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徽章怎么會飛？它去哪了？”盧卡不由著急。那可是他的傳家寶，如果不是為了和但如意印證，他不會把它輕易拿出來的。

    現(xiàn)在沒想到徽章竟然會飛走，簡直匪夷所思。

    紀光葉轉(zhuǎn)過頭，用如同來自陰間的眼神掃過盧卡巴爾巴卡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得盧卡渾身顫抖，說不出半句話來。

    接著，紀光葉仿佛想通了什么，抬起嘴角。他抬手一翻，一張符咒憑空凝練成形，再一捻動，變成了兩枚。

    但如玉知道那是什么符。她默不作聲，眼看著紀光葉催動符咒，兩道金光如游龍般躥出，徑直飛入了盧卡和許芬妮的前額里，消失不見。

    但如玉看到他們懵懂的眼神，知道他們最近一段與徽章相關(guān)的記憶已經(jīng)被封藏。她對紀光葉點點頭，后者說道：“我剛下飛機先過來看看你?！?/br>
    許芬妮如夢初醒，仿佛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走到這里來。

    但如玉對她說：“芬妮，紀光葉是我的朋友，你能幫我給他安排一下住處嗎？”

    許芬妮聽了如幡然醒悟：“啊，對，好的我現(xiàn)在就去安排。”

    邊說著，她邊從紀光葉手中接過行李箱，拖著離開了。

    待她走后，但如玉又對盧卡說道：“巴爾巴卡維先生，謝謝你帶來了伍德先生的消息。您可以轉(zhuǎn)告他，關(guān)于出版合作的事，我非常愿意與他合作。我相信伍德家族在出版界的實力和合作誠意?！?/br>
    盧卡聽了，雖然仍覺得困惑，仿佛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但他卻也只是愣了愣，隨即道：“如意小姐放心，我會轉(zhuǎn)告伍德先生的。只是阿克曼小姐那里……”

    “我已經(jīng)和阿克曼小姐聯(lián)系過了，她對此沒有異議?！?/br>
    “??！那就太好了！”阿克曼家族和伍德家族都是盧卡的重要客戶，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得罪任何人。

    盧卡很快也告辭離去，雖然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他仍然覺得奇怪。仿佛他來找但如意并不是為了伍德先生的合作吧？

    但如玉將紀光葉讓進房間里，小心關(guān)上門。

    “如意小姐？”紀光葉忽然用冰冷的聲音叫她，語氣里充滿了嘲弄。

    即便經(jīng)歷再多再豐富，面對這樣的紀光葉，但如玉也有些莫名慌張。

    她好像忽然間不認得眼前的人，又好像對他再熟悉不過。

    但如玉遲疑不定：為什么他會來倫敦？她的父母現(xiàn)在怎么樣了？巴卡的徽章去了哪里？

    她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問，卻還不等她開口，便聽紀光葉道：“我是該稱呼你但如意呢？還是青玉？又或者……娜塔莎？”

    但如玉聽他叫出一個個名字，每聽到一個，眉尖就跳動一下。姣好而端莊的面容剎那間變得如同被白雪覆蓋一樣，失了溫度。只有他的聲音，如隆隆作響的悶雷，敲擊著她的靈魂。

    “你……你在說什么？”她下意識地說。

    紀光葉冷笑：“你倒真是能裝能演。從第一次見你到現(xiàn)在，究竟你說過幾句真話？一句？兩句？還是滿口謊言？”

    “你瘋了嗎？紀光葉？”

    聽到她叫這個名字，紀光葉似乎露出幾分迷茫。似乎在抗拒著什么。

    但如玉沒有動，只遠遠看著他一點點低下頭，高挑的身子慢慢顫抖著，而一對肩膀蜷縮起來。忽然他抬起頭，眼神又如剛才一般，仿佛利劍出鞘。

    “娜塔莎，是我?！彼f。

    但如玉愕然。一個荒唐而大膽的念頭如雷轟入她的腦海：“你……烏斯丁大人？！”

    “是我。”

    “可是你不是已經(jīng)……”但如玉慢慢地后退，“你占了他的身體？”

    紀光葉一直以來堅毅而深沉的表情消失不見，他眼中也沒有了那種包容和關(guān)切。他就像一個劊子手，用看待獵物的光芒看著這個世界。

    看著但如玉。

    忽然，但如玉看到他臉上光芒一閃，又換了一副儒雅而充滿智慧的神情。他迷茫地看向她：“青玉……是你嗎？”

    但如玉一愣，登時如觸電一般渾身一抖。她往前邁了一步，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撫摸他高高的顴骨……是了，是這樣的輪廓……

    “葉明時，葉道長……是你？”

    忽地，又是光芒閃動。

    這一次，但如玉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如水波翻騰一般蕩漾而過的影子，仿若在紀光葉的腦海中，有一場席卷整個靈魂的海嘯，狂暴而無情地將一切拍碎，又重新塑造成另一個樣子。

    再睜開眼，他又變回了但如玉熟悉的紀光葉的樣子。

    但如玉此刻已經(jīng)完全鎮(zhèn)定了下來，只是心中疑惑沸騰。她看著眼前的男子，明明沒有任何外觀上的變化，卻整個人在短時間內(nèi)表現(xiàn)出了三種人格，每一個都是她認識的。

    她一眼就認出他們，哪怕只是眼神和表情。

    因為她對他們都太熟悉了。

    “但如意……你……我怎么了？”紀光葉仿佛根本不記得剛才自己說的話，而是困惑地看著她。

    但如玉只好上前將他攙扶著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你還記得自己是為什么來英國的嗎？”她給他倒了杯溫水。

    紀光葉接過水杯，輕輕按揉額頭：“我好像記得是要過來談一個合約。然后我要找你……不過我要找你是為了……”

    他看著她，仿佛希望她給他解答。

    但如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你剛走到門口就暈倒了，我扶著你進來。我的助理去幫你準備住處了?！?/br>
    “謝謝你?！?/br>
    “我父母那邊你去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如玉問他，“你來找我是不是要說這個？”

    紀光葉想了想：“伯母被惡靈，也就是死人徘徊在世間的靈魂纏上了。一開始我接到你電話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非常瘋狂，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據(jù)說最開始是伯父出差她開始出現(xiàn)狀況，就是不斷說胡話，做噩夢。但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后來伯父回來，她的癥狀也急劇加重。伯父推掉了幾天的工作，在家陪她，但是她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嚴重。她不停地說你是惡魔，你不是他們的孩子，是來害他們的。她讓伯父把你趕走，不要讓你回去……”

    但如玉耐心聽著，揪心起來。

    紀光葉見她的表情，忍不住想伸手安慰他，卻終究只是握了握拳，調(diào)整坐姿：“很多人都勸伯父把伯母送去精神病院，但是伯父不肯。后來我去了，一開始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能暫時利用法術(shù)穩(wěn)定住她的情況，讓她不要因為瘋狂傷害自己。后來我把郭大勇和葉歸找來，兩人很快判斷出，可能是伯母在什么地方被惡靈附身了?！?/br>
    但如玉心里一動：“那我現(xiàn)在，可以回家了嗎？”

    紀光葉點頭：“恩，葉歸找到了一個法子，將那惡靈困住并帶走了。伯母也慢慢好起來。我這次來應(yīng)該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br>
    顯然不是。

    但如玉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為什么我爸沒有告訴我？”

    “其實伯父不希望你現(xiàn)在回去，他怕你回去之后伯母再發(fā)作，傷害到你?！奔o光葉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等我?guī)滋?。我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跟你一起回國?！?/br>
    但如玉讓許芬妮約見伍德先生，卻沒想到他作為伍德家族的當(dāng)家，竟然會真的來見自己。

    “如意小姐，很高興接到您的邀請！”

    “伍德先生，很高興您會來赴約?！?/br>
    兩人互相點頭示意，然后入座。

    威斯伍德很快拿出了一份合作合約。但如玉拿過去瀏覽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份合約幾乎是但如玉見過的報酬最優(yōu)厚也最傾向作者的一份合約了。

    其中不但給了但如玉高達19%的版稅，更是承諾要在除了英國、中國之外二十個國家出版《瘋子迪亞洛》整套小說。

    甚至合約中，還有配套小說的翻譯、宣傳等一系列策劃。

    “如果沒有意外，在拿到您的全稿之后，我就可以安排翻譯。最快今年年底前，至少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土耳其、俄羅斯等國都會上市第一冊。總印刷數(shù)量不會少于三百萬冊。”

    但如玉可以說有點震驚：“伍德先生，您就不怕……賠錢嗎？”

    “這點錢我伍德家族還是賠得起的?！?/br>
    但如玉微微皺眉。

    威斯哈哈笑了起來：“開玩笑而已。如意小姐怎么會對自己這么沒信心？就算我很贊賞如意小姐的作品，但是畢竟出版圖書是公司的商業(yè)行為。即便公司是伍德家族全面控股，也必須遵照公司規(guī)定行事?！鳖D了頓，他繼續(xù)道：“這一次的出版計劃，是公司專人擬定的。所有內(nèi)容都是有專業(yè)依據(jù)，而并非我的順水人情。如意小姐，我的公司也相信，您的作品十分優(yōu)秀，會為公司帶來更大利潤?！?/br>
    威斯并沒有說笑。

    隨著第二次印刷的《瘋子迪亞洛》上市，并再次火速賣空，幾乎整個英國都為這本中國女孩寫的英國吸血鬼故事而沸騰了。

    看過的人，無不夸贊其豐富的想象力和貼合實際的描寫。而比之中國國內(nèi)對這個故事的驚訝和歡喜，生活在英國的許多人看了，卻有更多感觸和思考。

    最具真實感的吸血鬼小說。有人這么評價《瘋子迪亞洛》。甚至有不少人開始相信，如玉姑娘書里所寫，是真正發(fā)生過的。

    他們比中國讀者更加沉迷，只是因為他們更了解故事發(fā)生的這片土地。

    但如玉沒有想到自己的書，竟然會得到伍德家族旗下出版集團如此厚贊和重視。她十分意外：“策劃看過了全本？”

    “當(dāng)然。我說了他們都是專業(yè)人士。公司里也有不少中國人，看得懂中文的。”

    但如玉當(dāng)即疑惑一掃而空。

    許芬妮幫著將合約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之后，但如玉和出版集團的代表簽了約。

    威斯不知為何有些激動：“相信我，最遲明年二月份，missruyu這個名字就會紅遍全球?！?/br>
    “伍德先生，謝謝您?！钡缬窈鋈徽酒鹕?，從許芬妮手里拿過一個長條盒子，雙手送到伍德先生面前，“我知道您非常喜歡之前布倫登畫展上我的那幅畫，可惜畫展結(jié)束之后它就被買家領(lǐng)走了。不過為了表示感謝，我想把另外一張畫送給您?！?/br>
    威斯聽了，立刻臉漲得通紅，激動地接過盒子。他迫不及待打開，將里面的畫慢慢展開。

    “這是……”威斯看著深藍色的底色上，一個高大的身影魁梧如岑天巨人，腳下踩著野獸的尸體。那人的手里，提著一柄細劍，眼神堅毅。

    他的樣子，與威斯有幾分類似。

    “我小時候曾經(jīng)到英國住過一段時間，結(jié)識了一位老紳士。他去世之后，留給我?guī)追嬒?。這是我臨摹的其中一幅。抱歉原畫不能給你。不過我想，這畫上的人應(yīng)該與伍德家族有些淵源。當(dāng)時，畫背面的簽名寫的是格蘭特伍德?！?/br>
    “是我的曾祖父！”威斯驚叫出聲?！罢娴氖撬?？”

    “也許吧。你的曾祖父是一名獵人？”

    “沒錯！他是非常偉大的獵人，曾經(jīng)獵殺了無數(shù)的猛獸，家族的城堡就是他當(dāng)時因勇猛而獲得的獎賞?！?/br>
    但如玉想，這么說也沒錯。

    威斯感激地抱著畫離開，但如玉起身，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另一個餐館外面，紀光葉和一個人剛剛互相道別。

    他看到自己，便走過來。

    “你怎么在這？”

    “約了出版社談出書的事情?！?/br>
    “英文版？”

    “恩，還有其他版本?！钡缬駴]有隱瞞。

    紀光葉驚訝地看著她：“其他版本，你是說……你的小說還會在其他國家上市？”

    “恩?！?/br>
    紀光葉是知道這短短的幾個月間，《瘋子迪亞洛》是如何從席卷網(wǎng)絡(luò)，到暢銷中國，又是如何在英國出版英文版上市，并得到九成以上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