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川雙手奉上一塊石牌，道：“尊者滅殺玄樓觀青峰劍尊，我兄弟二人大仇得報，愿將此寶獻與尊者，為尊者驅(qū)使！”

    李攸沒有接過石牌，只是看著二人。

    石頭臉威壓太大，兄弟倆臉色更白。

    “尊者，我二人絕無歹意！此牌存于魯家百年，可取荒川古境秘寶，我二人以氣海立誓！”

    李攸仍是未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氣海內(nèi)靈力涌動，石子和草籽一并產(chǎn)生變化，剛剛坐在車內(nèi)，靈玉榻差點被吞。一塊石牌，分秒碎成齏粉。

    “起來吧?！?/br>
    古境秘寶，李攸也是心動。然情況不許，就當(dāng)放下。

    常言道，有舍有得，無舍不得。因果有道，或許，這秘寶本不該屬于他。

    做反派，也要做有格調(diào)的反派。

    一念至此，如有頓悟，心神豁然。

    李攸心情大好，黑袖揮過，化出一場雨霧，覆在兩名壯漢身上。

    傷口以rou眼可見速度恢復(fù)，氣海亦得滋養(yǎng)。

    “石牌是你二人祖?zhèn)髦?，本尊不能收下。你二人可先與我同行，待傷勢痊愈，是走是留，再做打算?！?/br>
    魯川魯陽眼眶發(fā)紅，自族人被玄樓觀所害，一路逃命，屢被追殺，無一人肯施以援手，只有尊者！

    尊者不要寶物，卻肯收下他二人，定是擔(dān)心他們被玄樓觀尋仇加害！

    何為正？何為邪？

    何為千年山門，無派散修？

    道之一字，何解？

    “我兄弟二人已是無家可歸，結(jié)仇玄樓觀，尊者愿意收留，便是予我二人活命。我兄弟二人立誓效忠尊者，為奴做仆，不堪用，也可給尊者踏腳！”

    魯川魯陽同以法力刺破額心，血印忠符。

    “敢違此言，請?zhí)旖到倮?，身魂不存！?/br>
    李攸木著臉，半晌無言。

    壯漢就是實誠？

    反派也有光環(huán)？

    誓言已立，魯川兄弟，他是不收也得收。只能回身登車，端坐亭內(nèi)，山虎石豹在前，魯川魯陽在側(cè)，山鹿疾馳前行。

    李攸神凝氣海，發(fā)現(xiàn)石子通體成金，草籽被紅綠兩色靈光包裹，愈發(fā)生機盎然。

    頸上金珠微微顫動，紫色靈力由虛化實，凝成一尊法相，五官未顯，倏爾消散。

    巫界

    靈山之上，忽起萬丈霞光。

    巫帝宮靈氣彌漫，騰起層層薄霧。

    宮前仙池沸騰，掀起道道銀光。

    池中魚群爭相躍起，背鰭舒展，如飛鳥展翅，鯉躍龍門，身映五彩。

    歡鳥飛落池邊，引吭高歌，翩翩起舞，與游魚同歡。

    萬年古木發(fā)出新芽，木下芳草萋萋，花苞綻放。

    噬魂藤盤于樹上，眼饞歡鳥游魚，卻為樹枝攔阻，不能輕動。

    “老樹今日開心?！睒淙~顫動，沙沙之聲不絕，如滄桑老人暢懷大笑，“莫要擾了老樹好心情?！?/br>
    噬魂藤立刻卷起藤蔓，一動不動。老樹萬年根基，不高興，一樹枝就能抽死它。

    巫帝宮中，修長身影立在殿前，發(fā)似銀雪，額間紅痕艷如血翡。

    長袖微動，劃過虛空，靈力仿佛水波流淌，波光中心，漸漸現(xiàn)出李攸面容。

    妖界

    萬妖殿中，一只火紅靈狐正在酣眠。

    靈風(fēng)卷過殿前，靈狐耳尖一動，睜開金色雙眼。

    ☆、第十四章

    山鹿寶車行至山城東門，被城衛(wèi)攔下。

    李攸出示趙蓮贈送的山城令，城衛(wèi)立刻行禮退后，恭聲道：“請行?！?/br>
    穿過城門時，兩頭山鹿慢下四蹄，好奇的四處嗅著。

    端坐車中，李攸亦感澎湃法力自城內(nèi)涌來，貌似無害，實則內(nèi)藏刀鋒。

    很快明白，整座城池即是一座法陣。

    以靈力查探，只及五百米。強硬沖擊必會引來城衛(wèi)。

    “好大的手筆。”

    李攸收回靈力，不想被披甲衛(wèi)士找上門。城外不論，入城之后，麻煩總是越少越好。

    “尊者，前方有外城中人，可需召來引路？”

    “中人？”

    “山城有內(nèi)、外兩城，荒川古境將開，入城修士逐日增多。尊者有山城令，出入無礙，然有中人帶路總是便宜。只需幾枚銀珠即可?！?/br>
    簡言之，地頭蛇好辦事。

    魯川兄弟出身大族，對山城規(guī)矩十分了解，行事頗有章法。山虎石豹雖出自山城，卻是城外村人，多少有些拘謹。

    “也好。”李攸令噬魂藤遞出一袋銀珠，“這些可夠？”

    “夠了?！?/br>
    魯川召來中人，道：“前方引路?！?/br>
    中人接過銀珠，察覺有靈力波動，不由大喜。

    靈獸牽引，寶車代步，絕非普通修士。

    尋常宗門得一頭黑角犀鹿，都是如獲至寶，恨不能在山門供奉起來。這位卻用來拉車，不是法力非凡，也是富可敵國。

    聽魯川稱李攸為尊者，中人面現(xiàn)激動，卻也有些疑惑。如此修為，又持山城令，為何不入內(nèi)城？

    “尊者不入內(nèi)城？”

    “啰嗦！”魯川叱道，“帶路即可，休要多言！”

    “是、是！”

    中人長一對銳眼，自然看出魯川兄弟不好惹。車前兩個馭者倒是普通，獵戶打扮，一人還是單臂，不見身懷法力。

    收起銀珠，中人收起疑問，擺出笑臉，“請隨小的來?！?/br>
    話落，翻身躍上一頭健騾，豎起中人小旗。旗桿刻山城印，內(nèi)蘊法力。城內(nèi)中人均手持一面。一旦出事，旗面無風(fēng)自動，城衛(wèi)馬上趕到。

    健騾擺動脖頸，引來山鹿一瞥，險些跪倒在地。

    噬魂藤捆緊，山鹿方才老實，不再呲牙威嚇，一行人才得安穩(wěn)行路。

    山城共有六道城墻，上立敵臺箭樓，土石磚堡，堅固異常，可容四馬并行。

    六墻之內(nèi)另開四門，分接?xùn)|西、南北兩條大道，由城衛(wèi)把守。

    中人引路時，李攸周身靈力波動，抬頭望去，不由驚訝，拱頂竟嵌有靈石，當(dāng)真是“奢侈”。

    穿過甕城，眼前豁然開朗。

    “穿過此街，便是北坊?！?/br>
    遇到巡城衛(wèi)，見有中人小旗，即被放行。

    “北坊多修士，自是巡查得嚴(yán)些?！?/br>
    沿途行來，經(jīng)中人介紹，李攸對山城有了大致印象。

    兩條長路橫貫外城，劃出東、西、南、北四坊，分以武、商、樂、修為坊名。

    東坊多為工匠鐵鋪，打造鎧甲兵器。更有兩名大匠開爐筑造兇刃，以法力熔煉即成法器。宗門修士看不上，卻極受散修歡迎。

    西坊是商市，供尋常人生計。偶爾能見到幾名修士，也是外門采辦。

    南坊茶肆酒樓林立，舞姬樂手、雜耍大家聚集，晝夜喧鬧，燈火通明。即是城內(nèi)娛樂場所，如宋城瓦肆。

    北坊主為客棧，供往來大小宗門及散修歇腳，在四坊內(nèi)最為重要。

    內(nèi)城懸于半空，巨石為基，斬半山而起。

    城主府立于半山之上，耗費上百古樹巨木搭建。金磚青瓦，廊檐槅窗，處處精美。

    飛瀑流泉映日，靈鳥仙獸爭鳴，彰顯千年底蘊。

    有言非修士不可登內(nèi)城，非金丹不可入城主府。

    李攸自稱散修，無門無派，修為到什么境界，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金丹元嬰沒有，石子倒有一顆。

    諸多情況不明，城主府一游？還是免了。

    一行人進到客棧，要了三間上房。

    掌柜掃過兩頭山鹿，笑道：“客棧有馬廄安置靈獸，只需兩個銀珠。尊者可有吩咐？”

    李攸搖頭謝過，山鹿寶車一并收起。

    山鹿吃葷不吃素，馬廄絕不是好去處，供靈獸休息的馬廄更不行。萬一半夜肚餓，想吃頓宵夜……還是收起來好。

    石子內(nèi)靈氣充裕，足夠供養(yǎng)兩頭山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