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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殺破狼(間歇性 虐狗記)在線閱讀 - 第86節(jié)

第86節(jié)

    他話音沒落,方才進(jìn)去的玄鐵侍衛(wèi)一道黑影似的滑了出來:“王爺,這流民所里只住了三十來人,大部分是青壯年男女,未見疫情發(fā)作的跡象?!?/br>
    “江北十萬流民,揚(yáng)州城外的流民所只有三十幾個人?”徐令冷笑道,“楊榮桂未免太拿人當(dāng)傻子糊弄了,里面住的人是不是還個個油光水滑,一副吃飽穿暖無憂無慮的模樣?我看多半是雇來的假流民?!?/br>
    侍衛(wèi)問道:“王爺,怎么辦?”

    “兩眼一抹黑不是辦法,”長庚低聲道,“先想辦法聯(lián)系了然大師,讓兄弟們這兩天在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看有沒有蛛絲馬跡,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我不信楊榮桂能一手遮天。”

    這天晚上,一匹快馬離了揚(yáng)州城,帶著密信北上入京,告知京中大小野心家們,雁王已在斛中。

    同時,江北一帶地方城防官兵連夜接到兩江總督調(diào)度,便裝前來,暗中增兵揚(yáng)州府,整個揚(yáng)州府內(nèi)依然歌舞升平,卻儼然已是外松內(nèi)緊。

    京城中的毒蛇們等著一擊必殺,正在耐心潛伏,沉寂非常,除了沈家老太爺突然重病之外,仿佛沒有發(fā)生更大的事。

    沈老爺子連著數(shù)日臥床不起,太醫(yī)流水似的進(jìn)出,連陳家神醫(yī)都親自上門,眼看著要不好,沈府下人跑了幾趟棺材鋪,像是要準(zhǔn)備后事的模樣,三夫人再混賬也不好在這時候說什么婚事,聯(lián)姻一事只好不了了之。

    沈易為照料老父告了假,閉門不見客。

    這日黃昏時分,每天來沈府點卯的陳姑娘照常乘車離開,并未引起暗中盯梢者的注意,行至陳姑娘在京城中落腳的僻靜小院,車門打開,里面卻飄出一串琴聲并一個男人——正是本應(yīng)盡孝床頭的沈易本人。

    沈易客客氣氣地對車?yán)锶斯笆值溃骸岸嘀x陳姑娘。”

    陳輕絮膝頭放著一把琴,欠身道:“將軍多加小心,如有調(diào)遣,盡管吩咐?!?/br>
    沈易多看了她一眼,他不知道臨淵閣的事,只道這姑娘無官無職,無權(quán)無勢,不過一介尋常江湖兒女,一路卻肯風(fēng)餐露宿地跟著他們從軍吃沙子,有求必應(yīng),心里著實感激,正色道:“陳姑娘高義,有名俠風(fēng)范,在下著實佩服,大恩不言謝?!?/br>
    陳輕絮似乎是笑了一下——她笑起來不明顯,怒起來也不明顯,塵世寵辱,仿佛沒有能動搖她的,指尖一串琴音鏗然而出。

    沈易不敢再耽擱,翻身上馬,往北郊而去。

    第91章 黃袍

    楊榮桂身高八尺,長得一表人才,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遠(yuǎn)近聞名的佳公子,如今上了點歲數(shù),留出兩撇小胡子,更添了點成熟穩(wěn)重,待人接物都可圈可點,談吐也并不淺薄,倒是與徐令想象中的面目可憎不一樣。

    不過此時,真正的徐令尚為與他見過面。

    楊榮桂城府很深,心里怎么想的很少外露,一直伺候左右的揚(yáng)州府尹鄭坤卻看出來了,恭送了雁王一行后,楊榮桂不動聲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臉上雖然不見什么喜色,但鄭坤知道他心情不錯,便上前湊趣道:“看來楊大人跟雁王殿下十分投緣?”

    言外之意——雁王恐怕也知道官場水深,并沒有想要追究到底,只不過借題發(fā)揮,收攏自己的勢力而已。

    楊榮桂笑道:“雁王殿下少年才俊,只要稍加磨練,將來大有可為,徐副使為人方正,是難得一見的清流——只是我原還想著安定侯和他們一路,沒想到侯爺這樣急于軍務(wù),過揚(yáng)州府門而不入,直接就奔江北大營去了,未能與我大梁軍神一見,頗為遺憾?!?/br>
    鄭坤跟在他身邊許久,是個機(jī)靈無雙的馬屁精,立刻自以為領(lǐng)會了楊總督的意思——雁王少不更事,野心不小,三言兩語已經(jīng)露了馬腳,好對付,姓徐的是根讀書讀傻了的棒槌,不用管他,最妙的是不知是出于“武將不干涉內(nèi)政”的避嫌,還是雁王刻意為之,安定侯被支走了,他們大可以放手一搏。

    楊榮桂與鄭坤相視一笑。楊榮桂道:“此番有刁民流言蜚語傳到京里,于情于理王爺是要調(diào)查一二的,你叫手下人準(zhǔn)備好了,咱們行得正站得直,不必怕查。”

    鄭坤會意一笑道:“是,大人放心?!?/br>
    打發(fā)了歡天喜地的鄭坤,楊榮桂臉上細(xì)微的喜色這才收起來,滿目陰鷙。

    知道雁王不好打發(fā),沒料到這樣不好打發(fā),倘若不是呂侍郎事先提醒,恐怕還真就讓他給糊弄了,那雁親王在朝中翻云覆雨,是何等手段?怎會是個少不更事之人?

    他們暗中籌劃的大計,連鄭坤也沒透露過,一直嚴(yán)絲合縫的保密中,倘若那雁王一來就雷厲風(fēng)行動刀動劍,反而只是就事論事,倒也好說,可他打起精神這樣周旋……恐怕要大事不好。

    那件事得盡快了。

    就在楊榮桂等人帶著“正副欽差”去參觀他們郊外人丁稀少的“流民所”時,長庚和徐令微服喬裝,四處打探流民情況,最令徐大人費解的是,這位身份高貴的雁王殿下在市井中如魚得水,與小商小販、各路江湖人士都能聊得起來,見什么人說什么話,有假雁王在前面掩人耳目,基本沒人管他們,不幾日,徐令已經(jīng)隨著雁王結(jié)交了幾個能去人家里蹭飯的朋友。

    想要打聽的事也漸漸有了眉目。

    “就是說以前城外有好多流民所,現(xiàn)在都不知道去哪了,是嗎……王……掌柜的,您小心點!”徐令一邊同客棧掌柜說話,一邊膽戰(zhàn)心驚地盯著旁邊的雁王——這是揚(yáng)州城郊的一家小酒館,老板是個退下來的鏢師,姓孫,一臉橫rou,性情彪悍,客人惹他不高興,動輒便打出去,也多虧此人釀得一手好酒,又有不少江湖客捧他的場,生意才能搖搖欲墜地做下去,孫老板不知怎么和雁王對了脾氣,此時酒店已經(jīng)打烊了,雁王一時興起,當(dāng)場給他刻了一塊匾,正親自踩著板凳往門上掛,那板凳缺一條腿,沒人碰自己還要在空中搖晃。

    孫老板大笑道:“你家那掌柜的功夫好著呢,不用你這小白臉擔(dān)心——打聽流民干什么?如今洋狗占據(jù)江南,流離失所的人多著呢,死一地也不值錢?!?/br>
    徐令道:“聽說江北有十萬流民呢,我們東家命我二人前來探查運河沿岸,想收容這些流民建廠做工,大老遠(yuǎn)地跑來,也沒見幾個人影子,那還找誰去做工?”

    孫老板已經(jīng)喝了小一斤黃酒,滿臉紅暈,眼神也飄著,聞言醉醺醺地看了徐令一眼,呲著一口黃牙笑道:“怎么,套我的話?”

    徐令:“……”

    長庚接過錘子,利索的吧鋼釘釘進(jìn)了小酒館門口,一躍而下,三條腿的長板凳自始至終紋絲不動,笑著搖搖頭——這徐大人從小兩耳不聞窗外事讀著書長大,而后便是入朝為官,一直在京城里混,哪里和這些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老江湖打過交道?

    孫老板看了長庚一眼,大著舌頭道:“白龍魚服,掌柜的不簡單。”

    徐令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長庚卻毫無芥蒂地接過孫老板遞過來的酒壺,一口喝了半壺:“什么白龍黑龍的,有些人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我就是那個鬼。”

    孫老板意味深長地打量了長庚半晌,笑道:“欽差大人是怎么找上我的?”

    長庚被人一口道破身份,仍然面不改色道:“沒什么,只是覺得孫老板這小酒館生意太好了些,每日里客人不過三兩桌,酒水菜蔬卻車水馬龍似的,吃得完嗎?”

    孫老板抬頭看著他,臉上哪還有醉意,分明是目露兇光,徐令眼尖,看見他外袍下面藏著一把面目猙獰的短刀。

    徐令猛地站了起來:“王爺!”

    本來在酒樓里打盹的、算賬的、跑堂的幾個人全都站了起來,個個目有精光,腰間似有武器,都是練家子。

    兩個玄鐵營的侍衛(wèi)一左一右地?fù)踝×碎T,徐令下意識地握緊了防身的一把佩劍。

    長庚將酒壺輕輕地撂在桌上,“咔噠”一聲:“來時路上我就在想,那么多的流民,能藏到哪去,最壞的無外乎那楊榮桂喪心病狂到了極致,以疫情的名義將眾多流民聚集在一起,全數(shù)坑殺——”

    孫老板獰笑道:“雁王殿下真是了解你手下那些狗官的心思,不愧是狗官的頭頭。”

    “狗官的頭頭是我大哥,不是我,”長庚淡淡地道,“不過楊榮桂就是再喪心病狂,也未必就有那么多能力吧,倘若他真的強(qiáng)行驅(qū)趕殺害流民,早就□□四起了,不可能不驚動江北駐軍。”

    孫老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楊榮輝宣稱安頓流民的別莊已經(jīng)建成,莊子靠山,要將這群流民帶去開荒種地,慢慢安頓,又派人登記,給每個流民發(fā)一塊號牌,憑牌分流到不同的山莊,如何分地、如何收租子都講得清清楚楚,還讓三五一群的流民自己選自己的領(lǐng)頭人。倘若不愿意去的,從此自便,揚(yáng)州城外不再舍粥——染病的人單獨隔離出來,單獨隔離到別院,有大夫施藥,全揚(yáng)州城的郎中那天都在?!?/br>
    倘若是江湖人,但凡在黑白兩道沾一點邊,也早有去處了,淪為流民的多半是老老實實的窮苦百姓,這些人畢生的心愿就是安頓下來,過好日子,只要能活,只要一天比一天過得好,有盼頭,就萬萬不會鬧事。

    要是楊榮輝說在哪里建個更好的收容地,必定有人感覺到不對勁,但是楊榮輝卻講明了讓他們開荒種地,甚至踏踏實實地把規(guī)矩說在前頭,甚至租子可能比當(dāng)年的地主東家還要高一點,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情況下,足夠讓這些流民自己管著自己,踏踏實實地跟著他的步調(diào)走。

    徐令聽得十分疑惑,本以為楊榮桂是個酒囊飯袋,尸位素餐,手下鬧出疫情來,為了推諉責(zé)任才欺上瞞下,誰知這么一聽,還覺得他頗有條理——要是早這么搞,江北何至于有那么多流民?

    徐令道:“開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那楊總督既然將流民管得好好的,為什么還要瞞報疫情?”

    孫老板陰惻惻地諷刺道:“欽差大人食君之祿,真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不知道錢是哪里來的?!?/br>
    徐令愣了半晌,忽然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楊榮桂貪下了朝廷撥下來安頓流民的救命錢!”

    這句話脫口而出,徐令就后悔了,因為說得太不食人間煙火,果然,下一刻,雁王與那孫老板同時笑了,徐令臉紅了紅,忙找補(bǔ)道:“我只是沒想到楊榮桂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隔江就是淪陷區(qū),又緊挨著江北大營,他怎么敢……”

    “江北大營不能隨便動,”長庚低聲道,“敵軍一旦有異變,誰也擔(dān)不了責(zé)任,楊榮桂要是想隱瞞,鐘老他們未必手眼通天到能知道這邊的情況。”

    孫老板冷笑了一聲,對他這解釋不以為然。

    “只要控制住北上驛站,他就能一手遮天了?!遍L庚轉(zhuǎn)向?qū)O老板道,“孫兄既然知道的這么清楚,想必也是沒少幫著收攏流民——我猜猜,兩江之地多漁民,后有沙海幫水陸兩通,不知孫老板是哪一路的朋友?”

    一邊的徐令剛開始沒琢磨過味來,只覺得“沙海幫”三個字耳熟,忽然見那孫老板側(cè)過頭來一笑,露出耳朵到下頜骨處一條猙獰的刀疤,這才突然想起來——沙海幫勢力遍及江南與福建一帶,乃是個大匪幫!

    這孫老板不是什么鏢師,他是土匪!酒樓也并非杏花村,而是個賣人rou包子的!

    徐令倏地緊張起來,妄圖以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之身將雁王攔在身后:“你……你是……”

    長庚拱手道:“仗義每在屠狗輩,綠林之中也有性情中人,失敬?!?/br>
    孫老板目光一掃他背后幾個玄鐵營親衛(wèi),不客氣道:“雁王也不必這么客氣,你們這趟來明察暗訪,無外乎想知道楊榮桂貪了多少,流民被他禍害到了什么地方,以及是否真有疫情,我不妨直接告訴你,那些個被帶到別院救命的病人頭天剛到了別院,便一人領(lǐng)了一碗草藥喝下去,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莊里就著了一場大火,里面的人一個都沒跑出來,已經(jīng)毀尸滅跡了,其他的要么已經(jīng)在所謂‘山莊’里被分批關(guān)押,要么隨了我們弟兄,入了本幫。”

    長庚面不改色道:“這樣聽來,我們要是不來,恐怕暴動是遲早的事?!?/br>
    孫老板冷笑道:“官逼民反而已,可是話說回來,楊榮桂坑殺流民的時候,江北大營是一點風(fēng)聲都聽不見,倘若流民造反,江北大營肯定立刻就望風(fēng)而動,別看他們打不了貪官、打不了洋人,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是綽綽有余的,條條大路朝天,只是沒一條活的?!?/br>
    徐令見識到江北大營軍營整飭,也親眼目睹了沿江兩岸戰(zhàn)場,正要反駁,長庚先一抬手阻止了他。

    長庚:“要真是沒有一條活路,孫兄又何必在這守株待兔地等著我們?”

    孫老板:“我在此恭候,只是為了瞧瞧朝中欽差管不管事,倘若貴使不過蛇鼠一窩、尸位素餐之輩,便是頂著北大營炮火,我們也能豁出性命一戰(zhàn)!就是不知道欽差大人敢不敢來——我不能給幫里引狼入室,你要查,就自己帶著這個小白臉跟我走,把那些個明里暗里跟著你的狗腿子都留在這?!?/br>
    徐令:“王爺使不得!”

    長庚笑道:“求之不得,請吧?!?/br>
    孫老板拱手抱拳:“請?!?/br>
    他說完,率先走出去,走了幾步忽然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雁王殿下給這賣人rou包子的小酒館刻的匾,這老土匪的神色終于動了動,只見那上面毫無花哨地刻了四個字——“公義千秋”。

    倘若此時有人看見兩江總督府上的“雁王”,指定得嚇一大跳。

    只見這位人前風(fēng)度翩翩的“雁王爺”把自己房門一關(guān),三下五除二就變成了一個搔首弄姿的二百五。

    楊總督對他們相當(dāng)盡心,屋里雍容華貴,光是燒紫流金的小金器就好幾件,內(nèi)室中一面一人高的大西洋鏡,人站在鏡子前可謂是分毫畢現(xiàn)。那方才在外面還立如青松的“雁王”扭著胯就晃進(jìn)來了,兩條長腿扭成一股都不夠他發(fā)揮的,來到那西洋鏡前左照右照,擠眉弄眼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捧著臉怎么照也照不夠。

    旁邊的“徐令”木頭人似的耷拉個眼皮,不知是已經(jīng)麻木了還是怎樣,實在沒眼看他。

    “雁王”嘖嘖贊嘆道:“別的不說,就我大哥這張臉,真是怎么摸都摸不夠?!?/br>
    “徐令”冷笑道:“有種你摸真的去?!?/br>
    “我這就是真的,”“雁王”搖頭擺尾地端起下巴,“以假亂真——唉,你說說,他怎么就不能讓我盡善盡美一點呢?既然侯爺也跟著來了,就捏一個出來唄,還編什么他為了避嫌直奔江北的瞎話?”

    “徐令”道:“不讓你捏是為你好,怕你毛手毛腳地褻瀆顧帥那張臉,到時候被玄鐵營活劈了?!?/br>
    “雁王”翻了個白眼,不搭理他了,專心致志地對著鏡子欣賞自己這張杰作臉,忽然,一個隨行侍衛(wèi)來報:“王爺,徐大人,楊總督有要事面見,正在外面候著。”

    “雁王”與“徐令”對視一眼,“雁王”道:“咱們戲也演了,賓主也盡歡了,下一步按理該是給拖上賊船,行賄受賄了吧?外面肯定有成箱的金銀和美人等著,女美人就算了,男美人能留下不?咱家老大吩咐了保存好物證,沒說人證怎么辦啊?!?/br>
    “徐令”回頭看了一眼雁王那輪廓頗深、英挺俊秀的臉,配上帶著哈喇子的“男美人”仨字,頓時一陣胃疼,可還不等他出言諷刺,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院外有侍衛(wèi)大喝令他們站住,來人卻不管不顧地往里闖,很快一陣兵戎之聲響起來。

    “徐令”的臉色倏地變了,低聲道:“是我們露出破綻了?還是……”

    話音未落,剛才還一臉猥瑣的“雁王”神色驀地一沉,神色與真的那位殊無二致。

    只見他上前一步,猛地推開房門,將雙手垂在廣袖中往身后一背,居高臨下地睨著闖進(jìn)院里那一干以楊榮桂為首的披甲執(zhí)銳之人。

    “楊總督這是什么意思?”“雁王”拿著腔調(diào)問道,他身后“徐令”不易察覺地將手伸進(jìn)腰間,預(yù)備好了身份被戳穿后沖殺出去。

    誰知下一刻,本來殺氣騰騰的楊榮桂突然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朗聲道:“回王爺,下官辦事不利,本地匪幫叛亂,封鎖了揚(yáng)州府通往江北大營的信路,下官迫不得已,將附近幾城城守官兵收攏過來,誓死保護(hù)王爺周全!形勢危急,請王爺做好移駕的準(zhǔn)備。”

    “雁王”回頭看了“徐令”一眼,“徐令”不易察覺地對他搖搖頭,沒反應(yīng)過來楊榮桂唱的哪出,“雁王”只好臨時搪塞道:“這事我知道了,楊總督起來回話……”

    楊榮桂卻充耳不聞,繼續(xù)朗聲道:“下官還有一事,當(dāng)今天子昏聵無能,國祚將衰,乃至于內(nèi)憂外患頻出,外有夷人虎視眈眈,內(nèi)有暴民造反,可為諸軍無主,楊某愿冒天下之大不韙,效仿前人,策王爺?shù)钕聻樘熳?!?/br>
    話音沒落,他身后隊伍一劈兩半,中間四個人抬著一一件衣服越眾而出,“雁王”眼珠險些瞪出來,那竟是件可以以假亂真的龍袍!

    楊榮桂:“臣為大梁鞠躬盡瘁,當(dāng)此國難之際,不敢私藏,唯有毀家紓難,一點家財連同夫人嫁妝都已經(jīng)上交朝廷,換成了烽火票,仍為昏君所疑,實為千古奇冤,倘有明君降世,愿以性命輔佐!”

    這番話聽起來鏗鏘有力,如慷慨陳詞,實際里面有威逼利誘的三層意思:

    第一,我貪贓枉法,全都是被你那烽火票逼的,我有罪,雁王你是始作俑者。

    第二,什么匪幫暴動莫須有,我說他暴動了,他就是暴動了。

    第三,黃袍加身還是“死于流民暴動”,王爺您自己看著辦。

    來時真雁王只吩咐他們盡量拖延時間,跟姓楊的jian人周旋,沒告訴他們會有這么一出!