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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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美婦人為了救她,奮不顧身地朝她撲來,卻被賊人狠狠捅了一刀,往后一踹,生死未卜。 她看到容貌神似舅舅的男人正和賊人扭打,卻敵不過那么多人,渾身是傷。 她看到容貌清雋的小男孩及阿兄神色慌張地想救她,卻被身邊的小廝及丫鬟婆子們拼命地往后拽,牢牢護住。 尖叫聲四起,侍衛(wèi)們趕了過來,場面一片混亂,他們終究離她越來越遠,遠到她再也看不到。 后來帶走她的人興許是嫌她太吵,直接一掌將她劈暈,她終于乖乖安靜下來。 那些被掩藏在深處的幼時回憶,如走馬燈般在云嬈的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 她驀然呼吸一窒,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意再次涌了上來。 她當初其實也是想回岑府的,只是她實在沒有辦法與岑時卿以姐妹相稱,更沒有辦法原諒她的生父生母。 但早在見他們變成這個樣子,尤其是得知岑母是費盡千辛萬苦才生下自己,卻又眼睜睜失去自己時,云嬈就發(fā)現(xiàn),她再無法像之前那樣,對他們充滿了埋怨與憤怒。 如今完全想起兒時爹娘有多疼她,她的阿兄與溫家的兩位哥哥有多寵她,就連舅舅和宮里的姨母也是待她百般的好,她小小年紀就常出入宮中,與三公主一塊玩耍,心中更是有著百般復雜的滋味。 她有些難受又有些開心,除了原本的無法理解與痛苦以外,更多的是喜悅和心疼。 心疼娘親為了救她挨了一刀,也心疼正值壯年的父親再見已是白發(fā)蒼蒼。 當時情況肯定不樂觀,不知經(jīng)歷多少兇險才將人救了回來,救回來后卻發(fā)現(xiàn)女兒沒了,進而得了失心瘋。 云嬈最清楚自己有多渴望與親生父母相見,她為什么要明明與他們相認,卻又賭氣的不認他們呢? 他們或許有錯,或許懦弱,或許曾經(jīng)迷失,但這么多年來,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 她也許該怪他們,但最該怪的人,難道不是宮里那位目無下塵,蠻橫霸道的帝王嗎? 云嬈不知不覺來到榻旁,淚盈于睫,心里的那些委屈與埋怨慢慢褪去,她忽然在榻邊坐了下來,無聲地握住岑太傅握著岑母的那只手,三人的手頓時交迭在一塊。 岑太傅猛地抬頭看向她,布滿血絲的雙眼全是難以置信,他艱澀,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喊她:“知知……” 像是怕自己在做夢般。 云嬈彎了彎眼眸,被淚水浸泡過的眼楮波光瀲滟,閃爍著璀璨的光芒:“爹,您別擔心,娘不會有事的。” 岑太傅張了張嘴,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滴落到手上,沿著三人交握在一塊的手,緩緩流下。 原本全是愧疚悔恨與痛苦的黑眸,逐漸綻出喜悅的光芒。 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忽然動了下。 岑太傅忙垂下眼,果然見到昏迷多日的妻子已然睜眼。 云嬈也看到了。 她睜眼的模樣,又更像剛才記憶中的美婦人。 可美婦人卻早已不似記憶中那般年輕與貌美,她不像皇后也不像溫貴妃那般保養(yǎng)得宜,臉上滿是無情歲月留下的刻痕與滄桑,帶著與她年歲不符的蒼老。 看著她的雙眸除了淚水與溫柔以外,還有痛苦悔恨與更多的心疼及自責,還有著許許多多她解讀不出來的復雜情緒。 云嬈驀然心靈福至,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娘肯定也夢到了她的前世,所以她才不敢醒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這殘酷而又絕望的現(xiàn)實。 母女兩人終于相見,竟只能執(zhí)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許是她久久不語,美婦人眼睫忽地撲閃,滿面羞愧,狼狽而又無措地躲開她的目光,死死地咬住嘴唇,無聲痛哭。 當一個人逃避現(xiàn)實太久,催眠自己太久,懦弱太久,就會迷失自己。清醒過來不止需要極大的勇氣,同時最是難堪。 云嬈吸了吸鼻子,慣來嬌柔婉轉(zhuǎn)的聲音里帶著一點哭腔:“娘?!?/br> 死死咬著嘴唇的岑母聽見這一聲娘,終是再也繃不住情緒,痛苦而又悔恨地放聲大哭起來。 - 岑煊說要派人進宮請?zhí)t(yī),卻是自己親自進宮,將鐘院判請了過來。 鐘院判沒想到會在岑府又遇見云嬈,不由得微微一怔,待他目光移到岑母臉上,又是一怔。 兩人容貌神似,那雙幾乎如出一轍的美人眸都紅彤彤的,眼里尚有殘余淚意。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卻始終安靜不語,替岑母搭脈。 鐘院判很快就診脈結(jié)束,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道:“岑夫人本就長年郁結(jié)于心,受了刺激才會昏迷不醒,如今清醒過來,只需再開幾帖安神藥,按時服下便無大礙,只是要注意避免再讓她受到刺激。” 岑煊聽母親沒有大礙,那張冰冷俊臉終于浮現(xiàn)一絲笑意。 “多謝鐘院判,晚輩感激不盡,日后若有晚輩需要幫忙的地方,您盡管開口?!?/br> 鐘院判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說:“那你可要再加把勁?!?/br> 跟在鐘院判身邊的小藥僮聽不懂他在打什么啞謎,忙追上去:“院判大人此話何意?” 鐘院判笑而不語。 岑母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昏迷多日,醒來后又痛哭一場,很快就體力不支,再次沉沉睡去。 岑太傅雖有心跟好不容易肯再次認自己當?shù)呐畠海f幾句體己話,但這幾日來他整個人處于緊繃狀態(tài),如今妻子醒了,女兒也喊他爹了,一個放松,瞬間昏睡過去。 好在當時鐘院判還未離去,診脈之后,一并開了安神藥。 岑煊并不知自己不在時都發(fā)生何事,但看母親與meimei都雙目通紅,大概猜到了什么事。 他沉默幾瞬,最后什么也沒問,只說:“岑府也是你的家,你何時想來都想,如今爹娘都歇下,知知可要回相府了?” 云嬈剛才哭過,妝容有些花,好在岑煊細心地叫人打來熱水,伺候她洗漱,重新上妝,就連衣裳都換過新的。 這衣裳自然不是岑時卿的,在認回云嬈不久,岑煊便早已讓人準備好幾套衣裳,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儀容都已打理好,若不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她不久前才哭過。 云嬈越與兄長接觸,越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個外冷內(nèi)熱之人,不由得抿偷笑了下,答非所問地揶揄:“阿兄如此細心體貼,阿鈺以后可有福了?!?/br> 岑煊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黑眸微凝,低沉的嗓音不自覺地放柔:“可還要去見岑時卿?” 云嬈見他不理會自己的取笑,不禁覺得有些無趣,點頭道:“要?!?/br> 直到岑煊轉(zhuǎn)身,準備帶她去見岑時卿,云嬈這才發(fā)現(xiàn)阿兄的耳根微微泛紅。 她突然覺得,自己或許該幫阿兄一把才對。 - 岑時卿的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差。 岑家雖然沒有虐待她,也沒有虧待她,但她到底從小沒有受過苦,驟然遭逢這種打擊,從盛氣凌人的千金小姐變成動彈不得的活死人,明顯整個人都陷入絕望的深淵之中,一心只想求死。 每日用膳,奴仆喂她時,她都不愿張嘴,如今已雙頰明顯消瘦下去,氣色更是跟從前不能比。 見到云嬈時,目光時而怨毒,時而害怕,但更多的,是憤恨不甘。 她嗚嗚咽咽的張著嘴,像是恨不得撲向云嬈,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云嬈并沒有久待。 她突然有些不忍,但也不至于同情。 她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前世岑時卿將自己叫到明月軒,當著許多貴女的面,將她羞辱一頓之后,最后對她說的話。 ──“有人生來尊貴,有人生來注定只能待在骯臟的泥底?!?/br> 她還記得當時岑時卿看她的表情有多倨傲與輕蔑,其他人則以帕掩唇,低聲輕笑。 ──“一個乞丐出生的乞兒竟然也敢肖想國公府的大公子?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還妄想日后容大將軍會抬你為妾?敢覬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該想到今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再過一日,就是公主大典,云嬈沒辦法一直待在岑府,離去時,岑氏夫婦都還未醒來。 回相府的路上,云嬈忍不住問:“皇上賞賜的那杯酒,到底是什么?真的喝下那杯酒就再也沒救了嗎?” 岑煊默了半晌,低聲道:“有?!?/br> 云嬈點了點頭。 “但是,”岑煊抬眸,神色冷酷,“一旦兩杯下肚,無藥可救?!?/br> 云嬈驀然捏緊手中帕子,再次意識到面上笑容溫和的明帝,實際上有多殘忍。 - 相府外的那顆大樹上,今日再度迎來清雋儒雅,溫潤如玉的容大公子蹲守。 這一次,還多了一個人,那人五官精致,臉龐俊俏,端的是風流倜儻──要是沒有陪著容珺躲在樹上的話。 陸君平覺得自己越活越過去了,他還是永安侯三子時,可從來沒干過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原以為容珺成了云嬈的貼身侍衛(wèi)后,他們終于可以擺脫這種偷窺行為,沒想到…… 陸君平沉重的嘆了口氣,安靜地抬起頭,透過重重茂密枝葉,無力地望了下蒼天。 云嬈那丫頭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怎么還不回來? 陸君平掃了眼站在相府大門的溫延清,突然又不想云嬈回來了。 這溫延清與云嬈是表兄妹,看著她的眼神明顯對她有意,如今兩人又同在一個屋檐下,也不怪容珺要不擇手段守在她身邊。 就在陸君平快要忍耐不住的同時,視野里終于緩緩出現(xiàn)一輛馬車,最后停在相府大門前。 回來了! 陸君平連忙提醒容珺:“看完就走?!?/br> 容珺淡淡的嗯了聲。 他向來極有耐心,可以帶著大軍埋伏數(shù)日都不急躁犯進,悄然無息的將敵軍一舉殲滅,更遑論待在這還算涼快的樹上。 岑煊將云嬈交給候在門口的溫延之后,就立刻回到馬車,打道回府,顯然還有急事要辦。 云嬈記起小時候的事之后,再見到溫延清,瞬間多了幾分不自在。 尤其是記憶中的小女娃,一口一句:“二哥哥是知知的小夫君,知知以后要嫁給二哥哥,知知要給二哥哥牽。” 簡直羞死人! 難怪溫延清接她回相府時,說她小時候總非得要他牽不可,不牽的話還會生氣。 他真的沒有騙她。 “怎么了?”溫延清并不知道云嬈去岑府之后發(fā)生何事,見她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得上前一步。 云嬈下意識后退一步,耳根悄然無息地紅了起來。 一想到自己小時候居然說過那些話,而且溫延清都還通通記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