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干不成這事兒。”

    恭靜笑了，口不對心地謙虛著：“現(xiàn)在有些新冒出頭的大v，影響力比我要大?！?/br>
    “只會簡單粗暴地找人刷評論點贊轉(zhuǎn)發(fā)，算什么影響力？根本不值一提！你知道你的優(yōu)勢在哪嗎？就是你這一手能把黑說成白，把白抹成黑的文筆，而且速度快，感染力也大?！?/br>
    聽到喬高升這般恭維，恭靜心里十分受用，當(dāng)即就有些飄飄然了。

    他將自己是如何計劃如何cao作這次事件，怎樣選擇切入點，怎么引導(dǎo)輿論，如何與粉絲胡攪蠻纏讓他們喪失耐心甚至氣急敗壞口不擇言，都當(dāng)做炫耀一般大聲說了出來。

    那自得的神情，那傲然的語氣，讓在場三人每個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感受。

    喬高升：這姓恭的雖然人品一般，沒節(jié)cao，但是干起這些事兒來還真是好用。我當(dāng)初選擇他果然是英明。

    蘇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手段百試不靈。也活該這個如玉姑娘倒霉。誰讓她初出茅廬一個丫頭片子，還敢跟我們新銳文化講條件，不知好歹。

    何同學(xué)：媽呀，原來這圈子是這么玩的，真是大開眼界好亂好亂。

    恭靜說完了又仿佛一個過來人般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拉著喬高升的胳膊說道：“老喬，我理解你，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有那些目光短淺不知其中深意的以為你是心胸狹窄，要跟一個沒見過面的小姑娘過不去?？晌抑?，你根本不是這個意思?！?/br>
    “哦？”喬高升眼睛一瞇，一邊想著究竟誰說我心胸狹窄，一邊又好奇：“那你說說，我是什么意思？”

    恭靜豆眼一瞪，做出個兇狠的表情：“你是早看出這如玉姑娘的潛力，知道如果不能將她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如趁早毀掉，否則后患無窮?！?/br>
    “呵呵?！眴谈呱犃?，愣了一下啊，然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高看我了，高看我了?。?，喝一杯！”

    恭靜頓時也笑了起來，蘇芮站起身跟著舉杯，幾人又喝了一輪。唯獨那何同學(xué)看著這一切有些莫名，只知道陪喝卻摸不著頭腦。

    “老喬你放心，那小姑娘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應(yīng)，已經(jīng)是落了下風(fēng)?？磥硭峭耆欢W(wǎng)絡(luò)時代用戶的心態(tài)，也不知道如今危機公關(guān)的要領(lǐng)。她已經(jīng)頹勢難挽了！只要我接下來再乘勝追擊，給她來一組連環(huán)拳，說不定這丫頭就臉皮薄得再也不想打開微博，不想更新文章，甚至連網(wǎng)都不想上了！”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咯！”

    宴席散了，恭靜帶著自己的實習(xí)生揚長而去。喬高升在包間里等服務(wù)員拿賬單的功夫，忽然對蘇芮說：“這事兒沒這么簡單?！?/br>
    蘇芮道：“我也覺得。而且要是這么簡單，也不好辦了?！?/br>
    喬高升聽了眼睛一瞇，忽然道：“到底你是跟著我這么些日子，比恭靜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要強多了。他還真以為我喬高升是傻貨，什么心胸狹窄，我看就是他心里自己念叨著的。我呸！他還以為我真是看中這個什么如玉姑娘呢，一個黃毛丫頭能寫兩本書，在網(wǎng)上忽悠幾個粉絲給她發(fā)點評論，還真當(dāng)她是什么絕世才女了？簡直可笑！”

    喬高升似乎很容易動氣，說著說著又想起前兩天被火因掛了電話的事情，借著酒意，臉色越來越紅，情緒越來越激動：“蘇芮我告訴你，現(xiàn)在是流行文化快速消費的時代，像如玉姑娘這種人一年能冒出好幾個，韭菜一樣，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根本不值一提！”

    他這番輕蔑的口吻蘇芮再熟悉不過。雖然她心底并不完全認同，可某種程度上她也沒太看重如玉姑娘。在她看來，如果有他們新銳文化的運作，這個作者或許能更上一層樓，走得更遠。但是她卻拋棄了新銳，轉(zhuǎn)投盟約那個在青春流行文化市場完全沒有底蘊的公司。

    簡直是頭發(fā)長見識短。

    蘇芮在心里早給如玉姑娘打了這么個評價。

    不過她知道，喬高升之所以這么氣憤，除了如玉姑娘轉(zhuǎn)投別家之外，還因為她去的是盟約傳媒。而就在不久前，李祈年從他們新銳跳槽到盟約。

    喬高升和李祈年兩人在新銳內(nèi)部時就是針尖對麥芒，時時處處地競爭。

    他們?nèi)胄袝r間差不多，圈內(nèi)渠道差不多，如果真要說有什么差別，那就是喬高升比李祈年更狠，更沒有道德約束一點。運作很多書和作者時，只要能成功，根本不再乎用了什么手段。

    李祈年呢，則多少有點文化人的自我約束，把自己放在一個高高的架子上。頗有一種即便輸?shù)粢粓鰶Q斗，也不會從背后捅人刀子的傲氣。

    從出版運營的成績看，他們也是半斤八兩。喬高升沒下限，但是李祈年要比他聰明。

    至少蘇芮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究竟喬高升通過抹黑如玉姑娘，想要擾亂她和李祈年的合作。并希望通過這件事，破壞李祈年將盟約傳媒帶入青春流行文化圈的意圖究竟能不能實現(xiàn)，在她看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晚上，蘇芮刷新微博，很快看到了如玉姑娘發(fā)出來的文章。她嘴角微微翹起，點開之后從頭讀到尾。

    蘇芮不禁嘆道：“這下有意思了。”

    櫻桃果子自從接到火因的短信之后，就一直等著晚上八點之后如玉姑娘更新微博。

    她這兩天已經(jīng)急死了。

    從最開始看到熠熠發(fā)微博說自己抓到了活的如玉姑娘，還收到了那么精美的禮物，她就激動地又羨慕又嫉妒，恨不得現(xiàn)在立刻飛到北京去也能摸到活的如玉姑娘。

    接下來，櫻桃果子一直和群里的同好，和微博上如玉姑娘的粉絲互動，討論著熠熠曬出來的筆記本上面的圖畫是哪個場景，又好奇又期待著會不會將來出販售版本。

    那天，他們查了那個品牌的筆記本的大概價格，覺得還算能接受，紛紛嚎叫著如果真要正式販售的話，他們怎么著拼死了也要搶一個！

    不過第二天，就有人發(fā)現(xiàn)微博上出現(xiàn)了不和諧的聲音。

    一開始是鬼鬼略微泛酸的轉(zhuǎn)帖。不過群里人大多是晉江的常駐讀者，有很多人也熟悉鬼鬼，知道她就是這性格，并不在意。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仿佛是去了控制一般。

    “什么??！投雷訂閱都是我們自己愿意自己選擇的，這哪來的神經(jīng)病還誘騙，簡直腦子秀逗了！”

    “就是，如玉大大可從來沒說過要咱們砸雷呢~”

    “這人是老古板不知道現(xiàn)在網(wǎng)文圈的規(guī)矩吧？怎么連砸雷打賞都這么大驚小怪的！”

    “我又想砸雷了……”說這話的是突然冒泡的恐怖空白。

    “同空白?！?/br>
    “1我們組隊砸雷吧！”

    櫻桃果子趕緊勸?。骸按蠹叶枷炔灰獩_動！這件事好像不這么簡單。大家注意看轉(zhuǎn)發(fā)和跟風(fēng)抹黑的人，很像有組織的，估計是水軍?！?/br>
    “有人要黑如玉大大？”

    “我靠太不要臉了，這是誰??？！”

    “果子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咱要不要也組織一下?，F(xiàn)在如玉大大有兩個讀者群，可是每個都滿滿的。還有剩下一些沒有集中起來的人，如果組織好了對上水軍也未必吃虧！”

    櫻桃果子本來想這么干，卻忽然想起之前火因跟自己提過，如玉大大和一家傳媒公司簽約了。之后的很多運作都交由那邊。

    如果他們冒然組織粉絲上去掐架會不會給如玉大大惹麻煩？

    “哦，水軍行為啊，沒什么新鮮的?！笨植揽瞻?，也就是阮欣欣作為娛樂圈的老人，對這些事見得多了。她自己就經(jīng)歷過不少?！肮?，你跟火因那邊問問看再說吧。看他們怎么處理。到時候要咱們配合怎么著都行?！?/br>
    “恩我也是這么想的。”

    那天后來火因在城堡群里讓大家先不要著急，不用與那些水軍正面沖突，也暫時不用打賞。“不過也不用刻意保持沉默，適當(dāng)?shù)卣０l(fā)聲，表達自己都是可以的。另外其他群也不用去約束，只要小心不讓大家過分激動就可以了！不然如玉大大被攻擊了，我們這邊全部沉默也不好?！?/br>
    櫻桃果子和城堡群的所有人都很聽話地聽火因安排做了。不過他們卻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應(yīng)對之策。

    如玉大大應(yīng)該是不會沉默的，但是她會說什么呢？會怎么反擊，怎么打臉對方呢？！

    隱隱的，櫻桃果子有幾分期待。

    終于再一次刷新之后，微博的頁面最上方出現(xiàn)了久違的如玉大大的新微博。

    是一篇長微博！

    櫻桃果子快速點開——

    如玉姑娘：《還未能擁抱這世界的全部愛與恨》

    這……題目有點怪啊！她帶著幾分疑惑，又繼續(xù)往下看。

    “大概是因為我講了一個還算有趣的故事，周圍便聚攏了一些人。大多是愛我的，還有恨我的，有些則時不時看看我，因為太好奇。我是講故事的人，我只管講故事。不論是愛我的還是恨我的，又或者只是好奇的人，都是我的聽眾。他們自去愛，自去恨，自去看熱鬧，并不妨礙我，便由他們繼續(xù)下去。

    只是忽然間恨我的人開始罵罵咧咧，不再安靜聽故事了。他們攻擊愛我的人，甚至攻擊那些僅僅因為好奇路過的人。因為他們覺得只是自己恨我已經(jīng)不夠，要讓不恨我的人也一起恨我，要愛我的人幡然醒悟。

    醒悟什么呢？他們說，你們之所以會愛她，不過是被欺騙了。若是沒有被欺騙，你們怎么會愛她？她也不過是個說故事的人罷了。

    我最初想，那些恨我的人，你們實在是太傻了，居然會編造出這種但凡了解我便不會相信的謊話來?？尚Φ氖亲约河终也坏桨朦c證據(jù)，只顧著慌慌地高聲喊。再聲嘶力竭，也是無用之言。

    我又放肆地認為，若這世上能用欺騙得來的愛，不要也罷。我這么一個驕傲自得，只要講自己喜歡的故事就能滿足的人，怎么會稀罕這種愛呢？

    可是我錯了。

    當(dāng)我看到愛我的人站在我的身前，將那些如雨似雹的恨意為我遮擋，卻不顧自己受到傷害時；當(dāng)我聽到他們用簡單直白地話語一次次為我辯解，告訴世人他們的深信時；當(dāng)我意識到我的沉默和高傲不過是因為有愛我的人為我保駕護航遮風(fēng)擋雨罷了。

    我意識到，我的高傲不是我真正的高傲。我的本領(lǐng)不是我真正的本領(lǐng)。

    而是因為有人用自己的愛和信任，鋪成了鮮花盛開的通途，幻化了明燈，讓我在黑夜之中不會迷失方向，在泥濘之中仍能踽踽前行。

    我如玉姑娘何德何能，不過是說了一個任何人都可能說的故事，恰巧被他們喜歡了。而這份喜歡帶給他們的應(yīng)該是閱讀的快樂和享受，又怎么會成為言辭利劍的傷害？

    只是因為我被他們所愛，盡此而已。

    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淡然和胸懷寬廣。我發(fā)現(xiàn)，我還未能擁抱這世界的全部愛與恨，還不能任由所有人評說而沉默不語。

    ……

    櫻桃果子一邊讀著，一邊便想到了這兩天的經(jīng)歷。

    她無數(shù)次地看到那些攻擊如玉姑娘，攻擊他們這些粉絲的惡毒言論，氣得胃疼，氣得幾乎拍桌子，恨不得爬進電腦從屏幕那一端把說這話的人給揪出來！

    可是她不能！她不是如玉姑娘，只是一個喜歡她的粉絲而已。她只能用自己輕微地言論說著支持她的話，卻對那些惡言惡語無可奈何。

    而她也知道，有不知道多少和她一樣的粉絲，被屏幕上的言語攻擊所傷害。只是他們下意識地沒有去在乎傷害。

    因為他們?nèi)匀粸槿缬翊蟠髶?dān)心著，牽掛著。

    直到看到這篇微博，櫻桃果子覺得仿佛有一只溫暖的大手，拂過自己心靈上的傷口。漸漸地傷口愈合了。

    她懂他們，關(guān)心他們，甚至像他們愛護她一樣愛護著他們。

    櫻桃果子繼續(xù)看下去。她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那個編輯的攻擊和水軍的抹黑有沒有給如玉大大造成影響。

    “那些憎惡我的人喊聲越發(fā)高亢，甚至呼朋引伴也要壓過我的聲音，也要穿透愛我的人筑起的高墻讓我退卻，讓我認輸。然而他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恨是那樣單薄和不堪，沒有人愿意與他們?yōu)槲椤?/br>
    于是他們不惜金錢誘惑，不惜威逼利誘，讓人們說出他們想要聽到的話。在他們指責(zé)我為了愛而誘騙時，他們卻已然為了恨而出賣靈魂。何其可笑！

    擔(dān)心我的朋友們，請放下心來。我不會因為他們的大聲叫喊而停下，更不會不去講我要講的故事。我的故事仍在我心里，仍將被朗朗道出，一字一句。

    他們用文字傷害，而我卻要用文字傳播。只因為我的故事還有人喜愛和閱讀，還有被傳播的價值。

    而故事的繼續(xù)也將證明，那些愛我的人并未將愛錯付，將心錯與。

    我還未能擁抱這世界的全部愛與恨，但我愿在此一直述說，直面它們交織而成的未來?！?/br>
    櫻桃果子和多少如玉姑娘的讀者靜靜地看完這篇長微博，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留下了淚水。他們似乎發(fā)覺自己內(nèi)心最柔軟的，最真實的情感被觸動了。

    很快，隨著讀完長微博的人越來越多，轉(zhuǎn)發(fā)和評論數(shù)如同坐火箭一般攀升。就好像一股浪潮一般，瞬間席卷了整個微博。

    如果說之前她的粉絲還有幾分遲疑和郁悶，為什么如玉大大不出來說話。那么此時此刻，這些疑慮都瞬間煙消云散不知所蹤。

    他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和安慰，甚至將如玉姑娘的這篇長微博視為反攻的號角。

    一時間，之前沉默的，被攻擊而逃避的，隱忍的，不知所措的，都統(tǒng)統(tǒng)站了出來。一邊轉(zhuǎn)發(fā)著如玉姑娘的微博，一邊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從未將愛錯付#，幾乎是在一瞬間，這個話題便出現(xiàn)在微博上，并迅速成為了熱門話題。

    ☆、第3章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