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多了，沈原適時地表現(xiàn)自己的弱不經(jīng)風，憨厚的沈林就投降了。

    沈家的豬圈在后院。

    沈林悄悄地把豬食拌好，又看了沈原一眼，猶豫不決：“這樣會不會被爺爺發(fā)現(xiàn)？”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么可能知道？”沈原捏著鼻子站在三米開外，看著那盆豬食已經(jīng)隱隱有些作嘔了。他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糧食攪合到一塊怎么會弄成這么惡心的東西，“好了，趕緊放進去，別把豬餓死了?！?/br>
    沈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豬圈。

    頓時，一股更加濃郁的臭味襲來，沈原干嘔了兩聲，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矯情。”系統(tǒng)吐槽。

    沈原黑臉：“你閉嘴?！?/br>
    “躲得了一時躲不開一世，反正你鐵了心不讀書，那就遲早都要自己喂豬的，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學習學習，以后也好上手?！?/br>
    沈原感受到了系統(tǒng)對他的森然惡意。不讀書就要喂豬，他到底做錯了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付他？他本來可以高高興興地吃喝玩樂，做他的榮恩侯世子爺?shù)模?/br>
    沈原還在沮喪，沈林卻已經(jīng)飛快地把豬食給倒進石槽幾年去了。

    后院旁邊的梨樹旁邊也悄悄伸出來了一個圓潤的腦袋，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第4章 叛逆   被人冷落的滋味

    傍晚沈鐵柱回來之后，沈原正在幫張翠花擇菜。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討好這位便宜奶奶，所以打下午開始就一直在張翠花身邊瞎轉悠。

    不過，收效甚微，張翠花覺得他煩，恨不得他滾得遠遠的。說實話，張翠花壓根沒跟哪個孫子挨得這么近過，沈原一往她身邊膩歪她就起雞皮疙瘩。

    “去去去，邊上待著去?！?/br>
    張翠花避之不及。這小子之前也沒這么黏人啊，摔了一下腦袋反而變得這么膩膩歪歪了，該不會是真摔壞腦袋了吧？

    張翠花狐疑地盯著沈原。

    “奶你是要擇菜吧，我?guī)湍?，看你都幸苦一天了，這點活就交給我好了?！鄙蛟犞笱劬Γ煺嬗袩o辜地看著張翠花。

    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最吃這一套了，畢竟世上還有什么能比乖巧孫子主動幫忙還要叫人心滿意足呢？沒有！

    沈原臉上掛著天真可人的微笑，乖巧地從張翠花手里拿過了菜籃。

    “奶，我最會擇菜了?！?/br>
    張翠花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不對勁，這娃腦殼真的摔壞了。再看到菜籃里被擇得亂七八糟的菜，更加讓張翠花堅信沈原腦子壞了的事實。

    她正想讓人帶沈原去找附近的赤腳大夫看看，就發(fā)現(xiàn)沈鐵柱幾個都回來了。

    沈原臉色不變，手下動作卻利落極了，光看樣子還真像是個一心一意為自己奶奶分憂的孝順孫兒。只是沈鐵柱好像就跟他過不去一樣，明明沈建國跟沈建業(yè)都累得回房休息了，他卻還留在堂屋，非得問清楚喂豬的事。

    張翠花不知道有沈林旁忙，只說：“我剛剛去豬圈看了，喂過了?！?/br>
    “四毛喂的？”

    從旁邊路過的沈林已經(jīng)開始心里發(fā)虛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沈原放下了菜籃，理直氣壯地看向沈鐵柱：“不是我還能是誰？”

    老頭兒管得還挺寬。

    “是嗎?！鄙蜩F柱放下鐵鍬，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

    沈原不知道他到底信沒信，不過他反正是信了。

    “爺爺，他說謊，不是他喂的！”沈金寶從后面跳了出來，激動地手舞足蹈。他早就在等著沈鐵柱問這事了，這么好的表現(xiàn)機會沈金寶怎么可能錯過呢？“我全都看到了，是沈林幫他喂豬的，他拿兩個窩窩頭賄賂人家，真不要臉！”

    沈原兇巴巴地吼道：“你少胡說八道。”

    “我可沒亂說，不信你們問沈林！”

    沈林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撞到鐵板上了。他害怕往后退了一步，壓根不敢說話：“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說不是自己喂的，但他說不出來。沈林性子憨，從小到大就沒說過謊，更不敢在沈鐵柱面前撒謊。

    “露餡了吧?！毕到y(tǒng)無聲地嘲諷。

    沈原也是服了沈林這小子了，連撒謊都不會，還指望他做什么？早知道求沈冬青比求沈林強啊。

    沈鐵柱對于這情況一點都不意外，他昨天就發(fā)現(xiàn)四毛那小子有點小機靈，機靈不是壞事，可要是都用在投機取巧上面，那就不大好了。

    “沈林，豬是你喂的嗎？”沈鐵柱把人拉到跟前。

    沈林跟沈家其他幾個小輩兒一樣，誰都不怕就怕沈鐵柱，一碰上沈鐵柱他就什么都都招了：“是我喂的?！?/br>
    “四毛讓你喂的？”

    沈林猶豫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我主動幫他喂的?！?/br>
    “為了那兩個窩窩頭？”

    沈林頭低得更厲害了：“嗯。”

    沈鐵柱直起身打量著沈原。這不是沈鐵柱頭一次打量沈原了，因為方媛，沈家對沈原的感情都有點復雜，心疼他從小沒了媽，又怕他跟他媽一樣學壞，小小年紀就怕吃苦不愛干活。之前張翠花為了磨磨他的性子，特意讓他去打豬草，結果這孩子壓根沒把事放心上，豬草沒打多少，就光顧著跟人出去瘋玩，還玩得忘了形磕到了腦袋。

    本來沈鐵柱盼著他磕到腦袋多少能長點記性，但現(xiàn)在看來，這孩子就是欠收拾！

    沈原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系統(tǒng)在旁邊激他：“你不是世子爺嗎，不是了不得嗎，有本事就跟沈鐵柱杠上??？”

    “是不是怕了？我就知道你慫?！?/br>
    “不敢跟沈鐵柱對上就別耍滑頭啊，真是自作自受?！?/br>
    “對！”沈原本來就是個經(jīng)不起激的，被系統(tǒng)一挑撥，頓時委屈心頭，眼一閉心一橫：“就是我讓沈林喂的又怎么樣？我不上學，也不喂豬，那種臟活累活還想往我身上推，做夢吧?！?/br>
    聽到動靜的王美麗一進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巴巴地望著沈原，盼著這兔崽子能多說兩句。

    老天爺，快讓他多說兩句吧。

    張翠花皺著眉，沒說什么，邊上的張燕妮剛想開口就給沈鐵柱打斷了：“都閉嘴，讓他說?！?/br>
    他倒要看看這兔崽子膽子有多大。

    沈原也不負眾望地繼續(xù)大放厥詞：“我今年才六歲，讓一個六歲小孩干這種事你們也不害臊，誰家也沒有這么刻薄自己孫子?！?/br>
    沈鐵柱冷笑：“你覺得我們家虧待了你？”

    沈原挺著小身板：“那還用說嗎？”

    都讓他喂豬了，不是虧待是什么？哪家的小孩要做這么重的活？沒人伺候就算了，還被當成苦力使喚，可見這家人有多心黑。

    “這么說，你既不愿意上學，也不想喂豬？”

    “哼！”沈原從鼻孔里放出一聲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

    一老一小僵持著，邊上的人都不敢說話，暗暗替沈原捏了一把汗。只有王美麗跟沈金寶兩個人恨不得沈鐵柱立馬出手。多新鮮啊，他們之前還想和對付沈原，結果沈原這小子就自動找死了，看來老天爺還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沈原其實心里沒底，盡管沈鐵柱看著可怕，但他覺得這人應該不是會打人的那種老頭。但到底會不會打人，誰又知道呢？他咽了一口口水，色厲內(nèi)荏：“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公社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新社會了，毆打孫子是犯法的，被抓起來少說也要吃幾年的牢飯！”

    沈鐵柱聽得都笑了：“看來是出息了，真不愧是方媛生出來的?！?/br>
    沈原聽出來這句不是好話。

    沈原心里直打鼓，他聽出了沈鐵柱不喜，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逃跑的打算，結果卻發(fā)現(xiàn)沈鐵柱半天都沒有動作，只說了這么一句嘲諷的話。

    “只可惜，你沒你媽的命，做不城里人?！?/br>
    沈原已經(jīng)警惕到了十分，卻發(fā)現(xiàn)沈鐵柱直接站起來，繞過他就走了。

    就這么就完了？沈原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沈鐵柱的背影。沒有人責罵他，也沒有人跟他追究剛才的事情，沈鐵柱走了之后，張翠花他們也一臉復雜地離開了。只有王美麗跟沈金寶兩個人心有不甘地瞅了沈原一眼。

    王美麗是覺得遺憾，同時又再次看明白了沈家對待親孫子跟對待外人的差別。這事要是落在金寶頭上，沈鐵柱說不定早就讓沈建業(yè)動手了，還用得著這么廢話嗎？

    可見，這人心啊，從一開始就是偏的。

    只有沈原木訥地在原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心里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反而有些后怕。

    他一股腦把狠話都放出來了，卻壓根沒想好該怎么收場。不過也就只有系統(tǒng)知道，這人的腦子也想不了這么遠，真要有思前顧后的本事，當初在榮恩侯府也不會被打擊成那樣了。

    系統(tǒng)嘖了一聲：“你算是把沈鐵柱給得罪死了?！?/br>
    沈原有一點點后悔，但是他是個死鴨子嘴硬的，哪怕是面對系統(tǒng)也不嘴軟：“得罪就得罪了，反正他也不敢對我怎么著。他要是真敢動我，我就去公社?！?/br>
    沈原這兩天在清河村也不是白待的，最起碼他知道，那個叫公社的地方挺厲害，地位等同于古時候的縣衙。

    不過沈原也知道，自己挑釁了沈鐵柱作為一家之主的威嚴，一頓打肯定是逃不掉的，就算沈鐵柱不大，沈建業(yè)也會打他。那就打吧，反正他還有后路，只要他們敢打他就敢告！

    沈原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然后心安理得地回了屋子。

    晚上沒有人喊他出來吃飯，但是沈原溜進廚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鍋臺上面還留著幾個窩窩頭。沈原也不管是誰留的，反正都端進屋子自己享用了。

    回了屋子吃完東西之后，也沒見旁邊有什么動靜。晚上等到沈林跟沈金寶回屋之后，沈原裝作已經(jīng)睡著的樣子，打算聽聽他們會說些什么悄悄話，結果……這兩個不中用的什么也沒說就上床了。

    沈原大失所望。

    系統(tǒng)倒是知道點東西，但是它目前的想法跟沈鐵柱是一樣的，所以也就聽之任之，沒去多管沈原了。

    這一個晚上，沈原都睡得不怎么熟。很奇怪，他明明對沈家沒有多少歸屬感跟敬畏感，但是今天得罪了沈鐵柱之后，還是讓他覺得有點不安。這種不安在他沒有討到一頓打之后，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加劇了。沈原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點可以確認，他討厭這種感覺。

    自從老榮恩后過世之后，沈原在沒有這么擔驚受怕過了。肚子里藏著一肚子的碎碎念，沈原好不容易才睡了下去。

    第二天沈原醒來的也早，起碼同屋的沈林還沒有走。

    沈原主動拿出最后一顆水果糖：“二哥，你吃糖不？”

    沈林皺巴著一張臉，欲言又止地看了沈原一眼，最后什么都沒說就跑出去了。

    沈原一臉疑惑：“他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跟我說話？”

    系統(tǒng)看破不說破：“或許人家只是沒心思說話呢?！?/br>
    沈原覺得不對，但他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能穿上衣服跑下了床。剛一出去，就發(fā)現(xiàn)沈冬青在旁邊洗臉，沈原平常的洗臉水都是沈冬青幫他打的，所以這回也是自覺地跑過去：“冬青姐，洗臉吶？”

    沈冬青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什么毛?。俊鄙蛟洁炝艘痪?，心里的不滿已經(jīng)到了極點。

    他雖然在榮恩后府被繼母跟老二排擠，但是在一眾紈绔子弟里面還是挺吃得開的，在外面誰不給榮恩侯府世子爺一個面子。連著兩次吃掛落，沈原心里已經(jīng)有點小不舒服了。

    他停了一會兒，然后去廚房找吃的。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張翠花也在，沈原立馬揚著笑臉：“奶，你也在??？”

    張翠花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xù)切菜。邊上的張燕妮也跟什么都沒聽到一樣，繼續(xù)燒火。

    沈原再接再厲：“奶，你在準備午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