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不累,你睡吧,”楚陌景沉默片刻,加了一句:“聽話?!?/br> 阿九拽著他,瞪他,“好啊,你喜歡坐著,我就陪你坐一夜!” 楚陌景跟她對視良久,微微嘆氣,解下雙闕劍放于一旁,阿九彎了彎眉,往里移了些,楚陌景合衣在她身邊躺下,幫她蓋好被子,撫了撫她的額頭,“好好休息,不許鬧了?!?/br> 阿九笑了,側(cè)著身子說:“師兄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睡了,你說,你喜不喜歡親我?” 楚陌景:“……” 他一拂袖,桌上的燈就滅了,房間暗了下來。 阿九又想鬧騰,楚陌景瞬間出手點了她睡xue,阿九睡過去之前的最后一個反應(yīng)是:一萬頭草泥馬馱著她飛奔而去…… 這是楚陌景不得不出的下下之策,他沒法回答阿九的問題,因為他心亂了。 月上中天,有人一夜未眠。 晨光初露,阿九朦朦朧朧的睜眼,伸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往旁邊一看,楚陌景已經(jīng)不在了。 睡意頓時全跑光了,阿九呵呵一笑:“點我睡xue?師兄你好樣的!” 洗漱完畢,又換了套衣服,隨意梳了梳頭發(fā),她就推門走了出去。 緋劍起似流光,猶似驚鴻照影,有白影縱橫,回轉(zhuǎn)之間葉落紛飛,其身姿翩然孤徹,飄若流風之回雪,一招一式莫不令人賞心悅目,光是看著,就能生出無限感慨。 阿九的憤然在不經(jīng)意間就消散了,她忍不住想,如果楚陌景的性子不是這么淡漠寡情,怕是會令天下女子為之瘋狂,如此想來,她其實該慶幸才是。 “阿九meimei,快來用早點啊!”宋若詞端著東西,站在小院門口,邊喊邊招手。 “來了!”阿九回了一句,宋若詞點點頭,臨走前喊了一句:“快些啊,等你們呢!” 楚陌景回劍入鞘,眼睛一眨的瞬間就落回地上了,阿九故意癟著嘴,佯作氣憤地跑出了院子。 楚陌景看著她的背影,輕嘆,皺著眉想,昨晚怎么就失控了呢? 等他們到飯桌時,紀恒,石煥,宋若詞還有祁少陵已經(jīng)全都在了,還有兩副擺好的碗筷早點顯然是給他們的。 阿九挑了挑眉,坐下吃東西,楚陌景默不作聲。 “阿九meimei,楚……公子,剛剛我們商量過了,等會我們四個人沿著河順流而上去查探吧,石前輩他們留下幫紀神醫(yī)就夠了。”宋若詞開口道。 聽到楚公子三個字,阿九被嗆了一下,宋若詞聳了聳肩,楚公子,楚少俠,楚大哥……幾個稱呼比較下來,她果斷選了第一個,反正她是覺得怎么叫都變扭。 楚陌景拿過茶壺,倒了杯熱水遞到她面前,阿九本來不想拿的,可是還是把持不住接了……太沒出息了! 喝了口水,阿九才笑道:“好?!?/br> “你們記住,只是去查探,遇到什么情況就立即回來,”紀恒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br> “我會照看他們,紀叔叔放心?!背熬皯?yīng)道。 紀恒笑了笑,“有阿景你在,我自然放心,不過就怕少陵沖動了些……少陵,你要聽你大師兄的話,知道嗎?” 祁少陵無語,嘆了口氣,“我什么時候沒聽過大師兄的話了?” “我這不是怕你大了就不服管教了么?!奔o恒搖了搖頭笑道。 “得了吧,我才不會閑得找揍!”祁少陵憤憤地啃了一口饅頭,他又不是小師妹,大師兄教訓(xùn)他才不會手下留情,管他什么年紀,該揍時照揍不誤! 宋若詞聽他語氣跟孩子似得,忍不住驚訝的看了看,隨即掩唇而笑,相比之前的惡劣,現(xiàn)在的祁少陵倒有幾分可愛的孩子氣。 楚陌景瞥了他一眼,淡定的說道:“你知道就好?!?/br> 對付熊孩子,其中一個方法就是打!不聽話就打到你聽話為止! 祁少陵輕哼了一聲,翹起腿,喝粥,反正他早就知道,師妹是寶,師弟就是草么。 “等上游的問題弄清楚,北郡的麻煩也就迎刃而解了……”紀恒感慨道:“這段時日死了不少人,可惜我暫時救不了他們啊?!?/br> 阿九就道:“紀叔叔趕來這里,也就救了很多人了,如果沒有你,北郡現(xiàn)在怕是會更糟糕?!?/br> 石煥也拍拍他的肩膀,“紀老弟,你就別太自責了?!?/br> 紀恒心中微暖,看著他們,重重地點了點頭。 用完早飯后,阿九四人便往那條出問題的河流趕去,宋若詞邊走邊道:“說起魔教,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br> “什么事?”阿九問。 你們知道段承澤這個人嗎?“宋若詞頗為猶豫的說。 阿九笑容斂了斂,“認識,還見過幾次。” “這個人……”宋若詞解釋道:“在江湖上是很特殊的一個存在,他十幾歲就在江湖上闖出名聲了,而且從未掩飾過他出身魔教,江湖上的正道人士一開始是很看不起他的,可這么多年過去,現(xiàn)在各門各派提起他卻多為贊譽,都說若由此人接手魔教,必為江湖之幸事……我聽來就很奇怪,以前魔教也不是沒出過好人,但大都落得里外不是人的下場,偏偏這個段承澤,夾縫游走,卻做得如此之好?!?/br> 阿九聞言,表情多了幾分深思,如今這江湖上,正道人士一向自詡清高,不屑與邪門歪道為伍,阿九不信段承澤的人格魅力大到能讓正邪兩道同時接納他,就算他再虛偽能裝也沒用,這其中必有蹊蹺……除非很多人暗地里早已跟他勾結(jié)在一起了。 ☆、第56章 心亂了 寬長的河流一望沒有盡頭,太陽灑下的光忙投射在湖面上,鱗鱗金光猶似落了滿湖的金子,熠熠生輝。 正是人間四月天,草木繁盛,氣候溫暖,光景宜人。 “段承澤只是師承魔教……難道沒人查過他的來歷嗎?”阿九故意如此問道。 “來歷?”宋若詞一愣,“魔教收留的基本上都是孤兒……他不是嗎?” 阿九一聽就嘆了口氣,看來段承澤的身世隱藏得極好。 “說起來這人如今也就二十多歲吧,可是武功簡直進步神速,千機閣的江湖后起秀上連續(xù)三年將他列為第二,也只有謝修眀那個怪物能壓他一頭了?!彼稳粼~感嘆道。 進步神速?阿九心中一跳,面上卻沒表露出來,而是好奇的問:“謝修眀是誰?” 宋若詞表情忽然變得奇異起來,“你竟然不知道謝修眀?” 祁少陵這時嗤笑了一聲,宋若詞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你比得上人家嗎?” “他比我年長許多,如果我到二十五歲,一定比他厲害!”祁少陵抱胸,沒好氣的回她,“更何況,我大師兄如今就絕不輸他!” 宋若詞撇嘴,覺得他吹牛,至于楚陌景……她沒有見過楚陌景出手,自然也不會相信。 楚陌景緩步走著,眼都沒抬一下,神色平淡如水,好像根本沒聽到他們說得話,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九忍住回頭看一眼的沖動,嗯,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就讓師兄認為她受了委屈在生氣好了,這樣他才能更加心疼愧疚……直接開竅那就最好了! “謝修眀是這一輩江湖上風頭最盛的青年才俊,他在武學上的天賦世所罕見,是千層塔十大護塔長老之首邱長老唯一的親傳弟子,”說起這類江湖傳聞,宋若詞眉飛色舞,“而且他為人低調(diào)又神秘,千層塔每年開啟,男男女女都有為他而去的,男的是為了挑戰(zhàn)他,女的就是為了看這人長什么樣……” “千層塔是試煉之地,他自小在那練武長大,沒點成就好意思么!”祁少陵不以為然的嘲諷。 阿九也很淡定,有楚陌景珠玉在側(cè),她真的很難再覺得別人多優(yōu)秀了。 宋若詞:“……” “大師兄,怎么了?”祁少陵看到楚陌景忽然在湖邊停住了,不禁奇怪的問。 宋若詞轉(zhuǎn)頭望去,眼睛被閃了下,見那人身形修長,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姿態(tài),隨意側(cè)身而站,便是剪影如畫,整個人在陽光下美好得近乎虛幻,叫人一看就恍然不知今夕何年了。 她驀地就理解祁少陵跟阿九的反應(yīng)了,因為她此時再想想謝修眀,好像也激動不起來了。 阿九眨了眨眼睛,默默念,忍住忍住忍??! 默念十遍后,她……果斷跑到了楚陌景身邊,癟著嘴說:“師兄你怎么不走了?” 楚陌景先是看了看她,神情漸漸緩和下來,眉目間也似柔化許多,而后指了指河流,對三人道:“看河底?!?/br> 祁少陵反應(yīng)過來,半彎身子,定睛看了看,表情凝重起來:“這是什么……” 這條河并不算清澈見底,但今日陽光太亮,所以從某個角度就能看清湖底之象,阿九便看到河底覆蓋著一層紅色的沉淀物,暗紅得像血一樣的色彩,令人心驚。 “看著好惡心!”宋若詞皺眉。 “難道就是因為這些紅色的東西,北郡的人才會染上那種奇怪的病癥?”阿九摸著下巴,緩緩道。 祁少陵點點頭:“應(yīng)該是了,昨日陽光不足,我跟宋若詞也沒發(fā)現(xiàn),還是大師兄觀察入微?!?/br> “這樣看也看不出什么,要不要弄點上來……” 阿九的話還沒說完,宋若詞就連忙擺手:“還是到盡頭再看吧,這應(yīng)該就是從上游流下來的,光看這個沒有用,找到源頭才好?!?/br> 聞言,阿九點點頭,“師兄你說呢?” 楚陌景摸摸她的頭,“走吧?!?/br> 祁少陵挑了挑眉,沒什么意見,只是覺得……今日大師兄和小師妹之間好像有些奇怪,說不出來的微妙之感,但他沒問出口,懶懶散散地晃到前面去了,宋若詞就跺著腳去追他。 阿九垂眸,自顧自的往前走,腳尖時不時地踢著石子,倏而間左手被人牽住,她一怔,唇雖抿著,垂下的眼中卻溢出了幾分笑意。 “阿九……”楚陌景輕聲喚道。 阿九哼了一聲,雙眼直視前方,“你不要跟我說話,除了你說喜歡我,其他的我都不想聽!” 楚陌景牽著她的手緊了緊,昨晚他一夜未眠,到此刻面對阿九時,心中仍無所適從,人都有七情六欲,他不是沒有,卻因種種原因,所以比常人淡薄許多,可昨晚他那般對待阿九……這便是情難自禁嗎? 阿九察覺他周身氣息不穩(wěn),寒氣透過交握的手傳過來,凍得阿九都打了個哆嗦。 楚陌景瞬間松了手,見她臉色微微發(fā)白,心底霎時升起難以言喻的懊惱歉意,他體質(zhì)特殊,練得又是至寒真氣,幼時經(jīng)??刂撇蛔『畾馑囊鐐脚匀耍S著年齡的增長,功力漸深,基本上已能控制住了,可若是情緒波動太大,有時候也難預(yù)料。 這也是他這般性情的原因之一,喜怒哀樂太過,也是傷人傷己,無思無念,波瀾不驚才是最好。 阿九瞪他,“師兄,你真會為難自己!” “我不為難自己,為難你嗎?”楚陌景看她無礙,才放下心來,聽她這話不由反問了一句。 “我不怕你為難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什么都不怕,”阿九氣道:“哪怕你一輩子想不通,我等你一輩子又如何?” 不就是感情問題么,算什么問題???呵呵呵,把人綁在身邊一輩子就行了,管他開不開竅,只要師兄是她的就行了!更何況親都親了,證明師兄絕不是沒感覺??!什么破武功,凍結(jié)七情什么的……一包催情散還怕治不了嗎? 阿九想著,就下決定了,等北郡之事了結(jié),她!就!下!藥! 楚陌景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的,看到她表情變來變?nèi)サ?,還以為她被氣的狠了……他靜默了會兒,語氣聽來與平常不同,尾音稍稍啞然,“阿九,只有你會讓我心亂?!?/br> 說出這句話,他其實就已經(jīng)是在想阿九豎白旗了,只是還不知如何去說,如何去做,如何分清對阿九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種占了主導(dǎo)。 他確確實實向阿九表明了心里的想法,只有她能讓他心亂,而男女之間的心亂,往往就是動情的開始。 “因為你親了我,所以心亂了?”阿九雙眼發(fā)亮,頗為遺憾的道:“早知道多親幾次就好了,說不定師兄你早就想通了!” “……”楚陌景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了,只好裝作沒聽見,“走吧?!?/br> 阿九怨念的瞥了下他負著的雙闕劍,“如果師兄沒有負劍,就可以背我了……” 楚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