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他們二人是最后出來的,然而剛一出來,一只手就直直地朝阿九抓來,楚陌景抱起阿九快速地閃到一片,老乞丐對上了襲擊之人:“孟肅,你好歹是名劍山莊的莊主,這是想言而無信嗎?”原來,下手的正是名劍山莊的下屬。 孟肅一揮手,那下屬退到了他身后,只聽他冷冷道:“殞火精你們得了,算你們本事,我不會再去爭搶,但是這兩個孩子必須留下來!傷了珍兒還想一走了之?我名劍山莊不是這么好欺負的!” 老乞丐嗤笑,“笑話!想打架就直說啊,搞這些虛偽的由頭,老頭子我最看不慣了!” 紀恒皺眉,雖說是名義上的正道之首,可這孟肅的武功還真不是吹得,再加上周圍還有許多虎視眈眈的小門小派,情況堪憂啊。 孟肅眼角一瞇,身影掠動,一掌就朝老乞丐拍去。他看得清楚,這幾個人里面,那個女娃娃無足掛齒,武功最高的也就是這老乞丐了,只要打敗此人,抓人易如反掌。 老乞丐凝神迎上去,許是他也知情況不妙,所以下手狠厲,毫不留情。 孟琦珍手一指,大聲喊道:“動手,給本小姐抓住他們!” “阿景,找準機會帶著九卿先走!”紀恒丟下一句,就攔住了沖過來的人,所幸其余小派只想撿便宜,見了這陣仗大多一走了之,留下的主要就是名劍山莊和留聲閣的人。 “少閣主?”留聲閣的人請示柳云笙。 “人家救了我的命?。°吨鍪裁?,去幫忙啊!” 柳云笙跑到了楚陌景和阿九身邊:“你們跟著我,我?guī)銈兿入x開這兒!”說著,他就要背起阿九。 楚陌景攔住了他,搖了搖頭。阿九見了,就躲開柳云笙的手,站到楚陌景的旁邊,一點害怕的樣子都不見。 柳云笙納悶的望著他們,卻見楚陌景抬手握住了劍柄。 就在這時,紀恒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似得,氣急敗壞的吼:“死小子,不聽我話是不是?不準拔劍!” “我知道?!背熬暗瓚?yīng)了一聲,身形閃到人群之中,因為紀恒牽制住了幾個武功高的,還有留聲閣的人幫忙,是以他打倒數(shù)名護衛(wèi),轉(zhuǎn)眼就到了孟琦珍跟前,反手奪過她的佩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周邊有幾個保護孟琦珍的弟子,還沒出手就被他的寒氣逼退了幾步。 孟琦珍嚇白了臉,“你……” “叫他們停下,否則你死?!?/br> 孟琦珍眼淚刷地流下來了,尖叫道:“都住手!住手!爹,救我,爹……” 打到一半,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孟肅和老乞丐還未分出高下,見到這一幕臉都青了,冷眼掃過保護孟琦珍的人:“你們都是白吃飯的?連一個小鬼都攔不?。俊?/br> 那些護衛(wèi)和弟子有苦難言,楚陌景身法詭異,出手利落又滿身寒氣,那是一般的小鬼嗎? 柳云笙看著,悄悄問阿九:“那家伙真不是什么老怪物返老還童的?” 阿九瞥他一眼,滿臉天真:“我聽說書的講過,大哥哥那種的叫武學(xué)奇才,你不懂就別亂講啦!” 柳云笙:“……”竟然被一個四歲娃娃鄙視了!晴天霹靂!這年頭的小孩都這么聰明嗎? 阿九沒再理他,目光落到了孟琦珍身上,嘴角掀起一抹涼涼的笑,無聲呢喃,孟琦珍,來日方長。 “哈哈,孟肅,你是想繼續(xù)打還是要女兒?”老乞丐雙手插腰,像個老頑童一樣的做鬼臉。 孟肅沉下臉,一掌拍裂旁邊的大石,陰森森的說:“放了珍兒,你們走!” 紀恒松了口氣,攬著阿九躍到楚陌景身邊,拋出了一個煙霧彈,等到煙霧消散時,只剩下渾身發(fā)抖的孟琦珍躺在地上:“好冷,爹,救我,好冷……” 孟肅連忙抱起她,有人小聲詢問:“莊主,要追嗎?” “追什么追,沒看到珍兒被寒氣侵體急需治療嗎?”孟肅沒好氣的說:“你們趕緊仔細查查那幾人什么來歷,那男孩天賦奇才,江湖上不可能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 “是,屬下遵命!” 柳云笙卻是急匆匆的追人去了:“喂喂,去哪兒了?我還有話說啊,不帶這么過河拆橋的??!” 晚些時候,月亮冒出了頭,周圍人都走光了,紀恒抱著阿九走了出來,其實他們方才根本就沒走遠,而是就躲在樹林里,遠處,老乞丐架著馬車過來,楚陌景掀開車簾,微微頷首,示意可以離開了。 阿九上了車一直很沉默,紀恒對老乞丐說:“我們先去客棧買些吃的,路上帶著以備不時之需?!?/br> 老乞丐應(yīng)了聲,楚陌景卻看向阿九,低聲問:“怎么了?” 阿九勉強笑道:“大哥哥,你們要回去了,也該放下阿九了?!?/br> 楚陌景難得怔了怔,紀恒嘆了口氣,正要勸說他,卻聽他道:“不會丟下你?!?/br> 這下連紀恒都愣住了,阿九啞聲問:“不會丟下我……是什么意思?” 楚陌景想了想,用了另一個說法,聲音略微柔和了些:“我?guī)慊丶摇!?/br> 阿九呆呆的望著他,眼眶紅紅的,慢慢的伸手去拉他,把頭埋在了他懷里,身體一抖一抖的,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原來不管時空如何變換,你始終是你,我始終是我。 紀恒莫名的就覺得眼睛發(fā)酸,別過臉看向了車外。 楚陌景輕輕撫著她的背,神情依舊冷淡,卻用一種生澀的低柔語調(diào)說:“卿卿莫哭,你要聽話,我?guī)慊丶?。?/br> 阿九傻兮兮的笑,笑得滿眼都是淚花,用力點了點頭。 紀恒沒有回頭,眼中有著詫異,唇邊卻溢開了欣慰的笑容,外邊傳來老乞丐的大笑聲:“駕——” 夜幕降臨,月亮冒出頭,皎皎銀輝,卻照不進每一個角落。 咚咚悄悄溜進王胡子住的房間,翻箱倒柜的找值錢的東西,她看到枕頭下藏著什么,伸手就要去拿,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抓住了:“咚咚,你在干什么?” 是虎子!咚咚冷汗浸濕了后背,卻松了口氣,一把甩開虎子的手,不滿的問:“好端端的嚇我一跳,我還要問你干什么呢!” “你剛剛在偷干爹的東西,咚咚你瘋了!”虎子急道。 “哼,他帶祿子出門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咚咚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虎子,機會難得,我也不瞞你,我要逃走!你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逃?” “就算逃了干爹也會把我們抓回來,你忘了被打死的小花jiejie了?”虎子急得滿頭汗,又拽住咚咚的手臂,“就算成功逃掉了,你想過以后要怎么辦嗎?” “我管不了這么多了!”咚咚哭著說:“阿九能遇上好心人,興許我也能遇到……虎子,你知不知道,看到阿九那樣,我真的很羨慕她!一直以來,我有多少次希望,就有多少次絕望!我希望我能遇到那樣的人搭救,我希望我能穿上干凈漂亮的衣服,我希望再也不用為下一天擔(dān)驚受怕……為什么我只是個小乞丐?為什么我沒有生在富貴王侯之家?為什么我要過這種日子?” 虎子呆住了,喉嚨干澀的發(fā)不出聲音。 咚咚望著他,自嘲道:“我嫉妒阿九,我竟然會嫉妒阿九……虎子,我真討厭這樣的自己!” 虎子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咚咚順好包袱,動了動嘴唇,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她一下子推開門,抹著淚正要離開,忽然僵在了原地。 門外,王胡子和祿子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王胡子面無表情,祿子冷笑道:“干爹,我就說他們兩個不是好東西,以前總是幫著那個死丫頭,現(xiàn)在那死丫頭有本事了,說不準他們那天就去投靠了……瞧瞧,我說的沒錯吧,還是干爹厲害,小小一個計謀就讓他們上鉤了!” 咚咚抓著門框,嚇得面無人色,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出門,這壓根就是王胡子在試探她和虎子!她終究還是嫩了些,也太急切,正好一頭栽了進去,如今,已是進退兩難。 ☆、第11章 討債了 天色黑沉沉的,在咚咚眼里,卻也比不上王胡子此刻的臉色來的恐怖。 “咚咚,告訴干爹,你要去哪兒?”王胡子慢慢走近,語氣仿佛和藹可親。 咚咚尖叫一聲,一個箭步就往旁邊跑,她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可還沒跑多遠,后領(lǐng)就被王胡子拎住了。 王胡子磨牙,將她仍在地上,包袱掉下來散開,碎銀子等值錢的玩意落了一地。見此,王胡子更是大怒,抄起門邊的棍子就打了下去。 咚咚邊躲邊哭,“我錯了,干爹我知道錯了,你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虎子跑過來,擋在咚咚身上,后面的棍子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咚咚掙扎著推開他,放聲大哭:“你走開,我不要你護著,反正我就是賤命一條,死了也沒人在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在乎!”虎子說著,一棍子打到了他頭上,血從額頭淌下,眼前都是紅紅的一片。 你無可取代,而我愿以命相互,只是因為我們一起真正經(jīng)歷過亂世烽火下,窮途末路中的相依為命。 “我是沒出息,可我是個男子漢,起碼我能保護你和阿九……”這么多年,雖無血緣,也早已是至親的存在了。 咚咚痛哭不止,心如刀絞,她一狠心,閉上眼睛大喊道:“別打了!干爹,我能幫你把阿九騙過來任你處置!” 王胡子的手頓住了,饒有興趣的望著她,“你剛剛說什么?” “阿九攀上別人又蔑視你,干爹你不是氣不過想狠狠教訓(xùn)她嗎?”咚咚嘴唇顫抖,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我可以把她單獨騙過來隨你教訓(xùn),只求……只求干爹你別再打了好不好?” 王胡子摸著下巴沉思,祿子湊上去小聲說:“干爹,這主意好啊,阿九那個臭丫頭絕對想不到會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想想她那時的模樣就解氣……” 虎子拽著咚咚,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道:“咚咚,你怎么能這樣?” “我怎么樣?你告訴我還能怎么樣?”咚咚哽咽著反問。 王胡子拽起虎子丟給祿子:“把這小子關(guān)進柴房!”說完又拉起咚咚,似笑非笑的說:“不愧是咚咚,瞧這聰明的,可惜沒有生在富貴王侯之家啊,嘖嘖?!?/br> 咚咚被擠兌的臉又白了幾分,沒說話,月光下,襯得她整個人都冷凄凄的,分外難堪。 將近半夜,客?;镉嬕矒尾蛔∠腙P(guān)門了,馬車轆轆駛來,在門外停了下來。 “門邊怎么好像有個孩子,咦……阿九,那好像是你那干爹身旁跟著的女娃娃?”老乞丐仔細看了看,忽然轉(zhuǎn)頭叫道。 “咚咚?咚咚姐!”阿九一看,連忙下車跑了過去,卻見咚咚抬起頭來,露出兩只紅腫的眼睛。 咚咚嘴角扯出笑容,拉著她的手問:“阿九,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等我?”阿九見她神情極不自然,心下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怎么會準你一個人在這里等我?虎子哥呢?” 咚咚對上她的視線,張了張口,在腦海里編了許久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阿九蹙眉,心中已有三分了悟,定是那王胡子又發(fā)脾氣了,就是不知這次有多嚴重。 老乞丐看著馬車,紀恒去買干糧,楚陌景拿了一件衣服過來搭在阿九身上,言簡意賅到:“夜涼?!?/br> 阿九偏頭看他,欲言又止:“大哥哥,你能不能……” 她話未完,楚陌景已然道:“帶路?!?/br> 阿九驚奇地眨眨眼,她都沒說什么事,楚陌景怎么就一清二楚了?的確,她就是想讓楚陌景幫忙,除了王胡子那個禍害! “阿九,阿九!”咚咚嗚咽著說:“我想逃走,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打我……虎子為了保護我被關(guān)進了柴房,干爹讓我把你單獨騙過去,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可是虎子他……” 咚咚常年混于市井,早已學(xué)會了一番說話的技巧,她跟阿九說話時,幾乎沒過腦,下意識就把她自己的提議改成了王胡子的要求,趨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 阿九沒懷疑,且安慰道:“咚咚姐,沒事的,我明白。你放心,我跟你去救虎子哥!” “那他……”咚咚看了看楚陌景,又移開了視線,只覺這樣天生貴氣的人令她又羨慕又嫉妒,單是看著,嘴里都比吃了黃連還苦。 楚陌景摸了摸阿九的頭,“你去,放心。” 不過一句話,阿九就安心了,朝他笑了笑,跟著咚咚往柴房走去,走了一段距離,再回頭時,楚陌景的身影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可是她知道,他一直跟著。 王胡子坐在柴房里,打了個哈欠,臉色有些不愉,說實話,要不是咽不下一口氣,他哪用得在這里活受罪?可他這樣的小人物,爭不了大勢,偏偏就要爭這一口氣! 祿子端著茶,小心翼翼地遞過去,瞄了眼旁邊被綁成一團的虎子,“干爹,您打算怎么處置他們?nèi)齻€???” “先打個半死消了我這口氣!”王胡子接過茶灌了一口,重重地放下,“虎子對我倒是一向恭敬,這次也沒想逃走,就是太護著那兩個丫頭了!等我氣消了,玩膩了那兩個丫頭就把她們賣去青樓,再來好好管教這小子!” 祿子一聽就耷拉下了眼皮,恨恨的瞪了虎子一眼,在王胡子心里,其實最看重的還是大成和虎子,平日里也相對寬容些,因為這兩人都有一個特點,對他好一分就會還你十分,說得好聽是憨厚,說得難聽那就是夠蠢! 但王胡子就喜歡夠蠢的人,因為這樣,他永遠不用擔(dān)心大成和虎子會害他,反而祿子和咚咚這樣的,機靈狡猾太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他們反咬一口了。 祿子本以為虎子和咚咚都犯了錯,以后他在王胡子面前就能多受重用些,也能多得好處,誰知王胡子對虎子竟然網(wǎng)開一面了,聽那口氣,管教好了就不計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