǎng)病，一住就是兩三個月。

    楊顯圣本身就是進(jìn)士出身，為人聰明，閱歷豐富。那些日子里，他搞懂了那些怪人的語言。從而得知到，他們是一個叫冉族的，已經(jīng)消失了的古蜀民族的后裔。他們的祖先，原本是冉國掌管宗教和祭祀的貴族。國家滅亡以后，那些人帶著他們國家宗教核心的東西，按現(xiàn)在說就是國家機(jī)密，搬到了位于岷江那條支流下游的，一座極為隱蔽的深山里，也就是楊顯圣養(yǎng)病的那地方…

    那些怪人總共只有不到百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不與外界通婚，真是搞不懂是怎么繁衍下來的。所謂的‘怪’，指的是他們的衣著穿戴，至于他們的長相，和山外的人差別不是很大。所以，其中不乏當(dāng)時人眼中的美女。其實(shí)，楊顯圣在頭一個月病就全好了，之所以住在那里不走，是因?yàn)樗粗辛四遣孔謇锏囊粋€美女…

    后面，通過深入的接觸，楊顯圣和那個部族美女建立了感情，并且有了夫妻之實(shí)。兩個人在一起，著實(shí)過了一段甜蜜日子。可是后來，楊顯圣由于吃不慣那里的粗糙食物，懷念外面的珍饈佳肴，廣闊天地，最終還是離開了那里。

    他很想把那個部族美女給帶走，可是對方不肯。走的時候，那女孩兒哭著一直把他給送到了山外，分別時，給了他一樣?xùn)|西。那是一個青銅做的小人，那女孩兒說，那東西是她祖上傳下來的。一別之后，可能就永無見面之日了，讓楊顯圣想她的時候，就看看那個小人…

    就這樣，楊顯圣帶著那小人回到了家鄉(xiāng)。后面，由于想念那女孩兒，楊顯圣回去過一次，可是，怎么找，他都沒找到那地方。再后來，楊顯圣成了他們楊家族里的族長，終其一生，他都念念不忘那女孩兒，臨死時，讓家人把那只青銅人隨葬在了他墓里…

    (我心道，這死鬼老頭兒所說的青銅人，應(yīng)該就是我先前拿的那只了。怪不得這些死鬼當(dāng)初見到那只青銅人，紛紛跪拜，原來是他們先輩族長的東西。至于楊老爺子那朋友當(dāng)年所盜的那座，得到青銅人的明墓，我想，墓主應(yīng)該就是這個叫什么楊顯圣的…)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只青銅人的隨葬，為他們楊家家族的滅亡，埋下了伏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zhuǎn)眼，幾十年過去了。楊顯圣的孫子，也就是眼前給我們講述的這個死鬼老頭子，也當(dāng)上了族長。這一年，他們家族舉行了一場大的祭祀活動。請來一幫和尚，做了好幾天的法事。祭祀結(jié)束后，為了給家族積福，族長，也就是這個死鬼老頭兒，組織人開倉放米，熬煮稀飯，布施給當(dāng)?shù)氐母F人。當(dāng)時人山人海，場面相當(dāng)壯觀，布施一直進(jìn)行到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起來打掃現(xiàn)場的家丁，看到一個衣著十分破爛的人，趴在地上舔食米粒。本來，那幾個家丁要趕那人走的，被剛好路過的族長老頭兒給看到了，喝止了他們。然后，老頭兒把那人帶回去，命下人盛了碗飯給他吃。待那人狼吞虎咽吃完，老頭兒便詢問他的來歷。那人表達(dá)能力似乎有障礙，說話磕磕絆絆的，語調(diào)也很怪…不過，聽來聽去，老頭兒倒也聽懂了，那人說是逃荒逃到他們這兒來的。族長老頭兒見他可憐，并且身體還算壯實(shí)，便將他留了下來，做了楊家的一個下人。

    那人做事相當(dāng)賣力，什么苦重活兒都干。沒多久，便贏得了族長老頭兒的信任，令他做了自己的私人車夫，出門的時候，幫自己趕車。

    有一次，去祠堂里面拜祖先回來的路上，也不知是怎么說起了，族長老頭兒把他爺爺楊顯圣當(dāng)年的那段往事，講給了那車夫。那車夫聽完以后，顯得相當(dāng)震驚，車都趕偏了，差點(diǎn)兒撞到一棵樹上。

    回到住處，族長老頭兒剛一進(jìn)屋，那車夫便追了進(jìn)去，‘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老頭兒很詫異，忙問他怎么回事。那車夫說，他就是從楊顯圣當(dāng)年待過的那山里面過來的，那些冉族后裔之一。當(dāng)年，那個部族美女，送給楊顯圣的那只青銅人，是他們部族的一件圣物。古時候，冉族的大祭司祭天時用的，一旦用特殊方式激發(fā)，那東西便會具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量…

    誰也不知道，那個部族美女，是如何拿到那東西，并且究竟是出自什么目的，送給楊顯圣的。總之，那東西丟了以后，那個部族的族長在族里面查，最終查出是那女孩兒干的。按照冉族的古老規(guī)矩，那女孩兒被剝光衣服，和一條蛇綁在一起，活活的燒死了…那部族族長則安排人，出山查探那只青銅人的下落，這一查，就是幾十年…

    車夫告訴楊家的族長老頭兒說，他就是后面第三批被派出來，查找‘圣物’下落的，那些人的其中之一。他已經(jīng)在外面流浪了十幾年了，靠乞討過日子。他希望，族長老頭兒把那只青銅人交給他，讓他帶回部族里去…

    這么一來，族長老頭兒犯了難，因?yàn)槟菛|西早就已經(jīng)給他爺爺陪葬了…放到現(xiàn)代社會，除非是遷葬，否則無論出自什么原因，刨自家祖墳的事兒誰都不會去干，更何況是古代？…

    老頭兒只得告訴他，那東西沒法交給他，并且如實(shí)給他講了原因，讓他回去復(fù)命。半個月后，那人回來了，告訴老頭兒說，部族族長還有族里的管事人都不肯，說如果不交出那青銅人，不會放過楊家的人。老頭兒也沒當(dāng)回事，心說你們一幫山里人，跑到我們本地來，能把我們怎么樣？于是便對這人說，讓他回去，替他們說說情，算是敷衍了事…

    半個月后的一天，老頭兒一大早便被外面的大呼小叫聲給吵醒了，出去一看，他看到眾人圍著一張血淋淋的人皮。而那張皮，卻是之前在他們楊家，給族長老頭兒做過車夫的那人的…

    ☆、第十九章 上古圣物

    族長老頭兒沒把那車夫是那些冉民的后裔之一，被派出山，討要青銅人的事，告訴楊家的其他人。當(dāng)時見到那車夫被剝下來的皮，楊家的人都嚇壞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有族長老頭兒心里面很清楚，應(yīng)該是那車夫沒討要到青銅人，回去以后，反而還幫楊家的人說話，被族里給處死了。然后，那些冉族的族人，帶著那車夫被剝下來的人皮，來到這里，對楊家人恐嚇示威，逼迫他們交出青銅人…

    族長老頭兒畢竟年紀(jì)在那兒擺著，再加上是一族之長，雖然心里面也怕，但權(quán)衡之后，他決定死扛到底，無論如何，祖墳是一定不能刨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那些人能怎么樣。族長老頭兒立即把全族的人都召集了起來，告訴他們說，可能是以前的世仇尋上門了，大家近段時間哪里都別去，反正糧倉，庫房里囤的米rou之類，足夠全族的人吃喝一兩年的…當(dāng)天晚上，進(jìn)出楊家的每條巷口，府門，族長老頭兒都安排了少則兩個，多則四五個的人手，拿著棍棒之類武器看守…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以后，眾人發(fā)現(xiàn)，那些被安排了守夜的人，全部都死了，身上沒有一點(diǎn)外傷，全部都大睜著雙眼，表情猙獰扭曲，好像在死之前見到了某種恐怖之極的東西。可頭天晚上，沒有任何人聽到有什么異聲…這么一來，族長老頭兒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的恐懼，對外，他說族里的人得了一種莫名的怪病，所以死了這么多人。對內(nèi)，將那些死尸埋了以后，族長老頭兒將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間大屋里，鍋灶就支架在屋外面，統(tǒng)一做飯吃。一天過去，平安無事，到了晚上，楊家大宅宅門緊閉，燈火通明。

    那些族人，下人們，擠在那大屋里，席地而坐，傾聽著外面的動靜，誰也沒有睡意?？扇丝偸且判沟?，到了后半夜的時候，終于有人忍不住了，要出去解手，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七八個人都要去。得到族長首肯之后，那些人便一起去的。沒想，這一去，就再沒回來…這么一來，沒人敢去了，挨到天亮一看，出去解手的那些人全死了，死狀和先前那些守夜人的死狀一模一樣…

    族長老頭兒心里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徹底斷了，終于，他把冉民索要那只青銅人的事，告訴了族里其余幾個管事的老頭兒。他認(rèn)為，自己是楊家的罪人，如果早點(diǎn)把那只青銅人刨挖出來，交給那些人，就不會死這么多人。幾人都勸他，說既然事情已經(jīng)演變成這樣了，后悔，自責(zé)，都是沒用的，目前要做的，是抓緊商量對策。商量來商量去，他們認(rèn)為，除了把那只青銅人從祖墳里刨挖出來，交出去，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墒?，那些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現(xiàn)身，要怎么交給他們？…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青銅人挖出來再說。族長老頭兒把族里的年輕人集合起來，不管什么老爺，少爺，還是下人，全體出動，僅用了半天的工夫，便刨開了楊顯圣的墓，可是，墓里的情形，卻讓在場的人全部都大吃一驚，那只青銅人，以及所有陪葬的器物，全部都不見了！…開始時，族長老頭兒認(rèn)為，是那些冉民動手，把那只青銅人給刨走了，可是緊接著，他就認(rèn)為不對，那些冉民一直住在深山里，金銀財物對他們沒用，他們不可能把其它陪葬品也拿走，所以，那墓應(yīng)該是被人給盜了，可能楊顯圣下葬沒多久，墓就被盜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么一來，可謂叫天不應(yīng)，叫地也不靈了…

    后面幾天，不僅是晚上，有的人白天都莫名其妙的失蹤，然后，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了某個地方。有的下人逃離楊家，結(jié)果也死在了外面。自始自終，他們都沒有見到敵人的樣子。楊家人就像受了某種詛咒一樣，誰也逃不掉。隨著一具具的尸體被抬去埋葬，縣上人都瘋傳，楊家的人根本就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感染了某種瘟疫。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誰也不敢靠近楊家人半步…

    眼看著全族上下的人，已經(jīng)死了一大半，族長老頭兒一籌莫展，最后，他決定和那些冉族的人談判，可是，要怎么見到他們？…思前想后，族長老頭兒決定賭一賭…

    這天晚上，夜深人靜之后，族長老頭兒告訴剩余的族人待在大屋里，把門關(guān)緊，哪兒也別去。然后，他便帶了管事兒的那幾個老頭兒，出了屋子，走出府宅，來到了外面…

    這晚夜色漆黑，無星無月，由于楊家死了好多人，整個縣城人心惶惶，天一黑就全部關(guān)門閉戶，整條街上，沒有一絲的燈光，陰風(fēng)颼颼的刮著，不時便卷來紙錢，在路面上翻滾…幾個老頭兒畏頭縮腦，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著，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

    這樣走著走著，忽然間，他們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那聲音相當(dāng)怪異，好像是有人在念一種古怪的咒語。驚恐之下，幾個老頭兒想要張口大喊，但那種聲音好像具有某種控制人的魔力，他們根本就叫喊不出來。正慌亂間，他們忽然看到，一朵黑云從遠(yuǎn)空爬了出來，緩緩朝他們逼近。那云來到正上空，垂直的便往下落…族長老頭兒登時明白，害死楊家人的，一定便是這種怪云了…

    幾個老頭兒想要逃出怪云籠罩的范圍，可是，無論如何都走不脫。情急之下，族長老頭兒忽然想到，爺爺楊顯圣在世的時候，給他講述當(dāng)年那段往事時曾提到的，住在那山里時，他跟那個部族女孩兒所學(xué)的，古時冉族的幾句祭祀語…族長老頭兒依稀還記得其中的一句…人在生死關(guān)頭的時候，往往會突生急智，族長老頭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會想到這件事，更不哪兒來的力氣，嘴一張便把想到的那句祭祀語給喊了出來…那一句喊完之后，那種奇怪聲音瞬時消失了，緊接著，那朵黑云也不見了，幾個老頭兒摔倒在地…

    靠著墻角大口大口喘息了一陣，幾個身穿古怪衣服，戴著長長的頭飾的人，從暗處走了出來。離近以后，只見這幾個人臉上都罩著猙獰丑怪的面具，看不到本來面目。族長老頭兒知道，這些人，應(yīng)該就是躲在暗處，害死那么多楊家人的冉民了…他掙扎著站起來，看著他們，問他們到底要做什么？最后面的一個人會說漢語，只是語調(diào)十分生硬古怪，令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用詞也頗多語病，不過，勉強(qiáng)還算能聽懂…

    那人告訴老頭兒說，你們拿有我們的‘圣物’，連番討要，始終賴著不給，激怒了全體冉民，我們是代表大家，前來懲罰你們的…老頭兒向他解釋，說這里面有誤會，首先，那青銅人是當(dāng)年那冉族女孩兒送給他先祖楊顯圣的，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圣物’，遵照先祖遺愿，在他死后，給他隨葬了。其次，他們這些冉民，連面都不見，一點(diǎn)解釋緩和的余地都不給他，一過來，就躲在暗處不停的殺人…這樣說了一陣，那個冉民道，好，只要你們把青銅人交出來，我們就離開這里，不再殺人。

    老頭兒說不是他不交，而是那青銅人被人從墓里給盜走了，眼下已經(jīng)不見了。那些冉民當(dāng)然不干。最后，族長老頭兒說，他愿承擔(dān)所有責(zé)任，希望用自己的死，使得這些冉民放過楊家剩余的那點(diǎn)血脈，他們是無辜的。其余那幾個老頭兒說，他們也愿意跟著族長一起承擔(dān)責(zé)任。那些冉民商量了一番，說他們弄丟了‘圣物’，這樣的懲罰太輕了。他們必須要立下重誓，為了敦促楊家剩余的人尋找丟失的‘圣物’，他們這些死去的人，在‘圣物’被找到之前，不得進(jìn)入輪回，不得再世為人…

    “當(dāng)時…”死鬼老頭兒道，“我問那冉民，一旦那只銅人找到之后，要如何，我等亡魂才可脫誓。他告訴我一句咒語，言道，一旦銅人被找到，以蛇皮做繩，繩長八尺九寸，拴銅人兩臂，離地三尺，垂吊于方圓二里無人之境，旋轉(zhuǎn)三圈，念此咒，我等便可脫誓。而其冉民，則能感應(yīng)召喚，前來取走銅人…”

    族長老頭兒回去以后，把那咒語告訴楊家剩余的人，然后囑咐他們，一旦找到那只青銅人，就按照他上面所說的去做，他們這些死去的人才能轉(zhuǎn)入輪回。交待完以后，族長老頭兒便伙同管事的那幾個老頭兒一起，上吊而死…

    “那你把我拉這里來，求我?guī)湍銈冝k的事是…”周老頭子道。

    “那只銅人出現(xiàn)了，此刻，就在這城里…”死鬼老頭兒說，“只可惜，我楊家后人都已不知所蹤，而我等逝者，陰陽相隔，無法自行幫自己脫誓。持有銅人者，有法器護(hù)體，亦無可相拉，思來想去，我等只得拉故識周老先生到此，表以原委，懇請周老先生尋到銅人，幫我等完成心愿…”

    ☆、第二十章 逃離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