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很是好奇，飛近些，發(fā)現(xiàn)這頭巨鯨仍靈身完好，不似死而復(fù)生，更像沉睡萬載，終于醒來。這樣的情形，不免讓他回憶起過心鏡時，漂浮在黑暗中的身影，以及被云團(tuán)裹住，沉眠海中的無數(shù)荒獸。

    “上仙，小心！”

    飛鳳盤龍見李攸靠近，提醒道：“他為此處鎮(zhèn)海，已是萬年不曾露面。今番醒來，應(yīng)是察覺有島沉海，前來一探究竟?！?/br>
    鎮(zhèn)海獸？

    “混沌海也由鎮(zhèn)海獸？”

    他如何在海中生存？不會被海中靈氣撕碎？

    不等飛鳳盤龍回答，巨鯨已發(fā)現(xiàn)李攸。

    龐大鯨身半浮出水面，接連噴出三道氣柱，氣勢洶洶沖了過來。

    見其來意不善，白虎麒麟挺身上前，碧色的麒麟火席卷海面，綿延數(shù)里，驟成一面火墻。白色風(fēng)刃穿透火光，飛射向巨鯨，在鯨背留下數(shù)道刮痕，卻未能傷及根本。

    背鰭受傷，哪怕只是幾道淺痕，巨鯨亦是震怒。

    氣柱噴出，鯨身猛在海中立起，翻轉(zhuǎn)之時，狠狠砸下，掀起的水花扭成兩道水柱，直沖火墻。

    轟！

    火光搖撼，水花四濺。

    無數(shù)的光斑閃爍，碧火近乎透明，連續(xù)擋住五道水柱，巨鯨更怒。

    麒麟催動靈力，半步不退，表情卻變得凝重。

    這樣的對抗，自荒古之后，再未曾遇到過。表面看，彼此勢均力敵，勝負(fù)難分，實則自己已經(jīng)落于下風(fēng)。

    只守不攻，等到靈力耗盡，火焰必將熄滅。屆時，再無法擋住巨鯨的進(jìn)攻。

    白虎距離最近，知曉麒麟的頹勢。

    “我來助你！”

    風(fēng)卷而過，不再維持虎軀，而是現(xiàn)出人身。

    白袍飄飛，白虎雙手結(jié)印，打出數(shù)到勁風(fēng)。勁風(fēng)化作長劍，嗡鳴數(shù)聲，紛紛投入火海。

    靈劍剛一入火，碧光登時騰起兩丈有余。

    火光躍動之處，白色的水霧蒸騰，海水將近沸騰。在這樣的高溫下，靈獸也會被燙熟。

    巨鯨不敢大意，速度慢了下來。保持一定距離，望著麒麟白虎，似在仔細(xì)估量。

    此舉實出乎預(yù)料。

    麒麟白虎相視苦笑。

    對方不管不顧沖上來，己方還有勝算。這樣虛耗，靈力必將不濟(jì)，早晚支撐不住。

    若在混沌海外，實不會出現(xiàn)此等窘境。奈何此處為洪荒遺留之地，維持本體便要耗費不少力氣，仰賴同尊者結(jié)印，方可同巨鯨斗個勢均力敵。速戰(zhàn)速決才是最好的辦法，陷入對峙，虛耗力量，恐會力有不支，當(dāng)眾出丑。

    飛鳳盤龍察覺兩只瑞獸的窘境，當(dāng)即摒棄前嫌，出手相助。

    四只瑞獸各踞方位，雖境界不同，卻也顧不得許多。

    碧火后撤，巨鯨并未急著上前，而是緊盯驟然出現(xiàn)的四道光柱，瞳孔緊縮。

    “陣起！”

    在仙界未能成就的四相陣，終于福地出現(xiàn)。

    青龍，火鳳，白虎，麒麟盤踞一方天地，逐一凝就光影。

    光柱中，四獸振翅擺尾，發(fā)出亮鳴巨吼。

    飛鳳在先，雙翼展開，十余丈的鳳火燃起，紅光遮天蔽日。

    麒麟隨后，碧光同紅光相應(yīng)，交織出漫天的霞光。

    青龍擺尾，白虎咆哮，水柱如龍，狂風(fēng)平地而起。漫天霞霧中，水柱分作萬千股，臨空結(jié)成古老圖騰法印，借風(fēng)勢形成巨大水網(wǎng)，直向巨鯨罩下。

    一旦被水網(wǎng)罩住，就算是荒古鯨王，也休想輕易脫身。全身而退，更是不可能。

    巨鯨大驚，微動尾鰭便要后退。

    四獸占據(jù)上風(fēng)，哪肯輕易放過。

    四相陣大亮，法印落得更急。眼見巨鯨將被網(wǎng)住，海面陡然掀起萬丈波濤。剎那間，水渦涌動，中心處慢慢現(xiàn)出灰?guī)r一角，如石筍一般，自海底緩慢升起。

    灰?guī)r升起處，正是海島消失地。

    四獸加快速度，正要將巨鯨拍扁在海里，忽遇海中異變，受島嶼形成之力阻礙，法印停滯半空，足有數(shù)息動彈不得。

    時間雖短，足夠巨鯨逃命。

    如蒙大赦，巨鯨慌忙游向海島，借助水渦的庇護(hù)，遠(yuǎn)離四相陣?？v不能囫圇個沉入海底，拼著輕傷的危險，不被水網(wǎng)罩住也算勝利。

    “這是怎么回事？”

    李攸驚訝，從四相陣中移開視線，凝視新成的海島，滿臉疑惑。

    圍繞海島的狂風(fēng)灰霧不見蹤影，除了灰?guī)r，島上沒有半株靈草，光禿禿一片。見到島岸邊的幾尊石人，李攸確定，眼前確是灰袍人所在的海島。

    話說，他不是把那座島砸碎了嗎？

    難不成這些島嶼是“活”的，砸碎沉海仍能重生？

    祭出方磚，正要再砸一次，卻被巫帝攔住。

    “為何攔我？”

    “你不覺有些熟悉？”

    “熟悉？”

    李攸挑眉，不解巫帝話中之意。

    “且看那邊?！?/br>
    順巫帝手指方向看去，李攸眉毛挑得更高。

    云船?？康暮u？他實在看不出有哪里相似。

    巫帝不言，忽然扣住李攸后頸，俯身抵上額心。

    雙眸微合，赤色圖騰邊緣開始蔓延。巫火流動，很多陌生的畫面涌入李攸腦海。

    天地寂靜，神世隕滅。

    星辰流轉(zhuǎn)，神祗沉睡萬年。

    火光沖天，灰?guī)r炸裂。兩道身影先后自島中飛出，沖破心鏡，消失不見。

    海島殘破，慢慢沉入海中。

    潮汐翻涌，轉(zhuǎn)眼間，灰色的島巖又自水面升起，只圍繞島嶼四周的狂風(fēng)霧氣盡皆無蹤。

    歲月流轉(zhuǎn)，光禿禿的巖壁上生出仙草，長出靈木，在萬古寧靜中，現(xiàn)出勃勃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乍然有荒獸闖入，拼死渡過混沌海，終有一地可以駐足……

    睜開眼，李攸咽了口口水。

    所以說，他們也和霧一樣，曾困在島里？

    “是或不是，驗證即可。”

    巫帝攬住李攸，兩指點在額心，祭出一枚火種。

    火種分開，向兩座被霧氣包裹的海島飛去。

    “等等！”

    李攸想攔，卻是來不及了。

    火光沖天，灰?guī)r碎裂，自外圍開始剝落。

    半座海島消失，果有相似的錐形灰?guī)r現(xiàn)出，頂端尖銳，另一端深植海底。

    “開！”

    巫帝結(jié)印，巫火收攏，飛回掌心。

    經(jīng)巫火煅燒，錐形灰?guī)r上均是遍布裂痕。再經(jīng)過海水沖刷，兩座灰?guī)r先后炸裂。

    石裂入海，現(xiàn)出兩道曼妙身影。身披彩裳，臂纏金綢，漆黑的發(fā)間點綴珠光，美眸流轉(zhuǎn)，端是嬌俏芳華，艷麗無雙。

    “是你？”

    兩女飛至近前，上下打量著李攸，語義親切，絲毫不見外。

    年紀(jì)稍長者言道：“我名為彩，她為澤。幾萬年過去，難得你還記得我們，想著回來?！?/br>
    李攸眨眼，再眨眼，不知如何應(yīng)對。

    說不記得，會不會被女子雙打？雖有巫帝在側(cè)，自己也未必打不過，但實在有些下不了手。

    等了半晌，不見李攸答言，彩有些詫異，單手祭出一道神光，閉上雙眸，沉吟片刻，忽然現(xiàn)出一抹笑容。

    “我明白了。”

    “什么？”澤問道，“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恩?！?/br>
    彩點頭，不再詢問李攸，而是向巫帝頷首，指向余下幾座海島，道：“若是有意，將他們也叫醒吧。睡了這么久也該醒來。只不過，山不在了。”

    美眸掠過一座被黑霧包裹的海島，彩和澤都是眉頭輕蹙。

    見過神世消失，星辰隕落，后經(jīng)幾十萬年的沉睡，同伴隕落時，仍會感到悲傷。

    “霧既離開，我同澤也不欲久留?！?/br>
    乍聽此言，李攸頓生不妙之感。

    “你們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頓了頓，彩話鋒一轉(zhuǎn)，“上古荒古都已不存，仙界之外可是三分？”

    李攸點頭。

    彩和澤對視一眼，好奇詢問之下，得知霧已前往巫界，斟酌之后，均舍棄仙界，不約而同選擇了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