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看到這些人,她露出一個笑臉,“張老伯,你們趕了那么遠(yuǎn)的路,竟還來得這么早。” 張德躬身拜了一拜林枕棠,他面容和善,臉上帶著莊農(nóng)人的辛勞,“大姑娘好,聽聞大公子沒事了,我們也便都放了心。大姑娘不知道,今年收成好極了,我們前夜就出發(fā)了,就算著時辰早上來,這樣菜品才新鮮?!?/br> 林枕棠趕緊讓青鵲買了幾壺茶,又點(diǎn)了十幾樣小菜和吃食,“張老伯,你們想來還未用膳,先吃些吧。” 張德想拒絕,林枕棠笑了笑,“不急,你們先吃點(diǎn)墊墊。” 張德便點(diǎn)了頭,他看著林枕棠,這個大姑娘為人最和善,又生得那樣美,唉,為何會背這樣的名聲……他們來得路上,已經(jīng)聽了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 不過他們從小就見著這位大姑娘,心中皆知道她絕不是這樣的人。 張德有些難過,他轉(zhuǎn)過身去,擦了擦淚。 十幾個莊人便開始吃早茶,林枕棠和這些人當(dāng)中的大多數(shù)都認(rèn)識,便不時聊兩句。 她衣著樸素,妝容也極淡,但是坐在那里,卻顯得貴不可言,雅嫻靜淑。 秋月居酒樓。 賀乾淵知道林枕棠今日會來福至茶樓,此刻,他和幾位身著常服的將軍坐在對面酒樓議事,眼神卻不時瞥向茶樓。 對面福至茶樓之中,貴雅的千金小姐和一群莊稼人坐在一起,卻絲毫沒有露出不耐輕或者視的神態(tài)。 只見她不時和周圍幾個莊人說話,也不知道那些人說了什么給她聽,逗得一向自持的林枕棠掩唇輕笑。 千嬌百媚,卻又在某一瞬間返璞歸真。說是妖精,卻也像圣女。 賀乾淵眸色漸深,他的這一位表妹…… 第39章 他俯身去咬林枕棠的耳垂…… 林枕棠和府里的莊人們聊了聊, 又看了簿子,仔細(xì)清點(diǎn)了一番,都沒有什么問題, 便讓這些人直接將東西拉進(jìn)府里。 她和青鵲二人則不回府, 她們準(zhǔn)備去買些糖果,雖然府里沒什么人吃糖了, 但是過年時候, 親戚之間互相走動,需撒些糖兒給小孩子。 西市賣糖的地方多, 尤其桂花坊的糖瓜是最好吃的, 林枕棠想著也不貴,便多買了些。另外她又買了各樣糕點(diǎn), 府里廚子多是多, 但是偶爾換換口味嘗嘗外邊的甜點(diǎn), 也是不錯的。 桂花坊知道面前這一位是林府小姐, 便對林枕棠說一會兒會命專人專程送到府里去。 時間已是午后, 買了糖之后, 林枕棠就再沒什么事了。因著快要過年的緣故,西市這邊人很多,人群熱熱鬧鬧, 熙熙攘攘的,皆是滿面喜色。但由于過去被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次數(shù)太多, 所以林枕棠并不喜歡此刻的場景。 她拐了一條路, 專門從西市繞到南市, 這樣再從南市回府,雖然遠(yuǎn)了些,卻是能避開好多人。 這路沒人, 自然也就安靜了許多,只是此刻林枕棠走著路,卻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 大哥哥是回來了,可是當(dāng)初是誰將大哥軟禁起來了呢?既然是賀表哥找到的,那么他定然知道這是何人,卻為何不開口說呢?賀表哥不開口說,那……她可不可以去問? 若是其中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隱情呢?不,不可以。還是暫時不要問了。 既然一時半會想不清楚,便也用不著再想了,林枕棠這么想著嘆了口氣,她抬起眼,看到了一條巷子。 這里她走過許多次,林枕棠知道從這兒穿過去,就到城東府邸了,等到了那里,去林府便很近了。 她正準(zhǔn)備穿過去,卻見一人擋在前面。 這恐怕,又是什么登徒子吧……林枕棠低了低頭,她不愿意節(jié)外生枝,便側(cè)了身子,準(zhǔn)備從那人身旁走過。 “棠兒。”突然,那個人開了口,他輕聲笑著,“聽說你去買糖了,我就猜著你會走這條路?!?/br> 聽見這聲音,林枕棠大吃一驚,“蕓表哥!” 趙蕓一身青衣,他眉眼溫潤,唇角帶笑,正看著林枕棠,“幾個月不見,棠兒過得如何?” 看著趙蕓,林枕棠又驚又喜,忍不住濕了眼角。 只不過…… 說起來,這幾個月她差點(diǎn)被迫入宮,后來又為了父兄林府而委身表哥,樁樁件件,沒有一件事是值得高興的,但是…… “我很好?!绷终硖目粗w蕓,她微微笑了,然后偷偷擦了擦眼角薄淚,輕聲問道:“蕓表哥呢?怎么突然來了京城?” “此事說來話長,待有空了再說與你聽。”趙蕓微微一笑,他指了指眼前的路,“走吧棠兒,我也要去見見舅父?!?/br> 路上,趙蕓又問了問其他人最近過得如何,林枕棠一一答了,并不曾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直到他說起賀乾淵。 “賀璟呢?”趙蕓的唇微微一勾,但是那雙眼睛冰冷毫無暖意,像是笑了,又好像沒有。 這不像平日里的蕓表哥。 察覺到了趙蕓細(xì)微的表情,林枕棠心一沉,她沒有回答什么,反而問道:“蕓表哥,我想知道趙府為何被貶謫。” 上一次太匆忙,她沒問清楚,趙蕓也不肯說,但是今天好不容易再看到趙蕓,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聽到這話,趙蕓唇角的弧度又微微上揚(yáng)幾分,“棠兒,你該知道,如今若沒有手握兵權(quán),那管你是什么高門貴胄,也會被人踩在腳底?!?/br> 他說到這里,輕笑一聲,繼續(xù)道:“趙府被貶,倒是沒有什么緣由,不過是礙了某人的眼。” 某人?林枕棠頓了頓,她抬起眼,“是賀表哥嗎?” 趙蕓未答,此刻路上正好有一塊水洼,林枕棠正焦急著等待答案,故而沒有看到,眼看著就要摔進(jìn)去,幸好趙蕓及時伸出手去扶住她,“小心?!?/br> 林枕棠抓住趙蕓的手,她感激一笑,“謝謝蕓表哥?!?/br> 趙蕓收回手,“無事?!?/br> 知道也問不出什么了,林枕棠便再未開口,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再也沒有說過賀乾淵。 走了許久,等到了府上,天色已擦黑,府里的燈籠已經(jīng)掛了起來,昏暗的光芒照得這一片既朦朧又曖昧。 趙蕓過去常來林府,于是林府便為他特設(shè)了一間房,如今雖說趙蕓被貶離京城,但他的房子也還收拾著,和原來一樣。 林枕棠見到了地方,她不再繼續(xù)寒暄,而是停下腳步,輕緩道:“蕓表哥若不急著走,就在林府過年吧?!?/br> 趙蕓點(diǎn)點(diǎn)頭,他明明是溫潤笑著,卻不復(fù)以往的溫柔,“好?!?/br> 看著他冷漠的眸子,林枕棠滯了一滯,很快又回過神,她笑了笑,“蕓表哥,枕棠回房了。” “等等。”趙蕓喊住她,“你的生辰之禮,我還未送?!?/br> 這一句話讓林枕棠有些不好意思,她連忙推脫,“表哥,枕棠的生辰已經(jīng)過去小半年了,倒也不用……” 她話還未說完,卻見趙蕓伸出手來,他手中捧著一個匣子,看著十分精巧。 見到林枕棠此刻略有羞赧的模樣,趙蕓笑了笑,“手?!?/br> “嗯?” 不等林枕棠反應(yīng)過來有所回應(yīng),趙蕓直接將匣子打開,只見匣子內(nèi)里,正靜靜躺著一枚翡翠鐲子。 “淄淵靠近廸化,那里盛產(chǎn)翡翠,我便為你挑了一塊,琢為翡翠鐲?!壁w蕓說著,拿起鐲子,“手給我。” 林枕棠有些發(fā)怔,她從未聽蕓表哥用這樣不容置疑的聲音說話,不知不覺就聽話地伸過手去。 趙蕓見林枕棠乖巧地把手伸了過來,他微微笑了笑,然后將玉鐲戴入林枕棠的皓腕。 美人的手腕白皙纖弱,配著碧綠如翠水的鐲子,顯得雅靜又貴氣。 “這……謝謝表哥?!绷终硖牡拖骂^,此刻,她不知怎么,突然覺得后脊有些發(fā)涼。 “明朝會?!壁w蕓俯下身看著林枕棠的雙眸,低聲道。 林枕棠全然不敢對視那雙她再熟悉不過的眼神,只輕輕回應(yīng)了一句,“是,蕓表哥,明朝會。” 突然,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明朝會?會哪一位?”說著,賀乾淵冷冷一笑,一雙仿佛會結(jié)冰一般的眼眸看著趙蕓,“你該在淄淵才是。” 聽到這聲音,林枕棠大驚失色,她知道賀表哥是一個多么心狠手辣的人,故此并不愿讓他看到蕓表哥,尤其還是在她與蕓表哥孤男寡女的情況下…… 不等內(nèi)心暗自焦急著的林枕棠出聲說些什么,賀乾淵直接走向她的身邊,然后一同方向?qū)χw蕓。 他玄色長袍冷漠肅然,帶著居高臨下的輕視,“貶謫之人擅自離開,該罪加一等?!?/br> 趙蕓聽到這話,并沒有露出什么懼怕神色,反而是微微笑了笑,“我有詔入京,為何罪加一等呢?!?/br> “何詔?”賀乾淵冷漠道。 “皇帝下詔命我入京,協(xié)助忠勇侯府查平陽水患一案?!壁w蕓看著平靜無波,無喜無怒。 賀乾淵顯然不知此事,他微微輕笑,雙眼陰毒地微瞇,“陸玟可是越來越廢物了……” 林枕棠大驚失色,她忍不住微微扯賀乾淵的衣袖,“表哥,皇帝名諱……” 聽到身側(cè)女子的聲音,賀乾淵這才看向林枕棠,這還是他自出聲開始,第一次將目光放駐在林枕棠身上。 此刻,賀乾淵面色清冷,卻似笑非笑,“枕棠表妹,我早說過,他是個廢物,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林枕棠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看向趙蕓,然后微微搖了搖頭。 趙蕓是個聰明人,他應(yīng)該是明白了林枕棠的意思,很快,他拱拱手,“琨玉告退了?!?/br> 說完之后,趙蕓也不看賀乾淵,直接闊步離開。 只剩下賀乾淵面容冷厲,看著趙蕓的背影。 林枕棠也想走,但是她不敢,她知道賀乾淵此刻正怒火中燒,她不想這個時候去感受賀表哥的怒氣,便打定主意不動聲色,安靜待在賀乾淵身側(cè)。 這么打算好了,林枕棠收斂呼吸,低垂眉眼,乖乖站著。 但是,突然——林枕棠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是賀乾淵,他的掌心溫?zé)幔煌谝酝谋洹?/br> 這還是賀表哥第一次拉住自己的手,林枕棠有些微怔,她抬眼去看賀乾淵,卻看他神色淡漠又疏離,依然是素日里那個賀乾淵。 還來不及繼續(xù)吃驚,賀乾淵已經(jīng)邁開步伐,他個高腿長,步子自然就邁得大,林枕棠急忙跟上。 他沒說什么話,直接拉著林枕棠的手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 而剛一進(jìn)門,賀乾淵就松了手。 但賀乾淵松手后,卻又伸出一只手來,還對她道:“手。” 林枕棠不知何意,她頓了頓,才顫顫巍巍又伸出手去。 于是,賀乾淵將她腕上的翡翠手環(huán)取下。 接下來,他又拿出一對玉鐲。 賀乾淵不說話,只將那一對淡紫色的玉鐲套上林枕棠的手腕。 林枕棠喜歡碧綠的翡翠,并不覺得這對紫玉更加好看,但是她什么也不敢說,只眼睜睜看著賀乾淵把那翡翠鐲子扔到一旁。 賀乾淵給她的紫玉鐲子是一雙一對,左右手便都戴上了,只是林枕棠喜愛素雅,而手上的紫玉鐲則顏色飽滿濃郁,紫氣逼人,帶著難以形容的雍容華貴,并不是林枕棠自己素日的風(fēng)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