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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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神情削弱了他身上過于圣潔的部分,讓他難得的有了些人味。 秦拂輕笑一聲,緩和下聲音,說:“秦拂只做自己該做的,不需要佛子立誓。” 佛子:“可秦施主于禪宗有恩?!?/br> 秦拂低頭看了一眼姬澗鳴,說:“秘境一行,我得了我徒姬澗鳴。我說句玩笑話,若沒有禪宗丟失佛珠,我便遇不見我這徒兒,如此說來,禪宗于我也算有恩?!?/br> 說完,她突然又道:“我知道佛子想說什么,我既悄無聲息來到菩提城,突破元嬰天衍宗也沒有動靜,佛子想必也是看出了我現(xiàn)在處境尷尬,想庇護于我?!?/br> “可是?!彼袅颂裘?,神情頗有些狂妄:“若是我有朝一日淪落到需要靠別人庇護才能活下去的話,那我還不如早一日死去,早入輪回,趕著投個好胎,下輩子興許還能精彩一些?!?/br>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明亮的似乎要發(fā)光。 佛子看了她半晌,突然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道:“是貧僧著相了,秦施主既有如此覺悟,是貧僧小瞧了秦施主,也看輕了秦施主?!?/br> 秦拂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她想活嗎?她當然想活,自看過那個話本之后,她用盡全力避開話本中的事情,沒有人比她更想活。 但她想堂堂正正的活。 她接受飛仙門的邀請,接受三羊城做她背后的實力,是因為那是她自己得來的,二者平等交換,她問心無愧。 能讓她活下去的籌碼,她都想要。 可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有朝一日她需要受人庇護才能活下去。 若是真有一天,她需要求助禪宗,靠佛子庇護才能活下去,那只能證明她已然走到了話本中那個結(jié)局,修為盡失、任人宰割。 那她倒不如死了痛快。 說也說清楚了,秦拂向佛子道別,抱起依依不舍的姬澗鳴就準備離開。 天無疾從容跟在她身后。 她本來也不準備久呆,既然佛珠已經(jīng)順利送到了,還是早日回飛仙門的好。 然而此時,佛子卻突然開口,道:“秦施主,不日便是佛浴節(jié),既然已經(jīng)來了,何不過了佛浴節(jié)再走?” 秦拂還沒說什么,姬澗鳴那臭小子眼前一亮,立刻拽住了秦拂的衣袖,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秦拂知道他不是想湊佛浴節(jié)的熱鬧,他想的是能晚些再離開自己的父母。 秦拂大可以直接拒絕他,她是他師尊,她自然有這么做的權(quán)力。 可是看著姬澗鳴渴望的眼神,她突然就心軟了。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也不理那一個勁拽她袖子的臭小子,卻轉(zhuǎn)頭對天無疾說:“阿青,我還沒見過浴佛節(jié),我們留下來看看吧。” 天無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豁然睜大眼睛的姬澗鳴,在他緊張的視線里沉吟半晌,這才開口道:“那……好吧?!?/br> 姬澗鳴歡呼一聲,伸手一把摟住了秦拂的脖子。 秦拂被他抱的被迫低下了頭,此時此刻,耳邊只有谷師叔不知道何時說過的一句話。 ——徒弟啊,你越慣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臉。 谷師叔誠不欺我。 …… 入夜,秦拂已然在山腳下佛子親自安排的院子里住下,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了卻了一樁心事,今晚她入定的格外快。 而就在她入定的那一刻,天無疾的房間之中,原本閉目小憩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身,朝窗外看了看,突然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小院之中,白衣僧人不知何時已然出現(xiàn)在了院子之中。 隔音結(jié)界不知何時布下,白衣僧人看著月色之下信步走來的天無疾,雙手合十朝他行了一禮:“前輩?!?/br> 天無疾微微偏頭看了看他,似笑非笑道:“你認得我?可我卻不曾見過你啊。” 白衣僧人聲音恭敬:“前輩不曾見過我,只不過我對前輩有一面之緣罷了,那日寒江劍尊于群魔之中救我,救完之后又被前輩匆匆?guī)ё?,前輩那時看起來頗為著急,應當沒注意到貧僧?!?/br> 天無疾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淡了下來。 佛子低聲道:“我未曾有幸向寒江劍尊道謝,我還以為這輩子沒有這個機會了,今日得見前輩,想來也是佛祖眷顧于我。” 天無疾淡淡道:“寒江已經(jīng)死了,你就算見了我也沒有機會向他道謝了。” 佛子閉了閉眼睛:“晚輩知道,可前輩和寒江劍尊知己之交,向前輩道謝,也能了結(jié)我一樁心愿?!?/br> 他抬頭看向天無疾,張口,似乎是想叫出他的名字。 然而就在此時,天無疾微微抬手,五指之間魔氣纏繞,轉(zhuǎn)瞬之間,白衣佛子意識全無。 天無疾上前接住了他,輕笑道:“道謝我接住了,你那恩人也聽見了,但叫我的名字就免了吧。” 第86章 意識全無的佛子半倚在墻邊,隔音結(jié)界中,天無疾和寒江正在壓低聲音互相指責。 寒江的聲音幾乎暴走,他看著昏迷不醒的佛子,氣急敗壞道:“天無疾啊天無疾!你是不是傻!你這樣弄暈了他不還得施法改變他的記憶?他一個渡劫期佛修,你以為改變他的記憶還能像改變秦拂時這么輕易?” 他明知道他一度有些嫌棄“天無疾”這個名字,后來也是因為不得已才重新用回這個名字,平時他都是叫他“青厭”,這時候開口就是天無疾,想來也是氣狠了。 天無疾右手魔氣纏繞,半蹲在佛子身前,食指抵住佛子額頭,魔氣悄無聲息的運作著。 他對寒江的話充耳不聞,任寒江“傻子”、“蠢貨”之類的罵個夠,直到他張嘴也罵不出什么新鮮詞了,這才輕描淡寫的問道:“我不是已經(jīng)把你封進劍里了,你是怎么出來的?” 這一問一擊必殺,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寒江立時啞火了。 天無疾一針見血道:“你的劍靈放你出來的?” 寒江立刻噤若寒蟬。 天無疾輕笑道:“我下次就該把你的劍靈一塊封了?!?/br> 寒江囁囁嚅嚅的說不出話。 天無疾失笑搖頭,淡淡道:“我自有分寸,你還怕我一時失手把這佛子給弄成傻子不成?” 寒江沒說話。 好半晌,他嘆道:“我擔心他干什么,這佛子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但當年我遇見他時,這小子可是一個萬魔之中都能臉不變色的狠人,他命大?!?/br> 他頓了頓,突然沉聲道:“但是青厭,你命薄,我擔心的是你?!?/br> “這小子好歹也是個渡劫期,你渾身靈力換魔氣也就百年,萬一你控制不住反噬自身,還不如讓這小子直接叫出你名字算了,反正天道也幾十年沒有動靜了,說不定就正打盹呢,顧不上你。” 寒江話音落下,天無疾已然收手站了起來,輕笑道:“我命薄,但也命重,只要搬不動我,再薄的命也沒人動得了我?!?/br> 他拍了拍手,道:“這小子明天一覺醒來就會以為自己昨夜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等下我就把他搬回去?!?/br> 寒江似是不滿的嘟嘟囔囔說了幾句,但做都做了,他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憋回去。 但不妨礙他嘟嘟囔囔的發(fā)泄兩句。 天無疾等他嘟囔完了才問:“你救這小子那次,可是三百年前你突然失蹤那次?” 寒江應了一聲。 說起來,百年前寒江入魔其實不是他第一次入魔,他第一次入魔應該是在三百年前,那時,他離成魔只有一念之差。 或者再往前追溯,一切的源頭都是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兩人在追查青厭的師尊入魔緣由時從蛛絲馬跡中抽絲剝繭出了天道的陰謀。從那以后近兩百年,兩人一明一暗,青厭在暗,做執(zhí)棋手與天道對弈,寒江在明,做青厭手中的那顆棋子。 直到三百年前,他意外得知自己的發(fā)妻之死或許是和天道有關(guān)。 少年喪妻是他這輩子都放不下的痛,如今得知發(fā)妻的死與天道有關(guān),更有甚者或許就是因為他。 寒江恨意滔天,幾欲入魔。 剛得知這個消息,他甚至連青厭也沒告訴,一夜之間人間蒸發(fā)。 他先去了少年時凡人的居所,一路上瘋瘋癲癲,等到了他記憶中的地方時,早已落魄成了一個乞丐模樣,又發(fā)現(xiàn)他們夫妻少年時居住過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整個人瘋瘋癲癲的蹲在大街上,來往凡人避讓。 直到一個白衣和尚停在了他面前,叫他施主。 他叫了他十幾聲,寒江一聲也沒應,最后那和尚抬步離開。 寒江原本以為他走了,可一炷香后又見那和尚回返,手里端著一菜一湯放在他面前。 和尚溫聲說:“這位道友,我觀你身上有靈力在,應當是修道之人,我不知道道友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但若是幫得上的話,盡管與我說?!?/br> 寒江嗤笑一聲:“你?你這一餐都是化緣來的,你還能幫我?” 說完他又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哦,穿的是上品法衣,怎么,離家出走的小和尚?” 和尚絲毫不惱,笑道:“貧僧離宗是為了看看貧僧除了和尚還能做什么,看看念經(jīng)能不能真的普度眾生,施主若是有難,貧僧自然幫得?!?/br> 那時,寒江渾渾噩噩的腦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清明。 他直接抓起地上那一菜一湯消失在原地,徑直去了發(fā)妻墓,呆了整整半個多月。 半個月后,他決心回去,回去之前想再去看看那想普度眾生的小和尚怎么樣了。 然后就遇上了萬魔圍城,那小和尚就站在萬魔之中,一地凡人的尸山血海。 他眼神中絲毫沒有懼色,但動作卻像是引頸受戮。 他順勢出手救了他,可還沒來得及和那小和尚說上兩句話,被匆匆趕來以為他入魔了的青厭強行帶走。 他想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和尚居然是佛子。 他看向青厭,問:“你突然又對這個感興趣了?” 然而面前的人卻說:“感興趣談不上,只是確認一番他是真的機緣巧合認得我,還是天道安排來試探的棋子?!?/br> 寒江啞然。 然而天無疾卻不再多說什么了,他徑直提起佛子,親自送他回竹林小筑。 寒江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想嘆氣。 他想,他可能真的是老了。 五百年前,兩個有點兒名聲的修士狂妄自大到想對抗天道,他沒覺得這有什么,且篤定他們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