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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快穿]渣男滾滾噠在線閱讀 - 第60節(jié)

第60節(jié)

    “呀!這不是林家少主嗎?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來我這兒買劍?”

    “不是我買,是帶我朋友來看看。啟宵,這家鋪子里有個姓王的師傅,手藝了得,你若想新鑄一把劍,可以找他。”

    “多謝林兄好意,只是在下的劍尚且完好,不需要打其他劍了。”

    “好劍不嫌多,再說了,啟宵,說句不好聽的你可別揍我啊,你那劍細細長長的,像是女人使的一樣,你要用著它上武林大會,肯定會有人笑你的?!?/br>
    鄭啟宵的笑容客套而又疏遠,眼底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真的不需要了。”

    顧枕棠知道慕容家事件的罪魁禍?zhǔn)资且粋€叫鄭啟宵的人。

    他本沒有認(rèn)真聽身旁兩人說話,但見柯清怡突變了臉色,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對那兩人的說話也上了心,聽到“啟宵”這個名字后,很快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低聲道:“小靜,是他嗎?”

    “是?!笨虑邂栈刈⒁饬?,抬頭望著顧枕棠笑了笑,音量忽然抬高了幾分,只聽她朗聲道,“枕棠哥你說得對,這劍還是要試一試,不然再好的劍要是用得不順手,也不過是破銅爛鐵。”

    話音剛落,幾乎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眨,一道銀光就劃破空氣,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氣,新劍竟電光火石間揮了出去,直指身旁的鄭啟宵!

    鄭啟宵心下一驚,剛要閃躲,綴著寒光的劍尖就已在距他脖子一寸處停了下來。

    他垂在耳側(cè)的碎發(fā)被這不輸劍刃鋒利的劍氣砍斷了一小縷,落在了他肩頭。

    鄭啟宵驚詫地看向眼前的柯清怡。

    只見少女一身素白,面戴白紗,雖看不全長相,但可以基本推斷出對方不過是在及笄之年左右,眼角上挑,漆黑的瞳仁深處是寒冬的夜晚。雖只能看到少女的半張臉,但鄭啟宵還是第一時間就覺得對方分外眼熟,不知道是在哪里見過。

    離開慕容府的這兩年,他東奔西走,認(rèn)識了各路形形色色的人,加起來可能有上百號,那么多張面孔,說實話,記起來的確是有點吃力。

    他甚至都快記不清慕容聞淵和慕容靜的長相了,只大概記得一個慈祥和藹,一個天真爛漫。那段記憶于他而言實在是負罪感太強,為了復(fù)仇他不得不暫且將之?dāng)R淺,以免擾亂心緒,功虧一簣。

    這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將慕容家這事一擱就是一輩子都沒重新拿起。

    搶在所有人之前,柯清怡笑著開口道:“不愧是王師傅親手打造的好劍,用起來也沒什么不適之處,這筆銀子花得值得。”

    她這一笑,猶如三千桃花開,眉梢染上些許孩子氣,使得鄭啟宵心中的那股熟悉感更加強烈了。

    眼見對方收起劍準(zhǔn)備和身邊的男子離開,鄭啟宵鬼使神差般伸手抓了少女細瘦的胳膊,愣了愣,才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顧枕棠皺起了眉頭,想要替柯清怡拍開鄭啟宵的手,然而柯清怡卻對他做了個輕輕搖頭的動作。

    目光一轉(zhuǎn),柯清怡看向鄭啟宵,輕笑一聲:“這位公子,你這是在找機會跟妾身搭話嗎?”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問法的輕薄,鄭啟宵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還是堅持地問道:“我們今天真的是初次相見嗎?”

    柯清怡望著他,笑得來眉眼彎彎:“是啊?!?/br>
    不過只是兩年時間,不過只是隔了層面紗。

    就算鄭啟宵化成了灰慕容靜都能認(rèn)出他來,但鄭啟宵卻認(rèn)不出慕容靜了。

    也是,誰會將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死人放在心里呢?

    如是想著,柯清怡面紗下?lián)P起的嘴角,勾上了一抹嘲諷。

    她被鄭啟宵松開了手,轉(zhuǎn)身親昵地朝顧枕棠道:“哥,我們回家吧,今天我過生,你可得給我做好吃的?!?/br>
    顧枕棠眼底是難以察覺的擔(dān)憂,但神色始終淡然,他點頭道:“好,給你燒肘子吃?!?/br>
    之后兄妹兩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地相挽離開了。

    鄭啟宵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視線。

    熟悉感在心里驚濤拍岸,突然一個浪潮打過來,把一段段塵封的記憶卷上了心岸。

    ——啟宵哥!練劍辛苦啦!今天廚房燉了豬蹄,你可要多吃一點哦!

    ——嘿嘿,啟宵哥,你練劍的時候真的好認(rèn)真,我坐在這里都快一個時辰了你都沒發(fā)現(xiàn)。

    ——啟宵哥,今天爹請老師給我上了女工課,我覺得還沒有舞槍弄棒來得有意思呢。

    ——快看快看,啟宵哥!

    ——啟宵哥……

    直到好友拍上自己的肩膀,鄭啟宵才回過神來,只聽林家少主打趣道:“喲啟宵,你該不會是對剛才那位白衣姑娘一見鐘情了吧!哎,要不要哥幫你打聽打聽?城里會武功的女子不多,很容易問到的?!?/br>
    “不用了?!编崋⑾檬置嗣偛疟粍Χ酥钢牡胤剑且凰查g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對方濃重的殺意,但對方卻并沒有真的刺上來,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既然只是試試劍而已,與他無冤無仇,又為何會有那么震懾力強烈的殺氣?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鮮明了,以致于他根本不相信是自己的錯覺。

    林家少主見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顯然是誤會了,笑道:“啟宵,老實承認(rèn)吧,是不是動心了?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過剛才你竟然讓人家一小姑娘有機可趁,拿劍指著你的喉嚨,也是有點失面子,以后出門在外可得隨時持有警惕心啊?!?/br>
    鄭啟宵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不是的,只是剛才那個姑娘,讓我想起了一個人?!?/br>
    “誰啊?”

    鄭啟宵嘆了一口氣,話語間不自覺地染上了苦澀:“一個故人?!?/br>
    準(zhǔn)確而言,是meimei。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看到少女與她哥哥結(jié)伴離去時才會想起以前的事吧。

    所以才會在時隔兩年后頭一次想起慕容靜,那個與自己有婚約的女孩,就像自己的meimei一般,仰慕自己、尊敬自己,有什么好東西都會先跟他分享,就算他的態(tài)度不親近也將他視作親人,試圖帶給他家庭的溫暖。

    可是他卻間接把她害死了。

    當(dāng)年在慕容家放的那把大火,是鄭啟宵始終不敢觸碰的往事,若往細節(jié)追究,只怕他會崩潰——只是因為他一時的惡念,竟害得那么多人葬身火海,其中或許有照看他多年的嬤嬤,或許有待他友善的管家,或許有跟在他身旁忠心不二的下人,又或許……

    不,這不該是“或許”了,這應(yīng)該是“一定”了。慕容靜所住的廂房離火源處最近,她一向睡眠又好得很,睡著后就很沉,注定在劫難逃,說不定還沒來得及醒來,就被殘酷的火焰結(jié)束了生命。

    這些事情,鄭啟宵根本不敢細想。

    那日他如入了魔障,拿著奪來的劍,騎上馬飛奔而去,把身后越來越亮的火光拋之身后。

    一路上他從未回頭。

    明明火是帶給人溫暖與光明的東西,但那年的大火卻是冰冷與黑暗的。

    無論在慕容靜還是鄭啟宵心上,都烙下無法磨滅的陰暗的傷疤。

    回到家后,顧枕棠才問柯清怡,為什么剛剛放過了鄭啟宵。

    柯清怡取下面紗,臉色稍顯疲憊:“有兩個原因……枕棠哥,當(dāng)初我說要報仇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阻止我呢,為什么不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大話?”

    顧枕棠答道:“有因必有果。他造成惡因在先,理應(yīng)承擔(dān)相應(yīng)的結(jié)果,報仇也好,原諒也罷,都是結(jié)果的一種,這取決在于你,兩種我都支持。”

    柯清怡眨了眨眼:“枕棠哥,你真適合說這種道理。是的,我的復(fù)仇是這樣,而鄭啟宵的復(fù)仇也是如此。何逐墨殺了鄭啟宵的父母,鄭啟宵又不會原諒他,那么他當(dāng)然要付出代價,所以我不會去阻止鄭啟宵的報仇。再過兩個月就是武林大會了,我猜鄭啟宵打算那時候下手,等他的報仇結(jié)束后,我再來跟他算清他和我們慕容家之間的血賬。”

    顧枕棠問道:“那另一個理由呢?”

    “我還不夠強?!笨虑邂凵怀粒皠偛艣]有十足的把握能殺了他,況且他旁邊還跟了一個兄弟,一看就是武功不差的人?!?/br>
    顧枕棠道:“可是我也在場,我會幫你。”

    柯清怡笑了,但眼神卻嚴(yán)肅認(rèn)真:“不,那就不一樣了。枕棠哥,我要親手打敗鄭啟宵,用慕容家的問心劍法?!?/br>
    “我要親手奪回問心劍,然后把它插在爹爹的墳頭?!?/br>
    然后給慕容靜的仇恨畫上句號,解脫少女痛苦的靈魂。

    ☆、第73章 炮灰女配萌萌噠(六)

    兩個月后的武林大會在江湖上掀起軒然大波。

    備受武林人敬重的現(xiàn)任武林盟主何逐墨被披露出一段黑暗骯臟的往事,在大會上被背負著血海深仇的青年討還血債,以劍雪恥。而更令世人驚異的是,青年身手了得,竟然在與比自己年長將近三十載的何逐墨的對決中占據(jù)上風(fēng),最終一擊決勝,砍下仇人的頭顱,奪得了新一任武林盟主之位。

    贏得萬人喝彩的青年名為鄭啟宵。

    在短短半個月間,這個名字連同這個人不凡的武功,傳遍了武林中各個角落,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卻很少人知道,那決定勝負的最后一招叫做“腐草化螢”,是慕容家問心劍法第五式。

    無疑,問心劍法是武林中的好劍法,但慕容家為了避免惹是生非,素來行事低調(diào),從不拿看家劍法出來招搖,只有當(dāng)初的那位出自慕容家的武林盟主,在初步總結(jié)完這套劍法后,常在世人面前使用——然而,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親眼所見之人早已入土。所以,現(xiàn)如今江湖上流傳的有關(guān)問心劍法的傳說與描述,大多是一輩輩外人更迭流傳下來的,其中最靠譜的版本應(yīng)該是百曉生手上那份了,卻也是對一代又一代百曉生傳下來的情報總結(jié)出來的成果。

    鄭啟宵沒有一次主動提起過問心劍法,只是后來被武林中的元老與長輩詢問師從何處、劍法何名時,才淡定自若地回答,曾在莞陽慕容家待過一段時間,與慕容家的當(dāng)家投緣,便被收作了徒弟,傳授了劍法,現(xiàn)已經(jīng)出師好幾年。

    如此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他在慕容家生活學(xué)武的七年。

    慕容聞淵對他的恩情,慕容靜對他的仰慕,慕容府邸上上下下對他的照顧,都當(dāng)真如過往云煙一般,輕飄飄的,絆不住他半分腳步。江湖如此之大,天下事如此之多,武林盟主的擔(dān)子沉重,還有那么多事等著他去做,所以他僥幸般能將這段過去拋諸腦后,暫且不議。

    說得好聽一點,倒是以大局為重,值得欽佩。

    但他也從未將這些往事訴諸于人,在原文里,就算是后來與他親同手足的顧枕棠都不曾知道鄭啟宵與慕容家的這段淵源。

    如此想來,編制這個華麗的幌子,與其說是為了將這段歷史瞞天過海,不如說是用于鄭啟宵自欺欺人。

    做了錯事,心虛在所難免,就算是如今鄭啟宵做了武林中的英雄,在慕容家失火一事面前,他也永遠是膽小的懦夫,甚至像個無助的小孩——一如他十歲那年,瑟縮著躲在屋外的柴火堆后,親眼看著何逐墨斬殺雙親,高舉的刀刃上滴著刺眼的鮮血。

    然而時過境遷,高舉血刃的竟成了他自己。

    就算真的有陰曹地府,鄭啟宵年年焚燒的紙錢也是白燒了。

    沒人會愿意收下這單薄而毫無誠意的祭品。

    顧枕棠回家跟柯清怡講起有關(guān)武林大會上的傳言時,一直有在留意對方的神色。

    但柯清怡沒有任何異常,只是一如既往地笑著,不停地擦拭著手中發(fā)亮的長劍,悠悠道:“對了,枕棠哥,說起來我還沒給你送我的這把劍取名字呢,用了幾個月了都還無名,怪委屈它的?!?/br>
    顧枕棠看向她道:“現(xiàn)在取也不遲,你想好了嗎?”

    “嗯?!笨虑邂罩鴦Ρ瑢p微轉(zhuǎn)了轉(zhuǎn),刀光照得眼底波光粼粼,“就叫它挽歌好了?!?/br>
    挽歌者,喪家之樂。

    哀悼亡者之歌。

    這是一把很輕的劍,但這又是一把極沉的劍。

    顧枕棠沉默了幾秒,才淡淡道:“你喜歡就好?!?/br>
    轉(zhuǎn)眼一年又到了盡頭。

    寒冬臘月天也閑不住柯清怡,她跑鎮(zhèn)子上跟著一位相識的大嬸學(xué)著灌香腸做醬rou,在家門口搭起一個架子,一溜串兒掛了一排,晾在外頭風(fēng)干。為了防止不冬眠的野狼從山上跑下來偷食或是手腳不干凈的路人順手牽羊,她把架子建得很高,周圍還嚴(yán)嚴(yán)實實砌起了墻,只有借著屋子里的梯子才能夠著那高度。

    顧枕棠看到這個畫面后,露出了有生以來最接近笑容的表情,連帶著語氣都活潑起來:“小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在進行什么儀式,拿香腸醬rou做貢品呢?!?/br>
    柯清怡哼道:“去去去,不懂就別亂說,等風(fēng)干好了,保證好吃得讓你流口水?!?/br>
    顧枕棠彎了彎嘴角,很配合地沒有再說什么。

    不過柯清怡做是這樣做,還真沒料到會有人偷香腸,還偷得非常正大光明。

    這天白天顧枕棠進城去置辦些年貨了,她如往常一般去山上練劍,在大冬天練得渾身是汗、熱氣騰騰,還沒走到家門口,就在不遠處看到一個老叫花子懷里兜了滿滿的香腸,悠悠閑閑地站在圍墻前方,而竹架上的干貨幾乎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