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屠殺殆盡么？

    這些惡魔，想要撕毀契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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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署底下的監(jiān)獄里，賽克斯坐立難安。作為掌管洛斯特領(lǐng)區(qū)的惡魔，他這些年兢兢業(yè)業(yè)。說對自己的領(lǐng)區(qū)沒有感情是假的，只是三年沒有進食心臟，他不清楚自己的力量究竟剩下多少。

    眼睜睜地見證自己庇佑的子民遭到屠殺，這種蠻不講理的作風(fēng)令他一時擔(dān)心敵方比自己強大，一時又期待阿撒茲勒可以替他出手。

    “大人，您不是要討好澤卡小姐嗎？您現(xiàn)在過去是最好的機會??！”賽克斯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些低劣魔種，您差不多揮揮手就能解決了吧？這才是真正的英雄救美啊！”

    阿撒茲勒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這里是你的領(lǐng)區(qū)，我為什么要過去幫忙？”

    “因、因為澤卡小姐在那里？”

    “她現(xiàn)在完好無損，沒有受傷，有什么好救的？”

    “但是那些老修女可能扛不住啊，萬一她們死了……”

    “她們死了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賽克斯納悶了：“您既然不愿意幫助人類，干嘛阻止我吃祭品？一年一個和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差的遠了好吧？”

    “你是源頭問題，它們是有預(yù)謀的意外，性質(zhì)不一樣?！比隼諔械么罾硭?，“你要想去，不要看我，自己快點去吧?！?/br>
    現(xiàn)在的澤卡萊亞依舊保留著未經(jīng)打磨的天真，尚未經(jīng)歷絕望的磋磨，這離她曾經(jīng)的愿景太遠。

    他沒興趣保護這份初生的天真。

    惡魔喜歡的，向來是見證過地獄后仍保持著初心的人。

    這樣，他們才能并肩前行。

    賽克斯咬牙切齒地走了。

    他本想再等一等、熬一熬，說不定澤卡受傷了撒勒就會出手，省去了他的力量?？涩F(xiàn)在看來，撒勒似乎……又不是他以為的戀愛腦。

    惡魔的心思真是難猜。

    他表面氣憤，實際小算盤打得啪啪響：撒勒不去也有好處，等他救了那些修女，順勢提出契約，澤卡萊亞的心臟一定歸屬于他。

    到時候，他定要仔細欣賞阿撒茲勒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態(tài)是如何變得追悔莫及的。

    賽克斯走了，跟著青年最久的侍女a(chǎn)開口了：“主人，您這樣真的好嗎？萬一澤卡小姐日后知道您現(xiàn)在沒有去救她，你們之間產(chǎn)生了隔閡怎么辦？”

    “你說的話本身就不對。首先，那些人是我殺的嗎？那些魔種怎么看都不是我派來的吧。”銀發(fā)青年無辜地托著下巴，“其次，她有要求我做什么嗎？”

    “如果她過一會兒真的祈禱了，希望神也好人也好誰來救救她，那我肯定立刻去。她沒有尋求支援，我為什么要趕著上去？”

    “我是個惡魔，不要因為我不愛吃心臟了就覺得我是個十全十美的圣人好么？那對我的要求也太高了?！?/br>
    侍女c聽罷覺得有點道理，但又想反駁。她舉了些例子：“可是，那些愛情小說里，不一定要女主人公請求，男主人公一般都會直接從天而降呀？萬一澤卡小姐她不好意思說出口，那要怎么辦呢？”

    阿撒茲勒高深莫測地回答：“你看的都是主流愛情故事，我和她，從來都是邊緣戀歌。”

    侍女b：“……”說得好像愛過幾生幾世似的。

    見侍女們迷茫不解，青年繼續(xù)說：“我想得到她的愛，難道就要做個人類標(biāo)準(zhǔn)里的好人、違背我自己的原則么？那有什么意思，我還是我嗎？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就要堂堂正正地告訴她，我是個惡魔?！?/br>
    三侍女齊齊：“……”

    她們想大聲說，您之前還不是畫了地圖、想要英雄救美嗎？

    但是主人的腦回路太奇怪，總有轉(zhuǎn)不完的邏輯法則。算了，可能這就是最強和普通的區(qū)別吧。

    她們只要做個體貼的、順其自然的侍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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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邊，中年修女們早已力不從心。

    對于怪物的突襲，她們能勉強應(yīng)付幾下，但是黏糊糊的東西太多了，連抓著武器的手都滑膩膩的，好幾次準(zhǔn)星偏離了軌道。

    澤卡萊亞也是。

    少女每天運動干活量極大，基本從不穿外袍，因此她根本沒有外袍可以脫去抵擋?，F(xiàn)在她連頭發(fā)絲上都掛著大量的黏塊，只能在攻擊怪物的時候順勢用刀架撇一下身上的果凍，耐不住刀架像是泡在了油里，她幾乎是用指甲來保證武器不脫手飛出去的。

    然而，無論她怎么著急，武器再也沒有產(chǎn)生前面那股振奮人心的光束了。她不禁心里算計：如果這種能量是一次性的，那她爸花的錢到底值不值??？性價比不是很高的樣子……

    如果她吃得好一點，身上rou再多一些，說不定力氣就更大了，應(yīng)該能彌補能量的差距……

    這時，有位修女因為武器脫手，被怪物親手舉了起來。怪物端詳著通體骯臟的修女，直接用鋒利的手刀剖開了她的上身，五臟六腑一下子全部嘩啦啦地掉了出來。

    親眼見狀的其他修女：“嘔——”

    她們一下子潰不成軍，害怕地想要逃走，原來還算牢固的陣型一下子被沖散。

    惡魔們快樂地捕獵著四散的修女，內(nèi)臟全部掉在地上后，他們耐心地一個個翻開，去挖里面的心臟。

    “蕾妮雅，你救救我們——”一位修女尖叫哭喪著，“我們沒有上過戰(zhàn)場?。∥覀兙褪歉銓W(xué)了幾招??！蕾妮雅?。?！”

    然而蕾妮雅只是瞥了眼她的位置，并沒有伸手救她。

    那個距離太遠，如果救她，她自己會搭上半條手臂。

    修女的尖叫戛然而止，她死了。

    另一個修女發(fā)現(xiàn)蕾妮雅見死不救，開始詛咒謾罵：“蕾妮雅你就是個魔鬼！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會有災(zāi)難！當(dāng)初要不是黛西帶你回來，你還不是……走狗……啊——”

    驟然間聽見自己母親的名字，澤卡上挑的一招力量沒有跟上，武器差點掉下來砸到自己。她看向已經(jīng)死不瞑目的修女，又對上蕾妮雅波瀾不驚的眼眸：“等回去再說?！?/br>
    蕾妮雅欣慰于澤卡的冷靜淡定，卻又覺得她似乎缺失了什么。

    幾個獨自亂跑的修女死了，但是原地還有苦苦支撐的修女。澤卡跑到最前方，蕾妮雅殿后，她們把戰(zhàn)線拉成了一條直線，方便逃跑。

    事實上，腳下一路鋪著那些怪物的尸體，只要澤卡殺的夠快，那些修女甚至能夠一路滑回去。

    她們且戰(zhàn)且跑，突然，一道巨大的能量波紋劃過，圍著修女們的怪物齊齊地倒下了。

    修女們怔怔地看著澤卡，而澤卡怔怔地望向天空。能量不是來自她手里的武器，而是天上的，一個會飛的男人。

    男人的翅膀有些丑，像是破爛的蝙蝠翼，澤卡瞅著他，瞇眼盯了好久，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是那個聲稱來自王都的男人的仆從！

    ……他會飛？

    男人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修女，忽而振翅飛到了澤卡的身邊。他以一種狂拽酷炫的語氣對澤卡說：“你想殺光這些怪物嗎？我可以幫你！”

    澤卡：“啊？”

    他自以為自己很帥，繼續(xù)以“我吊炸天”的語氣施舍般地對澤卡說道：“只要你愿意與我簽訂契約……”

    澤卡覺得王都來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少女不理男人，他就自顧自地介紹下去：“你與我簽訂契約，我會為你服務(wù)一輩子，代價就是在你臨死前，你的心臟得獻給我?！?/br>
    “哦，我沒興趣。”澤卡滿不在乎地說道。

    賽克斯急了：“你不借助我的力量，你們領(lǐng)區(qū)的人有可能都會死?。〖词故沁@樣你也無動于衷嗎？”

    因蜂窩般密集的怪物瞬間消失了大半，始終殿后的蕾妮雅聽見兩人的對話，架著刀緩緩擋在了澤卡的身前。

    “簽訂契約啊？又來這套？你看我和你簽訂契約怎么樣？”

    大修女說這話時手中的大砍刀砰地一下重重地插入地面，火氣極大。賽克斯瞄了眼神情陰鷙、威風(fēng)凜凜的大修女，他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啊，他領(lǐng)區(qū)里一向平平無奇的大修女，居然這樣強嗎？

    這和他，想的好像不大一樣呢。

    第十三章 鄙視鏈。

    如果一定要籠統(tǒng)地概括下惡魔喜歡的心臟，基本上只需要三個詞語：小孩、個人癖好、神職人員。

    小孩很好理解，越是純真的孩子，心臟中蘊含的能量越是強大。通常來說小女孩普遍比小男孩要溫柔善良，因此女孩往往是最佳選擇。

    第二，個人癖好。小半成熟懶散的惡魔會以自身的喜好來挑選每年獻祭的人選。這方面幾乎稱得上五花八門，喜歡什么的都有，極大程度上解決了某些領(lǐng)區(qū)幼童不足的問題。

    至于最后的神職人員，優(yōu)秀的修士在精神層面上有著絕對干凈堅定的信仰，因此他們的心臟比幼童的更加強大、也更加難尋。

    畢竟多數(shù)神職人員在經(jīng)歷世間的苦難后，難以保持一顆明凈的心。

    賽克斯偷偷打量了一下大修女，心想：雖然澤卡小姐對他沒興趣，但蕾妮雅修女好像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她年紀(jì)有些大了，可她堅毅、果決，一看就是心中有套自我信仰的體系，力量必然非常強大。

    要知道，惡魔在吃心臟這件事上，是有鄙視鏈的。

    如果哪只惡魔經(jīng)常受到修士的青睞，那么他會漸漸出名，成為其他惡魔羨慕嫉妒的對象。

    既然這樣……

    在大修女的氣場壓迫下，賽克斯重新?lián)P起了討好諂媚的笑：“我覺得……”和您簽訂契約也挺好的。

    可他話沒說完，十字架砍刀銳利的刀鋒倏地移到了他的脖頸下：“你真有臉說出口？”

    瞥見近在咫尺的刀芒，賽克斯哆嗦了一下。

    “剿滅入侵的魔種，原本就是你的職責(zé)?？赡憔垢夜徽T騙修女，你當(dāng)洛斯特領(lǐng)區(qū)沒人了嗎？是不是王都那邊安靜太久，讓你覺得很放松?。俊?/br>
    賽克斯慌張地抬起頭，急急后撤：“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了，我這就去履行…我的職責(zé)?！?/br>
    說完，低空飛著去殺魔種了。

    蕾妮雅收起刀，冷哼一聲：“慫貨，這還差不多?！?/br>
    她扶起受傷的修女，不管對方厭惡的神情，半扛著她的身體離開了。

    倒是澤卡站在原地，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終于找了具農(nóng)婦的尸體，輕聲說了句“對不起”，隨后扯下對方身上的圍裙，把刀架、身體上的黏塊全部處理了一遍。

    日光正盛，藍天白云下是青蔥的草坪。綠色的草地上此刻混滿了黑色的黏塊與鮮紅的殘肢，而烏發(fā)雪膚的少女靜靜地扯著尸體上的布料清理著自己。

    她神色平靜，雙眸波瀾不驚。

    有步伐慢的修女想喚澤卡，回頭撞見這一幕，心臟狂跳，暗唾“惡魔”，趕緊加快速度走了。

    澤卡萊亞短暫地休息了幾分鐘，隨后立刻重新加入了戰(zhàn)場。

    她一邊獵殺著游蕩的低級魔種，一邊復(fù)盤前面的戰(zhàn)斗。說實話，剛剛那種情況下確實自保都難，更別說讓蕾妮雅救人，但如果稍微改造一下武器的話……

    少女望向刀桿，面對復(fù)數(shù)型的低級敵人，她認為只需要在十字架上加一條鎖鏈。這樣被敵人包圍時，甩起鎖鏈控制武器掄幾圈，掃蕩的過程能輕松許多，不會因距離遠而被動。除此之外，還需備點暗器之類的小刀。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那個男人和蕾妮雅之間的對話。首先通過對話可以得知，男人并不是自王都而來，甚至懼怕王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