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廳內(nèi)頓時只剩下了灰麟病人躁動的聲音。法斯特抬手捆住他們，而另一側(cè)陷入昏迷的“艾琳修女”發(fā)現(xiàn)路德死后，不顧一切地踹開了身上的石板，嚎叫著向他的尸體沖了過去。

    西莉被她的叫聲嚇住，驚得扶住了墻，法斯特則未對她出手。

    只見她奔至尸體旁邊，一把掏出路德的心臟，隨后張開巨大的嘴巴，毫不猶豫地吞下。

    西莉：“……”

    “喂，”她艱難地招呼法斯特：“你了解灰麟病嗎？……灰麟病人居然能吃惡魔心臟？”

    還有，她一個人類站在這里，會不會感染上灰麟病??？

    后知后覺的西莉突然開始害怕。

    雖然她自始至終有用光明原力筑起屏障，可是傳染源這種東西……她忽然充滿擔(dān)憂。

    “我不了解?！狈ㄋ固乩涞仨酝晷呐K后渾身抽搐的怪物，手抬起又放下，“她是誰？很重要？不能殺？”

    “是澤卡萊亞的朋友?！蔽骼蛱嶙h道，“你有辦法不殺死她但是把她凍在這里嗎？”

    法斯特沉吟一會兒：“先等她平靜下來吧?！?/br>
    他說話的瞬間，甬道內(nèi)又傳來了陣陣令西莉頭皮發(fā)麻的聲音。她以為又有什么大批的實驗體即將破土而出，緊張地握住了武器。

    卻是法斯特平鋪直敘道：“我修改了這里的地形，你順著這條路走?！?/br>
    “??？”少女愣住。

    修、修改地形？

    ……這么快??？

    “這是最近的路，通往當(dāng)?shù)亟虝?。你把他們找來，叫他們處理外面的人類。?/br>
    “哦……好?！蔽骼蚰救坏厝チ?。

    第七十六章 不挑食。

    這廂事情處理完畢, 另一邊，四區(qū)，真正的好戲才剛開始。

    卡蜜拉走出眾人的視野后瞬間變回了自己, 她沒心情與弗斯偽裝周旋，埃特更是恨不得立刻與對方打上一場。

    總之, 兩人抵達(dá)四區(qū)的邊界后，埃特直接釋放出磅礴的位魔原力, 毫不留情地逼迫弗斯現(xiàn)身。

    月夜下, 匆忙飛出的男人穿著貼身睡袍, 仿佛美夢遭人打破，然而嘴角的丁點(diǎn)兒血跡出賣了他的偽裝。

    “喂喂喂，你不會剛好在偷偷吃小孩吧？”埃特嗤笑道。

    各大位魔偏好什么口味的心臟, 埃特知道一些。比如他本人百無禁忌，誰的心臟都吃，不忌口。而弗斯……他記得他尤為喜歡8-10歲的女孩。

    如果說為了專注凈化土地，其實六歲以內(nèi)的幼童心臟更佳，但他偏偏卡在8-10歲……加上西莉的描述, 弗斯在他眼中與人類變態(tài)相差無幾。

    月光藏在云層中乍隱乍現(xiàn), 好似無論什么到了四區(qū)皆蒙上了一層不可告人的面紗。

    男人墨綠色的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他慢條斯理地用指尖拂去唇邊尚未干涸的血液, 微微一笑：“埃特啊, 吃心臟還要分個高低貴賤嗎？你說得好像自己有多干凈、從不吃小孩似的。你不是每年也吃很多心臟嗎？八區(qū)的獻(xiàn)祭, 比起我們四區(qū)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br>
    他說話的口吻像是拿針戳人，一音一詞的咬字, 如同不斷蹂|躪人的心臟——難怪西莉不喜歡他。

    “我不挑食我驕傲，怎么，不行？”蒼白的男人張狂無比。

    若論外表, 這兩人是一個類型的。白到病態(tài)的膚色，深而長的發(fā)色，加上相似的體態(tài)……然而埃特囂張猖狂，弗斯內(nèi)斂陰郁，不會有任何一人將他們認(rèn)錯。

    弗斯懶得同他爭那口小孩子家家的氣，他陰鷙的目光移至埃特身側(cè)的女人：“西格莉德呢？”

    “誰知道，”埃特欠揍地說，“人家可不想見你，你討人嫌呢?！?/br>
    弗斯瞇起眼，頓時氣場攀升：“她給你們許了什么好處？”

    “噢，可憐的男人！”埃特神色憐憫，“在你眼中，一切只能用好處來衡量嗎？你根本不知道偉大的友誼是什么，你活得太狹隘了……嘿，我話沒說完呢！”

    他倏地轉(zhuǎn)頭，只因卡蜜拉笑瞇瞇地掐住了他的手背。

    再胡言亂語下去，恐怕弗斯就要爆發(fā)了——

    他們的主要目的不是來激怒弗斯的，阿撒茲勒那邊還等著呢！

    卡蜜拉上前一步，擋住埃特欲言又止的嘴：“位魔弗斯，我知道你與二、五結(jié)盟了。”

    “所以？”弗斯忽然猜不透他們今晚到訪的目的。

    ……不全是為了西莉出頭啊。

    哪個是主哪個是次呢？

    “你的消息滯后了，”女人篤定地說，“你有恃無恐的緣由已經(jīng)消失。人類，未來不再需要位魔了?！?/br>
    “……就是這樣。”她以極其鄭重嚴(yán)肅的語氣說完了全部的狀況與新發(fā)現(xiàn)，“不信的話你盡管試試。”

    弗斯狐疑：“你們究竟是為西莉而來，還是為了說服我、解散我的盟約而來？”

    “二者皆有，”卡蜜拉悠然道，“畢竟你隨手摧毀四區(qū)，我們八區(qū)多少會受影響的，對吧，埃特？”

    這話說得天方夜譚，畢竟兩區(qū)隔得太遠(yuǎn)，其實不會產(chǎn)生多大影響。

    “嗯，”但是埃特立即接過話頭，一唱一和，“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你確切表態(tài)，我們會寸步不離地監(jiān)視著你?！?/br>
    “……”

    男人覺得有些好笑：“你們是覺得我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還會打不過外來者？”

    一旦打起來，他能cao控整片地脈！埃特憑什么這般自信？

    是他實力逆天，還是錫德尼那邊出了變故，亦或是埃特已經(jīng)與地脈脫離了聯(lián)系……所以戰(zhàn)力大增？

    男人眼眸微寒，卻始終手支著下頜，沒有貿(mào)然出手。

    卡蜜拉淡定地觀望著猶豫不決的位魔——果然，西莉說的沒錯，弗斯生性多疑，難以輕易定下決策。

    想來也是，原本在弗斯的計劃中，他哪怕隨手摧毀四區(qū)，以后還有其他領(lǐng)區(qū)可以接手——畢竟位魔沒了，他屬于稀缺資源啊！該是想要哪個領(lǐng)區(qū)，就能擁有哪個領(lǐng)區(qū)。

    而如今，情況又一下子天翻地覆，他當(dāng)然無法接受了。

    一旁的埃特嫌熱鬧不夠大，煽風(fēng)點(diǎn)火道：“唉，不急、不急。你慢慢想，大不了我們打一場嘛?！彼职W著呢。

    “哦對了你放心，假如你真的想測試地脈，在你忙碌的時候，我是不會偷襲你的，我保證退出你的領(lǐng)區(qū)外，耐心等你?！?/br>
    “……”他該贊美他的體貼么？

    弗斯倒沒有惱羞成怒。

    他的目的不在于和埃特兩相俱滅，相反，目前首當(dāng)其沖的是確認(rèn)兩人話語的真實性。

    哪怕清楚對方就是想要他這么做，他也必須得做。

    “請你們先退出去吧，”男人心平氣和道，“我檢查下地脈?！?/br>
    埃特便與卡蜜拉攜手準(zhǔn)備退出。

    踏出邊界前，弗斯驟然問：“埃特，如果世間不再需要位魔，我們‘自由’了，你會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埃特很拽地回答，“我從來不想明天。”每天爽了就完事兒了唄。

    “……”行吧，算他白問。

    -

    王都。

    使魔與主人之間存在感應(yīng)聯(lián)系，路德死后，遠(yuǎn)在王都的錫德尼立刻感應(yīng)到了這一事實。

    ……路德居然死了？誰出的手？

    八區(qū)與王都之間相隔有段距離，想盡快了解具體情報，必須等到明天。

    錫德尼在房間內(nèi)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幾方勢力的人質(zhì)——尼勒屬于王室血脈，米娜出身六區(qū)，加上大量的八區(qū)人類，還有到手擒來的圣女……

    令他意外的是，有著二、四、五整整3個領(lǐng)區(qū)的制衡，坎維亞那邊居然還能分出戰(zhàn)力處理地xue。

    莫非又是戰(zhàn)無不克的阿撒茲勒？自爆與埃特明明該使他焦頭爛額才對。

    無論如何，路德已經(jīng)沒了，錫德尼接受了現(xiàn)狀?，F(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唯有幾個選擇。

    第一，即刻動身前往八區(qū)，招呼二、五勢力拿下八區(qū)?？蛇@一招極為拼運(yùn)氣，教團(tuán)的紅棘足夠難纏的了，萬一埃特并未離開……

    第二，看好現(xiàn)有的人質(zhì)，想辦法與米莎交換，和他們進(jìn)行談判。

    如果簽訂條約，他所有的準(zhǔn)備便化為烏有，一切落了下乘。他有卷土重來的時間、愿意蟄伏，可米莎是人類，30年后，她已衰老。

    錫德尼思來想去，沒辦法想通究竟是誰出手顛覆了他精心布置的地xue。那么寒冷的地方，怎會毫無預(yù)兆的……

    寒冷，是啊——

    說起寒冷，誰都會想到那個沉睡了百年的位魔！

    錫德尼驀地停下腳步，一區(qū)的位魔因為長期沉睡、無人喚醒，他一直以來將他剔除在了名單外。

    他又怎會突然蘇醒？

    錫德尼看向窗外。

    今夜飄起了大雪。

    高聳的塔尖里，狹小的玻璃窗起了層厚重的霧氣。夜色尚濃，雪光將漆黑的天空反照成晦暗壓抑的紅。

    被縛于地面的尼克勒斯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在乎窗外天氣如何，卻十分害怕錫德尼的步伐。

    每當(dāng)這個男人開始莫名其妙地走來走去時，便是正在宣告死亡。

    塔頂環(huán)境糟糕，這里一貫是王室用來囚禁重要罪犯的地方，閑置多年。如今突然起用，四周彌漫著rou眼可見的塵埃，一切灰撲撲的，冰冷且不詳。

    尼勒端坐在堅硬的石臺上，屁股發(fā)疼，不敢抱怨。

    嗒嗒嗒，靴子轉(zhuǎn)了一圈，再次踏回了王儲面前。

    青年屏住呼吸，可靴子直直地朝他而來，錫德尼一把揪住尼勒的衣領(lǐng)：“你不是說你的父親十分寵愛你嗎？”

    過了那么漫長的時間，壓根沒有一人來救這位傳說中的王儲！

    談起此事尼勒也十分傷心，平時對他慈愛的父親……怎么到了生命攸關(guān)的時刻，居然連救他都不愿意呢？

    錫德尼原打算用尼勒逼得伊格現(xiàn)身，同時召集不滿的民眾聲討他……最好普通人能與位魔產(chǎn)生沖突，位魔大肆屠殺，而位魔與位魔之間原力相向。

    這種毀滅性的結(jié)局是他竭力試圖促成的，只有這樣，舊世界的人類才能在這個世界獲得自由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